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浮沉》第一部、第二部全文

科夫维奇斯基 · 发表于 2012-7-21 22:53

第一百三十八节

天啊，乔莉从不知道，原来公司里的人这么喜欢八卦，而且每个人说起来都是那么津津乐道，各种小道消息每天都在办公室里飞来飞去，包括谁谁谁发了一个什么样的邮件，都能传得满天下都是，乔莉想起自己几个月前发邮件状告施蒂夫，每天还安安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前，谁知道那会儿在公司传成什么样子了，难怪这段时间，她一找其他部门的同事，有时候根本不在一个楼层的，别人也说：“啊，你是安妮啊，我知道你啊……

乔莉在八卦中逐渐向职场的老油条方向靠拢，每天在网上看那么多八卦还不够，公司内部也要传递各路小道消息，这真是有违老乔的训导，老乔在机关多年，自幼教乔莉祸从口出的道理，不仅不要传是非，更要躲是非，想不到，在公司里八卦倒成了人与人沟通的巧妙手段，乔莉不愿意讲是非，但是又不能只听不讲，逼不得已，她找了不少网上乱七八糟的八卦，时常和大伙交换一下信息，幸好今年流年不利，开年第一个月又是雪灾又是香港艳照门，她倒也不缺话题。

八卦真是个好东西，它让乔莉一下子觉得周围所有的人都生动而立体起来，大到何乘风、欧阳贵、陆帆等，小到刘明达、瑞贝卡、翠西等，反正他们都不再是职场中一个职位代号，而是一群活生生的人，由烦恼、欲望、失落、无奈等等组成，每每想到这儿，她就觉得生活是美好的，工作是有乐趣的，人生总是能通过别人的不幸找到自己的幸福的（注：此话是翠西的名言，目前正在被传为公司经典语录之一）。

她目送瑞贝卡离去后，又趴在电脑上干活了。一个电子行业解决峰会，为了请专家，光是北京的几大高校她就找遍了，还有一些大企业负责人和政府官员，她是不遗余力地找各种关系和他们联系，一遍又一遍确定能不能来。按照道理，这活不应该她干，交代给市场部就行了，乔莉却揽了过来，她觉得既然晶通身在电子行业，她就要尽最大力气去了解电子行业，哪怕有一点机会拓展行内人脉，她都不能放过，谁知道什么时候，某个电子行业专家会对晶通的人说起赛思与SK(SILICON KILO)的软件到底哪个更好呢？

电话响了，是陆帆，乔莉放下手边的活，来到他的办公室。陆帆正在发邮件，几分钟后邮件完成了，陆帆说：“你赶紧回去收拾一下，今天晚上赶到石家庄。”

“什么事？”乔莉吃了一惊。

科夫维奇斯基 · 发表于 2012-7-21 22:54

第一百三十九节

“有消息说晶通的工人在政府门前静坐，这事不知真假，而且听说他们把王贵林和于志德的家给围了起来。你赶紧去一下，尽量不要暴露身份，看看事情的进展，”陆帆像是说给乔莉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不能让它影响我们的市场活动。”

“陆总，”乔莉问，“这事儿和我们市场活动有关系吗？”

“我现在不知道，你尽快赶过去。”

“好，”乔莉站起身，“后天你们按计划去石家庄吗？”

“怎么了？”

“瑞贝卡让我帮她带一箱资料，我不知道今天要走，就答应她了。”

陆帆看了她一眼：“你把资料交给云海，他会帮你的。”乔莉嗯了一声，刚要出门，又被陆帆叫住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提前去晶通，除了云海。”

乔莉应了一声，走了出去。她先来到市场部，把瑞贝卡的一箱资料拿过来，悄悄交给云海，云海似乎已经知道她提前要去石家庄，并没有多问，当听说这是她帮瑞贝卡拿的东西时，云海微微一笑，似乎在表扬她知道和气生财了。乔莉匆匆赶回家，把出差要用的东西拿好，又把会议上要穿的衣服装好，提着行李便出了门。

她匆匆赶到火车站，买了张票等在原处，一个小时之后，她上了车。等严冬的夜晚降临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石家庄的马路上。她打了一辆出租，直奔宾馆，到了宾馆她放下行李，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9点半，她顾不上吃东西，把东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走进了晶通的家属区。

这里和陆帆说的并不一样，一切都是那么平静，住在这里的人们有进有出，还有老人带着小狗在小路上慢悠悠地走着。她走到王贵林家的楼下，也没有以往看见过的围观的人群，楼上那扇窗户里亮着灯光。她又走到于志德在晶通的房子楼下，也没有围攻，楼上不见灯光，听说于志德经常住在他夫人分的房子里，很少回晶通，看来家里没有人吧。

乔莉回到宾馆，给陆帆打了电话，陆帆也有些惊讶，难道李才厚的消息有错吗？他为什么要给自己一个假消息？他想了想，说：“你明天一早再去看一看，再到省政府门前去看一看，有情况立即给我打电话。”

“好。”乔莉挂上电话，洗漱了一下之后便躺倒在床上，坐了三个多小时的火车，真累。她把手机闹钟调到7点，想想又改到6点，然后盖好被子，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科夫维奇斯基 · 发表于 2012-7-21 22:54

第一百四十节

第二天一早，她穿着羽绒服，围着厚厚的围巾，戴着一顶毛线帽，全身上下捂得只露出一双眼睛，又走进了晶通家属区。

进了门，和昨天晚上没有什么两样。她又朝前走，还是很平静，因为时间很早，天气又冷，连晨练的人都很少遇见。她来到王贵林家的楼下，楼与楼之间的空地上更是空无一人，她站了一会儿，觉得目标太大，便走进楼道里，现在给陆帆打电话还太早，要是回宾馆她又不放心，她一边轻轻呵着气，一边决定就这么等一段时间，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新的情况。

