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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管热播“听风的蚕说评书”原著小说《我在明朝搞工业》《明末工程师》完整版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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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6-28 00: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百二十四章 土井利胜

  七月二十八日,天气还是很炎热,知了的叫声统治了整座城堡。大阪城上的天守阁内,钟峰坐在一把椅子上,玩味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德川家大老。


  德川家唯一的大老,土井利胜跪在钟峰面前的榻榻米上面,表情谦卑。


  土井利胜这次带领三个侍从亲自来到了大阪城,显然有重要任务。三个侍从虽然是跟班,但都是中年人,从服装打扮上看去,似乎都是德川家的重臣。显然,这一次土井利胜是把他在德川家的派系要员全带来了。


  德川家的大老看了看周围那些戏谑的目光,吸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更加决然。


  匍匐在地上没有抬头,他说道:“总兵官大人!日本已经决心向天津郡王投降!”


  此时李植在淮安大败江北军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日本,再加上此前英荷联合舰队的覆灭,德川家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盟友。德川幕府当然没有信心独立对阵李植,因此毫无悬念地选择了投降。


  德川幕府投降的诚意很足,一上来土井利胜就直接自己出马。


  土井利胜旁边一个中年武士从榻榻米上爬了起来,小心地往前挪动了几步,将德川幕府的降书交到了一个亲兵手上。


  亲兵接过降书,交给了蒋充。


  降书外面用一层白纸包裹,上面用汉字写着“致辽东总兵官钟峰殿”。


  不得不承认,日本人的汉字写得还是不错的。


  钟峰懒得看那封信,朝蒋充一抬下巴。蒋充看了看土井利胜的苍白脸庞,一甩信封打开了信。


  见虎贲军的师长钟峰看都不看自己交上去的降书,土井利胜脸上更白,把头一低匍匐在了地面上。


  蒋充打开信,看了看。


  信完全是用汉字写的,署名是幕府大将军德川家光——这是日本武士首领的亲笔投降信。


  蒋充看了一会,笑着朝钟峰说道:“德川家说愿意赔偿我们二千万两白银。求王爷原谅德川家。”


  钟峰冷笑了一声,朝土井利胜问道:“据我所知,德川家现在实际上由你土井利胜掌舵?”


  “咳!”土井利胜跪在地上答话,一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十分沙哑,清了清嗓子才答道:“回大将军,大将军,敝人此番出发前已经还政于德川将军。”


  钟峰笑道:“你作出反叛王爷的决定,导致德川家面临灭顶之灾,自然要还政给德川家光。”


  土井利胜听到这话,脸上倒是没什么反应。显然对于被德川将军夺权的事情,土井利胜已经完全接受了。


  钟峰笑了笑,说道:“据我所知,幕府军这一次精锐尽出,是准备全歼我大阪城的守军啊!你们之前打到朝鲜,甚至要攻入天津的气势呢?”


  听到钟峰的调侃,地上的日本人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出。


  钟峰脸色一变,喝道:“这一次我们不准备原谅日本人了。别说是两千万,就是四千万,我们也不会放过你们。”


  地上的四个日本武士脸色一白。


  钟峰的意思,是要灭亡日本国?日本一千多年不曾灭国的历史,难道就要就此终结?德川家要彻底瓦解?


  土井利胜往前挪了一步,依旧保持匍匐在榻榻米上的姿势,大声喊道:“请大将军原谅日本!给德川家一条活路!”


  钟峰冷冷说道:“那是不可能的。”


  土井利胜直起上身,说道:“德川幕府愿意成为大明天津郡王的附庸国,每年向天津郡王上交三百万贯的税收。”


  听到土井利胜的话,钟峰笑了笑。


  每年三百万贯不是一个小数字。这是不需要任何投入的纯收入,李植免去了供养大量公务员的开支,每年可以拿着三百万贯养兵。


  对于日本来说,能够保存国家的完整,以附庸国的身份生存下去,无疑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局。


  但是今天的局势,已经不是日本附庸就能了结的了。不把日本灭国,不足以体现李植对日本反叛的愤怒。


  钟峰淡淡说道:“那也是不可能的。”


  听到钟峰的话,地上的四名幕府重臣身子猛地一抖。


  跪在地上的土井利胜沉默了一会,突然猛地直起了上身。在众人的惊讶眼神中,他从袖子里一掏,拿出一把藏在那里的短刀。


  钟峰只是一个师长,没想到会有人来刺杀自己,对安保设施并不是很重视。土井利胜在手腕的位置绑了一把短刀,倒是骗过了搜身的士兵。


  钟峰身边的亲兵们吓了一跳,以为土井利胜要袭击钟峰。钢刀被嗖嗖地拔了出来,卫士们猛地跳到了总兵官的身前。


  然而土井利胜拔出短刀以后却没有扑向钟峰,而是扯开了自己的武士服。


  眼睛一闭,土井利胜猛地往自己的肚子上刺去。


  鲜血刹那间就溅射出来。


  “土井利胜愿为此次战争承担全部责任!请大将军原谅日本!”


  握刀的右手一拉,土井利胜居然活活把自己的腹部割开了。血像是打开的水龙头一样涌了出来。


  土井利胜竟要当着钟峰的面剖腹。


  钟峰被土井利胜的动作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好大。他当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自己割开自己的肚子。


  土井利胜流血不止,渐渐跪不住了,往前一倒,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实际统治日本五年半的德川家大老土井利胜用最残酷的仪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种血腥的自杀方式看得天守阁中的众人脸色发白。在日本以外的地方,从不曾有这样的自杀方法。


  土井利胜身后的三个高级武士也不上去救他们的大老,而是一个个猛地以头抢地,大声喊道:“请大将军原谅日本!”


  土井利胜失血过多,渐渐死过去了。


  钟峰看着这有些血腥的场景,吞了口口水,渐渐平静下来,大声说道:


  “日本的罪恶,不是一个土井利胜可以弥补的。你们背叛王爷,曾经想打到天津,现在不是一条生命就可以弥补这不可饶恕的错误的!”


  三个德川重臣听到这话,猛地一拉武士服,似乎也准备剖腹。


  钟峰一挥手,让亲兵上去把三名武士控制住了。


  “要自杀回江户去自杀!”


  “回去告诉德川家光,日本只有灭国一个下场,天津郡王殿下不接受他的投降。”
 楼主| 发表于 2025-6-28 00: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百二十五章 对战

  七万虎贲军士兵在大阪城东面挖出了壕沟,准备朝幕府军进攻。


  此时战场已经转到了城外的平原上。在五万虎贲军援军到达后,幕府军自知无力再围攻大阪城,把大阪的包围圈撤掉了。如今幕府军据守在大阪城东面的开阔地带。


  幕府军通过细作观察过淮安的壕沟战,了解过壕沟的作用,此时在开阔的日本京畿平原上挖了好几层壕沟据守,试图负隅顽抗。


  当然,在虎贲军的迫击炮面前,这些壕沟只是固定的靶子而已。


  郑开成站在壕沟中,用望远镜观察一里外的日本幕府军。


  根据情报反映,日本如今有六万装备米尼步枪的“步枪手”,是守在壕沟中的主力。另外在壕沟后面还有两万骑兵,这些骑兵虽然骑的是日本劣种马,但还是具备一定的冲击力的。除此之外,还有两万五千枪足轻和五千旗本武士,一共有十一万人。


  这支十一万人的兵马是日本德川幕府的主力,只要击溃这支队伍,德川家就离灭亡不远了。


  比起德川家六万射术不精的步枪手,如今大阪战场上李植方有七万虎贲军和五千大阪本地守军,实力远胜于幕府军。


  而且这一次五万援军带来了淮安战场上参战的全部七千五百门迫击炮。这些迫击炮如今都由熟练的炮手操作,杀伤力惊人。


  幕府一方的壕沟中,德川家的士兵们抓着手上的米尼步枪,还对战争有信心。毕竟这壕沟的战法十分先进,抓着步枪躲在壕沟中,似乎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伤到这边的。


  倭国的幕府军士兵还觉得他们能够守住自己的国家。


  日本的士兵们尚不知道淮安大战中江北军是怎么败的。他们仅仅知道这次是把大明天津王惹恼了。无论如何,这几道壕沟一定要坚守住。如果守不住,可能他们效忠的幕府就要灭亡了。


  足轻大将松平泽业站在第一线壕沟中,脸色凝重。作为一个率领八百步枪手的足轻大将,松平泽业了解的情况比士兵们更多。军中的将领们传言:大老土井利胜还政给德川将军后,就作为和谈使者进入了大阪城。据说,土井利胜在大明总兵官钟峰面前剖腹了。


  然而即便是剖腹的高尚举动,也没能熄灭明国人的怒火。明国人扬言要灭亡日本国,灭亡这个万世一表的国家。


  有可能要被灭国这个事实让松平泽业心情很乱,他不知道如果日本国亡了以后,自己作为一个武士的尊严何在,自己要如何生存下去?若是这一次不能打胜仗,松平泽业可能就再没有资格自称为一个武士。


  “奋战!战败就是国灭!”


  松平泽业突然举起武士刀,在战壕里朝周围的铁炮手们大吼了一声。


  听到松平泽业的话,日本的铁炮手们愣了愣,一个个都有些惊讶。战败就是国灭?这是守卫日本的最后一战?


  在日本这个武士统治的国家,最不缺乏的就是为主家献身的精神。听到松平泽业的嘶吼,铁炮手们一个个都眼睛红了起来。如果说这一战是日本的最终战,那很多幕府军士兵都愿意战斗到最后一秒。


  “奋战!”


  “奋战!”


  “战斗到最后!”


  铁炮手们握拳吼叫起来,一个个都有鱼死网破的决心。


  松平泽业看了看周围的壕沟,放下心来。这个壕沟战术不愧是李植创造的战法,可谓是无懈可击。不管是步枪还是炮弹,根本没有角度能够射入这埋在地面下的壕沟。


  虽然对面明军的装备比这边精良,但是如果对面的步兵冲击幕府军的壕沟,幕府军等他们冲到两百米距离内,抬头出去解决敌人也就是一枪的事情。


  除非炮弹和子弹从天上落下来射进这壕沟中,否则根本没有东西能够伤到壕沟中的士兵。


  松平泽业没有见识过淮安大战的战场,他不明白,虎贲军的炮弹就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战争一开始,就是由迫击炮打响的。


  郑开成一挥手,令旗一面接一面的将他的命令传递下去。虎贲军的士兵们用力拉响了迫击炮的炮绳,安静的战场上突然响起连绵不绝的炮击声。


  战场的上空顿时被七千多颗迫击炮炮弹统治,炮弹在天空中划出五十度,甚至六十度的漂亮抛物线,飞到高空,然后像石头一样从高空落下,朝日本人的壕沟中砸去。


  松平泽业看着那些高高飞过来的小炮弹们,惊得张目结舌,一下子就急红了眼睛。


  世界上竟有这样的大炮?


  在天空中划出美丽的曲线,迫击炮炮弹像是死神一样砸进了壕沟中,轰轰的爆炸了。日本人的壕沟中顿时像是炸满了夺目的烟花,绽放出一片又一片的巨大火花出来。


  松平泽业看到一发炮弹落在了自己右边的三丈之外,在两个铁炮手中间炸响。只看到怒放的火焰一闪,两名铁炮手就惨叫着往两边倒下。


  铁炮手身上的盔甲“德川胴”专注于正面的防御,对这种侧面炸开的爆炸毫无作用。炮弹中射出的碎钢渣像是飞刀一样撕开了胴甲侧面的皮质兜护,狠狠刺进了铁炮手的身体。两个重伤的铁炮手在地上不断地翻滚着,发出撕心裂肺地惨叫声,让他们周围的其他铁炮手都变得面色惨白。


  另外一边,松平泽业左边四丈之外同样落下了一枚炮弹。这一枚炮弹砸在了一个倒霉的铁炮手脑袋上,把这个铁炮手脑袋砸开了花。铁炮手一下子就被砸死了。


  炮弹从铁炮手的脑袋上落到地面,在这个铁炮手的身体脚下爆炸了。巨大的火焰炸了出来,铁炮手的双脚顿时就被炸断,变成了碎肉和碎骨,随着爆炸的冲击波飞溅出去。好在这个铁炮手身边没有其他的铁炮手,炮弹没有炸死第二个人。但是铁炮手下肢中碎裂出来的鲜血却全部溅在了壕沟壁上,把那黑黄色的土壁涂得血红一片。


  松平泽业脸色变得雪白一片。这是什么大炮,松平泽业第一次听说大炮可以这样大角度抛射的。这已经不像是大炮,更像是投石车。


  这岂不是只能被动挨打?


  松平泽业正要去右边看看那两个重伤的伤员还有没有救,却又听到对面的壕沟中传来嗵嗵的射击声。明国人的火炮又开始射击了。


  这射速也太可怕了些吧?


  这爆炸的炮弹可不是儿戏。松平泽业立即紧紧猫在壕壁下面,不敢动弹。


  开花弹的爆炸像是一朵朵烟花,在日本人的壕沟中炸响,此起彼伏。
 楼主| 发表于 2025-6-28 00: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百二十六章 炮火

  一枚炮弹从天空中落了下来,落在了松平泽业一丈外的近处。只看到火光一闪,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那边一名猫在地面上的铁炮手惨叫着跳了起来。


  这名铁炮手肚子上已经被炮弹炸得血肉模糊,只看到红黑色的一片,往外面流着血。不仅是肚子上被炮弹炸伤了,他的身上其他地方也被钢渣字刺入。


  这名铁炮手使劲用手捂着肚子上的巨大的伤口,捂住了往外漏的肠子,却捂不住淋漓往外滴的鲜血。全身各处伤口中的剧痛像山崩地裂一样袭来,他猛地又倒在了地面上,嘶叫翻滚着。


  那惨状令人不忍目睹。


  一枚迫击炮炮弹嗵一声砸在松平泽业的左边,吓得那附近的五、六个铁炮手猛地往旁边跳跃。但是炮弹落地紧紧过了一秒就爆炸了,最靠近炮弹的那个铁炮手还是跳晚了。致命的钢刺迸射出来,扎进了那名铁炮手的裤裆和大腿中。


  那名铁炮手不知道被钢刺扎了多少个伤口,嚎叫着倒在了地上。他一边嚎叫一边摸着自己下身的伤口,似乎是想把伤口中的钢刺拔出来。然而那钢刺早已经刺入了骨肉中,哪里是人手可以拔出来。他的手一碰到伤口,就被剧痛刺激地双眼发昏,发出了杀猪一样的惨叫。


  旁边的其他士兵看着这名伤兵的惨状,一个个面色雪白。


  这哪里是打仗,这完全是屠杀啊。


  虎贲军的壕沟中,郑开成用望远镜观察着日本壕沟中此起彼伏的火花,哈哈大笑。他转身朝钟峰说道:“怎么样,王爷的这种新武器犀利吧?”


  钟峰点头说道:“确实令人叹为观止。原先壕沟战让人进退不得,如今完全不一样了。”


  郑开成哈哈大笑,颇为自己先钟峰一步了解迫击炮为得意。


  “钟峰,你说日本人还能顶住几轮炮击?”


