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侠侣(旧版)
0 B. c6 q$ ^3 Q0 a: l四七:天翻地覆' _+ |9 g; Z8 d# A8 u9 v& X
樊一翁只觉他立即顺手向里拉夺,当下将钢杖向前一送,杖身极长,这么一送只送出三尺,他右手拿到左手之后,挺杖向前撞去。这一下力道极是威猛,眼见潇湘子非离椅不可,不料他臀上微微用力,又是连人带椅的跃起,向左一让,钢杖登时落空,但他左手却也放开了杖头。樊一翁左手在头顶一转,一条极长的钢杖打个圈子,往敌人头上挥击过去,潇湘子有意卖弄,只见他连人带椅的跃高丈许,竟从钢杖之上越过。众人见他这手功夫既奇又飘逸,虽然坐在椅中,实与空身无殊,都是不自禁的喝了一声采。
4 s2 f) Z3 R/ a8 y 樊一翁见对手功夫如此高强,全神接战,将一条钢杖使得呼呼风响,心知要打中他的身子大是不易,但若能打碎他的椅子,也是占了先着。那知潇湘子的武功竟尔神出鬼没,右手剪刀一张一合,不住往他长胡子上招呼,左手却使出擒拿手法,乘隙夺他钢杖。二人在大厅中翻翻滚滚,转瞬间斗了数十合,似乎是旗鼓相当,不分胜败,其实潇湘子身不离椅,全不将樊一翁放在眼里。法王等心中暗惊:“瞧不出这殭尸一般的怪物,竟有这等手段?”+ s! ^: V+ Y7 @$ c$ D9 u2 t( Z
又斗数合,樊一翁的钢杖尽是着地横扫的招数,只听椅子脚一上一下,登登乱响,越来越急。谷主忽地叫道:“别打椅子,否则你对付不了。”樊一翁一怔,登时省悟:“他坐在椅上,我才勉强与他战成平手。若是他双脚着地,只怕数招之内,胡子就给他剪去了。”突然间杖法一变,舞成一片光影。但见一个长胡子的绿袍矮子,裹在一团银光之中,银光之外却是个殭尸般的人形,跳蹦不定,这情景洵是奇观。尹克西对各家各派的武派尽皆熟知,但见他这路杖法,大开大合,门户封闭却又十分严密,与内外各家武功均有不同,竟说不出他一个名目来。
/ l. C L7 d1 G, ` 那谷主瞧出潇湘子存心戏弄,再斗下去,樊一翁定要吃亏,当下缓步离席,说道:“一翁,你不是这位高人对手,退下吧。”樊一翁听到要师父吩咐,大声答应:“是!”钢杖一挺,正要收招跃出,潇湘子叫道:“不行,不行!”身子离椅飞起,往他钢杖上直扑下去。只听喀喇一响,一张极坚固的椅子被钢杖打得粉碎,杖身却已被潇湘子左手按住,左足踏定,同时大剪张开,已将樊一翁一丛极长的胡子挟在刃口之下,只要剪片一合,这一丛美髯就是不保了。
0 T+ G. { \! }# T% X9 E% n+ s 那知道樊一翁留下这把长长的胡子,其实是一件极厉害的软兵刃,用法与软鞭、云帚、链子锤是同一的路子,只见他脑袋微晃,胡子倒卷,早已脱出剪口,反过来将刀卷住,脑袋向后一仰,一股大力将剪刀往上扯夺。潇湘子大叫:“啊哟,老矮子,你的胡子真是厉害,我潇湘子可服你了。”一个胡子缠住剪刀不松,一个的手脚按住钢杖不放,一时纠缠不决,潇湘子哈哈大笑,只叫:“有趣,有趣!”
. T* T# [& M! O- n0 x( [- c3 @- y 突然大门口右影一晃,一个人影迅捷异常的纵了进来,双掌齐出,突往潇湘子背后推去。谷主喝道:“是谁?”眼见这一下偷袭又快又猛,似乎得手,潇湘子左掌回转,往敌人肘底一托,却将他掌力化解了。那人怒道:“贼厮鸟,快来拼个你死我活。”杨过等向他一望,惊奇不已,同声叫道:“潇湘子!”原来这进门偷袭的人却也是潇湘子,何以他一人化二?又何以他向自己的化身袭击?众人一时都是茫然不解。: R) v2 y3 S8 y; d' t1 {' V
再定神看时,与樊一翁纠缠的那人明明穿著潇湘子的服色,衣服鞋帽,半点不错,但脸孔虽然也是殭尸一般,面目却与潇湘子原来的相貌不同。后来进厅那人面目不错,却穿了谷中众人所服的绿衫草履。
; K B% a6 Z7 ^, w9 t 杨过与金轮法王心思敏捷,转念之下,已猜出了五成,只见穿绿衫的潇湘子双手如鸟爪一般,又向拿剪刀的潇湘子背心抓去,口中叫道:“施暗算的称什么英雄好汉?”樊一翁斗见来了帮手,那人穿的虽是谷中服色,相貌却不认识,微感惊讶,绰杖退在一边,但见两个殭尸一般的人砰砰彭彭,斗在一起。
/ n: a& H3 o6 \4 Q! ]. S 杨过此刻早已猜到,持剪刀那人定是偷了自己的人皮面具,戴在脸上,又掉换了潇湘子的衣衫,混到大厅中来胡搅,只因潇湘子平时的面目就和死心一般,初时谁都没瞧出来。他凝神看了片刻,认明了持剪刀那人的武功,叫道:“周伯通,还我的面具剪刀。”说着跃到厅心,伸手去夺他手中的大剪。7 U) g8 O, N! |7 v
原来此人正是周伯通,他一个没有留神,被水仙幽谷的四弟子用渔纲擒到谷中。但他生性虽然顽皮,却是神通广大,四人微一疏忽,登时被他破网逃出,以致四弟子受谷主责罚,身遭烧烤之厄。他躲在山石之后,存心要在幽谷中闹个天翻地覆,却见杨过等一行六人到来。那晚他暗施偷袭,点了潇湘子的穴道,将他移出石屋,除了他的衣服自己穿上。! i \2 r( c$ y0 ^7 g1 u' b0 x
只因他轻功了得,来去无踪,潇湘子固然在睡梦中着了他的道儿,连法王等也是浑然不觉。
^, L1 G0 o/ e9 n! m" J 他换过衣服之后,回到石屋中在杨过身畔卧倒,顺手偷了他背囊中的剪刀与面具。次晨众人醒转,竟然均未发觉。
' F( U o$ p9 W; l; ] 那潇湘子穴道被点,急忙潜运内力自通,但因周伯通点穴的手法厉害,直至四个时辰之后,四肢方能运转如意。那时他身上只剩下贴肉的短衫小衣,当真是恚怒交迸,见到谷中一个绿衫子弟走过,立即将之打倒,换了他的衣服鞋袜,赶到大石屋中来。只见周伯通穿了自己的衣服,正与樊一翁恶斗,那真是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功运双掌,正欲一招就将他毙于掌底。战不数合,杨过上前夹攻。周伯通精于左右互搏之技,勤练数十年后,与在桃花岛上初见郭靖之时又自大有进境。他左掌一伸一缩,对付杨过,右手剪子或开或合,却将潇湘子逼得不敢近身。要知那剪刀张开了,剪刃之间相距二尺来长,若是给他挟中头颈,收劲一合,一个脑袋可就得和脖子分了家。潇湘子心中虽然狂怒,但他向来稳重,知道周伯通实在自己之上,不敢轻率冒进。
6 O: r" p: K# b 那谷主数十代深居幽谷,自得异人传授绝艺之后,武功一代传于一代。本来武林中有一陋习,师父传授弟子,因恐弟子日后不肖,甚而叛师反噬,常自留起数下绝招不教,数代之后,武功绝技渐渐失传,但家传武功却无此弊。父传子、祖传孙,定是毫不留招,而数代之中,必有一二辈聪明独特,于是对祖艺存菁去芜,更创新者,因此可以一代胜于一代。传到现今这谷主之时,武功已是大胜前人。他自以为若出谷去,凭此身定是独步天下,岂知周伯通忽来一闹。当见他与樊一翁相斗之时,已是暗中惊佩,待见他双手分斗二人,当真是手挥五弦、目送飞鸿,虽然一心二用,却是丝毫不落下风,不由得更是叹服。1 S6 k% P- z) n* j. ~+ @