楼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朝里躲了躲，两个男人一前一后从楼上走下来，他们穿着厚厚的棉衣，走路的动作很小心，似乎不想发出太大的声音，他们到了楼下之后，没想到楼道还站着一个人，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同时打量着乔莉，乔莉低下头，大概她穿得太普通了，又戴着帽子围着围巾，他们没有认出她，只瞄了一眼便走了过去。但是乔莉已经认出了他们，她不知道他们的姓名，但是上次她来这里，工人们围在这座楼下的时候，正是他们保护着王贵林下了楼，走在前面的那个人还和她说过话，通知她去王贵林的家里等王贵林。

乔莉看了看手表，6点40分，什么工作要这么早谈？她更不敢轻易离开了，一边尽量小声地跺着脚，以驱除身上的寒气，一边耐心地等待着。

楼道外的空地上有人行走了，她听见二楼又有开门的声音，一个老太太搀扶着一个老大爷走了下来，老太太说：“这么冷你就不要去了，回头把你冻着。”

“我要去，”老大爷固执地说，“人多力量大。”

乔莉听着这话中有话，先躲在楼道外，等他们出了楼梯口，上了小马路，这才远远地跟着他们。两位老人慢慢地在路上挪动着，老大爷似乎身体不大好，行动甚是不便。渐渐地，路上的老人越来越多，等到了家属区门口，已经差不多有六七十位老人了。

他们都穿着厚实的冬衣，有的背着包，有的背着水壶，还有的手里拿着一卷红色的布，乔莉不知他们要去哪儿，这是旅行还是游行？她只得远远地站着，而这时，围观的人们也多了起来，还有人上前给老人递早点、倒热水，看样子似乎是家里的人。

“他们这是去哪儿？”乔莉看旁边有个小保姆模样的女孩，问。

“去省政府大门口，”女孩冷得缩着脖子说，“今天是第三天了。”

“为什么？”

“俺也不知道，”女孩说，“听说上面人要把厂子卖了，还说要把这些房子都卖了，他们害怕了，就去找领导。”

“卖厂卖房？”乔莉不明所以，“你听谁说的？”

“都这么说，”女孩说，“俺家主人说这附近的房都要五六千呢，这块地值一大笔钱呢。”

科夫维奇斯基 · 发表于 2012-7-21 22:54

第一百四十一节

乔莉估计她说的是五六千一个平方米，遂点了点头。这时一辆大客车缓缓地驶了过来，老人们排着队，一个挨一个上了车。乔莉惊奇地问：“他们还租了车？”

“哪儿呀，”女孩说，“是厂里配的，厂里说老职工们身体不好，不能让他们冻着摔着。”

乔莉觉得这事儿似乎不那么简单，职工闹事，阻止还来不及，干吗又是配车又是买早点？她走到门外，等老人们都上了车后，打了辆出租车跟在后面，果然，这车静悄悄地驶到了省政府门前，老职工们依次下了车，又有两个年轻人跟下来，给每个人发了一个小的折叠板凳。老人们在政府门前的空地上排队坐好，第一排的人拉出一个红色的条幅，乔莉下了车，走到近前一看，只见条幅上写着：支持工厂合理改制，请求政府保护家园。

乔莉轻轻吸了一口气，这话说得可真有水平，第一，你不能说工人不支持改制，他们只是要求合理改制；第二，合理改制的目的是为什么？是为了保护家园，保护什么家园？不就是晶通家属区的房子嘛；第三，有了这两句话，有了这些为了工厂辛苦一辈子的老员工，你还真不能给工人随便戴闹事的帽子，只能说晶通的工人们对改制有一定的希望，并且把希望寄托给了政府与党，只不过是用了一点过激的手段表达自己的心声罢了。

这事儿办得不硬不软，不合法理但合情理，不能说全对也不能说全错，真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慢慢规劝，这劝来劝去，也不能没有一个说法，她联想起早上下楼的两个人，直觉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难道工厂真的没有办法说通这些老员工？抑或就此可以和政府大唱叫天屈，把一些实际的要求落到实处？

这真是不早不晚，正好赶在赛思中国的市场活动这个关口上，对这次活动确实有一定的影响。但是乔莉又觉得，问题的症结并不在这个上面，到底问题出在哪儿，她也说不清楚。她默默地站在不远的一条人行道上，此时太阳渐渐地高了，地面的寒气退去了一些，她走到一个早点摊前，买了杯豆浆，就着寒冷的空气喝进了肚子里。

科夫维奇斯基 · 发表于 2012-7-21 22:54

第一百四十二节

后天就是电子行业解决方案峰会的开幕式，晶通工人这样静坐请愿，王贵林、于志德还能来吗，还有省市的相关领导能来吗？乔莉心烦意乱，身上冰冷，额头却沁出一点汗意，她取出手机，走到僻静处，拨通了陆帆的号码：“喂，陆总，我现在在省政府门前。”乔莉把清晨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陆帆听着听着，心情沉重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晶通内部的问题，还是SK(SILICON KILO)在搞鬼？

“你继续在那儿盯着，”陆帆说，“我们保持联系。”

陆帆放下电话，默默地想了一会儿，怎么回事，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他皱着眉头，给何乘风打了电话，何乘风听完之后说：“弗兰克，我刚刚接到美国方面的通知，我三天后要去圣何塞（San Jose），晶通的事情我暂时不能帮你，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人的电话，他是我们在SK(SILICON KILO)的眼线。”

“老板，”陆帆预感不好，“为什么突然去美国？”

“该来的总要来，”何乘风笑道，“施蒂夫不是去了美国不久吗？美国人总是不能放心，总得召见我一下。还有，我们的销售业绩这一段时间一直在滑坡，可是市场费用却在增加，施蒂夫估计做了不少文章。”

“那雷小锋……”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何乘风说，“弗兰克，我知道你这段时间非常辛苦，也知道这个峰会对晶通业务的开展非常重要，我对我这个时候要去美国感到非常抱歉。”

“不，老板，”陆帆感动地说，“应该是我很抱歉，没有在最短的时间打下晶通。”