  钟峰沉吟说道:“日本人的铁炮手都是下级武士,俸禄远高于平民。此时一退就是灭国,我估计幕府军铁炮手们会再坚持一会儿。”


  “哦?”郑开成好奇地举起望远镜,望向了对面的壕沟。


  壕沟的对面,日本人已经被迫击炮两轮炮击炸得七荤八素。日本人没有看到迫击炮在淮安的大发神威,不知道这种武器对壕沟的巨大杀伤力,此前在第一线壕沟中堆积着密集的步兵。


  如果没有迫击炮,第一线壕沟中堆积的步兵会有效阻滞虎贲军的前进。但是如今有了迫击炮,密集的步兵就完全成为迫击炮炮弹大屠杀的对象。


  几乎每一枚迫击炮炮弹落地,都会带走幕府军士兵的生命。


  短短两轮炮击,就炸死了一万多日本士兵。六万铁炮手,转眼间就只剩下五万不到。


  当然日本人不是傻子,挨了两轮火炮以后,日本的“老中”阿部重次就改变了战术。令旗在壕沟里快速传递命令,各级军官开始把密集的步兵从第一线壕沟中撤下去,只留三十分之一的士兵防御壕沟。


  松平泽业也迅速执行了命令。他大声吼叫着,只留了一个队三十名铁炮手继续在壕沟中坚守,让其他人全部都去后方待命。


  铁炮手们像潮水一样往后方跑去。密度一减,迫击炮的杀伤力顿时大减。原先每一枚炮弹都要带走一个士兵,现在起码要三十发炮弹才能杀伤一个士兵。


  被选中坚守的士兵则一个个浑身颤抖,无奈地面对着呼啸飞来的炮弹。不过这些铁炮手也知道,若是德川幕府亡了,他们这些下级武士迟早也是饿死的命运。为德川幕府战斗到最后是他们的职责,也是他们的宿命。


  松平泽业作为指挥官也没有撤下去。他躲在一个炮弹炸出的坑洞中。他用壕沟里随处可得的铲子将那个坑洞扩大了,挖成了一个一米见方的圆洞,整个人缩了进去。所以周围的炮弹都炸不到他。炮弹想炸到他,必须直接命中他藏身的圆洞。


  每次附近有炮弹炸开了,确信短时间内不会立即有下一轮轰炸,松平泽业才伸出脑袋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有时候他甚至站起来观察一下壕沟外面的情况,看看明国人有没有冲上来。


  松平泽业的躲藏方法很快引起了其他士兵的效仿,像一阵风似的在壕沟里传播开来。


  迫击炮的命中率变得更低。


  迫击炮轰炸了十轮,炮管就打热了。炮组们一个个停止了轰炸,开始用湿毛巾冷却炮管。


  钟峰旁边的热气球上,高空观察员把观察结果写在了纸上,绑在石头上扔了下来。传令兵把这纸条捡了起来,交给了钟峰。


  钟峰站在壕沟里,并不能了解幕府军那边的情况。得了热气球的纸条,他才知道对面的实际情况。看到纸条上的内容,他顿时眉头一皱。


  “日本人撤走了九成六的士兵,只留三十分之一的士兵守壕沟?”


  郑开成愣了愣,说道:“这幕府军也是狡猾,这三十分之一的人马藏在壕沟里,三十多米才放置一个人,我们的炮弹杀伤力大减。”


  钟峰骂道:“这简直是浪费我们的炮弹。”想了想,钟峰说道:“这样打,我们的迫击炮打红了也只能再打死几千人,幕府军看上去颇有破釜沉舟的气概,我们今天是没法把幕府军打溃!”


  郑开成说道:“不过如果日本人只留这么一点人马守壕沟,我们干脆攻上去。”


  钟峰想了想,说道:“攻上去...怕是会有伤亡。对面壕沟里即便只有三十分之一铁炮手,也还是有二千步兵。”


  虎贲军打仗习惯了低伤亡甚至零伤亡,钟峰并不想牺牲任何一个士兵。


  郑开成说道:“若是用普通的步枪冲阵,站着冲上去肯定伤亡极大。但是如果我们用津王式步枪匍匐前进,对面的步枪手也很难命中我们。”


  钟峰眼睛一亮,说道:“津王式步枪从后面装弹,趴在地上也而能装弹,如果我们这边形成密度,一定能压制对面的步兵...”


  郑开成这次被李植任命为大阪战役的主将,见钟峰也赞成自己的战术,他一挥手说道:“传我的命令,让配布津王式步枪的七千精锐匍匐前进,冲击幕府军的壕沟。”


  旗令兵大喊得令,挥舞令旗,将郑开成的命令传了下去。


  连长雷三站在壕沟里,正用肉眼观察敌人的动向,却突然看到精锐兵冲阵的旗令。


  雷三吸了口气。


  雷三这个连队是他所在团的尖刀连,一百二十六人全部装备了津王式步枪。此时郑开成下令冲阵,雷三的士兵就要杀出壕沟作战了。


  拍了拍手上崭新的津王式步枪,雷三小声说道:“靠你了,新把式。”


  转过身子,雷三一挥手喊道:“所有人跟着我,匍匐前进冲击倭寇的壕沟!”
 楼主| 发表于 2025-6-28 00: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百二十七章 战术

  一百二十六人冲出了壕沟。


  两军之间的壕沟距离约一里,一开始一百米雷三并不需要趴在地上前进。但进入到对面壕沟四百米的距离时候,就处于狙击步枪的射程内了。日本人的狙击步枪数量虽然不多,但有一把是一把,仍然威胁着虎贲军士兵。一百二十六人匍匐在地面上,慢慢朝幕府军的阵地爬过去。


  雷三的正面,是幕府军足轻大将松平泽业的阵地。


  幕府军的士兵都藏在壕沟底部的坑洞里躲炮弹,一开始并没人发现虎贲军开始冲阵。


  直到雷三前进了一百五十米,已经进入狙击步枪的射程,幕府军的军官们才发现虎贲军压了上来。令旗挥舞起来,幕府军命令守在第一线的士兵站出来射击阻敌。


  距离大概是三百五十米,松平泽业伸出了脑袋,观察这边的敌情。


  雷三的大兵们等的就是这一刻。


  津王式步枪是后装的,即便是趴在地上也可以装填和射击。这边的步兵前进时候是交替前进,一半人前进,一半人举枪掩护。也就是说,早有一百多把步枪对准了前面几十米的壕沟边缘。


  松平泽业刚伸出脑袋,就有四把步枪朝他开火了。


  不过距离太远,一个脑袋太小,子弹没有打中松平泽业。子弹打在了壕沟边缘的泥土上,“突”“突”地打出几片飞溅的泥土。


  明国士兵怎么全趴着开枪?


  松平泽业看着朝自己射击的后装枪士兵,惊得脸上一白。难道明国人的士兵不用装弹的?这是什么道理?


  莫非明国士兵是站着装好子弹,然后就趴着匍匐前进?


  不过此时不是深究这一点的时候,眼看着更多步枪就要朝自己射击,松平泽业赶紧把脑袋伸了回去,再不敢露出头来。


  这边一百多人的冲阵是被松平泽业发现了。此时松平泽业已经把主力撤了下去,他身边三十丈之内只有六个幕府士兵,哪里拦得住压上来的虎贲军?


  幕府军已经战死了一万多人,士气可以说是十分低迷,一旦被占据壕沟恐怕就要崩溃。松平泽业暗道要拦住这些冲阵的敌人。赶紧朝旁边的足轻队长下令,要后面的部队上来增援。


  两个足轻队六十人被调集上来,站在了松平泽业左右的三十丈战壕内。


  松平泽业没法调集更多人上来,因为虎贲军的炮火随时会轰炸这一片壕沟。


  但足轻大将很快就发现,六十人根本不是三百米外明国人的对手。


  明国的士兵不但确实可以趴着装弹,而且装弹速度极快。五、六秒钟就能完成一次装填。而想完成一次射击,使用黑火药的幕府军需要二十秒。虎贲军一百二十六人的射击密度可以说是六十名幕府军的八倍。


  也就是说,这边的任何一个幕府军好不容易装好子弹,伸出脑袋准备射击,那边都会有七、八把步枪已经完成了装弹,在壕沟上搜索着目标。


  松平泽业被虎贲军新式步枪的射速惊得目瞪口呆。他一直以来以为幕府军新装备的米尼步枪已经十分先进了。但在津王式步枪面前,日本铁炮手手上的米尼步枪仿佛就是烧火棍,完全被死死地压制着。


  松平泽业看着一个铁炮手端着步枪站直身子,还没有开始射击,就噗地一声被打穿了脑袋。子弹射穿了铁炮手头上的阵笠,血花在他的前额上猛的一溅,这个铁炮手就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壕沟里。


  这个铁炮手刚倒下,旁边一个铁炮手站起来,又是噗地一声被打穿了鼻子,惨叫着倒在了壕沟里,杀猪一样的嘶吼着。


  松平泽业暗道不妙,快速抬头往外面看了看,发现虎贲军的一百多士兵已经爬到了两百米的距离上。


  再不阻止这一百多人,就要被虎贲军冲进壕沟了。松平泽业大声吼叫起来,让身边的铁炮手们全速射击。


  然而后装枪的射速实在是太快,松平泽业身边的铁炮手一伸出脑袋,就要面对等在那里的七、八个后装枪手。一人对七、八人,结局可想而知。一个又一个铁炮手被雷三的步兵射倒,脑袋开窍,惨死在三十丈宽的壕沟中。


  松平泽业暗道不妙,这样散射是送死。


  他大声吼叫着,让还活着的五十名铁炮手放弃散射,开始齐射。所有人装好子弹后,一起把头伸出壕沟,进行齐射。这样一来,即便后装枪装弹速度快,也只能等幕府军装好了子弹才进行对射。


  然而松平泽业的战术更改得太迟了,等铁炮手全部装好子弹进行齐射时候,对面的虎贲军士兵已经前进到了四十丈之外,眼看就要冲上来了。


  松平泽业将脑袋偷偷伸出壕沟看了一眼,看着越来越近的虎贲军士兵,惊得脸上一红。


  如果幕府军的第一线壕沟被占领,明国人藏在第一线壕沟中向左右壕沟和第二线壕沟射击,那对幕府军的士气将形成毁灭性的打击。


  松平泽业已经来不及考虑更多了,现在的首要问题是拦住冲阵的这一百多人。他下意识地朝身边的足轻队长喊叫起来:“再调五个足轻队上来,拦住明国人!”


  一百五十名铁炮手从后面的壕沟跑了上来,开始和趴在一百多米外的虎贲军对射。


  两百名铁炮手守在壕沟中,终于拦住了虎贲军的士兵。


  战场上的地面不是绝对平整的,雷三的士兵们趴在一个小土陇的后面和两百幕府军对射,倒也打的不分秋色。


  此时双方势均力敌,两边的士兵都害怕脑袋伸出去太久会中弹,所以瞄准都瞄得很仓促。而一边士兵射击时候,另一边士兵往往都藏在掩体后面。


  命中率直线下降。


  几百发子弹射出去,也未必能射中一个敌人。


  幕府军又开始了一次齐射,近二百人全体伸出了脑袋,朝这边打了一顿乱枪。雷三的士兵低头躲藏,竟没有一个人中枪。


  等对面的枪声停了,雷三抬起头瞥了一眼对面,看到对面两百个脑袋飞快地往壕沟里躲藏,冷笑了一声。


  在平日的训练中,雷三已经无数次面对这样的场景。后装枪突击的首要目的是吸引敌人在壕沟中布置密集人员,而不是真正冒着弹雨占领敌人的壕沟。


  雷三举起背上背着的小发射筒,朝天空射出了照明弹。


  一颗耀眼的小型铝粉照明弹射向了天空,正是呼叫火炮支援的信号弹。


  信号弹飞上天空不过十几秒,就有二百多门迫击炮对准了雷三前面的幕府军壕沟,开始了毁灭性的地毯式轰炸。
 楼主| 发表于 2025-6-28 00: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百二十八章 灭亡

  炮弹像密集的冰雹一样落进了两百名铁炮手所在的壕沟,炸出了一片片耀眼的火花。


  那密集的火焰照得雷三眼睛一花。


  开花弹爆炸的声音震耳欲聋,然后就是被炸伤士兵的惨叫声。不知道多少幕府士兵被猛烈的爆炸炸死炸伤。雷三甚至看到一个人被冲击波震飞了起来,飞到了壕沟后面的土层上。


  松平泽业眼疾手快,最快速度藏到了他此前挖的坑洞中,躲开了冲击波和纷飞的钢渣。


  但等爆炸的气浪过去,他抬头一看,却发现轰炸造成的伤害可怕得令人无法接受。


  转眼间,松平泽业的七个足轻队就失去了七、八成的人手。


  两百人起码被炸伤炸死了一百五十人,到处都是在地上打滚的伤兵和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尸体。碎肢和碎肉到处都是,浸泡在伤口中流出来的鲜血中。战壕的土壁一片焦黑,呻吟声和嚎叫声像是背景音乐,充满了壕沟的每个角落。


  整段壕沟哪里还像是二百多战士的阵地,根本就是惨遭大屠杀后的人间地狱。


  侥幸没有被炸到铁炮手也是一身的血,大概都是从伤亡士兵身上飙出来的。他们已经没有斗志继续战斗了,一个个脸色惨白,甚至吓得站都站不直。武器被扔在了地上,溃兵们手脚并用地往第一线壕沟后面的其他壕沟逃去。


  松平泽业一下子呆立在那里,被周围人间地狱般的场景震撼到,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拦住那些溃兵。


  然而松平泽业还在发愣,第二轮迫击炮炮弹又射了过来。


  又是二百多发炮弹从天而降。


  松平泽业猛的往脚下的洞穴里躲藏,却还是没有躲开。一发炮弹稳稳地落在了松平泽业的大腿上,一下子就把他的腿骨砸断了。松平泽业大声惨叫起来,声音却被开花弹爆炸的巨大爆破声掩盖。


  炸弹在松平泽业的大腿旁边爆炸,松平泽业的下身刹那间就被炸没了。松平泽业身上的“当世具足”没有防御住最近处迸射出来的钢渣,他的身体也不知道被多少钢渣贯穿。


  痛苦刹那间让松平泽业失去了意识,他已经没法惨叫了,只呻吟了几声,就死透在他亲手挖的坑洞中。


  转眼间,雷三前面的壕沟中已经完全没有了敌人。


  其他地方的战斗也基本类似,不止是雷三这个连队打垮了敌人,其他的精锐连队同样依靠后装枪和火力支援打垮了试图阻止他们的幕府军。


  幕府军一下子又增加了一万多人的伤亡。


  实际上,十一万人的幕府军已经战死了两万多人,已经承受不了这样的伤亡了。


  从第一线壕沟中通往后方的壕沟中挤满了溃败下来的溃兵。这些溃兵已经被后装枪和迫击炮打疯了,已经失去了理智,只不顾一切地撒腿往后方跑。


  甚至押阵的武士们举着锋利的武士刀劈砍这些逃兵,也无法阻止溃兵的逃奔。逃兵冲上去和押阵的武士们扭打在一起,其他逃兵则从这些武士身边继续往后面逃。


  恐慌的情绪在幕府军的壕沟中扩散。


  仗打输了!