又见潇湘子双爪如铁,出招狠辣,竟如拼命,杨过却是闲雅自适,举手投足之际,飘飘有出尘之想。那谷主暗想:“天下之大,固然是能人辈出。”当下负手背后,朗声说道:“三位且请住手。”杨过与潇湘子向后跃开,周伯通拉下人皮面具,连剪刀往杨过掷去,叫道:“玩得够了,我去也!”双足一登,身形似羽箭般往梁上窜去。
! b: G0 G, O( Y3 l O9 Z 谷中弟子见他露出本来面目,无不哗然。公孙绿萼叫道:“爹爹,就是这老头儿。”# N0 q4 }+ B3 W) l; v! ^( Y5 R/ {
周伯通横骑梁上,哈哈大笑。这屋梁离地有三丈来高,厅中虽然好手甚多,但要一跃而上,却也难能。樊一翁是水仙幽谷的掌门大弟子,年纪还大过谷主,除谷主之外,要数他武功第一,今日连遭周伯通戏弄,为何不怒?他身子矮小,精于攀援之术,身形一纵,已抱住柱子,犹如猿猴般爬了上去。周伯通最爱有人与他胡闹,一见樊一翁爬上凑趣,正是投其所好,不等樊一翁爬到梁上,已伸出手来相接。# o5 t m, K: C) M) A9 ~. @
樊一翁那知他存的是好心,见他右手伸出,一指直戳他腕上的“大陵穴”。周伯通的武功已练到出神入化之境,手腕上微有知觉,立即闭住穴道,放松肌肉。樊一翁这一指犹如戳在棉花之中,急忙缩手,周伯通手掌一翻,在他手背上拍的打了一下,声音极是清脆,叫道:“一箩麦,二箩麦,哥哥弟弟拍大麦!”樊一翁怒极,脑袋一晃,一丛胡子向他胸口甩去,周伯通听得风声劲急,知道厉害,左足一撑,身子荡了开去,左手攀住横梁,全身挂在半空,就以打千秋般一晃一晃。9 S& }4 C% q" u! k
潇湘子心知樊一翁决非他的对手,纵然自己联手而斗,也未必能胜,转头向尼摩星和马光祖道:“尼马二兄,这老儿将咱们六人全不瞧在眼内,实是欺人太甚。”尼摩星性子暴躁,受不得激,马光祖心地单纯,是非不明,听他说“将咱们六人全不瞧在眼内”,一齐怒吼,向横梁高跃,去抓周伯通双脚。周伯通左踢一脚,右踢一脚,每一脚全是踢向尼马二人的拳掌要害。
% O) z6 \/ w# j; \, [& b( I' b 潇湘子向尹克西冷冷的道:“尹兄,你当真是袖手旁观啊?”尹克西微微一笑,说道:“潇湘兄先上,小弟愿附骥尾。”潇湘子一声怪啸,四座生寒,突然间纵身而起,高近三丈。但见他双膝不弯,全身殭直,双臂也是笔直的前伸,急往周伯通小腹上抓去,他所露这手身形武功,果与一个殭尸无异。谷中诸弟子见了这等情景,无不暗存惧意。
4 W/ n! k, j0 U& G* D8 p b 周伯通见他双爪袭到,身子一缩,如狸奴般卷成一球,左手换成右手,潇湘子双爪落空,在空中停留不住,落下地来。本来任谁从这等高处落地,必定双膝一弯,腿脚方始不致受伤,但潇湘子全身犹似一块硬直的木板,足底在地下一登,又窜了上去。只见樊一翁在横梁上挥须斜攻,潇湘子、尼摩星、马光祖三人此起彼落,高跃仰攻。& W& f/ v: W5 B- T, l9 N
尹克西笑道:“这老儿果真身手不凡,我也来趁个热闹。”伸手在怀中一探,斗见满厅珠光宝气,金辉电闪,原来他手中已多了一条软鞭。这软鞭是金丝银丝打成,上面镶满了珠玉宝石。须知以尹克西这等高强的武功,单凭一双肉掌,世间已是少逢对手,这条软鞭原不过是装模作样,自骄豪富而已。其实凭他这样的身手,若是心贪财宝,无往而不可,一般高手不是甘于贫贱,便是放浪江湖,如他这般以身拥重宝而沾沾自喜,武林中也算得是唯此一人了。此时他观看厅中形势,周伯通居高临下,若凭空手上袭,不易及身,当下挥动金丝珠鞭,向他下盘击去。9 `; Q4 x0 T0 ^7 M" ~
杨过瞧得有趣,心想:“这五人各显神通,围攻老顽童一人,我若不出奇制胜,不足称能。”心念一动,随手将人皮面具戴在脸上,学着潇湘子般怪啸一声,拾起樊一翁拋在地下龙头钢杖,在地下一撑,身子跃在半空。这钢杖本身已一丈有余,再加上这一撑,杨过身子已与周伯通齐头,大声:“老头童,看剪!”大剪刀往他的白胡子上剪去。
4 F* m5 b I% ~2 h, n: L 周伯通大喜,侧头避过他的剪刀,叫道:“小兄弟,你这法儿妙得紧。”杨过道:“老顽童,我没得罪你啊,干么开我玩笑?”周伯通笑道:“有来有往,你可没吃亏,只怕自己占了便直还不知道呢。”杨过一怔,道:“什么有来有往?”周伯通笑道:“日久自明,此时何必多说?”眼见尹克西的金丝软鞭击到,当即伸手一捞。尹克西软鞭倒卷,欲待反击他的背心,身子却已沉了下去。周伯信道:“你这根死赤练蛇,花花绿绿的倒也有趣。”此时樊一翁的长须已挥了过来,他双手攀住横梁,全凭一把胡子击敌。 f9 E2 Z$ H7 K6 \7 [
周伯通笑道:“这大胡子原来还有这等用处?”学他模样,也将颏下长须甩了过去。! \6 |, H5 ^' _8 [; H5 I) _, d
但他胡子长度不及樊一翁的一半,又没在胡子上练过功夫,这一甩全不管用,刷的一下,却给对方的胡子打中了脸颊,脸上登时起了一丝丝红痕,热辣辣的好不疼痛,若非他内力深厚,这一下立时就会晕去,摔下地来。这老顽童吃了一记苦头,却不恼怒,心中对樊一翁反而生了钦佩之意,说道:“长胡子,我的胡子不及你,咱们可不必比了。”
; ~4 `% f9 O3 O$ U C% A; Q" { 樊一翁一招得手,却是见好不收,又是一胡子甩了过来。周伯通不敢用胡子去和他对碰,左手使出“空明拳”的拳招,虚飘飘的一拳打出,他胡子登时被拳风推动,向右甩去,适逢马光祖纵起身来向周伯通攻击,樊一翁的一丛长胡子正好拂在他的脸上,双眼瞧不清楚,又是痒痒的极不舒服,两手顺势紧紧抓住了胡子。樊一翁的胡子本来舒卷自如,但被周伯通一拳打得失却控纵之力,竟然落入马光祖掌中。他一惊之下用力回夺,却被马光祖使出蛮力,抓住了牢牢不放,身子下落时顺势一拉,二人一齐摔下地来。马光祖皮粗肉厚,倒也不怎疼痛,樊一翁正好摔在他身上,怒道:“你怎么啦,还不放心?”: Z) Q0 M* J" P
马光祖摔得虽然不痛,给这矮子双足在小腹上一撑,却有点经受不起,也是怒气勃发,喝道:“我偏偏不放,瞧你怎么?”说着手腕打了几个圈子,竟将他胡子在臂上绕了几转。樊一翁劈面一掌,马光祖头一偏,那知他这一掌却是虚招,左手砰的一拳,正中鼻梁。马光祖哇哇大叫,回击一拳。要说武功,原是樊一翁高出甚多,苦于胡子缠在敌人臂上,难以转头,这一拳竟也被击中颧骨。一高一矮,竟在地上砰砰彭彭的打将起来,樊一翁身子虽然在上,却脱不出他的纠缠。8 q' c/ A# O: K' ~- B" x+ Y
金轮法王见厅上乱成一团,自己六人同来,竟奈何不了一个老顽童,未免脸上无光,呛啷啷两声响亮,从怀中取出一个银轮,一个铜轮一个自左至右,一个自右至左,划成两个弧形向周伯通袭来。两个轮子在空中当啷急响,声势甚是惊人。周伯通不知厉害,说道:“这是什么东西?”伸手去抓。杨过心中对周伯通怀有好感,大叫:“抓不得!”将龙头钢杖掷了上去,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那又粗又长一根钢杖给铜轮激得直飞到墙角,打得石墙火光四溅,石屑纷飞,那铜轮却方向不变,仍是急转着向横梁上旋去。