“这不能怪你，晶通改制不可能在几个月内完成，但是我们想完成这个项目，就要把美国人应付过去。这次的市场活动，你要尽量挑起雷小锋与市场部的矛盾，你明白吗？”

“我明白。”

“SK(SILICON KILO)内线的身份，你要紧守秘密，不管对任何人，你都要保密，不管那个人是欧阳贵还是云海，你都要保密，就像我之前那样，对你、对任何人都在保密。”

“我明白。”陆帆感到美国方面的压力有点超乎寻常，否则何乘风不会把这条线交给自己。看来，石家庄的市场活动，要靠自己了。何乘风又说：“其他有什么情况，你可以和欧总和杰克多多商量，有事随时可以给我短信，只要我方便，我会给你回电话的。”

“好。”

“你记住，政府方面SK(SILICON KILO)也有很深的资源，同时他们很擅长大阵仗的作战方式，所有明在表面的阳谋都是他们擅长的，汪洋这个人非常喜欢出风头，而且心高气傲，他不可能动用力量去支使工人闹事，拖后脚使绊子，都不是他喜欢的，付国涛一直是汪洋的好助手，两个人的性格非常相似，我感觉石家庄的这件事情不一定和SK(SILICON KILO)有关。如果是晶通内部矛盾，又安排在这个时候，我们就要小心了。不管怎么样，SK(SILICON KILO)和晶通你都不能放松，还有瑞恩，也要保持警惕。”

科夫维奇斯基 · 发表于 2012-7-21 22:55

第一百四十三节

“放心吧老板，”陆帆说，“我会谨慎处理的。”

“SK(SILICON KILO)那个人会主动联系你的，”何乘风说，“你要小心把握，要充分地信任他，又要充分地不信任他，要无限地对他好，又要无限地对自己有利，你明白吗？”

“明白。”

“对他你要十分小心。还有周祥，如果这次峰会与SK(SILICON KILO)短兵相接，就可以让他出场了。”

“好。”

“我三天后出发，这两天还要组织两三个可靠的人准备资料，我想抽调云海跟我几天，石家庄那边就不让他去了。”

“好的。”

“弗兰克，”何乘风笑道，“我去对付美国人，石家庄就交给你了。”

“好的。”

陆帆放下电话，心中一喜一忧，喜的是何乘风判断工人事件与SK(SILICON KILO)无关，凭他对SK(SILICON KILO)的把握，应该十分准确，而且他把SK(SILICON KILO)内线交代给了自己，这对他日后与SK(SILICON KILO)兵刃相见大有帮助；忧的是美国人不知道会怎么对待何乘风，而晶通，为什么又要在这个时候搬出老职工大提意见呢？

陆帆还有一件事情百思不得其解，晶通为什么要支持工人“保护家园”呢？不走房地产曲线救国，7个亿的资金又必须保证工人利益，试问晶通如何在企业改制初期获得大笔资金，用以技术改造？不技术改造，凭借它现有的技术力量，又如何在电子行业中打开新局面呢？

在陆帆看来，晶通对工人的支持无疑是一种自杀行为，一个人要自杀的原因多种多样，但落在心理层面，无非是觉得活不下去了。晶通改制虽然困难重重，但是大好前景正摆在前方，要不然，赛思与SK(SILICON KILO)也不会为此杀得你死我活、难解难分了。它为什么要这么做？是王贵林妒忌于志德，要赶在下台之前把晶通的后路搞垮，还是另有隐情？

不管怎么说，这都给赛思的电子行业解决方案峰会蒙上了一层阴影，陆帆感觉很不舒服，但是他的本领再大，也不能控制另一个企业的另一群员工，他只能做好分内的工作，只能寄希望于自己最大的努力，如此而已。

乔莉坐在人行道边的一张板凳上。退休职工的请愿到中午11点准时结束，没有喧哗，没有骚动，时不时还有政府工作人员从里面出来，给老人们倒开水，一切都是那么的井井有条。到了11点，老人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上了大汽车，乔莉打了辆车跟在后面，就见这一行人又回到了晶通家属区。

到了家属区大门前，老人们逐一下车，有些行动不灵便的，还有亲属在门前接站，没过多久，老人们便散去了，只剩下走路、骑车的各色行人进进出出。乔莉有些恍惚，这事儿如不是亲眼所见，她还真有点觉得像做了一场梦。她匆匆赶回宾馆，给陆帆打了个电话，陆帆让她原地待命，她实在无事可做，便待在房间里发愣。她觉得事情有些可疑，到底什么地方可疑，她一万个想不明白。

科夫维奇斯基 · 发表于 2012-7-21 22:55

第一百四十四节

乔莉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横着，上下一口气连接不通，事情肯定不对了，她异常困惑，坐在沙发上呆呆地想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的大脑像连续开动的马达，在晶通这张混乱巨大的地图上移动搜寻着，想找出那个可疑的黑点。

就在乔莉面对着宾馆房间的床和写字台度过中午时光的时候，陆帆正在准备明天去石家庄的资料，他仔细地整理着，不想错漏一个文件和一张纸，这时有人敲门。“进来。”陆帆说。云海拖着一个大皮箱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是……”

“这是安妮答应帮市场部的人带的资料，她提前要去石家庄，托给我了，”云海说，“但是我明天走不了了，何总让我加班写个东西，我也不敢托给其他人，只好交给你。”

陆帆看着地上的大皮箱，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恭喜你呀，”云海呵呵一乐，拍了拍箱子，“捡了个‘大便宜’。”

“都是你教的，”陆帆佯装生气，一撇嘴说，“这种活也要帮别人，我们是搬运工吗？”

“谁教的呀?”云海笑道,“我才没那么笨呢，这活儿要是托我，我早推了。”

“她要么是少林拳，要么是好人到底，杰克，你什么时候教她打打太极。”

“太极拳可不好打，”云海道,“她要是学会了，你这个老板就要头痛了。”