  然而很快,更糟糕的情况就出现了。


  举着后装步枪的虎贲军精锐攻入了已经只剩下伤兵和尸体的第一线壕沟。这些精锐端着步枪守住了通往后面壕沟的通道,完全控制了第一线的壕沟。


  甚至虎贲军的迫击炮炮组也开始朝新占领的壕沟中转移。


  大屠杀即将在第二线、第三线壕沟上演。


  看到这一幕,即便是未曾投入战斗的德川家的士兵也没有斗志继续战斗了。打不过虎贲军会被灭国,可是继续打下去会被屠杀殆尽。对于普通士兵们来说,灭国了还能躲进山野中做农民,失去的是尊严。要是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轰一声,还活着的九万多兵卒化成了溃兵,扔掉了武器朝东面的原野中逃去。


  穿着武士具足的武士们看到队伍崩溃,拔出武士刀疯狂砍杀逃跑的士兵们。但是仗打成这样,少数武士哪里能阻止崩溃的大军?最后武士们发现大势已去,竟也被溃兵们挟裹着往东面逃去。


  七万虎贲军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些溃兵,一个个举着步枪追了上去。


  钟峰看着狼奔豕突的德川家士兵们,哈哈大笑。


  郑开成说道:“如此一来,德川家的主力就被杀伤殆尽,我们接下来只要拿下江户,日本就算是被灭了。”


  钟峰想了想,没有说话。


  郑开成的弟弟郑开达说道:“就怕武士们不接受灭国的事实,进山做盗贼打游击!”


  郑开成听到这话,吸了口气。


  钟峰哈哈大笑,说道:“我就怕日本的武士不反抗投降。他们若是负隅顽抗,我们就有了杀光他们的理由。”


  郑开达在日本待了近十年,却没有钟峰那样冷酷嗜杀。他愣了愣,说道:“日本武士也是人,总兵官何苦赶尽杀绝…”


  江户城的天守阁上,德川家光一身白衣跪在议事厅的光洁地板上,身前放着一把剖腹用的肋差。


  德川家光身边,德川幕府的剑术大师柳生三严手握武士刀站着。


  德川家光看着面前的肋差,缓缓说道:“一世荣华,恍如一梦。生死枯荣,本是世间大道。然而幕府灭在吾手,吾这不祥之身,如何面见泉下祖父?”


  唱完了辞世词,德川家光用大和纸包住了肋差。一用力,他将肋差插进了自己的肚子。


  忍着剧痛,德川家光闭上了眼睛,猛的将刀往右边一拉,将自己的肚子划开了。


  血像是泉水一样涌了出来。


  德川家光头上冒出了巨大的汗珠,显然已经痛极。


  他又调转刀口,从一字伤口的下面往上割,最终在自己肚子上割出一个十字。


  完成了这一刀,德川家光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了,眼睛瞪得巨大。他手一抖,将满是血的肋差掉落在地板上。


  柳生三严没有让德川将军发出不体面的惨叫声。他猛的往下一砍,一刀割下了幕府将军的脑袋,结束了他痛苦的一生。


  血从断了的脖子上喷了出来。头颅往下一掉,落进了尸体的怀里。


  德川家光的小姓顿时泪流满面,他猛的跑到了天守阁外面的平台上,朝下面站着的各藩镇武士们大声喊道:“死了!殿下剖腹自裁了!”


  “德川幕府灭亡了!”


  小姓趴在了栏杆上,竭斯底里地大声喊道:“幕府灭亡了,日本灭亡了!以后再也没有日本了!”


  天守阁的下面,武士们一个个眼睛红了起来。


  渐渐地,所有的武士都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有人突然大声喊起来:“日本没有灭亡!进山,我们进山固守,我们战斗到最后一个人,最后一把刀!”
 楼主| 发表于 2025-6-28 00: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百二十九章 天皇

  八月二十,日本天皇绍仁跪在江户城天守阁的一间偏房中,等待着李植的召见。


  绍仁实际上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但在六年前,他已经是日本的天皇了。


  绍仁的左右,两个表情十分不友好的虎贲军大兵对他虎视眈眈。那两个大兵是大明天津郡王的亲兵,生得人高马大,让绍仁感觉到一股浓重的威胁感。


  不仅左右有两个亲兵,绍仁的前面也站着一个军官。不过那个军官似乎没有把绍仁放在眼里,从头到尾都没有看绍仁一眼,仿佛绍仁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


  绍仁十天前就从京都赶到了江户,因为李植从天津来,据说要召见绍仁。今天,李植开始召见日本的各色人物。但显然,绍仁并不是其中比较重要的。绍仁跪在这过道上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正殿中的李植不停地召见各方人马,始终没有召见他。


  开始时候,绍仁前面还坐着岛津家、毛利家、长宗我部家等投靠李植的藩镇藩主。这些藩主看见绍仁跪在偏房中,表情都有些矛盾。


  一方面,日本的天皇跪在偏房中等待李植的召见,这让藩主们感到有些难堪。毕竟这些藩主也是日本人,灭国的耻辱他们也有份。


  但另一方面,这些藩主又自动地把自己和天皇划为了两路人——他们是投靠了李植的大名,在大阪遭到德川幕府攻击后还曾经主动提出支援大阪的提议。所以虽然日本灭国了,但是显然他们的利益不会受损。


  甚至还有可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尤其是岛津家和长宗我部家,其家谱明确记载他们的父系祖先就是来自中国的渡来人。此二人对李植统治日本毫无恶感。所以此时看向可怜的日本天皇,更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这四个诸侯并没有在偏房中久等,李植很快召见了他们。绍仁看到他们进入正殿中后只待了十几分钟,就一个个喜气洋洋地走了出来,不知道李植给了他们四人什么好处。


  四个藩主走了以后,日本天皇绍仁继续在偏房中等待。等着等着,他突然有些尿急起来。


  他焦急地和身边那个亲兵说他想上厕所。


  然而那个亲兵不知道是听不懂他的话,还是根本就不想理他,总之没有搭理他。


  绍仁跪在那里,膀胱中越来越鼓胀,竟有些忍不住的感觉。他忍不住站了起来,想找个厕所方便。然而他刚刚站了起来,就被身边的亲兵一手摁在了地上。


  亲兵不让他动。


  绍仁欲哭无泪,只能憋着尿在那里跪着。


  又等了一个时辰,李植似乎是终于想起了绍仁,派人把日本天皇叫了进去。


  绍仁走进正殿,看到李植并没有像日本人一样盘腿坐在榻榻米上,而是坐在上首华丽的椅子上。正殿两边还摆着几把椅子,分别坐着讨伐日本的郑开成、钟峰,以及李植派驻在大阪的郑开达等人。


  绍仁跪在地上,正要说话,却听见李植朝自己喝问了一句。


  然后李植旁边站着的日语翻译就大声问到:“日本天皇,郡王留你有什么用?”


  绍仁听到这话一哆嗦,看着趾高气扬的征服者,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郑开达久驻日本,比较了解日本的情况,拱手朝李植说道:“王爷,实际上德川幕府极为蔑视天皇。三十年前幕府制定了《禁中并公家诸法度》十七条,详细地限制了天皇和公卿贵族的权力和行动。《法度》明确地规定,天皇以学问为第一,无须过问国事。凡宫廷官员的任命、天皇公卿的服饰冠带、天皇的出巡等等均需征得幕府的同意。”


  “除了制定年号的权力,天皇完全就是一个牌位!”


  李植看了看郑开达,没有说话。


  郑开成沉吟说道:“然而即便是德川幕府这样蔑视天皇,也依旧留着天皇供奉,可见这天皇的角色对日本有特殊意义。若是我们废除天皇,会不会引起日本人的仇恨?”


  钟峰哈哈大笑,说道:“仇恨什么,我们兵强马壮,哪里敢仇恨就杀到哪里。最好把日本人杀得十不存一,我们可以从江淮省移民来占领这片土地。”


  李植听到部下的话,沉吟片刻,问道:“现在日本各地的情况怎么样?”


  郑开成拱手答道:“上个月月底我们昭告各地诸侯:日本已亡,要求各地诸侯速速来江户交出政权,但是各地的诸侯都不听命令。月初蒋充率领一万人攻入仙台藩,杀光了负隅顽抗的伊达一家,各地的诸侯才有所畏惧。”


  “三天前,江户附近的六个小诸侯知道大势所趋,已经主动来投降。但是更远一些的诸侯,还在观望形势。”


  “尤其是一些海边的诸侯,据说已经把妻儿子女全部往深山里送,大有和我们拼命的决心。”


  李植点了点头,说道:“日本人彪悍尚武,这统治起来怕是很困难。不杀灭十几个大诸侯,杀他个人头滚滚,恐怕其他的诸侯根本不知道何谓畏惧。”


  郑开成三人拱手说道:“王爷明鉴!”


  跪在下首的日本天皇绍仁见四个征服者在那里用汉语议论,知道这四人的言语间就将决定日本皇室的命运,紧张得额头冒汗。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大声喊道:“郡王殿下,日本天皇万世一表,是日本百姓的信仰,不能废除。”


  听到天皇的话,正殿上面四个人沉默了。


  钟峰看了看绍仁,冷笑了一声。


  李植突然说道:“以后日本是寡人治下的一个省,必须只忠于寡人。天皇是日本的精神象征,不灭天皇,日本人就不会忘记日本是一个独立国家,天皇必须废除。就算因此激起各地的叛乱,也必须把日本皇室打为平民。”


  钟峰看了看绍仁,问道:“殿下,绍仁怎么办?”


  李植想了想,说道:“日本人的精神象征必须废除,杀了吧!”


  钟峰大声喊诺,一挥手,两个亲兵走上去把绍仁往下面拖。


  日本天皇愣了愣,明白了大名郡王这是要砍自己的脑袋,一下子吓得面无人色。他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的膀胱,竟一下子把憋了好久的尿全部尿了出来。


  李植皱紧了眉头,站了起来,一甩袖子离开了正殿。


  “这里腥臭,我们到下面的御殿去议事吧。”
 楼主| 发表于 2025-6-28 00: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百三十章 日本桥

  八月二十二的江户城日本桥前,虎贲军的士兵们布置了一个刑场,刑场四周人头涌动,起码聚集了上万的日本市民。


  这些市民中有商人,有帮工,有武士的下人,也有一些佩刀的武士。


  他们惊惶地看着他们的天皇跪在刑场上,被麻绳反绑着身体。天皇背上插着一个巨大的斩标,上面用朱笔写着一个大大的斩字,斩字外面画着一个圈。


  亘古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处斩日本的天皇。


  日本的市民、商人们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刑场上的虎贲军士兵,仿佛觉得眼前的一切不真实。日本的百姓还在,日本的土地还在,然而日本人的精神象征天皇却要被斩了。


  天皇绍仁看着他的子民们,身子忍不住瑟瑟发抖。年轻的绍仁登基以来就基本上被德川幕府困在京都,今天是他难得见识的大场面了。然而这个大场面,却是要他命的刑场。


  刑场外面围了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的人群,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场面出奇地压抑。


  刑场的一侧,雷三看了看场面上的气氛,皱了皱眉头。他拉来一个排长,说道:“你去找团长,说我们一个连维持秩序不够,待会可能要出乱子。起码调一个营来守住刑场,日本的百姓很可能会冲击刑场。”


  那个排长看了看周围沉默的日本百姓,吞了口口水,快步朝兵营跑去。


  雷三的建议得到了重视,很快,就有一名营长率领五百名荷枪实弹的虎贲军士兵从城外的兵营进入城下町,围在了刑场的周围。


  刑场周围有了六百多士兵,场面上稍微镇住了一些。


  接近午时的时候,李植打着郡王仪仗,从大阪城城堡出发,向日本桥的刑场前进。


  一路上的日本市民看到李植的仪仗,一个个都十分慌张。有的人跪在了道路两侧,也有一些日本人转身就跑,似乎是打心底里害怕李植这个征服者。


  一些失去了主家的武士则藏身在酒馆赌场的窗户后面,阴恻恻地看着李植的队伍。


  李植骑在马上,看着道路两侧的日本百姓,若有所思。


  日本的民风远比朝鲜彪悍,要吞并这样一个国家,当真需要花费一些工夫。


  走到日本桥的刑场上,李植明显感觉到气氛紧张。


  看到李植的仪仗队伍过来,刑场四周的百姓居然没有下跪。在亲兵的喝骂声中,沉默的人群勉强让出了一条道路让亲兵们通过。市民们愤怒的情绪似乎随时可能爆发,一个个站在那里睁着大眼睛看着李植。


  李植皱了皱眉头,走上了刑场旁边的观刑台。


  似乎觉得场面不对劲,钟峰又从城外调来了一个营的士兵,把刑场周围的警戒力量增加到了一千人。


  等了一会,太阳爬上了天空的正上方。


  一个虎贲军大兵走上刑场,大声喊道:“时辰已到!”


  行刑的士兵将痛哭流涕的日本天皇绍仁拖到了行刑台的前方,准备处斩。


  然而就在此时,场下的上万日本百姓沸腾了。


  日本大和民族并不是日本亘古以来的主人。实际上和民族本来是日本大和地区的一个小民族,在天皇的领导下崛起。此后经过一千年的扩张,和民族杀光了日本原住民阿伊努人,这才控制了整个日本。


  即便是在现在崇祯二十二年,阿依努人仍然生活在北海道,日本和民族和白皮肤的阿依努人依旧在北海道作战。


  对于日本人来说,天皇是领导日本人崛起于日本中部的大功臣。即便千年来很长一段时间天皇都被武士阶级控制,傀儡,但是天皇始终是和民族的精神支柱。


  大明的征服者推翻幕府,可以接受。


  要杀天皇,无法接受!


  日本人像是突然间醒了一样,大声嚷叫起来。


  “放了天皇!”


  “天皇不能杀!”


  “天皇板载!”


  百姓们开始和维持秩序的士兵们推搡起来。人群和士兵的边界像是海浪一样波动。


  李植仔细观察那些推搡士兵的百姓,发现那些佩刀的武士们似乎对天皇没有那么强烈的情绪,都站在后排。相反,反而是那些手无寸铁的普通市民对天皇十分忠诚,拼命地往前挤,想要冲上台去救出天皇。


  很快,上万的市民就推开了一千士兵组成的防线,几百名市民冲破了第一线防御,拼命朝台上的天皇跑去。


  “救下天皇!”


  “救天皇!”


  钟峰看了看李植。


  李植面无表情地说道:“开枪吧。”


  钟峰脸上一喜,猛的吹响了象征着镇压的号角。


  两百名虎贲军士兵举起了上好膛的步枪,毫不犹豫地对准了向行刑台冲过来的日本市民,摁响了扳机。


  “啪啪啪!”