' U7 O1 t2 p: _- @& U 这么一来,周伯通才知这个胖和尚甚不好惹,心想他们众人联手,自己抵挡不了,一个觔斗翻下地来,叫道:“各位请了,老顽童失陪,赶明儿咱们再玩。”说着奔向厅口,只见四个绿衫人张着一张渔网,拦在门前。周伯通吃过这渔网的苦头,叫声:“不好!”% X2 G& q& F5 O9 x
纵身欲从东窗跃出,眼前绿影晃动,又是一张渔网罩了过来。0 K. T, D) H6 \' u( L( L
周伯通跃回厅心,只见东南西北四方,每一处均有四名绿衫子弟,手执渔网挡住去路。周伯通又是一跃上梁,一招“冲天掌”在屋顶上打了一个大洞,待要从洞中钻出,头一抬,却见上面也罩了一张渔网。他翻身下地,指着谷主笑道:“你留住我顽童干么啊?每日白水清菜,又养不活老顽童。”谷主淡淡的道:“你只要将取出的道书丹药留下,立时放你出谷。”周伯通奇道:“我要你们的道书丹药,又有何用?就算本领练到你这般,我也不希罕。”金孙谷主缓缓走到厅心,右手袖拂了拂身上上的灰尘,左手袖又拂了一拂,说道:“若非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那便得向你领教几招。你还是留下谷中之物,好好的去吧。”# S7 n" G: t5 Z) {4 V
周伯通大怒,叫道:“如此说来,你是说我偷了你的东西啦,呸,你这里能有什么宝贝?”他一面说,一面解开衣服,一件件的脱了下来,手脚极其快捷,片刻之间已亦条条的除得精光。公孙谷主连声喝阻,他那里理睬,将衣裤里里外外翻了一转,果然并无别物。厅上的女弟子们等均感狼狈,转过了头不看。这下却也大出谷主意料之外,他在书房、丹房、芝房、剑房每一处所失去的物事,都与这水仙幽谷关系极为重大,非追回不可,难道这老顽童当真并未偷去?
& G$ D. ~; n( K 他自正沉吟,周伯通拍手叫道:“瞧你年纪也已一大把,怎地如此为老不尊?说话口不择言,行事颠三倒四,在大庭广众之间作此丑事,岂非笑掉了旁人牙齿?”这几句话其实正该责备他自己,不料却给他抢先说了,只听得公孙谷主啼笑皆非,半晌说不出话来,见樊一翁与马光祖兀自在地下缠打不休,于是喝道:“一翁起来,别再跟客人胡闹。”
1 \* M+ x1 R& o5 S6 ^* ^) k/ e 周伯通笑道:“长胡子,你这脾气我很喜欢,咱们二老大可交交啊。”其实樊一翁一生端严稳重,今日与马光祖厮打,实是迫不得已,他早已数次欲待站起,苦于胡子给他缠在手臂之上,无法脱身。
4 l5 n+ @: G. L# V 公孙谷主眉头微皱,指着周伯信道:“说到在庭广众之间,行事惹人耻笑,只怕还有阁下自己。”周伯信道:“我赤条条从娘肚子中出来,现下赤身露体,清清白白,有何不对?你这么老了,还想娶一个美貌的闺女为妻,嘿嘿,可笑啊可笑!”这几句话犹似一个大铁锤般打在谷主胸口,焦黄的脸上掠过一片红潮,一时说不出话来。周伯通叫道:“啊哟,不好,没穿衣服,只怕着凉。”突然向厅口冲去。
, u( X, l6 p4 r9 n. n, \ 厅中四个绿衫弟子只见人影一晃,急忙移动方位,四下里兜了上去,将他裹在网中。
& v; d, W {1 f8 L9 w 只觉他在网中猛力挣扎,四人将渔网四角结住,提到谷主面前,那渔网是极坚韧极柔软的金丝铸成,即是宝刀宝剑,也不易切割得破,四人兜网的水抾又是十分的奇特迅捷,交叉走位,遮天蔽地的撤将过来,纵是极强的高手,也难以应付,所差的是必须四人共使,若是单打独斗就用它不着,四人一兜成功,欣喜之下,没去细看网中是谁,但见谷主脸色一沉,注视渔网,急忙低头,四人都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七手八脚解开金丝网,族出两个人来。却是樊一翁与马光祖。2 ^" A) r& g) G( @( m8 Z
原来周伯通脱光了衣服,谁也没防到他竟会不穿衣服,猛地冲出。他身法奇快,一兜手抄起地下正自缠斗的樊马二人,丢进了网中,乘着四弟子急收渔网,他早已在四人身旁一晃而出。这一下虚虚实实,声东击西,端的是神出鬼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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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王本拟查察一下这谷主到底是何来历,但经周伯通一阵捣乱,觉得再耽下去也无意味,与潇湘子、尹克西两人悄悄议论了两句,站起身来拱手道:“极蒙谷主盛情,厚意相待,本该多所讨教,但因在下各人身上有事,就此别过。”公孙谷主原来怀疑这六人与老顽童是一路的朋友,但后来见潇湘子、马光祖与他性命相扑,尹克西、杨过、尼摩星各施绝技攻打,倒是有相助自己之意,于是拱手道:“小弟有一件不情之请,不知六位能予俯允否?”法王道:“但教力之所及,当得效劳。”谷主道:“今日午后,小弟续弦行礼,想屈各位大驾观礼。这山谷僻处穷乡,数百年来外人罕至,今日六位贵客同时降临,也真是小弟三生有幸了。”' }8 E0 l* C$ `. t
马光祖道:“有酒喝么?”公孙谷主还未回答,突然厅门口人影一晃,进来一个白衣女子,问道:“捣乱的人去了么?”杨过一见,惊喜交集,从席间一跃而出,过去拉住了她的手,叫道:“姑姑,你也来啦,我找得你好苦。”
, r H: N3 x; }! P: o0 G0 O9 _ 那女子向杨过望了一眼,脸上微有诧异之色,道:“阁下是谁?你对我是怎生称呼?”杨过大吃一惊,细细向她一瞧,见她风致绰约,清雅文秀,却不是小龙女是谁?忙道:
3 C1 D* P; R& x- b% E4 G& Q1 M “姑姑,我是杨过啊,怎地你不认得我了么?”那女子再向他望了一眼,冷冷的道:“我与阁下从未谋面,怎敢当姑姑的尊称?”说着走到公孙谷主身旁坐下。谷主见她过来,本来漠然的脸上登时堆满喜色,举手向法王道:“这位便是兄弟的新婚夫人,已择定今日午后行礼成亲。”说着眼角向杨过淡淡一扫,似怪他适才行事冒昧,认错了人。 X# s7 i) A& }7 b& M" [1 d: @, x- H
杨过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大声道:“姑姑,难道你不是小龙女么?难道你不是我师父么?”那白衣女子定神向杨过细瞧,脸上现出迷惘之色,过了半晌,缓缓摇头道:“不是小龙女是谁啊?”杨过双手捏拳,指甲深陷手掌心中,脑中乱成一团:“姑姑是否恼了我,不肯认我?还是咱们身处险地,她故弄玄虚?再莫非世间真有与她一模一样之人?”