两个人有说有笑，但是眼里的神色并不轻松，一来石家庄活动受到干扰，二来何乘风突然被美国总部召唤，恐怕赛思内部的斗争要逐渐明朗。从何乘风接管赛思到现在，销售业绩一直呈下滑趋势，美国总部嘴上一再强调管理，但只要你不赚钱，就说明你一切都是错的。

陆帆说：“杰克，何总通知你了吗？”

“通知了，”云海苦笑一声，“我这个“便宜”也不小。”

“晶通也出了点问题。”陆帆把乔莉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狄云海皱起了眉：“还有这种事？”

“你说会和SK(SILICON KILO)有关系吗？”

“应该不会，”云海说，“SK(SILICON KILO)可没有这个本事，这事儿不像他们干的。”

“我有点放心不下，”陆帆说，“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峰会的事情，SK(SILICON KILO)那边一直没有任何动作，他们不会什么都不做吧？”

“虽然我们和SK(SILICON KILO)都很重视晶通，但是我觉得SK(SILICON KILO)不见得会有我们这么拼命。听说去年一年，他们的业绩涨了20%，汪洋和付国涛现在都是SK(SILICON KILO)的大功臣。再说，付国涛这个人你很熟悉，他做事喜欢做得漂亮，发动工人群众可是件苦差事，而且也没有什么规律可掌握，这不像外企做事的风格，更不像SK(SILICON KILO)和付国涛能做出来的。”

“我也是这么想，可他们什么都不动，我反而很担心。”

“他们不一定什么都没动，你可以问问何总，他有线人。”

陆帆点点头。云海想了想，慢慢地说：“他们不动，我们可以动嘛。”

科夫维奇斯基 · 发表于 2012-7-21 22:55

第一百四十五节

陆帆眼睛一亮，盯着云海，云海的意思明明白白写在一张微笑的脸上，他的皮肤虽然没有陆帆白，但是很有红晕，透着明亮的色彩，陆帆一下子想到了对付SK(SILICON KILO)的办法，不禁笑道：“你真是太有才了。”

“哈谢谢，”云海说，“现在有才的人要去干活了，你不要忘记了资料。”

“没有问题。”陆帆微微一笑，把皮箱推到屋子一角，后天去石家庄，如按云海的妙计，还有许多活要干。不过，这一切都必须等到何总的“线人”现身之时。

陆帆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等过一个人的电话了。还是和戚萌萌恋爱的时候，他是真正体味到手机铃声一响，立即心跳加速的感觉，那时候戚萌萌一天要打七八个电话，早晨起床要打，中午吃饭要打，快下班了要打，下班了要打，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陆帆在听，她叽叽喳喳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不停地传过来，而且，她可以在任何情况下毫不顾虑地说出我爱你，有一次两人逛街，她希望陆帆说出这三个字，陆帆有点不好意思，她居然惩罚陆帆站在商场中央，然后走到十步远的地方，对着他大叫：“弗兰克！我爱你！”

陆帆现在回想起当时自己站在商场中央，被所有的人盯着看的情景，都觉得耳朵根微微发热。和戚萌萌在一起，生活永远不会枯燥，自从两个人分开之后，他再也没有等待的感觉，对无休无止地探讨工作的电话甚至有一丝厌烦，然而今天，对SK(SILICON KILO)内线的好奇心，还有对付国涛与薄小宁进一步动作的好奇心，都让他对这个电话充满了激情。他从中午一直等到下午，又从下午一直等到晚上，电话没有响，他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看看上面会不会有短信，然而收信箱也是空空如也，他又不好意思去催何乘风，只能在忍耐中等待着。

大约晚上10点半的时候，手机响了，他立即拿了起来：“喂。”

“大帆，是我，萌萌。”

“哦，萌萌，是你呀，”陆帆说，“这么晚了，有事情吗？”

“我有一件事情很困惑。”

“怎么了？”

“你说，像我这个年龄适合当妈妈吗？”

陆帆一愣，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东西：“你怀孕了？”

“我也不知道，他催着我生小孩，可是我觉得生了小孩我就不能享受生活了，你是知道的，我不喜欢孩子。”

“有了孩子你就会喜欢了。”陆帆想起两人当初在婚姻中时，也曾经为了孩子问题大吵过一架，他希望有个孩子，而戚萌萌对此心怀恐惧，现在想起来，如果有了孩子，也许两个人就不会离婚，或者也未必，有了孩子离了婚，大人和孩子都更加痛苦。“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好妈妈。”

戚萌萌长叹一声：“又过了一年，我都29岁了，也许是应该生个孩子了，可是你也知道，现在公司里30多岁没有孩子的多的是。”

“你现在不是不上班吗？”陆帆说，“正好有时间。”

科夫维奇斯基 · 发表于 2012-7-21 22:56

第一百四十六节

“不上班也没劲，”戚萌萌说，“我要他给我开个咖啡厅，他说有了孩子就可以开，本来是想和他大吵一架的，结果，唉，我可能真的怀孕了。”

“恭喜你啊萌萌！”陆帆脱口而出，声音中的真诚与祝愿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难道，自己对她真的只剩下美好的祝福与平静了吗？戚萌萌闻言似乎也一愣，过了良久，她略带伤感地说：“谢谢你啊，大帆。”

两个人默默地挂上电话，陆帆觉得有点不知所措，他走到床边找出一枝雪茄，点了几次方把烟点着。今天晚上因为戚萌萌的怀孕让一切变得有些飘浮不定，既有一分温暖，两分感叹，还有三分淡淡的酸楚。也许对他们来说，离婚与再嫁，都没有切断两个人之间似有若无的纽带与绳索，而怀孕，却让他们都回到了现实：一个人真的离开了，要为另一个男人生孩子，而一个人还在原地，并且再也等不到她的归来。

“叮——”手机响了，陆帆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但是他心中鼓不起激动，平静地说：“喂。”

“喂，”电话里传来一个细声细气的女孩的声音，陆帆有些不敢相信，又看了一眼号码，的确是个陌生人。“请问，是陆总吗？”

“我是，你是……”

“是何总让我找您的，”女孩说，“如果有时间，我们见面谈一下吧。”