  血花像是鲜花一样绽放出来,几百名冲破防线的日本市民惨叫着倒在了行刑台外面几十步。刑场附近顿时满是血腥味。


  还有没被打死的市民还在往前冲,他们以为步枪再次打响要很长时间,却没想到虎贲军士兵使用的是后装步枪。只过了五秒,枪声再次响起。噼里啪啦的枪声中,最后的一百多百姓全部被打死。


  围观的百姓们见到这样血腥的场景,惊得目瞪口呆,手上推搡士兵的动作一下子轻了很多。


  刑场南边,被市民们推搡地最严重的一个连队突然往后一撤,把挤压他们的市民放了进来。


  后面的一个连队举起后装步枪就射,爆豆一样的枪声中,一排一排的市民冲上去,倒下,冲上去,倒下,像是飞蛾扑火一样一片一片地死在刑场上。


  刑场外面,顿时布满了市民的尸体。


  血液到处横流,让红色变成了刑场周围的主色调。


  江户的市民们终于害怕了,他们明白了大明的征服者不是好说话的,任何冲锋都是送死的行为。


  市民们终于不再推搡虎贲军士兵,而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刑场下面的几百具市民尸体。


  李植看了看刑场上的形势,发现那些佩刀的日本武士反而比较冷静,一个个都在往后面撤。


  士兵们重新走到了刑场的外围,重新组成了人墙。这一次,再没有人敢冲击人墙。


  见场面得到控制,钟峰冷哼了一声。一挥手,他示意行刑开始。


  虎贲军士兵上去拔掉了天皇绍仁背上的斩标。


  斩标一拔,台下的日本市民们顿时齐齐跪地,嚎啕大哭起来。


  天皇是日本的象征,是日本人的牌位,是日本人的神。


  从不曾有人征服日本,从不曾有人杀了日本人的神。如果天皇死了,日本就再不是一个国家,再不是一个上千年来不断在白种阿伊努人的土地上扩张的国家。


  今天李植要改变历史,要毁了日本人的历史。


  然而征服者已经凭借武力打垮了一切,守护日本的德川幕府已经全军覆没,各地的大名毫无反抗能力,虎贲军攻到哪里就灭到哪里。日本人的骄傲已经被完全打倒在地。


  日本已经灭亡了,不是手无寸铁的市民们冲击刑场可以改变的。


  上万日本市民嚎啕大哭,声音传出去十几里。就连刑场远处的日本市民似乎也明白了刑场上的形势,也哭了起来。一时间,李植只觉得整座江户城都在哭泣。


  震天的哭声中,虎贲军士兵将步枪对准了天皇绍仁的脑袋。


  绍仁浑身战栗,说道:“如果不杀我,我可以让日本人投降…”


  虎贲军的士兵冷哼了一声,摁响了扳机。只听到啪的一声,绍仁的脑袋上血花一绽,绍仁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刑场上。


  跪在刑场上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哭泣声渐渐都停住了,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天皇的尸体,满眼的慌张和惊恐。


  没有天皇,以后日本会变成怎样。


  虎贲军的大兵们对日本的市民们虎视眈眈,随时防止激动的市民再次冲击人墙。


  但是过了好久好久,日本的市民们都呆呆地跪在刑场外面,几乎没有人说话喧哗。他们像是在为天皇默哀,又像是在思考天皇灭亡后日本人该以怎样的姿态活下去。


  钟峰看了看日本的市民们,冷哼了一声。


  他拱手朝李植说道:“王爷,日本的百姓彪悍尚武,畏威而不怀德。我们在朝鲜那一套收拢人心的办法在日本恐怕没用,就是降低日本农民的赋税,这些日本人也不会感激我们。”


  “唯一的办法就是镇压,杀人。只有杀的人够多,才会让这个省份的人明白日本国已经不可能复国,必须接受王爷的统治。”


  听到钟峰的话,李植点了点头。


  日本这个民族,以李植的了解,是个只崇拜强者的民族。大明朝待日本不薄,给予日本回报丰厚的朝贡贸易,换来的却是倭寇骚扰和万历朝鲜战争。而大唐在白江口打败了日本,日本却永远崇拜唐朝,甚至把唐朝的文化当成国学来供奉。


  要镇压住这个民族,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明白你比他强大。


  想了想,李植说道:“将那些冲击刑场歹徒的尸体吊在日本的街道上,让日本的市民明白挑战我们秩序的下场。”
 楼主| 发表于 2025-6-28 00: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百三十一章 甲信越

  九月初三,蒋充看着四面八方崎岖的大山,皱了皱眉头。


  蒋充率领陷阵师第三团攻入了日本的甲信越地区腹地,发现这次剿贼行动不是那么容易的。


  放眼望去,小河的两边除了山就是山,除了茂密的山林,什么都没有。


  实际上和其他地区的地方诸侯一样,甲信越地区的大多数日本大名已经投降。在有道路的地方,虎贲军可以说是无敌的。使用老式“铁炮”,也就是滑膛火绳枪作战的日本地方诸侯根本挡不住虎贲军。


  蒋充这个团从日本东海道一路北上,十天就灭了三家地方“大名”。开始时候蒋充还有些征服者的快感,后来就完全没有感觉了。


  一方面是因为虎贲军实力太强,地方诸侯实在太弱。另一方面是王爷的军纪实在太严,蒋充不敢放任士兵烧杀抢掠,所以攻下城堡后除了发放一些奖金,也并没有太多刺激人心的东西。


  大多数大名都投降了,除了一家叫做真田家的地方诸侯。


  这个叫做真田家的诸侯本来也是一家小诸侯,按照日本的石高制度,这个诸侯的石高只有十万石。比起德川幕府四百万石的“天领”,十万石的小诸侯本该是个忽略不计的小角色。


  然而这个真田家在日本国灭亡的关头却是异常活跃。


  这个家族放弃了藩主居住的松代城,率领三百武士躲入了日本中部的大山中反抗李植的征服。


  三百武士不算什么,还经不起蒋充这个团的一次齐射。然而真正麻烦的是这群武士的带头人。带头的真田家家主叫做真田信之,原名真田信幸,是日本有名的名将。


  这个真田家族崛起于战国末年,以善于以弱胜强著称。据说在日本的战国时代的“神川合战”中,真田家依靠地形和城池,以一千五百人重创了人数是自己五倍的德川军。那一战后,真田信幸名扬天下。


  此时李植横扫日本,真田信之不愿意接受家族灭亡的下场,站出来反抗。


  日本各地的武士听说真田信之在甲信越山区组织反抗,像潮水一样往甲信越地方汇集。一些主家被李植灭亡,变成了浪人的武士都进入了大山深处,不要俸禄为真田信之驱策。就连原来德川幕府的武士,也纷纷入山。


  在真田信之的率领下,这些武士进山变成了盗贼,依靠武力勒索山区的村民粮食为生。


  李植想彻底征服日本,甲信越地区的武士盗贼是不得不面对的敌人。


  蒋充看了看前面的大山,吸了口气。


  这连绵的山岭中,藏下几万人实在是太容易了。蒋充的部队是沿着一条小河前进的,小河边这几百米山谷地还有些农田,能够为步枪手提供视野。但一远离小河和山谷,就到处是茂密的森林。


  那些森林蒋充是不敢进去的,若是在森林里被刀术精湛的武士伏击了,虎贲军的死伤恐怕会很大。


  蒋充这个团有四千人,他原先放了三百人出去做斥候。此时害怕被伏击,他又增派了两人出去侦查地形和敌情。


  蒋充的四千人已经深入甲信越地区五天了,今天算是进入了真田信之的腹地。据说离真田信之的大本营已经不远了。很快,前面的斥候就发现了真田盗贼的一个小据点。


  “报告团长,前面的道路要绕过一座小山的半山腰,在半山腰上有一百多个武士修了一个石头小堡垒踞守。”


  蒋充问道:“步枪能够杀伤堡垒中的敌人吗?”


  斥候大声答道:“回团长,那里山林很茂密,步枪无法展开。但是迫击炮估计可以炸到。”


  蒋充愣了愣,问道:“能绕过山林地区吗?”


  斥候兵答道:“绕不过去,那一片全是树林,要往北挺进必须进入树林。”


  蒋充犹豫起来。


  然而不走这条小路无法继续剿贼。蒋充想了想,还是说道:“全军前进,到山腰下面架设迫击炮。”


  部队往前前进,离开河谷攻到了山腰下面的树林中,看到了山腰上的石头堡垒。


  然而迫击炮的炮组还没有展开,敌人就出现了。


  两个斥候撒腿从树林里冲了出来:“团长!东边有几千武士绕了过来,要抄我们的后路!”


  这个堡垒是个陷阱,真田信之耍诈!


  蒋充心里一个咯噔,放弃了攻击敌人堡垒的计划,大声吼道:“全速后退,退到河谷里去布阵!”


  然而士兵们刚刚走了几步,西边的斥候也冲了回来:“团长,西边有几千武士杀了过来,要抄我们的后路。”


  蒋充吸了口气,大声吼道:“加速后退!退到河谷里去!”


  好在蒋充的斥候放得足够远,掌握了周围方圆十里的情况。在盗贼武士们把蒋充后路截断之前,蒋充的四千人成功退到了山脚下,回到了河谷里。


  不过蒋充没能回到河谷比较宽阔的地方,而是在一个宽度不过三百米的河谷狭窄处遭遇了伏击自己的武士。


  河谷两边就是山林,日本武士举着武士刀藏在山林中,虎视眈眈地看着蒋充的四千步兵。蒋充的人马挤在小河东面的几十米附近,顺着小河拉成一个一百米的长条形。


  如果武士们从山林中朝蒋充的士兵冲锋,只需要冲一百米就能进行肉搏战。山林里的武士们像狼一样盯着蒋充的士兵们。显然,他们准备将蒋充的四千人永远留在这河谷的狭窄地带。


  蒋充看着山林里越来越多的武士们,眉头紧皱,大声喊道:“步方阵,两千把津王式布置到外围!”


  久经训练的士兵们调整队形,摆出了八十多米长宽的空心方阵。持有新式步枪的士兵们举着枪走到了最外围,对阵树林里的日本武士。


  作为攻入最危险地方的部队,李植这次给蒋充配了两千把津王式。这两千把新式步枪,是蒋充敢深入山林的根本凭恃。


  蒋充的士兵布好了方阵,山林里的武士们也完成了集结,大战一触即发。


  战场上是死一般的沉寂。


  最终,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沉寂被一声苍老的怒吼打破。


  “滚出日本!”


  声音在山谷里来回回响,分外的悲愤和苍凉。


  随着这声怒吼,日本的武士们开始冲锋了。


  等武士们冲了出来,蒋充才明白这哪里是几千人?起码有两万武士包围了自己。


  失去了主家的武士此时看上去都有些落魄,他们在山林中没有穿华丽的盔甲。本来该高高挽起的头发也都是随意地绑在脑袋后面,早没有往日作为统治阶级时候的体面。


  他们的脸上,布满了走投无路的绝望和愤怒,以及由此产生的视死如归。


  高举着武士刀,他们像蚂蚁一样从山林里冲了出来,冲向了津王式步枪守卫的小河河谷。
 楼主| 发表于 2025-6-28 00: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百三十二章 武士和后装枪

  从第一个武士冲出山林时候起,虎贲军的士兵就开枪了。


  此时敌人距离虎贲军十分近。在东面的山林边上,冲出来的日本武士距离前排士兵不过一百米。


  蒋充的两千把步枪布置在最外围,每个面都布置三重。第一重的士兵趴在地面上射击,第二重的士兵蹲着射击,第三重的士兵站着射击。这样的安排,让单位战场宽度上的射击密度达到最大。


  为了避免重复击杀同一个敌人,三排士兵尽量把射击时间错开。等趴着的士兵射完,他后面蹲着的士兵才射击,然后他后面站立着的士兵射击。


  一百米的距离上,敌人在准星中的目标是很大的,虎贲军的射手们几乎是弹无虚发。


  “啪啪啪啪啪”的一片枪声响起,硝石的味道顿时笼罩了河谷。刚刚冲出森林的武士们身上突然迸射出血花。高举着的武士刀无力地垂了下来,中弹的武士们从高于河谷的山林中滚了下来,摔落到河谷中的农田中。


  后面的武士前仆后继,看也不看地面上的尸体,继续往前面冲锋。


  第二排步枪手开火了。


  噼里啪啦的枪声中,武士们像是被突然断了线的木偶,扑通扑通地往地上倒,在山坡上翻滚。


  但后面的武士们没有畏惧,毫不犹豫地继续冲锋。


  对于日本的武士来说,这场冲锋不是普通的战争,而是决定他们是否能生存的决战。


  日本武士是日本的统治阶级,是地方官,是军官,更是封建领主。他们或从藩主那里领取俸禄担任公职,帮助藩主统治地方,或者直接拥有自己的领地,从领地上的农民那里收取地租。


  武士的后代,同样是武士,代代相传,统治日本这个国家。


  是他们用武士刀击败了白种的阿依努人,为黄种的“和民族”抢下了日本这片土地,创造了日本这个不断扩张的国家。


  然而李植的出现,把这种古老的统治打破了,李植要在日本废藩置县,用流官统治这片土地。这等于断绝了武士所有的财源,让他们破产,潦倒,饿死。


  禽困尚且覆车,何况是自幼浸淫在武士之道中的武士?


  即便是像飘落的樱花一样死去,这些武士们也会反抗到底。


  武士们就像没有意识的蜂群,奋不顾身地跳过前排的尸体,挥舞着武士刀往虎贲军的方向冲锋。


  然后第三排士兵开火。


  这么近的距离上,虎贲军的枪手们几乎不会失手。场面就像是一群失去了理智的麋鹿朝屠杀他们的猎人枪口上撞。除了一片一片地被枪杀,没有第二个结果。


  此时受到冲击的是方阵的东西两个面。两个面的三排步枪手都射了一轮,打死了几百名最前面的武士。


  终于,明国人的三排步枪都打完了。


  武士们突然激动地嚎叫了起来,那声音里充满了兴奋。


  在武士们的概念中,步枪的射速是很慢的。即便是德川家最先进的米尼步枪,也要二十息才能射出一发子弹。


  二十息,足够武士们越过这一百米的距离冲上去。


  在这关键时刻,武士们的眼睛刹那间变得血红。嚎叫声刹那间响彻了整座山谷,更多的武士从山林中冲了出来,像是疯了一样朝虎贲军冲过去。


  “杀!”


  “杀!”


  “杀死明国人!”


  当然,河谷地带不是平坦的运动场,武士们不可能跑出后世运动员那样的极速。山林外围的山石和倾斜的地势,河谷两岸高低起伏的田垄,土壤松软的农田,都限制着日本武士冲锋的速度。


  武士们冲锋的速度,大概只有四米每秒。


  不过即便是这样的速度,武士们也能在二十秒内冲到虎贲军的阵列中,进行白刃战。


  论刀剑的使用,恐怕虎贲军就远不如从小练习剑术的日本武士了。只要进入到白刃战,几万武士必然会把虎贲军撕成碎片。


  然而这些日本武士不明白的是,对着他们的是后装步枪。几乎是在第三排射完后的三秒内,第一排的士兵已经完成了装弹。


  而日本的武士们此时刚刚跳过前面的尸体,仅仅前进了十米。


  “啪啪啪”


  夺命的步枪再次响起,像是魔鬼敲响的丧钟。


  前排的武士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虎贲军的步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仅仅用了五、六息的时间,明国的铁炮手就完成了再次装填?这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武士们的胸前,血花像是四月的樱花一样绽放出来。


  这不可能!


  武士们惊讶地看着自己身体上的弹口,露出无法置信的表情,然后就在剧痛中失去了控制力,倒在了地面上。


  他们死得十分的不甘愿,因为火绳枪要三十秒才能打一枪,燧发枪也要二十秒才能完成装弹。不管怎么算,他们都有足够的时间冲上去砍杀只会打枪的唐人!