+ T; ^3 q! K2 ^6 C! Q$ ^, P 他虽然生性聪明机变,但关心则乱,动了真情,手指上被情花小戳伤之处登时剧痛,忍不住“啊”一的声大叫出来。公孙谷主见他失态乱仪,微微皱眉,低声向那女子道:“柳儿,今日奇奇怪怪的人真多。”那女子却也并不睬他,慢慢斟了一杯清水,慢慢喝了,眼光从金轮法王起,逐一扫了一遍,却避过杨过,没再看他。
o5 i5 @: ^ R/ y" Q 若是换作旁人,定是静以观变,但杨过生性本急,又何况听那谷主这道,午后便要成亲行礼,他一时束手无策,转头问法王道:“我师父是和你比过武的,你自然记得,你说我……我认错了人么?”当这少女进厅之时,法王早已认明她是小龙女,然而杨过叫她,她却丝毫不理睬,心想定是这对少年男女闹什么别扭,于是微微一笑,道:“我也不大记得了。”要知他如此答,其实另有一番用意。小龙女与杨过联手使玉女素心剑法,令他受生平从所未有之大败,现下杨过武功大进,他二人协力自己更非其敌,若他俩龃龉反目,纵再联手与已相斗,只要他二人心灵上有了隔阂,不能相通,自己就有取胜之机。1 N/ M0 \ d0 [# T: n" V
杨过又是一愕,但随即会意,心想:“人心险诈,一至于斯。当你负伤自疗之际,我出力助你,此时你却来害我。”金轮法王见他脸上失神落魄,眼中却露出恨恨之意,心下盘算:“他已与我翻脸成仇,留着此人,将来定是大患,乘着今日除去,那是最妙不过。”于是拱手向谷主与那白衣女子笑道:“今日欣逢两位大喜,自当观礼道贺,只是老衲和这几位朋友末携薄礼,未免有愧。”谷主听他说肯留下参与婚礼,心中大喜,向那女子道:“这几位都是四方武林中的高人,只要请到一位,已是莫大的脸面,何况请到了……请到了……”他本想说“六位”,但觉杨过少年轻浮,武功想必平平,适才见他与周伯通动手,一招就跃下地来,实无出奇之处,不能将他列于“武林高人”之数,但若将他除外而说“五位”,未免又过着痕迹,于是微一沉吟,接口道:“请到了这众位英雄。”于是将法王等名号逐一说了,给每个人吹嘘几句,最后说到杨过时,只说:“这位姓杨。”就没接下文。, ~+ I) c) V! j b% r [
法王心中暗笑:“这位谷主气派不小,瞧他布渔网擒拿老顽童,武功智谋都是极强,可是器量却小。杨过和小龙女说了这几句话,他就耿耿于怀。”只见那少女听到各人名号时只微微点头,脸上木然,似对一切全萦怀,对杨过也是略一点头,绝无异样。- Q: T( f+ @8 q6 y7 q
杨过满脸胀得通红,心中已如翻江倒海一般,谷主说甚么话,他是半句也没听见。尼摩星、尹克西等本来不知他的渊源,也道他认错了人,内心羞愧,均未注意。只有公孙绿萼站在父亲背后,杨过这一切言语举止,没半点露过她的耳目,心中尽自思量:“晨间他手指给情花刺伤,随即遭遇相思之痛,瞧他此时情形,难道我这位新妈妈竟便是他意中人么?天下事怎能有如此巧法?又难道这一行人到我谷中,原来为我新妈妈而来?”她侧头打量那白衣女子,见她脸上既无喜悦之意,亦无娇羞之色,实不似一个将作新嫁娘之人的模样,心下更是犯疑。! d$ q" [3 J& J9 R* P9 D, h
杨过胸口闷塞,如欲窒息,但他生性虽易激动,却是个极聪明极伶俐之人,心想:“姑姑既然执意不肯认我,或是她另有图谋,我当别寻蹊径试探真相。”于是站起身来,向谷主一揖,朗声说道:“小子有一位尊亲,与谷主的新夫人容貌极是相像,适才不察,竟致误认,还请勿罪。”这几句话说得雍容有礼,立时改颜相向,还了一揖,道:“认错了人,那也是常情,何怪之有?只是……”他顿了一顿,笑道:“天下竟有第二人如她这等容颜,那不仅巧合,也是奇怪之极了。”言下之意,是说普天之下,那里能再寻她一个这般美貌的女子?/ |/ |9 f8 @6 o- a% c+ N+ |9 B
杨过道:“是啊,小子也是觉得十分奇怪,小子冒昧请问尊夫人高姓?”古时女子本来决不轻易与外客相见,成亲吉日更不会见客,但金轮法王等或是西域胡人,或是江湖异流,绝不拘泥俗礼,见那白衣女子出来,也不以奇,只是觉得她在喜日尚衣素服,有些不伦不类而已,此时听杨过当面动问女子姓氏,却均觉不免过份。) h, H- E2 W3 t7 V
公孙谷主微微一笑,道:“她姓柳。尊亲可也姓柳么?”杨过道:“那倒不是。”心下琢磨:“姑姑干么要改姓柳?”突然心念一动,啊,为的是我姓杨。心中念头这么一转,手指上又剧痛起来。公孙绿萼见到他忍不住的痛楚神情,甚有怜惜之意,眼光始终不离他的脸庞。杨过竭力忍痛,突然间又想到一事,脱口而出:“请问谷主,尊夫人排行可是第二?”公孙谷主一怔,问道:“你怎知晓?” / k9 N* [8 Z'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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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洞房花烛- |3 X5 r6 t+ F3 R4 [
杨过微微一笑,道:“小子也只是胡猜而已。”原来他突然想到了唐人小说中龙女牧羊、柳毅传书的故事,心想龙女与柳氏原有渊源,如此则眼前之人千真万确必是姑姑,决非认错旁人。公孙谷主向他凝视半晌,又向那白衣少女望了一眼,只见她低头垂眉,一声不晌响,心中起疑,待要出言相询,但想眼下外人众多,此事待婚礼之后慢慢再问不迟,于是话到口边,却又缩回。他忍住话不问,杨过却又启口道:“这位柳姑娘自非在谷中世居的了,不知谷主如何与她结识?”, x8 p/ Y' t1 d
公孙谷主心中也正想获知他未婚夫人的来历,心道:“这小子真的识得柳儿,也未可知。”当下说道:“杨兄弟所料不错。半月之前,我到山边采药,遇到她卧在山脚之下,身受重伤,气息奄奄,我一加探视,知她因练内功走火,于是救到谷中,用家传灵药助她调养。说到相识的因缘,实是出于偶然。”法王插口道:“正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本是勉强不来的。想必柳姑娘由是感恩图报,委身以事了。那才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啊。”) t7 [: l2 _4 f7 Z" W