“好！”陆帆不假思索地说，“你现在有时间吗？”

“现在？！”女孩一愣，“现在有点晚吧。”

“事情重要，所以我想现在见面谈一谈，你约个地方吧。”

“我住在北理工附近，这里有个咖啡厅，叫七月七日晴，你方便的话就去那儿见吧。”

“好，我开车过来，大约需要40分钟。”

“嗯。”女孩轻轻地答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怎么会是个女孩呢？陆帆既好奇又惊奇，虽然公司里男女都一样，女强人更是层出不穷，但对于商业间谍这么冒险的事情，他从一开始就认为这是个男人，要么是个初入职场的小子，要么是个老奸巨猾的油条，他唯一没有想过这会是个女孩，而且有如此纤细温柔的声音。陆帆驾着车，沿着四环向中关村方向飞奔，半个小时后，他便找到了七月七日晴咖啡厅，这名字起得够怪，环境布置得却很温馨。陆帆拿出手机，上面有一条短信：我在21号包间。

陆帆走进去，由领座小姐把他带到21号包间，其实就是用半截的帷幔将它与外界隔了一下，领座小姐拉开门帘，一个穿着灰色毛衫的女孩坐在里面，陆帆点点头，她也点了点头，陆帆觉得她的气色十分不好，似乎正在病中。

“我点了一壶咖啡，陆总要什么？”她微微一笑，柔声问。

“我加个杯吧，”陆帆说，“你点的什么？蓝山吗？”

“是牙买加蓝山，”女孩一边说一边给陆帆倒了一杯咖啡，香气立即溢了出来。“这个咖啡店虽然名气不大，但是口味非常好，尤其是牙买加蓝山，虽然够不上极品，却是我喝过的最好的蓝山。”

陆帆有点不适应，他不太能把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孩和SK(SILICON KILO)内鬼联系在一起，他轻声说：“你在SK(SILICON KILO)做什么呢，可以介绍一下吗？”

“我是一个销售，我的中文名字叫车雅尼，英文名字叫妮妮，”车雅尼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陆帆，“你就叫我妮妮吧。”

科夫维奇斯基 · 发表于 2012-7-21 22:56

第一百四十七节

陆帆看了一眼名片，是销售经理。他稍微调整了一下：“你这么年轻，当年何总离开SK(SILICON KILO)的时候，你还在读大学吧？”

妮妮微微一笑：“陆总，打听女士的年龄似乎有点不妥。”

陆帆知道她不想多说和何乘风之间的关系，又问：“你在SK(SILICON KILO)做了几年了？”

“两年。”

陆帆想了一下，两年前汪洋已是SK(SILICON KILO)的总裁，而付国涛也已是销售总监，那么，她应该是付国涛一手招进去的，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你们付总的脾气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变得温和一点？”

妮妮看着陆帆：“他的脾气没有变，和你一样喜欢转弯抹角。”

陆帆呵呵笑了，这个妮妮表面文弱，说起来话来却很不一般，他又喝一口咖啡：“这里的蓝山味道确实好，谢谢你的推荐。”

妮妮不再说话了，慢慢地品着咖啡，陆帆觉得她的性格有点奇怪，这似乎是个非常内向的人，怎么会变成销售，又怎么会变成商业间谍呢？虽然各个公司都有这样的人和事，但这毕竟是一种冒险，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付总现在在忙什么？”

妮妮放下杯子，从包里取出一个U盘：“这是他们最近的市场计划，还有关于晶通的一些邮件。”

“除了晶通之外，他还忙什么？”

妮妮一愣：“还有两家企业是付总总负责，一个是BTT，还有一家是KJ。”

“他们想买什么方面的软件呢？”

“一个是关于购物管理方面的，一个是关于生产管理方面的。”

“薄小宁目前除了晶通，还有什么其他的客户？”

“他除了晶通，就是BTT，其他没有什么了。”

“BTT，”陆帆说：“这次盘子有多大？”

“差不多7000万吧，”妮妮说，“他们是我们的老客户了，那家公司的人事经理和付总是校友，人事经理又是总经理的亲信。怎么，赛思对BTT也有兴趣？”

“BTT目前的案子已经到什么程度了？”

“快签约了吧，”妮妮疑惑地盯着陆帆，“他们忙了大半个月。”

陆帆点了点头：“我们的销售周祥，和付总见得怎么样？”

“他们谈得不错，但是具体到哪一步，我就不知道了。”妮妮微笑着说，“周祥很不喜欢你，说你妒忌下面人办事有能力，只喜欢一无是处的小销售。”

“是吗？”陆帆淡淡一笑，“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你和下面的销售关系非同一般，有个叫安妮的，”妮妮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往上一翘，“进了销售部就成了你的情人，你一直在帮她，晶通就安在她的头上。”

陆帆呵呵乐了：“你信吗？”

“我信，”妮妮的眼睛突然闪出一分亮光，“这年头，谁会白白帮谁？”

陆帆的笑容依然继续，心中的笑意却停住了：“兔子不吃窝边草，我怎么会嘛。”

“现在时代变了，”妮妮慢慢地拿着小匙，在杯子里转着，“兔子专吃窝边草，男男女女，销售没有一个干净的！”

科夫维奇斯基 · 发表于 2012-7-21 22:56

第一百四十八节

陆帆觉得这话耳熟，猛然想起来，这是戚萌萌的论调，当年她不喜欢自己做销售，闹着让自己创业，创业失败了，他的婚姻也完蛋了，戚萌萌到底嫁给了一个在她的定义范围内属于成功范畴的男人。

陆帆觉得周祥把这种论调传到SK(SILICON KILO)也好，这样至少会让付国涛小看自己，小看了赛思团队扑在晶通上的人力：“妮妮，你能弄到和BTT相关的资料吗？”

“能啊，”妮妮看着陆帆，“你要这些做什么？”

“我有用，”陆帆说，“明天中午之前能给我吗？”

“好吧，”妮妮放下小匙，“我尽力帮你找找。”