  后装步枪像是作弊一样改变了战场的形势。本来他们在一百米距离上发起决死的冲锋,是可以轻松冲到虎贲军的阵中的。


  震惊,说不出的震惊狠狠撞击着山谷中所有武士的心脏。


  这是魔鬼的武器。


  这种武器不但会灭亡日本人的国家,更会终结武士的时代。


  然而在武士们震惊的这一两秒中,陷阵师第三团的士兵还在射击。


  第二排的士兵打开枪击,将纸壳子弹装了进去,关闭枪机,在火门上装上底火。整个装弹过程只需要五、六秒,然后训练有素的士兵就端起了步枪,朝几十米之外的武士们倾泄子弹。


  距离只有九十多米,命中率极高,这是一场一边倒的大屠杀。


  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前排的武士们一片一片地倒了下来。锥形子弹在他们体内造成了无法医治的创伤。他们在田埂和稻田中抽搐翻滚着,然后慢慢变成没有了灵魂的尸体。


  然后是第三排射击。


  第三排射完仅仅过了三秒,趴在地上的第一排再次射击。


  这是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高效率屠杀。


  短短的一百米,看上去一眨眼就能跑过去,却成为了武士们无法跨越的鸿沟。伤亡的人数从几百变成了一千多,然后迅速变成了几千。武士们的尸体像是河滩上密集的鹅卵石一样铺在河谷中的稻田上,啾啾地往外流着鲜血。


  骄傲的武士刀掉落得到处都是,插在稻田中,失去了所有的荣耀。


  即便是决死的武士,也被这样的战争吓得满脸雪白。


  明明是日本的武士在山谷中抓到了逃不掉的虎贲军,明明只需要冲出山林一百米就能进入白刃战,为什么场面会变成这样?


  这可都是最善战的武士,都是自幼习武的军事贵族。若是白刃战,一个武士面对四、五个足轻士兵都可以不落下风。而现在,这些武士们就像是最廉价的炮灰一样倒在这个小小的河谷中。


  甚至这样的牺牲,可能都冲不上去。


  明国人的武器,太可怕了。
 楼主| 发表于 2025-6-28 00: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百三十三章 丧胆

  山林中,武士们的首领真田信之看着不远处的大屠杀,眼睛血红。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场伏击竟会变成这样。


  明明是武士们成功将虎贲军诱入山地,最后将战场限制在这个宽不过三百米的河谷中。冲锋的距离仅仅只有一百米,最后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百米,老式的日本铁炮也就能打一枪,就开始白刃战了。


  荷兰人的燧发枪能打两枪,但也仅仅是两枪。


  然而战场上的局势却完全脱离了真田信之的想象,后装步枪连绵不绝地打响。这哪里是日本武士伏击明国侵略者?这完全是侵略者在用超越时代的武器屠杀日本土著。


  虎贲军那拿的是什么步枪?射击的速度竟然高到如此不可思议的速度。每五息就能射击一次,子弹像是连绵不绝的暴风雨一样从李植的步枪手手中倾泄出来。


  这射速已经超过了真田信之的理解能力。


  真田信之很老了,他经历过日本的战国时代和江户时代,他见过各种各样的铁炮队,但他从不曾看到任何一支部队像后装枪士兵们这么可怕。


  对付这些新式步枪手,似乎任何计谋都是毫无意义的。这些后装枪士兵们五息就能完成一次装弹和射击,从技术上断绝了任何冷兵器兵种贴身肉搏的可能。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计谋都是枉然的。


  这些计谋包括真田信之的伏击,包括武士们在百米之内发起的决死冲锋。


  战场上的武士们在飞速的死亡。


  在复杂坑洼的河谷中,如果一个武士如果全力冲锋,大概用二十秒能冲到后装步枪手跟前。但是在后装步枪不断地射击下,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完成这个战术。前排的武士和后排的武士之间往往有几米的距离,每死一排武士,武士们的前线就被往后退几米。


  而且前排的士兵中弹后,会挣扎抽搐,阻滞后排的士兵。


  一些中弹的武士在地上翻滚,还有一些被打得半死的武士甚至会抓住身边的武士呻吟求救,这些都是障碍物。


  这让武士们冲锋所需要的时间远远超过二十秒。


  更加大幅迟滞整个冲锋队伍的是人的因素,有一些武士被后装枪的射速吓得双脚发软,放慢了步伐。


  即便是在武士信义的教育下长大,日本的贵族们也依旧是人,不是无所畏惧的杀人机器。只要是人,就会怕死。在后装步枪大屠杀一样的枪毙面前,即便是最勇敢的武士,也会开小差,也会退缩。


  事实是残忍的:只要跑慢些,将后面的其他武士让到自己的前面去,就能让本该射在自己身上的子弹让到其他人身上,就能多活几秒。


  越来越多的武士们被回形阵东西两面排列的一千把后装步枪吓破了胆,越跑越慢。


  短短的一百米距离,此时却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啪啪啪啪啪!”


  战场上的枪声连绵不绝。东西两面的一千把津王式后装步枪起码打出了四千把米尼步枪的效果,完全统治了河谷。很快,最勇敢,闷着头往前冲的武士就被全部被屠杀殆尽,他们跨过战友的尸体,冲锋,然后中弹倒下,像是沙包一样在倾斜的河谷上面滚动。


  被后装枪钢芯铅壳射中的武士们完全没有活路。钢芯铅科子弹本来是为了破甲用的,但杀伤效果同样可怕。一百米以内中弹的话,子弹甚至会完全打穿武士们的身子,一穿两个洞。旋转的子弹会在穿刺过程中撕裂他经过的一切人体器官,造成身体无法医治的创伤。


  中弹的勇士们在地上大声呼号呻吟着,在河谷附近崎岖的地面上翻滚挣扎。他们时不时撞在尖锐的山石上,时不时从较陡的地方翻下去,惨叫着摔在更低的地方,却无论如何止不住伤口中飙出来的血液,拯救不了自己渐渐失去的生命。


  河谷中的尸体密密麻麻,曾经统治日本这个国家的高贵武士们此时就像是最廉价的消耗品,就像是屠宰场里被堆积在地面上的牲畜,等待着屠夫进来开膛破肚。


  血液,大量的血液从尸体上流了出来,在朝小河倾斜的河谷地带流淌,渐渐汇成了一条条血色的涓流。


  武士们冲到虎贲军前面四十米的时候,已经被打死了三分之一。


  后装枪是无情的屠杀者。他并不考虑谁是勇敢的战士,而谁又是胆怯的懦夫,只管屠杀。谁冲在前面,谁就该死。


  老迈的真田信之坐在山林中,睁大了眼睛。


  如果说德川家从荷兰人那里得到的线膛枪是吞噬生命的豺狼虎豹的话,那这五息就能射一次的后装枪就是批量收割生命的魔鬼。


  如果说真田信之此前还自信武士们能守住甲信越的山区的话,现在他已经开始动摇自己的想法了。


  即便是在只有几十米视野的树林中遭遇伏击,这后装步枪也能在白刃战前射杀好几个武士啊。只要明国人不惧怕伤亡,几万聚集在甲信越的武士根本挡不住明国人的铁血步伐。


  老迈的真田信之颤抖起来。


  战场的形势越来越对武士们不利,真田信之他怀疑自己要输掉这场战争。


  然而真田信之什么也做不了,他已经很老了,没法冲到第一线去冲锋陷阵。在子侄的帮助下指挥这支部队,已经是他能做的一切。


  咬着牙,真田信之看着自己的武士们正在走向崩溃。


  三分之一悍不畏死的武士已经死去了,河谷中剩下的,只有被大屠杀惊得浑身战栗的彷徨者。


  已经被后装枪吓破了胆子,这些武士哪里有能力冲破这最后的四十米?他们前进的速度甚至没有那些战死武士的一半。


  “啪啪啪啪啪!”


  一排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又是一片武士倒在河谷的坡地上,在山坡上翻滚。


  终于,武士们崩溃了。


  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武士哇哇大叫一声,丢弃了祖传的武士刀,转身向后,慌不择路地朝后面逃去。


  其他的武士们惊惶地看着这个逃跑的武士,沉默了一秒。


  然而就在这短短一秒内,后装枪又咆哮着射杀了上百前排武士。


  武士们的心理刹那间就崩溃了,几乎是同一时刻,前排的上千武士不再向前冲,而是齐齐往后面逃。他们像是一群遇到了猫的老鼠,四面散开,慌不择路地往山林中逃窜。


  蒋充看着溃逃的日本武士们,舒了口气。


  但是他不准备放过这些不知死活的日本人。


  “继续射击!”


  “射击!”


  子弹像是魔鬼的镰刀,继续朝溃败的日本人后背倾泄。血花一朵一朵从日本人的后背绽放出来,将懦弱的鲜血和勇敢者的热血混在一起。


  在同伴的尸体间跳跃溃逃的武士们一个又一个地惨叫倒下,尸体叠在原先的尸体上,让已经十分血腥的地面上更加残忍。


  不知道又在战场上丢下多少尸体,武士们才逃进了山林中。


  原先冲击第三团的两万余武士,一败涂地,剩下一半人都不到。


  看着狼狈不堪的日本人逃进山林中,虎贲军的士兵们哈哈大笑。他们兴奋地举起了手中的后装步枪,大声欢呼。
 楼主| 发表于 2025-6-28 00: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百三十四章 日本农民

  李植站在江户城本丸的御殿中,看着挂在墙上的巨大的日本地图。


  这张日本地图是郑开达在日本这些年雇佣间谍所画,上面表明了日本的山川地理,道路河流,十分精细。


  就连甲信越地区的山峦位置地图上也标示出来,让人一目了然。


  李植用棍子在甲信越南部的位置上指了指,说到:“蒋充停止前进了?”


  钟峰拱手答道:“回殿下,浪人武士聚集山林之中,随时可能伏击我们的兵马。蒋充走到木叶口还能找到河谷迎敌,在那里打了一个大胜仗,歼灭了一万一千日本武士。但是再往前走,就连没有山林的河谷都没有了,全是起伏的大山。若是在山林中和武士们交战,恐怕我们的伤亡会变得很大。”


  “所以综合考虑,蒋充就停止了前进,驻扎在木叶口观望形势。”


  李植想了想,问道:“要多少兵马才能在强行攻入山林中,歼灭负隅顽抗的武士?”


  钟峰拱手说道:“据前线报告,甲信越地区的武士被打死了一万人后,大概还有三万多人。若是我们不计较伤亡,出动四万人足以歼灭这些武士。”


  吸了口气,钟峰却说道:“只是王爷,山林中打仗,没有视野。士兵们一旦遇到伏击,开两枪就会进入白刃战,拼的是士兵的性命。我看我们调集四万人入山,打赢战争是没有问题的,但起码要伤亡一万人。我们虎贲军建军以来,还从不曾承受这么大的伤亡。”


  李植看着地图上的大山,皱紧了眉头。


  这连绵起伏的日本山区,确实十分棘手。李植虽然有十万虎贲军,却也不舍得拿一万人当炮灰。


  郑开成看了看李植的脸色,说道:“王爷,我看莫不如,我们先不急着剿灭这个山区中的盗贼武士。就是让他们控制甲信越山区也无伤大雅。离开甲信越山区,日本的其他地方如今都渐渐被我们控制,再过一个月,我们就能实际控制日本的九成土地。”


  郑开达指着地图说道:“日本中部靠北的加贺藩不堪一击,三天前已经被祖大寿率领的一万兵马攻入。加贺藩有五千铁炮手,但全是老式火绳枪,在我们的标准步枪面前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加贺藩藩主战死在天守阁上,藩主以下的全部武士都已经逃亡或者投降。”


  “我们没有轻饶守城的武士,在破城后杀了两千多人。”


  郑开达又一指甲信越西边的近畿平原,说道:“尾张藩德川家已经被选锋师副师长薛三库率兵攻灭。德川家盖的城堡很高,但在迫击炮面前就和一个靶子似的。薛三库围城以后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把名古屋城的天守阁炸平了。”


  “尾张藩灭亡后,我们杀了一千多坚守城池的武士。”


  “因为我们的铁血政策,加贺藩和尾张藩周围的小藩镇都十分害怕。在近畿平原,已经有二十多家小藩镇主动投降,交出了领地。”


  “日本的东北地方,我们的兵马也是势如破竹。”


  郑开成最后说道:“恐怕只要再过一个月,甲信越以外的整个日本就能全部平定。”


  听到郑开成的汇报,李植点了点头。


  对于日本的地方藩镇,李植以前没有担心过,以后也不会担心。这些小藩镇武器落后,军事思想陈旧,完全不是虎贲军的对手。虎贲军对付这些小藩镇基本是是横扫,荡平整个日本只是时间问题。


  比较让李植担心的是日本的农民。


  如今李植杀了日本的天皇,日本的农民对李植十分仇视,李植担心会出现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


  听完了郑开成的汇报,李植说道:“走,出城看看农民的情况。”


  郑开成和钟峰大声唱诺,随着李植走出了御殿,骑马往江户城外的农村行去。


  日本人以稻米为上等粮食,在一切能开垦为水田的地方都种稻。此时已经是九月中旬,田地中的稻子都已经成熟了。江户城外即是日本的大平原关东平原,沃野千里,一眼看过去只看到一片金灿灿的成熟稻谷。


  稻谷随风起伏,像是一片金色的海洋。


  李植走进一个村子,看到了正在准备农械的村民们。


  最先进入村庄的是李植的亲卫们,控制了村庄的各个紧要地方。然后跟着进入村庄的是举着仪仗的礼仪人员。虽然李植已经一切从简,但是也动用了二十多人在自己前后打出仪仗,各种伞盖旗帜十分华丽。


  看到李植那华丽的郡王仪仗进入,村庄里的村民们都躲进了屋子里。然而李植是来了解民情的,怎么能让农民都躲起来?亲卫们挥舞腰刀把农民们从房屋里赶了出来。


  一百多名男女农民跪在了李植面前。


  不同于衣着华丽的武士们,日本的农民十分贫穷。


  他们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满是补丁。脚上没有鞋子,都是赤脚的。


  他们的脑袋上仿照武士的样子削光了中间的头发,绑出了和武士一样的“月代头”发式。不过农民们并不经常打理头发,本该光着的脑袋上生出了短发,看上去十分粗旷不体面。


  日本农民的贫穷从他们的房屋上也能看出来。这些农民盖的屋子都是茅草屋,连一块砖瓦都没有。整座村庄是唯一有瓦顶的是最中间的三个武士院子,那武士院子是木墙黑瓦,大概是当地的“地侍”武士。


  当然,此时那些武士都已经逃亡了,不知道躲进哪里的大山中去了。


  李植走到了跪地农民的面前,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看了看日本的农民们,李植大声问道:“日本的百姓们,你们觉得本王废除了天皇,如何?”


  翻译官把李植的话翻译成日语,大声朝日本的农民问话。


  听到翻译官的问话,地上的农民们顿时气氛一变。


  他们对视了一阵,脸上越来越激动。一些年轻人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粗了起来,跪在地上,似乎在用十分力气压抑自己的怨恨。


  对于日本人来说,天皇是他们的神明,然而这个神明却被李植杀了。而至今,李植也没有扶持一个新天皇的计划。


  突然有一个年轻的农民抬起了脑袋,大声吼道:“天皇板载!”


  听到这个农民的嘶吼,另外两个年轻的农民也大声跟着厚道:“天皇板载!板载!”


  “板载!”