他这番话似是奉承谷主,用意却是在刺伤杨过。
7 e( A* D* a R$ F0 e 杨过一听此言,果然脸色大变,缓缓的道:“原来世上尚有灵丹妙药,可治柳姑娘之伤,我只道须用旁人之血助她才成呢。”
% Z& J2 i1 N9 S/ @5 b 那白衣少女听了此言,突然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吐在胸口,白衣上赤血殷然。众人同声惊呼,一齐离席。, `3 x; S1 E) P; ^
原来这柳姑娘正是小龙女的化名,她听了黄蓉一席话后,左思右想,长夜盘算,心想自己若与杨过结成夫妇,累得他终身受世人轻视唾骂,自己于心不安,若与他长自在古墓中厮守,日子一久,他必定会闷闷不乐,终于硬起心肠,悄然离去。但她对杨过实是情深爱重,所以毅然割绝,也是出于一片爱他的深意,一个人踽踽凉凉,在旷野穷谷之中漫游,一日独坐用功,猛地里情思如潮,难以克制,冲破经脉,引得旧伤复发,若非公孙谷主路过将她救起,已是丧身于荒山。
; u! k6 l$ Q& z8 N0 g 那公孙谷主丧偶已久,情欲早已淡泊,但一见小龙女文秀娇美,实是生平所难想象,不由得在救人的心意上又加了十倍殷勤。此时小龙女心灰意懒,又怕自己若是洁身独居,定会管不住自己,终于重蹈覆辙,再去寻觅杨过,不免遗害于他,见公孙谷主情意缠绵,吐露求婚之意,当即一口答允,心想既为人妇,与杨过这番孽缘自是一刀两断,兼之这水仙幽谷外人罕至,料得此生与他万难相见。岂知天不从人愿,老顽童突然出来捣乱,竟将他引来谷中。9 c4 o8 I& f7 d7 d# K
此日席上斗然与杨过相逢,她当真是柔肠百转,难以自已,心想:“我既答允嫁与旁人,还是装作与他不识,任他大怒而去,终身恨我。以他这般才貌,何愁无淑女佳人相配?如此我虽伤心一世,却免得他日后受苦了。”因此眼见杨过情急难过,她终是漠然不理,但心中伤痛,越来越是难忍,猛地里听他言道:“我只道须用旁人之血助她才成,”想起二人在古墓中相依为命,自己被赵志敬、尹志平激怒呕血,他不顾性命,将鲜血注入自己身内,这番情景真是刻骨铭心,一时间热血逆涌,一口哇了出来。
7 w5 p& L) r( e% U) O" i 她脸色惨白,摇摇晃晃的站起,待要走入内堂,公孙谷主精通医理,忙道:“你坐着别动,莫再震动脉络。”转过头来缓缓向杨过道:“你出去吧,以后可永远别来了。”
: V8 |* I# m/ H' ]. l 杨过热泪盈眶,向小龙女道:“姑姑,倘若我有不是,你尽可打我骂我,就是一剑将我杀了,我也是甘心。可是你怎能不认我啊?”小龙女低头不语,轻轻咳嗽了两声。公孙谷主见他激得小龙女吐血,早已恼怒异常,总算他涵养功夫极好,却不发作,低沉着嗓子道:“你再不出去,可莫怪我手下无情。”+ j/ c) I, s( k5 |# U
杨过双目凝视着小龙女,那去理睬谷主,哀求道:“姑姑,我答允一生一世在古墓中陪你,决不后悔,咱们一齐走吧。”小龙女抬起头来,眼光与他相接,只见他脸上深情无限,悉苦万种,不由得心中动摇,想道:“我这就随着他!”但当即想到:“我与他分手,又非出于一时意气,好好恶恶,前后已思虑周详,眼下若无一时之忍,日后贻他终身之患。”于是将头转过,长叹一声,说道:“我不认得你。你说些什么,我全不明白,你好好的走吧!”
% C$ K J2 A4 ?$ g2 j) U! A 这几句话说得有气无力,可是言语中充满着柔情蜜意,除了马光祖是个浑人,全无知觉外,厅上人人皆知她对杨过实怀深情,这几句话乃是违心之言。公孙谷主不由得醋意大作,心想:“你虽允我婚事,却从未听到有半句如此深情的言语。”侧目瞪了杨过一眼,但见他眉目清秀,英气勃勃,与小龙女确是一对少年璧人,寻思:“瞧来他二人或是一对情侣,只因有甚言语失和,柳儿愤而允我婚事,心中却未必就能忘情。”想到此处,目光中更露愤恨之色。
$ R, W7 i( _8 M: p, d5 R 樊一翁对师尊最是忠心,自师母逝世之后,见到师父终日郁郁,心中代他难过,近来忽见师父救回一个美貌少女,而这少女又允下嫁,他心中的喜欢,竟是不逊于乃师,此时突见杨过出来阻挠,引得新师母呕血,师父却是一再忍耐,终于挺身而出,厉声喝道:“姓杨的,你识趣就快走,咱们谷主不喜你这等无礼的宾客。”杨过听而不闻,柔声又道:- ]* T. Z7 g8 u5 x" c
“姑姑,你真的忘了过儿么?”樊一翁大怒,伸出手去往他背心上抓来,这一抓劲道用了十成,竟是想抓着他身子直甩出去。杨过全心全意与小龙女说话,一切全是置之度外,直至樊一翁五根手指碰到了他背心,这才惊觉,急忙运劲一缩,他五指抓空,只听嗤的一响,背上衣服给他抓去了一个大洞。7 s7 h. P# F$ j9 Z' g
他见自己一再哀求,小龙女始终不理,心中越来越急,若是在古墓之中或是无人之处,自可慢慢求恳,偏生大厅上有这么多外人,而樊一翁又来喝骂,满腔怒火,全都出在他的身上,回头喝道:“我自与我姑姑说话,又干你这矮子什么事了?”樊一翁更是提高声音大声道:“谷主叫你滚出去,再不听话,莫怪你老爷手下无情。”杨过怒道:“我偏不出去,我姑姑不走,我就在这里耽一辈子。就是我死了,尸骨化成灰,也是跟着她。”他这几句话自是说给小龙女听的。公孙谷主偷瞧她的脸色,只见她双目中泪珠滚来滚去,终于忍耐不住,一滴滴的溅在胸口鲜血之上。他又是含酸,又是担忧,向樊一翁做了个眼色,微一摆手,叫他猛下杀手,毙了杨过,索性断绝小龙女之念,再无后患。
* ` h# _! m% I 樊一翁见到师父这个手势,倒是大出意料之外,他本来只想将杨过逐出谷去,叫他不敢再行啰唆,也就是了,想不到师父竟下杀人的号令,于是大声道:“今日虽是师父大喜的好日子,难道我就杀不得人么?”说着眼望师父,公孙谷主又是将手一摆,意思是说:
( Q1 x7 z8 \( _. M “不用顾忌什么吉日良辰,尽管毙了这小子便是。”樊一翁拾起纯钢大杖,在地下一顿,震得满厅嗡嗡发响,喝道:“小子,你当真不怕死么?”' q7 ^! P+ h) P8 X+ O