陆帆看了一眼时间，妮妮说：“很晚了，你回去吧。”

陆帆一愣：“你不走吗？”

“我想再坐一会儿。”

陆帆看她脸色阴沉，似乎非常不悦，不禁有些奇怪：“妮妮，你没事儿吧？”

“没有，”妮妮心不在焉地说，“再见。”

陆帆猜不透她的心情，礼貌地告辞了。他来到吧台，结了账后悄悄离去，现在差不多快午夜1点了。他回到家，赶紧打开电脑，把车雅尼给的U盘打开了，里面有不少关于晶通项目往来的邮件，还有一份SK(SILICON KILO)针对晶通的市场活动方案，以及邀请晶通相关人员出国考察的议案。陆帆仔细地看着，其中有一份邮件非常有意思，是付国涛发给所有销售人员的，大意是说SK(SILICON KILO)一向善于团队作战，此次晶通项目虽然落在薄小宁的头上，但是每个人都要关心这个案子，有力出力有人出人，力保SK(SILICON KILO)拿下这个大单子；还有一封邮件是薄小宁发给付国涛的，大意是说SK(SILICON KILO)在对待晶通的问题上，只重视政府关系与大量的宣传，却没有把具体的事宜落实到人上，建议应该多亲近于志德，有些事情最好可以先决定。而付国涛的意思是，不要急于谈条件，要等赛思先开口，等了解清楚赛思的动向之后，再看晶通的改制速度，然后慢慢地谈妥条件。

陆帆越看越有精神，看来付国涛与薄小宁之间，并不像他看见的那样，是牢不可破的铁关系，两个人的沟通有一定的问题，付国涛还是老滑头，既要用人，又要用竞争的方式去挤压下属，这种榨油的方式在日常工作中不是没有效果，可是用在薄小宁身上，似乎有点不妥。而薄小宁显然有点着急了，但是他的经验不足以全盘对待晶通这个项目，而付国涛给他的支持就是这些官方口吻的邮件，和发动群众斗群众吗？

另一件事情是这些邮件与方案，都是付国涛本人非常机密的东西，车雅尼是如何拿到手的？难道……陆帆联想起她对自己与乔莉个人关系的评价，想她是不是在情感上和付国涛出了什么问题？女人通常会这样，欠了她们的钱财和物品都还好说，若欠了她们情债，只怕你用什么都赔不清了。

科夫维奇斯基 · 发表于 2012-7-21 22:56

第一百四十九节

这样折腾到大半夜，他实在困了，倒在沙发上睡了三个小时，便又醒了。今天要找欧阳贵谈一谈，从去年年底到现在，欧阳贵一口气签下几个大单子，这多少会让何乘风的美国之行减轻不少压力，但是，他还是希望这位副总大人能多转点精力到晶通上来。陆帆皱着眉头，一会儿想SK(SILICON KILO)，一会儿想赛思，一会儿又想到晶通，这样躺到8点，他先给乔莉打了个电话：“安妮，市场部的人今天就到石家庄了，你继续留意晶通的情况，不要公开露面，等我明天到了再说。”

“好的，杰克和你一起过来吗？”

“他有点事，要再等一天。”

“这样啊，可是市场部的同事托我带的东西，我交给他了。”

“我帮你带过来，”陆帆说，“你昨天下午忙什么了？”

“我到家属区里转了转，大家都说王贵林给省里提了一个非常好的方案，工人们都希望他当晶通改制后的一把手，于志德似乎没有什么民心啊。”

“什么方案？”

“主要是关于职工住房和用工方面的，具体我也没有看见，但是晶通的工人们很关心这件事情，随便问个人似乎都知道。”

“我知道了，”陆帆说，“再联络。”

陆帆翻身起来，洗了个澡，收拾好东西，开车来到公司。时间还早，他准备了一会儿材料，又去休息间喝了杯酸奶。突然，手机响了，他拿出一看，是车雅尼的号码，上面只有五个字：邮件已发出。

陆帆连忙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里面有一封从新浪邮箱发来的邮件，全部是BTT的资料，包括和BTT的联络邮件，还有针对BTT的相关活动。陆帆对了一下时间，基本上赛思在忙石家庄电子行业峰会的这段时间，付国涛虚晃一枪，又去搞了BTT。看来，周祥没少把这边的消息透露过去，知道他们这段时间在做桌子上面的动作，所以懒得理会。

他看完邮件，又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车雅尼的手机号，网页上显示的是天津的动感地带，陆帆微微一笑，她倒是很谨慎。想到这儿，他把车雅尼的手机号存了一个名字：李小姐。

现在时间已差不多快10点了，他把BTT的邮件内容复制了一部分打印出来，然后给欧阳贵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欧阳贵又沙又尖的声音响了起来：“喂！”

“欧总，我是弗兰克，有些事情想跟您汇报一下。”

“你来吧。”

陆帆拿着复印件走进欧阳贵办公室，他们两个人的办公室虽然隔得不远，但是陆帆进入这个房间的次数几乎屈指可数，一来两个人都很忙，二来两个人都小心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其中微妙，很难细说。陆帆坐下来，看着欧阳贵，欧阳贵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面色微红，一对厚嘴唇在朝前突出的下巴上更是红得有点可爱。

科夫维奇斯基 · 发表于 2012-7-21 22:57

第一百五十节

“欧总，”陆帆说，“电子行业峰会何总去不了了，您是明天和我一起走，还是今天晚上过去？”

“我明天自己过去吧，”欧阳贵说，“晶通那边有什么麻烦吗？”

陆帆心想，既然李才厚给我打了电话，你肯定也知道了消息。陆帆把晶通工人闹事的事情汇报了一遍，又把乔莉前往晶通，看到了支鳞半爪说了一遍，欧阳贵面无表情地听着，接着，陆帆把BTT的复印件递给欧阳贵，欧阳贵看了看，微微一愣：“这是什么？”

“这是付国涛目前盯得很紧的一个项目，大约有7000万的盘子。”

