大连外援篇之佩莱：要命的长发 拒绝薄市长宴请

黄石球迷

1996年3月16日，我来到了云南海埂足球训练基地，开始了我的足球翻译生涯，没想到一干就是八年。我接触的第一个外援就是佩莱，佩莱最引人瞩目的就是那头长发。

　　我的到来，最高兴的可能是瑞典的两个外援了。佩莱一头长发飘逸，斯文森随意自然，一见我他们便大讲特讲，滔滔不绝。我只好赶快拿出笔记本。足足记了五六页。关于海埂、关于海埂的饮食、房间的床、卫生间的下水、训练等等等等，看我记得满头大汗，佩莱说：以前我俩近乎“聋哑之人”，而今我们变成正常人了。

　　4月13日，96甲A联赛开始的前一天在天津，主教练迟尚斌带我和佩莱面见比赛监督郎效农，商谈关于佩莱的头发问题。中国足协早在职业联赛开始之际便下文所有运动员不准留长头发。佩莱大为不解，足球水平的高低和头发的长短有什么关系？迟导拍着佩莱的肩对我说：“小刘，告诉佩莱，对足协的决定我不想评价，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你不剪头发明天便上不了场，希望你能顾全大局，理解队里的苦衷。”佩莱想了一会，说：“好吧，我剪一点儿。”第二天顺利登场，我队以3:0力擒天津三星队。

　　根本没想到的事又出现了。赛后第二天，队里又接到足协的通知，佩莱的头发不过关。佩莱闻听此事，大叫一声连呼上帝：“我坚决不剪，否则我的女友奥莎就不爱我了。”于是领队任主任带我到佩莱的房间，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谈话。任主任讲话颇有水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反复做其女友奥莎的工作，希望能再剪短两厘米，翻译时我一咬牙翻成三厘米。我知道错翻是翻译工作之大忌，但为了球队，为了佩莱能参加第二轮对山东队的比赛，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佩莱低下了头，想了几分钟，又和奥莎讲了几分钟，然后点了点头，无奈地说：“就三厘米，但我不是为那些高高在上的足协官员们，我是为了我们球队，为了我的队友。”闻听此言，我长长地出了口气。

　　接下来客场打山东，赛前在济南体育场，一位足协官员把佩莱叫到看台底下站好，拿了一个傻瓜相机左照右照。佩莱低声对我说：“我是一个囚犯。”我分明从佩莱的眼睛里读到了屈辱的意味。心里不禁感叹：到中国打球还真不容易。带着这样的心情，佩莱走上了足球场。那天我注意到佩莱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哪里有球哪里就有他。下半场对方后卫把球顶了出来，正好落在佩莱脚下，只见佩莱双唇紧闭，恶狠狠地一脚怒射，山东队的小李明本想头球解围，没想到球速太快，一蹭竟顶到自家大门里去，正是这记乌龙球让我们1:0拿下了这场比赛。赛后我问佩莱今日为何如此神勇，他说也可能这是我发泄的最好方式之一吧。

　　联赛第一阶段后我们在石灰石矿封闭练习。石灰石矿的盥洗室地面不太平，常有积水。晚上我到洗手间方便，发现孙继海正在用扫帚扫积水，我笑道：“继海学雷锋。”而继海则用他那特有的孩子般的微笑回答道：“爱劳动。”当时我顺口编了一首打油诗：方圆之地不太平，何人为其鸣不平？随手扫尽不平事，换来清净任君行。继海一笑了之，继续清扫。后将此事讲给外援听，佩莱感叹道：“真是个上进的好孩子，回回跑步孙继海都跑在第一位。一年之内，孙继海必进国家队。”

　　佩莱是个个性非常强的人。他说他喜欢把生活简单化，训练、比赛是工作，下班以后就回家，想哭就哭，想乐就乐。但我感觉佩莱的心里承受能力一般，经常为一些琐碎的小事跟自己叫劲。比如说有一个主场，赛前一天到大连市体育场适应场地，结果佩莱练习射门时把右腿拉伤了。迟尚斌请他回到大客车上休息，没想到佩莱坐在大客车上突然哭了。我大为不解：拉伤很正常啊，哪个球员没拉伤过？佩莱一边哭一边说：“我是职业球员，打不了球时间最郁闷的事。”后来迟尚斌把此事讲给队员们听，希望大家学习佩莱这种敬业精神。

　　联赛半程结束后，大连万达获得半程冠军，时任市长薄熙来在大连饭店宴请全队吃饭。在中国，能和市长吃个饭那是多大的荣耀。哪知道佩莱连声说No，坚决不去，说没有预约影响他的日程安排，本来他是要陪着女友奥萨去海边散步的。迟尚斌听了我的反馈之后生气地说：“你告诉他，中午11:30到大连饭店体能训练。”于是我就劝佩莱，入乡随俗吧，好说歹说才劝来，一脸个不情愿。

　　2006年8月25日，佩莱回到了大连，离开10年之后。见到佩莱我第一句话就是：“你的长发呢？”佩莱说：“剪了。”我说：“你不最喜欢长发吗？”佩莱说：“我现在最喜欢的是短发。”

　　这就是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