杨过满腔热血,在胸口滚来滚去,就要如小龙女一般,夺口而出。原来古墓派的内功极度讲究克己节欲,是以小龙女的师父传她心法之时,要她摒绝喜怒哀乐,到后来小龙女克制不住自己心情,以致数度呕血。杨过受小龙女传授,内功与她路子相同,此时手足冰冷,心想:“我就在姑姑面前狂喷鲜血,一死了之,瞧她是否仍不理我?”但他转念一想:“姑姑平时待我何等亲热,今日之事,中间定有别情,多半她受了这贼谷主的挟持。无何奈何,不敢认我。若我自残身躯,反而难与抗拒。”思念及此,雄心一振,决意拼命杀出重围,救护小龙女脱险,当下镇慑心神,气沉丹田,微微一笑,指向樊一翁道:“你这死样活气的山谷,小爷要来时你挡我不住,欲去时你也别想留客。”
8 M4 X$ L1 A2 M2 U 众人见他本来情色激动,势欲疯狂,突然间神定气闲,均感奇怪。樊一翁为人不及乃师阴鸷险毒,实不欲伤他性命,钢杖一摆,一股疾风带得杨过衣袂飘动,喝道:“你到底出不出去?”公孙谷主眉头一皱,说道:“一翁,你怎地啰唆个没完没了?”樊一翁见师父下了严令,钢杖一抖,往杨过脚胫上叩来。$ v2 w5 [6 d I7 O( Y% D" s
公孙绿萼素知大师兄武艺惊人,虽然身长不满三尺,却是天生神力,武功已尽得父亲所传,这柄钢杖下杀毙过不少极凶猛的恶兽。她昨晚虽见杨过在石屋中抵受火炙,内功有独到造诣,但瞧他年纪轻轻,决难敌得过大师兄九九八十一路泼水杖法,心想只要二人一交上手,再救他就是极难,虽见父亲脸带严霜,神色极怒,还是鼓足勇气,站出来向杨过道:“杨公子,你多耽无益,又何苦枉自送了性命?”法王等一齐向她望去,心中暗暗称奇,均想:“这杨过和我等同时进谷,却怎地偷偷和这女孩子结下了交情?”
9 i/ q' ~# E8 z3 g% j1 t5 {. o8 X 杨过点头一笑,说道:“多谢姑娘好意。你爱不爱用长胡子编个扇条子玩?”公孙绿萼一怔,问道:“什么?”杨过道:“我拔下这矮子的胡子,送给你玩儿,好不好?”公孙绿萼大惊失色,心想这种玩笑也敢开,你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这水仙幽谷中规矩极严,她劝杨过这几句话,已是拼着受父亲重重一顿责罚,他胡说八道,脸上一红,再也不敢接嘴。2 G7 j7 h1 F5 \+ u
樊一翁身躯矮了,对自己的胡子向来极为自负,听到杨过出言轻薄,猛地拋下钢杖,纵上前来,喝道:“好小子,教你先吃我一胡子。”那长胡子随着喝声,已拂了过来。杨过笑道:“老顽童没剪下你的胡子,我来试试。”从背囊中取大剪刀,径自向他胡子上剪去,樊一翁胡子一甩,猛往他头顶击下,势道极是凌厉,杨过步子微挫,早已让开,那剪刀的刃口却回了过来。只听喀的一响,双刃合拢,樊一翁大惊,一个觔斗翻出,只要迟得瞬息之间,一丛胡子全给他剪断了。这一下真是惊的他非同小可,旁观众人也是不约而同“吁”的一声低呼。
& s- a; q+ M* M. f$ o9 t0 C( Q 要知杨过请冯默风打造这柄剪刀,原意是对付李莫愁的拂尘。想李莫愁以一对五毒神掌一柄拂尘纵横江湖,云帚上的功夫何等了得,杨过欲以大剪刀破她,事先早已设想周详,她拂尘如可卷,大剪便如何刺,拂尘如何击,大剪又如何挟。岂不料李莫愁并未斗到,竟在这水仙谷中遇上了这个胡子常兵器的矮人,真所谓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了。杨过心中一乐,早已打定了主意:“你的胡子功再厉害,也决强不过李莫愁的拂尘。”当下有恃无恐,手持大剪刀着着进迫。( F: f5 I' a. ^" f# {% t+ e, O+ B
樊一翁的胡子有三十年上的功力,因有双掌空着为辅,比一般软鞭云帚,更是厉害,只见他摇头幌脑,带动胡子,同时发掌力向杨过急攻。
- D/ H' q3 I, b$ v 适才周伯通用大剪去剪樊一翁的胡子,反而被他用胡子卷住剪刀,未能得手,只好舍剪不用。众人都见识了周伯通的功夫,自忖与他相比,均是有所不及,那知杨过使用剪刀,但见他纵横剪挟,来去绞舞,竟是远胜老顽童的手法,各人心里无不暗暗纳罕。其实以武技功力而论,杨过虽已自成一家,那能短短数年之间就能赶上周伯通了,只是他事先曾细心揣摩过李莫愁的云帚功夫,设想了使剪的破法,而樊一翁的胡子功正与拂尘的用法大同小异,他将剪刀一使开,果然是得心应手,大占上风。# _0 s8 }8 Z y# k6 @- \( v
樊一翁数一次险剪刀所伤,登时除了轻视他年少无能之心,突然招法一变,那胡子舞得团团乱转,从四面八方打来。杨过连挟数剪,尽数落空,又见敌人掌风凌厉,有时胡子是虚招,掌力是实,有时掌法诱敌,却以胡子乘隙进攻,虚虚实实,的是武林中前所未见的奇妙功夫。
$ H4 _( f2 |1 h+ x: M7 G 辗转拆了数十招,杨过心想:“这谷主阴阴狠辣,武功定是远在矮子之上,我不胜其徒,焉能敌师?”心中微感焦躁。只是樊一翁的胡子又长又厚,比李莫愁的拂尘更长大得多,铺发开来,实无破绽。又拆数招,杨过凝神望着对手,但见他摇头晃脑,神情极是滑稽,胡子越是使得急,那颗圆圆的小脑袋尤其晃动得厉害,斗地心念一动,已想到破法,剪刀喀的一声,跃后半丈,叫道:“且慢!”樊一翁并不追击,道:“小兄弟,你既服输,还是快些出谷去吧!”杨过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这丛大胡子剪短之后,要多久才留得回来?”樊一翁怒道:“那关你什么事?我的胡子从来不剪的。”杨过摇头道:“可惜,可惜!”樊一翁道:“可惜什么?”杨过道:“我三招之内,就要将你的大胡子剪去了。”
: u9 k M- d% E 樊一翁心想:“你和我斗了六七十招,始终是个平手,三招之内想取胜,哼,那是梦想。”怒喝一声:“看招!”一掌劈了过来。杨过左手一格,右剪抖落,击向对方左额。
5 a% L: |6 ~2 G 他身子高,打他头脸须自上而下,樊一翁头一偏欲待闪避,不料杨过左掌跟着落下劈他右额。这一劈势道极是凶猛,樊一翁忙将头又是一偏,只因敌招来得快,他这一偏也是极为迅捷,长胡子甩了起来。杨过的大剪刀早已张开了守在右方,喀的一声,将他的胡子剪去了两尺有余。5 j2 z1 Z% p- `& v3 h% O