  这些年轻农民的吼叫声极有感染力,似乎就要煽动起其他农民。


  不过他们的吼叫声没能持续,李植的亲兵们猛的冲进了农民中间,将腰刀刺进了这三个农民的身体。
 楼主| 发表于 2025-6-28 00: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百三十五章 田赋

  李植对日本的统治是十分血腥的。


  对于反抗自己的日本人,比如大阪之战的溃兵,李植是格杀勿论。大阪一战十一万幕府军大溃逃,李植的虎贲军在战场上斩杀了两万多人,又追杀五十里,击杀了三万逃兵。合起来,幕府军十一万人有差不多六万人死在大阪。


  攻打各地的藩镇,李植同样对负隅顽抗的大名和武士血腥屠杀。几乎每攻入一座城堡,就要有上千人人头落地。李植派去征讨日本各地诸侯的四路大军不知道杀了多少万武士和士兵,杀人杀到麻木。


  对于只崇拜强者的日本民族,李植决定进行最严厉的镇压,绝不让这个民族有一丝幻想。


  对于贵族和武士是这样的政策,对待日本的农民,李植也同样不准备手软。


  任何农民如果敢挑战自己吞并日本的国策,下场就是死亡。


  包括眼前这个村的农民。


  亲兵从叫喊“天皇万岁”的农民身上拔出了腰刀,血柱顿时从这几个年轻的农民身上飙溅出来。伤者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趴在地上抽搐着,一点点失去生命。


  周围的其他农民目睹这一切,一个个目瞪口呆。


  那几个年轻的农民只是喊了几声天皇万岁,就被夺去了生命?


  日本亡国了,以后明国人对日本人说杀就杀?


  跪在地上的农民们颤抖起来,匍匐在地上,没有一个人敢抬起头来。


  李植看着满地的“月代头”,有些不喜。


  “以后日本就是寡人治下的一个省,称为日本省。以后日本人向天津提供粮食和原材料,购买天津生产的各种工业商品。”


  李植看了看身边的郑开达,问道:“日本农民的田赋是几成?”


  郑开达拱手答道:“日本各藩田赋不同,有的地方是四成,有的地方是六成,但大多地方都是五成。”


  听到郑开达的话,李植身边的众将都微微有些吃惊。


  虽然出讨日本之前他们也听说过日本百姓田赋极高,但没想到竟然比大明地主的地租还要高。这五、六成的收成都要上缴给武士,农民名为自耕农,实际上都是农奴啊!


  李植点了点头,说道:“好,田赋越高,我们在日本的收益就越高。以后我们规定,日本人基础田赋五成。但是归化为我大明文化的日本人可以减税——改穿大明服饰过大明节日,并且会汉字听说读写者可以减两成田赋,也就是三成田赋。”


  “日本妇女嫁给汉人男子者,整个家庭的田赋一次性改为一成。日本男子娶我大明女子者,田赋增为七成。”


  “七万虎贲军中两万人回朝鲜,其他五万人暂时都留在日本。将这些士兵调动起来,查核各地的田赋税收,对日本进行军管。”


  “我们现在不可能再抽调出十万公务员来管理日本,只能依靠士兵了。郑开成暂任日本巡抚一职,兼任日本总兵。工作的重点是编制人口账簿,推广报纸学校、汉语和收税。”


  郑开成拱手说道:“王爷,有这五万士兵在手,即便是日本的农民作乱,我也可以轻松镇压。”


  钟峰沉吟说道:“王爷,军管虽然简单干脆,但是这样一来,我们的主力就全部困在日本和朝鲜了。”


  李植淡淡说道:“兵力确实有些紧张,但我们可以扩军!前番夺下江淮省,如今又多了日本一省的田赋,虎贲军再招四万新军,扩为十四万人。”


  “海军也增加一万人!”


  钟峰和郑开成拱手说到:“王爷圣明!”


  李植点了点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农民。


  翻译官看了看李植的脸色,把“会使用汉语汉字者田赋降为三成”的政策翻译给了地上的农民。


  地上的农民们愣了愣,抬头看了看李植,惊惶的表情又有一些激动。降低两成的田赋,等于一下子把他们的收入提高了一半。他们也许不会感激李植,但对于李植这样的强者,日本的农民绝对会服从。


  李植笑了笑,觉得日本估计要不了多少年就会人人说大明官话了。


  东阁大学士张光航抓一封塘报,一路小跑穿过了紫禁城三大殿,往殿堂后面的乾清宫跑去。


  走到乾清宫前面的御道时候,他突然被一块残损的汉白玉砖绊了一下,身子一歪,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然而张光航才五十岁不到,身子骨还结实。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看了看塘报没有摔坏,又抱着塘报往乾清宫跑去。


  看到阁老跑过来,乾清宫前的太监们都让出了道路,让张光航直接进了乾清宫。


  大明天子朱由检正在宫中处理奏章,却突然看到大学士衣衫凌乱地跑了进来。


  朱由检笑了笑,问道:“阁老何故如此慌乱?”


  张光航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举着塘报说到:“圣上明鉴,天津郡王的兵马已经灭亡了日本,正式吞并日本。从今以后,再无日本一国!”


  朱由检听到张光航的话,愣了愣,表情凝重地接过了那封塘报。


  一甩塘报,朱由检仔细看了起来。


  塘报是由李植书写的,简短讲述了天津的兵马如何打败英夷和红夷的联合舰队,越海攻入日本,如何在大阪摧毁幕府军,又是如何分兵攻打日本各地的藩镇。


  最后李植陈述,日本已经正式被吞并。以后日本就是大明的一省,名为日本省。


  朱由检看完了奏章,脸上有些欢喜,却又轻轻摇了摇头。


  “日本省…这天津郡王的兵马当真是强盛无匹…当真是叹为观止…”


  王承恩站在天子身后偷偷看了塘报,脸上欢喜。他拱手朝天子说道:“恭喜圣上,如今日本平伏,圣上的武功彪炳青史!”


  “想那巍巍大唐何等气象,也不曾攻入过倭国!即便是横扫六合的蒙元全盛之时,渡海攻打日本也一败再败。”


  “然则在皇爷治下,隔着茫茫大海的日本都被我大明吞并。皇爷的武功,当真是上追秦皇汉武。即便是千年之后,恐怕也是妇孺皆知。”


  朱由检站了起来,背着手在乾清宫内走了几步,脸上虽然欢喜,却又带着一股忧虑。


  来回走了几个回合,朱由检才缓缓问道:“曹太傅在河南,打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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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六章 势

  王承恩答道:“回圣上,曹太傅大败闯军后,如今已经帅新军逼近西安。只要西安一下,则陕西全境克复!”


  朱由检听到这句话,脸上才真正欢喜起来。


  一甩龙袍,朱由检坐回了御座,又仔细看了看李植的奏章。


  张光航看了看天子的脸色,告了个退,拱手退下了。


  王承恩看着张光航渐渐走远,这才凑到天子旁边,问道:“圣上,平灭日本这样的大捷,要不要祭告太庙?”


  朱由检摇了摇头,说道:“等等,等西安被攻下,再祭告太庙不迟。”


  王承恩愣了愣,眼睛转了转,在想天子什么意思。


  朱由检转头看了看王承恩,问道:“王承恩,你是不是不明白朕什么意思?”


  王承恩尴尬地拱手说道:“奴婢确实不明白…这平灭日本祭告太庙,为何要等到西安平定。”


  朱由检笑了笑,说道:“王承恩,你想想,祭告太庙时候百官都是到齐的。那便是昭告天下的大事。不说别的,恐怕天津郡王在各地办的报纸都要报道这个事情。”


  “若是祭告太庙时候新军尚未能平定陕西,天下人看到报纸上的消息,会怎么想?”


  “天津王南除献贼,北灭东奴,东吞朝鲜,西扫河南,赫赫武功世人皆知。朝廷和天津王之间的形势,已经是内轻外重,尾大不掉。倘若如今祭告太庙之时陕西还没有平扫,则世人会如何看待天津王,如何看待朝廷?”


  “恐怕世间的才俊,都觉得这天下是天津王打出来的天下,再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所谓天下大势,最关键的就是一个势字。若是天下之人藐视朝廷,像百川汇水一样投奔天津王,那朝廷的形势岂不是要岌岌可危。到时候任何一个朝廷任命的官员都心向天津王,随时准备向天津王投诚,那朕的话还有哪个会听?”


  “恐怕当初东林党那样把控朝政的局势又会重演。只是东林党是在京城控制朝廷,天津王则是在天津遥控朝廷。”


  王承恩想了想,拱手说道:“皇爷圣明!”


  朱由检缓缓说道:“若是等新军荡平了陕西一省,再祭告太庙,天下人得到消息时候就会觉得虽然天津很强,但朝廷也不弱。这天下的局势,终究还是掌握在朕的掌控中的。”


  “我大明开国近三百年,天下的忠君爱国之士还是多数。只要朝廷能做出一些事情,不至于看上去完全昏聩无用,天下的舆论和人才终究还是拥戴朝廷的。”


  “所以只要新军能扫平陕西,形势就完全不一样。到时候将陕西和日本二事同时祭告太庙,才是祖宗愿意听的真正好消息。”


  王承恩拱手说道:“皇爷英明神武,奴婢佩服得五体投地。天津郡王再勇武,也只是虎臣,而圣上是真龙天子!只要圣上在中枢执掌乾坤,则我大明的江山社稷无忧矣!”


  听到王承恩的奉承,朱由检笑了笑。


  “传旨小曹将军,让他速速夺下西安,朕等着为他封爵!”


  “奴婢遵命!”


  看了看殿外的天气,朱由检伸了个懒腰,说道:“王承恩,这正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明日朕外出围猎,也体会一下武臣开疆拓土的杀伐之功!”


  西安城中的秦王府中,李自成和诸将围坐在大殿承运殿中,气氛有些压抑。


  秦王是大明分封的第一个藩王,王府规格很高。秦王府城规模居各藩王府之首,“规模宏壮,将以慑服人心,藉固藩篱”,王城城墙高三丈四尺,周长十一里,秦王府正殿承运殿“高至九丈九尺,大相悬绝”。


  但殿中坐着的人物,却没能和这宏伟的殿堂对称。闯军的武臣文士,一个个都有灰败神色。


  牛金星拱手说道:“闯王,小曹已经逼到城北百里,数日便可将西安团团围住。我等如今是死守城池,还是另谋出路?”


  李自成望着四周那气势恢弘的殿堂,叹了口气。


  此时的李自成尚未有气吞天下的气势。对于李自成来说,此时最大的愿望是称王。陕西是李自成的老家,对于李自成来说,能够在陕西称王,是他一生最大的梦想。


  这个梦想曾经离李自成很近,那时候李自成占领河南全境,又杀入陕西,半年之内就席卷黄河以南。那时候李自成打着秦王府中抢下的亲王仪仗回到家乡米脂,那是何等的风光?


  至今,李自成都会在夜晚的美梦中重温那一日的场景。


  然而李自成还没有在陕西坐热椅子,李植就命令虎贲军杀入河南,接着天子的新军又攻入陕西。这些新式军队都装备着超越这个时代的武器,既不怕雨的湿,也不怕夜的黑,让李自成一败再败。


  如今李自成可以说是四面交困。


  李自成看了看大殿中巨大的盘龙柱子,又吸了口气。这秦王府,他还真有些不舍得。


  沉默了好久,李自成才问道:“如今小曹一路南逼,越走越快,大家伙怎么看?”


  闯军大将高一功大声吼道:“闯王,我们尚有十五万士卒,足以和六万多人的新军血战一场!”


  听到高一功的话,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曹变蛟虽然只有六万多人,实际上曹变蛟的新军只剩下五万人,但那五万人一个个都装备着鲁密铳和新式大炮。这五万新军得到了李植的帮助,从天津得到了大量的器材,基本上可以全天候作战。别说闯军只剩下十五万人,就是全盛时候的三十万闯军,也未必打得过这五万新军。


  闯军是和新军打过的,殿中诸将都知道这支新军的战斗力,一个个都沉默了。


  看着沉默的诸将,李自成眉头皱了皱。


  思考了一会儿,李自成忍不住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气声。


  听到闯王叹气,将领们纷纷叹起气来。一时间,殿中到处都是高大陕西汉子的蹉跎叹声。


  李过看了看其他武将的气馁样子,站起来拱手说道:“闯王,如今之际,和新军死拼绝无胜面。我看我们只有南下湖广,和李定国的义军集兵一处,或许还有重整山河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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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七章 陕西

  听到李过的话,殿中的诸将面面相觑。


  崇祯十六年之前,义军确实是流动作战的。那时候无论是张献忠还是李自成,一看到官军来了就跑,一边跑一边攻打县城抢夺粮草。李自成虽然号称闯王,却没有一块自己的地盘,整日里就是四处逃窜。


  但是自从崇祯十六年提出“均田免赋”的政策,百姓纷涌投靠以后,李自成就摆脱了四处逃窜的窘境。在河南和陕西,李自成是把打下的地盘当作根据地来经营的。不但善待响应自己的农民,还当真给他们分田,给他们免赋。


  然而在虎贲军和新军的锋芒下,这些根据地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就只剩下西安一城。


  陕西是李自成最后一块地盘,李自成如果放弃这个地盘,就将又回到六年以前的流寇地位。


  众将在陕西吃香的喝辣的,做了几年统治者,哪里舍得放弃这地盘,再去做那丧家之犬一般的流寇?


  众将听到李过的话,一个个面面相觑,都十分地不舍得。


  高一功又叫嚷起来:“贼王八,这天子的新军就战无不胜?不如再和他厮杀一场。若是败了,再逃不迟。”


  众人听了高一功的话,齐齐看向李自成。


  李自成吸了口气,有些拿不定主意。


  李过拱手说道:“不可!我们已经和新军厮杀过三场,其中两次都是大败。每败一次,就有无数的兵士灰心离散不再追随闯王,逃亡他处。我们如今还有十五万人,但倘若再败,恐怕就十万人都不到了。”


  “我们现在发兵十五万人南下,尚比李定国的兵马强大,到了湖广可以我们为主。若是再败一场,只带几万人南下,恐怕闯王就要听李定国的了。”


  听到李过的分析,李自成眉头一皱。


  李自成做了十几年闯王,素来是义军领袖。这几年席卷河南陕西更是打出了闯王的气派,引得四方豪杰投靠,处处都以亲王礼仪自处。


  李定国是张献忠势力的余孽,李自成以前还不曾放在眼里。以李自成的性格,若是让他居于李定国之下,当真是要出问题的。


  高一功听到李过的话,粗着嗓子喊了一声:“不战而逃,湖广就是好地方么?今日逃湖广,明日逃哪里?”