“唔！”欧阳贵发出了声音，意思是7000万也不小啊，他看着陆帆，等着他说下去，陆帆说：“BTT的项目我们一直没有插手，其实从技术角度分析，我们的软件比SK(SILICON KILO)更合适他们，而且BTT也是一个非常好合作的客户，资金足，重视技术更新，企业管理结构非常稳定。”

欧阳贵继续看着他，没有动作，没有表情，陆帆真是不喜欢他那股子泰山压顶的阵势，向后稍稍靠一靠，接着说：“从这个文件上看，BTT的购买计划非常紧急，如果我们现在介入，就很有可能拿下这个案子，就算拿不下来，我们也会给BTT一个好的印象，为下一次的业务打下基础。”

“你想派谁去？”欧阳贵哑着声音问。

“我想派琳达去。”陆帆说。

欧阳贵看着陆帆，嘴角泛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好个陆帆，居然也想到了这招一箭三雕。用琳达去攻BTT，转移付国涛在晶通的注意力，就算琳达在BTT上面打不过付国涛，剩下一个薄小宁留在晶通，如何对付陆帆和自己？再说琳达也正缺好项目，把这个送给她，虽然会有困难，但诚如陆帆所说，至少让她多掌握了一个客户资源，如果付国涛对BTT与晶通首尾不能相顾，那么琳达也很有可能打下BTT，就算她一时半会儿打不下BTT，也可以先和BTT搞一搞关系，至少，她在晶通项目中帮了公司的忙，不管是何乘风、自己还是陆帆，都欠了她一个大人情，那么在今后的工作中，他们都必须要关照她，欧阳贵知道以琳达的精明肯定能算清楚这笔账，这事儿只要他开口，她一定会去做。他用手指轻轻在桌子上叩了两下：“好，就这么定了。”

“BTT的资料是我转给他，还是您转？”

“你转吧，”欧阳贵说，“你是她的老板。”

陆帆放心了，有欧阳贵出面，琳达一定会服从这次指挥，他哪里知道，何乘风一直在等付国涛与BTT的接洽进入一个比较好的时间，然后准备让人突然横插一脚，以牵扯付国涛在晶通项目中的精力。欧阳贵知道这个差事听起来莫名其妙，其实是个肥差，早就替琳达争取了过来，而且也没有比琳达更合适的人选了，而何乘风在去美国之前，已经和BTT的高层见了一次面，铺了铺关系，只等着在恰当的时候动作了，陆帆此时的建议，虽然比何乘风的设想早了一点，但欧阳贵觉得倒也算是个好时机，于是干脆卖个人情给他，让陆帆觉得自己很支持他的工作。陆帆感激地一笑：“谢谢欧总，那我出去了。”

科夫维奇斯基 · 发表于 2012-7-21 22:57

第一百五十一节

欧阳贵点了点头，忽然，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BTT？陆帆怎么会知道BTT，而且有了一定的资料？尽管这些资料只是BTT的介绍，看起来就像从BTT的企业网站上复制下来的，但是没有这么简单！欧阳贵抬手支起了那个十分突出的下巴，难道何乘风把SK(SILICON KILO)的线人交给了陆帆？他有一点点轻微的愤怒，也有一点点轻微的好笑，这只笑面老虎，居然还不是百分之百地信任自己，还要处处设防处处小心，他也不想一想，如果自己想知道谁是SK(SILICON KILO)的线人，会很难吗？！

欧阳贵没有生何乘风的气。这就是何乘风，当初他被捕入狱，千里迢迢奔赴大西北去看望他的，只有一个何乘风；在他服刑期间，坚持给女儿汇钱的，只有一个何乘风；出狱后，劝他入行IT，从销售起家进入这个朝阳产业的，只有一个何乘风；可是等他入行后，想找何乘风一起捞好处私分桌子下面的钱时，断然拒绝他的，仍然是何乘风；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在IT行业彼此发展，互不相关。此时虽然与他荣辱与共、同甘共苦，但仍然要防他一着的，还是这个何乘风！欧阳贵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世界多么美好，何乘风永远爱喝茶，他永远喜欢白开水，这就是人，能有这样一个朋友，此生无憾。

乔莉继续待在晶通旁的宾馆里，估计这会儿市场部的美女们已经在河北世纪大饭店准备峰会了，为避人耳目，她从下午开始没有离开房间。天气并不是很好，阴沉沉的，很冷，她觉得快要下雪了。

这难得的空闲让她无所事事，干点什么呢？她上网查收邮件，就算邮件再多，也不需要整整一个下午。她躺着，坐着，看电视，喝水，洗澡，泡方便面……唉，她长长地出一口气，还不如上班呢，无聊之极啊。

干脆拿手机给家里打电话，老乔正在家练习书法，父女二人聊了一会儿，乔妈妈也接了电话，问她大概什么时间放假，还有半个月就春节了。

“不知道呢，大约要到节前两三天才清楚，”乔莉说，“你们那边天气怎么样？”

“下雨，”乔妈妈说，“又冷又湿的难受死了，听说南京上海都在下雪，哎呀，今年南方日子难过。”

“我这边阴天，”乔莉说，“不知道会不会下雪。”

“最好下一点吧，北方再不下就坏了，”乔妈妈说，“你的票什么时候买啊？你早点定好日子订票啊，要不然迟了就麻烦了。”

“放心吧，”乔莉知道妈妈盼望她回家，“我一定好时间就给你和爸爸打电话。”

挂上电话，她又没有事情做了。打开MSN，树袋大熊也不在线，她和网上几个朋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会儿，又没事做了，于是，她决定立即上床。她看了一眼时间，现在不到晚上7点，她要从现在一直睡到明天早上，美美地睡上12个小时，估计再下来的几天，她都别想睡好觉了。

科夫维奇斯基 · 发表于 2012-7-21 22:57

第一百五十二节

她闭着眼睛，闲适了一个下午的大脑与四肢都软软的很舒服，她在被窝里打了个滚，真是好啊，搞完这个市场活动，估计公司不会特别忙了，虽说晶通有点麻烦，但看样子它年前也不会把改制的事情定下来，这样就可以舒服几天，然后等到放假，她就立即回家，回到父母身边去。