众人“啊”的一声,无不大感惊讶,见他果然只用三招,就将樊一翁的胡子剪断。原来杨过跃后之时,已发现樊一翁胡子左甩,脑袋必先向右,胡子上击,脑袋必先低垂,暗骂自己愚蠢:“他胡子长在头上,若要挥动胡子,自然必先动头。我竟然不击其根本,却一味与他的胡子缠斗,实是大傻蛋一个。”当下心中定了击首剪胡子之计,这才声言三招剪他胡子。2 `3 [2 h$ V2 x8 X9 v: S
樊一翁呆了一呆,只见自己以半生功夫留起来的胡子丝丝落在地下,又是可惜,又是愤怒,一个起落,已将钢杖抢在手中,怒喝:“今日不拼个你死我活,你休想出得谷去。”杨过笑道:“我本就不想出去啊。”樊一翁知道此人伶牙利齿,与他斗口自己决占不了便宜,当下钢杖横扫,往他腰里击来。
7 {3 J, |# e, c) u 马光祖进厅时曾给他胡子绊过一交,这时甚是得意。大声道:“樊矮子,你相貌本就长得不美,少了这胡子,那更是丑陋无比了。”樊一翁听了,咬牙切齿,手上又加了三分劲。杨过虽与他斗了多时,一直是与他胡子的柔力周旋,不知他膂力如何,见他钢杖挥来,伸出剪刀去一格,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手臂一麻,剪刀给钢杖打得弯了过来,不成模样。
4 s/ S: z4 F; g6 g t9 T" A 就只这么一招,那大剪刀已不能再用。旁观众人眼见杨过已然获胜,不料兵刃一变,二人登时优劣异势,成为樊一翁手持一件长大沉重的厉害兵刃,杨过却是拿着一堆废铁。
0 v1 X0 C2 f) U6 @1 D" Z v9 I0 ~/ h, o 公孙绿萼关心杨过的安危,叫道:“杨公子,你不及我大师兄的力气,何必再斗?”公孙谷子见女儿一再维护外人,怒你渐盛,向她瞪了一眼,只见她一脸的关切焦虑,再向小龙女望去时,却见她神色淡然,竟不以杨过的安危萦怀,当即转怒为喜,暗想:“原来她对这小子并无情意,否则明见他身处险境,何以竟不介意?”其实小龙女素知杨过智计百出,武功也不致输于樊一翁,二人相斗,他是有胜无败,是以绝不担心。
, N5 r( i" J H! X 只见杨过将一柄扭曲无用的剪刀在地上一丢,说道:“樊兄,你决不是我的敌手,将钢杖丢下投降吧。”樊一翁怒道:“你嬴得我这钢杖,我就一头撞死了。”杨过说道:“可惜,可惜!”樊一翁叫道:“看招!”钢杖自上而下,一招“泰山压顶”当头击了下来。杨过身子一偏,左足已踏在杖上。樊一翁双手一抖,甩起钢杖,杨过身随杖起,竟给他带在半空,只见他左足稳稳站在杖上。樊一翁抖几下,始终未能将他震落,待要倒转钢杖,杨过右足迈出,从杖身上走了过去。
) A0 D9 [7 g7 ~5 b: r 这两下怪招真是奇变横生,樊一翁只呆得一呆,杨过左足又跨一步,右足起处,向他鼻尖踢过去。此时樊一翁处境狼狈之极,敌人附身在钢杖之上,自己若是向后闪跃,势必将敌人带了过来,这一脚自是躲避不了,他双手持杖,无法分手招架,而胡子被剪,又少了一件防身利器,情急之下。只得拋下钢杖,这才后跃而避了这一脚,当的一响,钢杖一端着地,另一端尚未跌落,已被杨过抄在手中。9 E! \1 b" X% ]; B% |
马光祖、尼摩星、潇湘子等忍不住喝了一声采。杨过将钢杖在地下一顿,笑道:“怎么?”樊一翁胀红了脸,道:“我一时不察,中了你的诡计,心中不服。”杨过道:“咱们再来过。”将那钢杖轻轻拋去,樊一翁伸手去接,那知那根钢杖飞到他身前两尺余之处,突然向上跃起,樊一翁接了个空,杨过伸长手臂,毫不费力的抓了过来。马光祖等采声愈响,樊一翁一张脸更是胀成了紫色。
! J: t8 V6 S% ? 金轮法王与尹克西相视一笑,心中暗赞杨过的聪明,昨日周伯通用断矛掷人,劲力一发一收,矛头掷出后中途变向,此时杨过自是学了他这法子。公孙谷主与众弟子不知有此缘由!无不惊诧。: y! X/ j- Y( m2 g- K
杨过笑道:“怎么?要不要再来一次?”樊一翁胡子被剪,钢杖被夺,全是被对方用智取胜,要他认输,如何肯服,当下大声道:“你若凭真实本领胜我,这才服你。”杨过冷笑道:“武学之道,以巧为先,你师父愚蠢不堪,教出来的弟子也是牛马一般。我劝你啊,还是改投明师的是。”他这话自是指着公孙谷主的鼻子在骂了。樊一翁心想:“我学艺不精,有辱师尊,若是当真不能胜他,今日只有自刎以谢师父了。”一咬牙,猱身直上,杨过横持钢杖,交在他的手里,说道:“这一次可要小心了,若再被我夺来,须怨不得旁人。”
! c, m: a/ B) d1 H4 C; p1 f 樊一翁不语,右手牢牢抓住杖头,心道:“再要夺得此杖,除非是将我这条手臂割去。”杨过叫道:“小心了!”和身向前一扑,左手指已搭住杖头,右手食指中二指倏取他的双目,同时左足翻起,已压住杖身,这正是打狗棒法的绝招“鳌口夺杖”。/ y& u; D# {' D; L# H E- E7 s# S) A
当年丐帮君山大会,黄蓉就使这招绝招,从杨过之父杨康的手中,夺过打狗棒来,端的是神出鬼没,百发百中。先两次杨过夺杖,旁人虽感他手法奇特,但看得清清楚楚,这一次却连樊一翁也不明其中奥妙,只是眼睛一霎,钢杖已到了敌人手中。
6 Z! X* z, i! b 马光祖叫道:“没胡子的矮子,这一下你服了么?”樊一翁大叫:“他使的是妖术,又非真实武功,我如何能服?”杨过笑道:“你怎地方始服了?”樊一翁道:“除非你凭真实本领打倒我,小老儿方肯服输。”杨过又将钢杖还他,道:“好吧,咱们再试几招。”樊一翁对他空手夺杖的妙术极是忌惮,心想:“不论我如何占到上风,他只要在抵挡不住之时突出妖术夺杖,终难胜他。”于是说道:“我用这般长大兵刃,你却空手,就算胜了,你也不服。”杨过笑道:“你是怕了我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也吧,我用一样兵刃便是。”目光在厅中一转,只见大厅四壁光秃秃的全无陈设,一件可用的兵刃也无,院子中却有两株大柳树,枝条依依,挂绿垂翠。杨过向小龙女望了一眼,说道:“昔日青青今在否?你要姓柳,我就用柳枝作兵器吧!”说着纵身入庭,折了一根寸许圆径的柳枝,长约四尺,长短粗细,就与丐帮的打狗棒相似,只是不去柳叶,别有一股雅致。