  李过拱手说道:“新军若是追到湖广,我们就只有向西入川了。总之如今打不过官军,只能逃。一边逃一边抢,打到哪抢到哪,干我们的老本行。”


  “朝廷的新军只有五万人,不可能包围我们,只要我们一路逃下去,就有生机。等士绅继续压迫贫民,把贫民压得无路可退揭竿而起了,我们再杀回来。到时候我们携百万之众,压也把新军的五万人压死。”


  众人听了李过的话,都觉得有些道理。流窜抢劫是闯军的老本行,重操旧业并不困难。


  就连高一功都沉默了,不再争辩。


  李自成摸了摸王座旁边的铜质盘龙柱子,叹了口气。


  “罢了,便带上我们的全部粮食和银子南下湖广,暂避新军的锋芒。”


  十月二十一,曹变蛟率领亲卫进入了西安,看着一片狼藉的城中情况,摇了摇头。


  西安是夺下了,陕西全境算是全部收复。但李自成却给曹变蛟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和其他的陕西城市中一样,西安城中的所有士绅官员都被李自成杀了,这些人的财富和粮食全部被抢劫一空,被闯军往湖广运去了。粮店米店更是全部被破开,储藏的粮食当然已经全部被闯军夺走。


  整座西安城百业凋敝,只看到没有饭吃的市民在道路两边乞讨。


  打下西安城,不但无法给五万新军提供补给,恐怕曹变蛟还要从其他地方运粮到西安来,以免出现大规模的饿死。


  更可怕的不是粮食的缺乏,而是人心的丧失。


  闯贼在城中时候,是每日给市内的贫民发粮发米的。闯军的粮食反正是抢来的,给贫民发米有利于积累人心,让下次攻城时候更容易些。


  而如今闯军被曹变蛟赶走,再没有人给这些失去了生计的贫民发粮食,这些贫民反而仇恨起官军起来。


  箪食壶浆喜迎王师的画面没有出现。曹变蛟一路在西安的大街上走着,没有一个人欢迎新军。店铺中的伙计、道路两边的乞丐和贫民只冷冷地看着曹变蛟。有些人朝曹变蛟伸出空饭碗,似乎是要曹变蛟负责他们的口食。


  走着走着,曹变蛟身边的亲卫看不下去了。他大声朝地上的小市民们吼道:“你们这些市井之徒,王师替你们赶走了流贼,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不懂得感恩戴德,至少也拿些酒水上来欢迎王师?”


  听到这个亲卫的话,地上的饥民和乞丐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跪在地上,说道:“大将军,我们都是市井小民,以前靠为士绅做事混一口饭吃。后来闯军来了,杀光了士绅,我们就靠闯军的施舍过日子。如今大将军把闯军赶走了,我们衣食无着,哪里有多余的酒水欢迎王师啊?”


  曹变蛟身边的亲兵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喝道:“我们新军浴血厮杀,就是为了把你们从贼手里救出来!如今你们竟然怀念闯贼?你们可知什么是官,什么是贼?”


  然而这个亲兵的话没能教育好地上的小民,却把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吓哭了。


  那个穿着破烂衣服的小女孩哇一声哭开了。她抓着她妈妈的胳臂,大声喊道:“娘!我饿,我饿!娘,给我些吃的吧!”


  她的娘亲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看也不看自己的女儿。


  曹变蛟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叹了口气。


  “传令下去,将军粮在西安城中散发,莫要让百姓挨饿。”


  杨国柱沉吟说道:“太傅,陕西的粮食全部被闯贼运到湖广去了,若是靠我们从山西运来的粮食接济百姓,恐怕天子太仓库和内库的银子要被用尽。”


  “恐怕用尽了银子,也未必能够。”


  曹变蛟叹道:“乱世百姓之苦,无以复加。我们能救多少就救多少吧。我们把陕西的情况上奏天子,恐怕天子也不会放任陕西各城中的百姓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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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八章 救济

  养心殿的书房内,朱由检又看了一遍曹变蛟的奏章,眉头紧蹙。


  陕西完全收复了。


  收复了陕西自然是好事。


  朱由检昨天率领百官将陕西平定,日本吞并的事情祭告列祖列宗,无比风光。京城的百姓将这个消息奔走相告,一个个兴奋不已,仿佛大明中兴就在眼前。


  有了曹变蛟在陕西的战功,文官们看待朱由检的眼神都多了些恭敬神色,再不是往日那种敢怒不敢言的压抑感觉。


  乱世中最重威望,即便是皇帝,没有威望也不能服人,很可能政令不出紫禁城。而威望这东西,也不是光杀人就能杀出来的,也是需要实际的功绩的。


  朱由检亲造的京营能战——虽然是在李植的帮助下才能战,但无论如何,这就是能大幅提高朱由检个人威望的东西。


  夺回西安后,朱由检感觉自己在文官面前说的话都更有分量了。高兴之余,他给曹变蛟封了定西伯的爵位。


  然而威望是提高了,麻烦的事情却也来了。


  李自成抢光了陕西一省,带着抢来的金银财宝和粮食物资往湖广逃去了。陕西的粮食本来是广泛储存在士绅家中的,如今全部被闯贼抢走了。


  陕西农民遭遇了几年的天灾,今年又连遭战乱,家中的粮食都无法支撑到明年夏天收获之时。本来这些农民是依赖闯贼的,如今闯贼没了,农民们需要朝廷救济。


  而城市里的情况就更糟糕,士绅死了后依赖士绅的小市民都没有了收入,顿时陷入了饥荒。整个陕西的所有城市几乎都变成了空城。士绅被杀光,粮店被搬空,城市中的小市民完全没有饭吃。


  曹变蛟将陕西百姓忍饥挨饿的惨状上奏给天子,希望天子能救下陕西的难民们。


  朱由检倒不是铁血无情的人,只是想要救下陕西所有百姓,他实在有些囊中羞涩。


  “王德化,陕西有多少百姓需要救济?”


  东厂太监王德化拱手说道:“回圣上,首先要救的是城中的市井小民。按东厂的数字,在陕西各府州县的城中大概有二十八万市井小民。按定西伯的报告,各城中有饥民二十七万,出入不大。”


  “如今陕西士绅被杀光,百业凋敝,恐怕陕西的市井小民半年之内是不可能找到糊口活计的。如果我们要救下这些饥民,起码需要四十万石的粮食。”


  朱由检敲了敲桌子,问道:“乡野中的农民呢?”


  王德化答道:“乡野间需要的救济更加巨大,据定西伯奏章所说,陕西的农夫所藏粮食最多还能撑三个月。而冬小麦的收获,距今起码还要半年。这样算下来的话,我们要为陕西的农民提供三个月的救济。陕西三百二十万农人,三个月的口粮少说也要一百万石。”


  朱由检听到王德化的计算,脸上一沉。


  王承恩咋舌说道:“皇爷,按照现在京城二两七钱的米价,这一百四十万石的粮食少说也要三百七十万两银子。就是把太仓库和内库的银子搬空,也不够啊。”


  朱由检焦虑地站了起来,在书房中来回走了几步,问道:“太仓库和内库中现在有多少银子?”


  王承恩答道:“这些年京营新军开销极大,江淮省的税赋又还没有交上来,库房中的银子并不充裕。太仓库有二百一十万两,内库中只余九十七万两。”


  朱由检无奈地吸了口气,说道:“不够,不够啊…”


  王承恩说道:“皇爷,这还没算粮食的涨价呢!那些粮商都是最没有人性的东西,若是皇爷一下子采买一百多万石的粮食,那就要从京外调粮。京城的粮商恐怕要叫苦连天坐地起价,不知道要把粮价涨到什么地步!”


  朱由检冷哼了一声,似乎并不担心粮商的抬价。


  不过即便朱由检铁血镇压抬价的粮商,全部以平价购买粮食,银子也依然是不够。


  走到书房的窗户面前,朱由检打开了李植免费为自己安装的玻璃窗,沉吟说道:“若是陕西刚刚拿下就出现大饥荒,恐怕各省的舆论都会哗然。朕靠荡平闯贼积累的威望,定是一朝全失!”


  “那些文官如今不敢在朝堂上放肆,但在酒坊闹市中讥讽朕的胆量还是在的…到时候陕西百姓易子相食,朕在天津郡王面前岂不是拾不起脸面?”


  王承恩和王德化听到天子的话,对视了一阵,不知道说什么好。


  天子说来说去,还是担心李植尾大不掉。天子想在李植面前有面子,让李植不生出轻视之心。


  但是现在陕西的情况,朝廷却实在是有心无力。


  王德化咬了咬牙,说道:“圣上,如今之际,能救陕西一省的只有天津王。只能请天津郡王提供廉价的粮食了。”


  听到王德化的话,朱由检身子一抖,仿佛他作为人君的尊严受到极大的冲击。


  王德化看了看天子的脸色,说道:“圣上,天津郡王坐拥关外三省这个大粮仓,加上天津、山东境内持续的水利开发,田亩数量以亿计。据说今年天津和山东的冬小麦又是一个大丰收,而辽东省的春小麦,三个月前也是产量颇丰。”


  “如今天津郡王手上握着几百万石的粮食。皇爷所需要的一百四十万石,对于天津王来说只是大笔一挥的事情。我们让天津郡王以成本价卖给我们粮食,一定能解陕西之忧。”


  朱由检听到王德化的话,脸上一白。


  想不到李植的实力,已经膨胀到这种程度了。如果王德化说得没错的话,整个朝廷都凑不出来的救济粮草,对于李植来说只是一件小事。


  朱由检仔细想了想,只觉得这些年来大明到处都是饥荒,朝廷根本无力赈灾。但是李植的领地上,从来没有大规模的饿死人。


  大明朝廷内轻外重的格局,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


  “天津之强,近乎不可思议。”朱由检吸了口气,说道:“要变法!要在北直隶,陕西和山西效法天津推行新政,一定要让这三省和朝廷富裕起来,追上天津。”


  王德化拱手说道:“圣上,变法固然可取,然如今紧要关头,重要的是从天津买来便宜的粮食供给饥民啊!若是陕西的饥民没饭可吃饿殍满地,皇爷好不容易积累的威望怕是要扫地。”


  朱由检皱眉看着王德化,没有说话。


  王承恩见朱由检脸色不好,赶紧也凑上去说道:“奴婢也以为,如今只有求助天津郡王一法!”


  朱由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书房中来回走动。


  足足走了一刻钟,朱由检才无奈地坐回到椅子上。


  “王承恩,那你就跑一趟天津,去求一百四十万石便宜粮食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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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九章 卖官

  十一月初五,王承恩站在天津郊外的农田中,举目远眺。


  此时冬小麦已经播种三个月,麦苗已经有三寸高。田垄间到处都是绿色麦苗,郁郁葱葱。站在王承恩的角度看过去,只觉得这范家庄五十里南处的静海县平野上,整个大地都是绿色的。


  田垄上的农民很少,不过极远处有一个小村子。此时是中午时候,按大明其他地方的风俗农民一日二食,是不吃午饭的。但是天津富庶,百姓们在报纸的鼓励下一天都吃三顿。此时那小村子的烟囱上炊烟袅袅。


  东面有一条小河,那小河只有半丈宽,却被农民们在河道中挖出一个个方形坑洞。在坑洞上架设着提水的龙尾车。王承恩看到一个身着新衣的牧童懒洋洋地坐在茅棚中看一本书,他旁边的老牛不断地拉动龙尾车提水。


  远处的炊烟、好学的牧童、悠哉哉的水车和绿色的麦田汇合在一起,组成了一幅富庶又悠闲的农家图画。


  李植看了看王承恩,问道:“中贵人,寡人治下的农村如何?”


  王承恩吸了口气,拱手朝李植说道:“殿下,这当真是人间福地!便是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想来也不过如此。”


  李植听到王承恩的赞扬,十分得意,哈哈笑了起来。


  李植一挥手,朝王承恩介绍道:“中贵人不知,六年前这一片麦田原先并不是田地,而是城外无人的一片荒野。因为地势较高灌溉不便,也没有农民在这里耕作,一直是抛荒的。”


  “从前天津秩序混乱,开垦新田这种吃力的事情,结果往往是一开出新田就被豪强以种种理由霸占,没有人会做。”


  “后来寡人建立了法庭,申明了私有产权的不可侵犯,农民们才对这荒地动了心思。后来这附近的二十一户农夫凑了一百一十七两银子,在市政厅买下了这一块荒地,又开挖水渠,架设水车,在这荒地上整出了四千亩麦田。”


  “如今这一百多两银子买下的荒地,已经变成了价值万两的良田。”


  作为一个穿越者,李植可以很骄傲地宣布,自己已将后世才有的法治赋予了这个十七世纪的一镇七省。


  法治一建立,社会秩序就会受到保护,则种种弊端不扫自除。


  “中贵人可知?这便是法治的威力。法院维护了天津的秩序,明确了私有产权,百姓们明白做大蛋糕不会有人来抢夺,就会自发地开垦新田。”


  听到李植的话,王承恩似乎是听明白了,这就是变法的威力。一旦社会中人人守法,则不需要官府费力吆喝,百姓自会发展农业发展工商。百姓一富,则国家自然强盛。


  每次王承恩到天津来,就会对李植变法带来的社会变化加深一分认识。至于那变法形成的富庶乡村繁华市集,也一次次更强烈地冲击着王承恩的价值观。


  天子要效法天津王变法,确是良策。


  不过,王承恩这次来,不是来观摩法治成效的,是来买廉价粮食的。


  王承恩拱手朝李植说道:“殿下,殿下可知陕西的窘境?”


  李植笑了笑。


  韩金信在陕西设有眼线,陕西全省粮食被李自成抽走的事情,李植当然知道。


  “中贵人何以问我?”


  王承恩拱手说道:“殿下,朝廷有心赈灾却无力买粮,此事唯有仰仗殿下了。”


  李植笑了笑,问道:“圣上总不至于让寡人出钱吧?”


  王承恩赶紧说道:“不至于,不至于!圣上是听说郡王殿下在辽东收获的春小麦价格便宜,希望殿下能便宜一些…希望殿下能以成本价售卖一批春小麦给朝廷,以解陕西的燃眉之急。”


  听到王承恩的话,李植身后的李兴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都看向了李兴。


  李兴戏谑地说道:“前番朝廷来天津买大炮,说只要王兄把新式大炮和开花弹卖给新军,新军就可以平灭闯贼了。谁知道大炮买去以后,闯贼不但攻下了河南,还杀进了陕西。”


  “结果朝廷急调王兄平贼。王兄刚把闯贼打趴下,收复了河南,朝廷又说这平灭闯贼的最后一刀该由朝廷来,硬是不让我虎贲军入陕,要让京营新军来抢功。”


  “结果京营新军入陕,却被闯贼用雨战困在中部县,进退不得,又来天津求雨战和夜战的装备。”


  众人听到李兴的话,都不禁有些好笑。天子苦心孤诣练了一支新军,巴望着靠这支新军建立威望,甚至不顾体面抢夺虎贲军的功劳。然而新军真拿出去使用时候却处处要求李植协助,的确令人忍俊不禁。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啊克服了雨战和夜战的短处,占领了陕西,却又没粮食救济灾民,又要我王兄出手帮助!”


  王承恩听见李兴的嘲讽,顿时满脸通红,讪讪说不出话来。


  他来天津之前,最怕的就是这李兴。这李兴仗着李植是他亲哥,素来口无遮拦说话最是难听。而且当初李兴眼看就要乘势拿下陕西,是被天子拦住的,一直对天子的抢功行为耿耿于怀。


  李兴哈哈一笑,说道:“我看不如让我虎贲军冒充新军攻入陕西,以京营的名义昭告天下,倒还要省事一些!”


  李兴一句话,说得王承恩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李植看了看王承恩的脸色,正色朝李兴喝道:“放肆!李兴,你又在天使面前放肆了!你可知该如何和中贵人说话?”


  李兴听到李植的喝骂,弯腰拱手,说道:“王兄教训得是!”