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异常香甜，直到7点的闹钟将她闹醒，她精力充沛地跳下床，伸了个懒腰，实在是太舒服了！

她洗漱完毕，换上西装，然后坐在桌前一边上网一边等陆帆的电话，不一会儿，电话到了，陆帆简单地说：“你8点半下来，我开车带你一起去世纪大饭店。”

乔莉应了一声，赶紧套上大衣拿上行李，下楼结了账，然后坐在大堂里。不一会儿，她看见陆帆黑色的奥迪车开了上来，便赶紧走到门前，打开后排座的门，把行李放进去，然后坐进副驾驶的位子：“早啊老板。”

陆帆看了她一眼：“气色这么好，昨天休息得不错？”

“还行，”乔莉说，“市场部的皮箱呢？”

“我忘了。”

“什么？”乔莉尖叫起来，“你怎么忘了？我答应了瑞贝卡给她们带的，你这样也太不负责任了！”

陆帆又好气又好笑地瞄了她一眼，乔莉猛然住了嘴，半天才说：“原来老板也会开玩笑。”

“以后不要当搬运工了，”陆帆说，“这事儿她们完全可以交代给戴乐的公司，没必要让你拿。”

“我知道她们就是想麻烦麻烦我，”乔莉说，“我以前从不给她们机会占便宜，现在呢，总得好好表现表现。”

陆帆乐了：“明白吃亏是福了？”

“不，”乔莉说，“这叫以退为进，我帮她们的忙是为了晶通的市场活动，要是活动做不好，我才不会饶了她们。”

陆凡听这话说得咄咄逼人，更乐了：“你能干什么？你又不是市场部的老板，连我都不好说什么。”

“我会发邮件啊，”乔莉笑道，“我连她们老板的老板的状都告了，我还怕她们！”

“你！”陆帆恨恨地瞄了她一眼，“你现在连我都不怕了，你还怕谁？”

“嘿嘿，”乔莉从包里取出一个面包，“这是我孝敬您老人家的，别生气啊。”

陆帆盯了一眼：“哪儿来的？”

“买的。”

“什么时候买的？”

“昨天晚上啊。”

“在哪儿买的？”

“旁边的超市。”

陆帆摇摇头：“不知道有多难吃。”

“拜托，”乔莉说，“我刚刚吃了一个。”

陆帆不吱声了，乔莉只得把面包收回去，她觉得陆帆太挑剔，而陆帆则觉得她对生活品质要求不高，至少，也要找一家星巴克，喝一杯咖啡，要一份芝士蛋糕。

两个人很快到了世纪大饭店，服务生帮忙把行李送到了指定的房间。陆帆说：“我去餐厅吃早餐，你去吗？”

科夫维奇斯基 · 发表于 2012-7-21 22:57

第一百五十三节

“我不去了，”乔莉说，“我去把箱子送给瑞贝卡，她们一定在等我。”

“好，”陆帆说，“会议这几天我们要保持联系，不管有任何细节上的事情，我们都要随时沟通。”

乔莉见他的表情异常严肃，也收起了轻松的心情，点了点头。她上了电梯，到了房间之后给瑞贝卡打了电话：“我是安妮啊，我现在到了世纪大饭店，你们在哪儿？我把资料送过去。”

“我们在四楼的多功能厅。”

“我马上来。”

乔莉拖着箱子来到四楼的功能厅，还没有到门口，便看见了活动的指示牌，上面写着“赛思中国电子行业解决方案峰会”。她走进会场，只见瑞贝卡、戴乐正在试扩音器，瑞贝卡端坐在主席台上，戴乐站在会场最远的角落，瑞贝卡说：“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你们的光临。”说完，她看着戴乐，戴乐严肃地竖起大拇指，表示音质良好。瑞贝卡远远望见了乔莉，说：“嗨，安妮，你终于来了，天啊，我们等你的资料可等死了。”

戴乐转过头，望着乔莉，乔莉微微一笑，把资料递给他，戴乐一愣：“还有这么一大包没有拿吗？”

“是我主动要求的，”乔莉低声说，“为瑞贝卡总裁服务。”

戴乐又是一愣，差点笑了起来。乔莉见瑞贝卡正朝下面走，便问道：“怎么就你们两个人，你的丽莎小姐呢？”

“嘘，”戴乐说，我哪儿敢带她来啊，你就饶了我吧。”

乔莉笑了：“放心，我帮着你。”

戴乐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瑞贝卡已经来到了面前，她穿着紫红色小西服，头发刚刚烫过：“你来了就好了，我们就差这一箱东西了。”

“我物归原主了，”乔莉说，“就你一个人忙啊，翠西呢？”

“她？”瑞贝卡撇撇嘴，“她有别的事情呢。对了，你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

“吃的什么？”

“面包。”

“面包有什么好嘛，”瑞贝卡说，“走，我们去餐厅吃早饭。”

“你有票吗？”

“有，我多一张票。”

“你一个人住？”乔莉惊讶地说，“待遇可以啊。”

“我一会儿再告诉你。”瑞贝卡拉着乔莉来到餐厅，两个人找地方坐下来，乔莉看见陆帆坐在不远处，朝他微微一笑，陆帆也看见了她们，点了点头。瑞贝卡似乎不愿意与陆帆坐在一起，只是打了个招呼，便拉着乔莉去端东西，两个人拿了咖啡、鸡蛋和一点炒饭，在桌前坐下。“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乔莉并不饿，一边吃一边聊天：“都还顺利吧。”

“顺利？”瑞贝卡看了看四周，小声说，“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千万不要说出去。”

“什么事？”

“这次来石家庄，我们市场部三个人是一人一个房间的。”

“哇！”乔莉笑道，“你们可真奢侈，出来开会居然一人住一间，难怪有票请我吃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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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浮沉》第一部、第二部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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