. I4 F$ C% N% a! S+ Q3 z6 O9 { 小龙女心中混乱一片,对日后如何,已是全无主见,杨过在她眼前越久,越是难以割舍。她一人独自凝思,虽与杨过分手极是伤心,但想一了百了,尚可忍得,此时这个人活生生的到了眼前,但觉他一言一动,一笑一怒,无不令她心动意荡,欲待入内不闻不见,却又如何舍得?此时低头不语,心中却在经受着极难堪的折磨。. a8 w! F l) b$ n/ W
樊一翁见杨过不用正式兵刃,却折了这样一根小儿玩耍般的柳枝,显是大有轻视自己之意,他那里知道这柳枝柔中带韧,用以施展打狗棒法,虽不及洪七公的竹杖,其厉害之处实胜宝刀宝剑。马光祖道:“杨兄弟,你用我这柄刀吧!”说着刷的一声,抽刀出鞘,精光四射,确是一柄利刃。杨过双手一拱,道:“多谢了!这矮子未得明师传授,武艺很差,一根柳条儿已够他受的了。”当下柳枝一抖,往他钢杖上搭去。樊一翁听他言语中又辱及师尊,心想此番合手,实是决一生死存亡,再无容情,呼呼声响,展开了九九八十一路泼水杖法。6 E3 o: Z: D9 f0 D
他这杖法号称“泼水”,乃是泼水不进之意,可见其严谨紧密,初时响声极厉,但数招之后,渐感挥出去方位微偏,杖头有点儿歪扭,带动的风声也略见减弱。原来杨过使开打狗棒中的“缠”字诀,那柳枝的枝头搭在杖头之上,他钢杖到东,柳枝跟到东,钢杖上挑,柳枝也跟了上去,但总是在他劲力的横侧方向稍加推拉,使杖头不由自主的变向。这功夫正是武学之士人人终身钻研的“四两拨千斤”之法,而打狗棒的“缠”字一诀,从“四两拨千斤”这五字中生发出来,精微奥妙,人所难测。2 V) i" Z& Z$ w9 d3 Q) _4 K; }1 ^7 P
公孙谷主愈看愈奇,万料不到杨过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竟有如此神妙武功,但见樊一翁钢杖上的力道逐步减弱,杨过柳枝的劲道却是不住加强,此消彼长,三十招后,樊一翁全身已受柳条控制,他手上劲力出得愈大,愈是颠颠倒倒,难以自己,到后来宛如入了一个极强的旋风涡中,卷得他昏头晕脑,不明方向。公孙谷主右手在石桌上一拍,叫道:“一翁,退下!”这一声石破天惊,连杨过也是心头一凛,暗想:“此时岂能再让你退出。”手臂一抖,已变为“转”字诀,只见他凝立不动,手腕急划小圈,带得樊一翁自左而右,如一个陀螺般急速旋转。
: }9 k5 A+ ]) X; d1 x. }* g 杨过手腕抖得越快,樊一翁转得也是越快,那钢杖就如陀螺的长柄滴滴溜溜的旋转。
. D; N: |* L$ G6 T# V' s 杨过朗声说道:“你能立定脚跟不倒,算你是英雄好汉。”柳枝向上一甩,跃后丈许。樊一翁此时心神身体已全然不能自主,眼见他脚步踉跄,再转得几转,立时就要摔倒,公孙谷主斗然跃高,身在半空,举掌在钢杖头上一拍,轻轻纵回。这一拍看上去轻描淡写,力道却是奇大,将钢杖拍得深入地下二尺有余,登时不转了。樊一翁抓住钢杖,这才不致摔倒,但身子东摇西摆,恍如中酒,一时之间难以宁定。
: L. O1 \) f6 r% ~ 潇湘子、尹克西等瞧瞧杨过,又瞧瞧谷主,心想这二人均非易与之辈,且看这场龙争虎斗谁胜谁败,心下均存了幸灾乐祸的隔岸观火之意,只有马光祖心地坦率,一意助着杨过。, s! [; ?# O* N! {% I' s
樊一翁转过身来,突向谷主跪倒,拜了几拜,磕了四个头,一言不发,猛向石柱上撞去。这一下谁都没曾料及,万想不到他竟是如此烈性,比武失利竟会自杀。公孙谷主叫声:“啊哟!”从席间跃了出来,伸手去抓他背心,只是相距太远,而樊一翁这一撞又是极为迅捷,一抓却抓了个空。樊一翁一头撞去,用了十成的刚劲,突觉额头所触之处,竟是软绵绵地,忙抬头一看,只见杨过伸出双掌,站在柱前,说道:“樊兄,世间最伤心之事,那是什么?”原来杨过见事极快,见樊一翁向师父跪拜,已知他将有非常之举,已自全神戒备,他与樊一翁相距既近,竟然抢在头里,用手掌挡了他这一撞。4 D" v9 ^+ C$ Z2 n" t
樊一翁一怔,问道:“那是什么?”杨过凄然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心中伤痛过你十倍,我还没自尽,你又何必如此?”樊一翁道:“你比武胜了,又有什么伤痛?”
+ L$ Q& }" N" w* Y5 o 杨过摇摇头道:“比武胜败,那算得什么?我一生之中,不知被人打过多少次。你要自尽,你师尊急得如此,若我自尽,我师父却丝毫不放在心上,这才是最伤心之事啊。”樊一翁还未明白,公孙谷主厉声道:“一翁,你再生这种傻念头,那便是不遵师命。你站在一旁,瞧为师收拾这小子。”樊一翁生平最尊敬师父,不敢有违,向杨过瞪了一眼,站到师父背后。4 H6 u8 e6 t" O& ^7 n9 U# K
小龙女听杨过说道:“若我自尽,我师父却丝毫不放在心上。”这两句话,眼眶一红,几滴眼泪又滴了下来,心想:“若你死了,难道我还会活着么?”6 R. d" \9 x0 [, o2 @* Q r# b7 f
公孙谷主隔不片刻,便要向小龙女瞧上一眼,察看她的神情,突见她又流眼泪,双手击了三下,叫道:“将这小子拿下了。”这是他命令众弟子擒人的号令,原来他自高身份,不屑与杨过动手。只听两旁的绿衫弟子齐声答应,十六个人分站四方,呼的一声齐响,每四个人合持一张渔网。" W9 C5 O- H. _$ x
杨过与法王等一伙同来,闹到这个地步,按理法王应当开言说情,但他只是微微冷笑,始终袖手旁观。公孙谷主不知他的用意,还道他讥笑自己对付不了杨过,心想道:“终须让你见见水仙幽谷中的手段。”双手又是击了三下,十六名绿衫弟子交叉换位,将包围圈子缩小了几步。, j# m4 @4 J& C; T, V7 c( z3 S
杨过见四张渔网慢慢逼近,一时却也彷徨无计,心想:“以周伯通这等武功,尚被渔网擒住,我却如何对付,何况他是只求脱身,将樊马二人掷入网中,即能乘机兔脱,我可是个偏偏要留在谷中。”祇听绿衫弟子中有人撮唇作哨,四张渔网又相互交叉,或横或竖,或平或斜的变换形状。+ k' E7 e+ M \6 n- O9 m; T
(十二集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