  后退几步,李兴退到了人群后面去,不再说话。


  王承恩看到李兴退了下去,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他叹了口气,眼巴巴地看着李植,就等着李植说行还是不行。


  李植笑了笑,缓缓说道:“这廉价的粮食,天津确实有。救下陕西一省,对天津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顿了顿,李植说道:“只是中贵人!中贵人不知道天津的事情,如今寡人手下的将领南征北战,立功很大!但是他们的官位只停留在总兵、巡抚一级,不能居伯封侯,确有遗憾!”


  王承恩听到李植的话,明白了。


  李植要朝廷拿爵位来换廉价粮食。


  这是逼朝廷卖官啊!
 楼主| 发表于 2025-6-28 00: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百四十章 爵位

  乾清宫中,大明天子朱由检听着王承恩的汇报,眉头紧蹙。


  李植狮子大开口,一上来就要六个伯爵爵位。


  这异姓伯爵爵位在大明当真是稀罕货色,寻常官员一辈子都达不到封爵的地步。举例来说,天启朝七年时间,熹宗朱由校只封了三个异姓伯爵。实际上,自朱由检登基以来,崇祯朝二十二年也只封了国丈周奎、洪承畴、曹变蛟三个异姓伯爵和李植一个异姓王爵,其他再无异姓爵位封赏。


  洪承畴的伯爵,还因为关宁军大败而撤销,实际上朱由检只给三个人封爵。


  由此可见,爵位在大明官场的金贵。


  而李植一口气就向朱由检要六个伯爵爵位,要择机发给下属。


  李植以为这爵位是参将、游击之类的官衔?可以随意发放的吗?


  朱由检忍不住吸了口气。


  在御座的扶手上敲了敲,朱由检问道:“李植拿得出一百四十万石粮食么?”


  王承恩拱手说道:“回圣上,李植拿得出!他带奴婢看了天津的粮仓,那粮仓占地百余亩,建在范家庄和天津卫城的中间,外面包有两丈高的城墙。粮仓中储存着不知道多少麦子,少说都有五百万石。”


  朱由检点了点头,问道:“有粮食,那卖给朝廷以什么价钱呢?”


  王承恩答道:“最便宜的粮食便是辽东省的春小麦,色质较黑口感较差,但也能糊口救命。这种冬小麦现在的市场价是二两二钱,不过在六月收获时节价格更贱一些。郡王六月时候在辽东以国家保护一两八钱从农民手中收购,如今愿意以这个价钱卖给朝廷。”


  一两八钱一石麦子当真是个极有诱惑力的价格,比起北京城中二两七钱的米价,这一石粮食就省下九钱银子,省下了三分之一。一百四十万石粮食,就为朝廷省下了一百二十多万两银子。


  要知道太仓库一年的收入才几百万两。


  朱由检有三百多万两银子,买这个春小麦是买得起的。


  朱由检眼睛一亮,脸上浮现出一股喜色。果然,只要找到了李植,什么难处都是能解决的。


  想了想,朱由检问道:“天津郡王在辽东买粮食要运到天津去,一路上运费昂贵。如今在天津以收购价卖给我们,天津王岂不是要亏钱?”


  王承恩沉吟片刻,说道:“回皇爷,奴婢也问过天津郡王,当初他是这么说的:他说皇爷要救陕西一省的百姓,这是大仁大德的事情。朝廷财力不够,天津也该出一些力。所以运费之类的事情,天津王就不算在粮价内了。”


  朱由检皱眉看了看王承恩,一脸的不相信。以李植的性格,只要是帮助了朝廷肯定是会要好处的。从辽东运粮到天津,一石粮食起码要一钱银子的运费,一百四十万石就是十几万两银子运费,李植会白白不和朝廷计较?


  朱由检看向了王德化。


  东厂太监王德化看见天子有疑惑,拱手说道:“圣上,李植在辽东修了铁路。据番子回报,那铁路运输粮食成本极低。以前要几十部牛车马车拖拉半个月的粮食,如今用铁路运,一辆机车几个时辰就能运到锦州港。”


  “以前从辽东运一石粮食到天津要一钱,甚至两钱银子,现在恐怕只要一分银子。即便是一百四十万石的粮食,也不过一万多两的运费。”


  听到王德化的话,朱由检和王承恩都是微微一惊。


  将一、两钱的运费节省到一分银子,这铁路的效能也实在是太强悍了些。将十几甚至二十几万两银子的运费变成一万多两,这省下来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一万多两银子,对于现在的李植来说是一笔小钱。


  朱由检这才明白了李植之所以如此大方,原来根本就没花什么钱。


  王承恩此时才意识到自己被李植耍了一道,此前他还真以为李植一心为朝廷出力,愿意主动承担巨额运费了。


  不过这铁路当真是个好东西。辽东一年产出的粮食以百万计,节省了九成的运费,这每年要为辽东的粮食节约多少万两的银子?这天津郡王当真是鲁班再世,不,恐怕就是鲁班再世也没有这样的手段,能发明这么多新奇有效的东西出来。


  朱由检似乎也在琢磨铁路的威能,一时没有说话。


  这铁路在北直隶、山西和陕西是不是也可以修一修?


  想着想着,朱由检站了起来,走到玻璃窗边看了看宫中的景物。


  “六个伯爵爵位…”


  王承恩拱手说道:“圣上,天津郡王说了,这六个爵位到时候由天津报给朝廷,朝廷按照传统仪式封授。”


  想了想,王承恩说道:“而且郡王也不是随意乱封,是要封给对外征讨的有功之臣。比如那郑开成和钟峰平灭了日本国,郡王愿授予二人伯爵爵位。”


  朱由检笑了笑,说道:“灭了日本就要封伯,那以后要是再平了安南、暹罗,朕岂不是要在天津封六个侯爵?”


  王承恩和王德化对视了一阵,没有说话。


  如今李植已经打败了红夷和英夷的联合舰队,他日挥师南下也不是难事。说不定真的会攻打安南之类的南方国家。


  若是天津有了六个侯爵,一群勋贵,那天津在大明朝内部的分量会更加提高。大明朝内轻外重的格局,恐怕仍要继续。


  不过李植若是打到南方去,那我大明的疆域要扩大到什么地步?


  王承恩不敢再说,垂手站在一边,等着朱由检做决定。


  朱由检打开了乾清宫的玻璃窗,让窗外的冷风吹了进来,想了好久。


  “陕西一省若是变法成功,增加两成田赋,太仓库一年可以增加四十万两银子的收入。”


  “若是这次不能成功赈灾,且不说陕西的新法会失败,恐怕陕西的百姓要流离失所易子相食。到时候朕打下陕西的功绩,也就随着饥荒一起烟消云散了。”


  “李植打下海外的朝鲜、日本,不把海外的赋税上交给朝廷,朕本来是不准备为他的这些征伐封赏的。然而…”摇了摇头,朱由检无奈说道:“罢了,李植要六个伯爵爵位,就给他吧。”


  朱由检一挥龙袍,说道:“调京营总兵黄得功回来,让他组织运粮队,将天津的廉价麦子最快速度运到陕西去,救济陕西的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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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一章 万岁

  西安城外,连绵的粥棚,黑压压数不清的人头。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二十七,从天津运来的第一批米面已经到了西安。定西伯曹变蛟开仓放粮,向西安城内外的贫民发放食物。


  名为粥棚,但实际上发放的是面糊糊。新军的士兵们当然不可能就地转化为精湛大厨,做出精美的陕西面食出来。新军们只是把辽东省运来的春小麦米面稍微和水揉一揉,揉成团状,然后放在水里煮熟了。


  水里稍微放一些盐,就是供陕西百姓活命的面糊糊。


  不过对于没饭可吃,眼看就要饿死的陕西百姓来说,这清汤寡水的面糊糊,就是救命的山珍海味。


  陕西的贫穷百姓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端着自己家里的破瓷碗,抓着筷子,一个个排着长队在城外领面糊糊。


  比起天津的百姓,这些陕西的百姓当真就是赤贫。


  陕西本来就是山多地少,在高低不平的山谷开垦田地需要建设大量的水利设施。然而明末社会秩序崩溃,水利设施一年比一年败坏,无人维护,陕西的耕地面积可以说一年比一年少。


  陕西的士绅同样穷凶极恶。在这越来越少的田地上,士绅还将沉重的地租和田赋压在小民身上,地租和田赋一年比一年重。陕西的农民挣扎在温饱线上,稍微遇上年景不好,就要发生大规模的饥荒。


  陕西成为明末农民起义的发源地和重灾区,无外就是因为这些原因。


  此时已经是农历十一月底,陕西的天气已经十分寒冷了,但是不少百姓却没有御寒的冬衣。实际上有很多百姓一家人只有一件破烂袄子,家里几口人谁出门谁穿这袄子。


  然而此时领面糊糊,全家人都需要出来排队,这就出问题了。城外粥棚前很多百姓没有冬衣,还是穿着满是补丁的秋衣。


  好在此时大家挤在一起排队,寒风吹不进来,不至于把穿着秋衣的人冻坏。


  分发面糊糊的京营士兵们挥舞勺子,将一勺一勺的面糊糊舀到贫民的碗里。


  虽然这一碗面糊糊可能还不值三文钱,但对于几乎是走投无路的陕西百姓来说,这面糊糊就是无价的宝贝。此时分发面糊糊的大兵在贫民眼里就是权势滔天的官家,每个百姓都毕恭毕敬地称呼大兵为兵爷,只求兵爷能给自己多舀一颗半颗面团。


  不过这些“兵爷”作为天子亲造的京营新军,纪律远强于一般的大明营兵。那些欺辱百姓,厚此薄彼的现象在粥棚中并没有出现。甚至一旦有人插队,也会遭到分发面糊的兵爷大力呵斥。


  百姓们对这样的大兵是既敬又畏,在伸出饭碗之前都要喊一声“多谢圣上”,才敢拿出饭碗接面糊糊。


  这句“多谢圣上”的话是曹变蛟规定的,天子用光太仓库和内库的银子救济陕西一省,当然要让百姓知道这救命的面糊糊是谁给的。让百姓们心生感激,天子用三百多万两银子换取一省几百万人的民心,也算是没有白花。


  喊完这句感谢,就能从兵爷那里领到一碗面糊糊。对于这些贫民来说,也不存在路上泼洒的问题,前头兵爷刚刚把面糊舀给他们,肚子咕咕叫的他们转身就把面糊吞下肚子了。


  曹变蛟和杨国柱行走在粥棚之间,看着那些衣衫褴褛宛如乞丐的百姓们,摇头叹息。


  杨国柱叹道:“定西伯,杨某人以前剿贼,只知道陕贼最狡悍,最恨遇到陕贼。然而此番看见陕西的实情,才知道为何陕贼最凶。不入陕,不知陕民之苦。所谓流贼之祸,当真是官逼民反!”


  曹变蛟点了点头,拱手说道:“此番圣上效法天津在陕西变法。以后陕西的百姓田赋均平,再无薄厚之别,即便是小民都能吃饱饭。天子更要在陕西设置法院,抑制豪强欺凌百姓。陕西之苦,可以尽矣。”


  杨国柱点头说道:“若是陕西的百姓能有天津的十分之一富庶,就不枉京营士兵浴血厮杀,赶走闯贼!”


  两人正在那里议论,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片马蹄滚滚之声。


  听那马蹄声,不像是几十匹马,而像是几百匹健马快速驰骋而来。


  曹变蛟和杨国柱对视了一阵,暗道这必然是天子的东厂巡检使来了。如今锦衣卫不堪用,天子在东厂设置巡检使,选取勋贵子弟担任,专事巡检各地,检查官员的得失。前几天曹变蛟就得到消息,说京城来的巡检使可能这几天到西安。


  曹变蛟和杨国柱不敢怠慢,赶紧走到官道前,准备迎接巡检使。


  然而那一群健马驰骋到近处时候,却把两人吓到了。


  五百名东厂精锐番子中间,一个看上去极像天子的中年男人赫然在列。他身穿纹龙常服,头戴飞翅乌纱帽,骑着一匹神骏御马,挥舞着马鞭朝这边快马驰来。


  天子又出宫了?


  而且一路驰骋到了陕西?


  五百骑越来越近,曹变蛟这下看清楚了,那一众番子簇拥的,正是今上天子无疑。


  曹变蛟和杨国柱哪里敢怠慢,赶紧率领亲卫跪在了官道两侧,大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亲卫们的唱诵,负责发面糊糊的士兵们抬起头看向了官道。当他们看到那五百骑精锐无比的番子,渐渐都明白过来了。


  皇上来了。


  士兵们停止了分发面糊糊,一个个跪地高喊万岁。


  朱由检在士兵们的万岁声中骑到了曹变蛟身前,在马上笑着,看了看周围的粥棚。


  粥棚前面的贫民们看到了皇帝,一个个目瞪口呆。


  皇上来了,救助陕西一省百姓的皇上来了。


  若不是皇上动用朝廷银库,运粮来救助百姓,陕西的饥民们哪里熬得过这个冬天?若不是天子打跑了闯贼,陕西的百姓差一点就要变成闯贼治下的贼民了!


  听说天子还要在陕西变法,让百姓们都富起来!


  陕西的百姓想不到自己竟能在有生之年亲眼看到至圣至明圣天子!


  百姓们扑通扑通跪在了地上,大声高喊:“万岁!”


  “万岁!”


  “万岁!万岁!”


  “万万岁!”


  那十几万人的声音在西安城外响起,山呼海啸。


  那声音像是一片片惊雷在平地上翻滚,又像是一片洪水在河谷间潮涌,变成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隆声。最后人们根本分辨不出那些百姓们喊的是什么,只能透过那些百姓虔诚的表情,理解他们是用这叫喊声表达他们的感激和崇拜。


  朱由检骑在马上,听着那响彻漫山遍野的欢呼声,笑而不语。


  王承恩拱手笑道:“吾皇圣明!看看这民心所向。这十几年来流贼肆虐最严重的陕西一省,恐怕再不会诞生贼众了!”
 楼主| 发表于 2025-6-28 00: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百四十二章 遭遇战

  十二月初三,马六甲海峡却是夏天,灼热的阳光赤裸裸地晒在三艘蒸汽轮船身上,让天津出身的水手们热得苦不堪言。


  这三艘蒸汽轮船属于第一舰队,此时在船上指挥船只的是舰队长石定平。


  这是个瘦削的天津汉子,一双小眼睛炯炯有神。一说起话来,两道八字胡子一抖一抖,看上去像是一个师爷。


  船上的大副马责强擦了擦汗,朝石定平说道:“舰队长,这次我们成功在‘巴西’土著手上收购了三船的橡胶树树胶,立下大功,不知道司令官会如何赏我们?”


  石定平往后一仰头,眯着眼睛看了看这个大副,啐道:“如何赏我们?你一个娃娃还想做总兵不成?”


  马责强哈哈大笑。


  “想升官还真要等一等。”石定平冷笑了一声,啐道:“实话给你说吧,这次王爷封六个伯爵,都没有轮到我们海军的司令吕虎。”


  马责强愣了愣,说道:“我们海军竟一个伯爵爵位都没有分到?”


  石定平无奈地摸了摸小胡子,说道:“说我们海军只打过几次仗,立功少哩。”


  马责强叹了口气,似乎是在为海军司令吕虎鸣感到深深无奈。


  不过想想,海军打仗少倒也确实不假。陆军这些年南征北战,不知道打过多少次硬仗,四个师都是经历过无数次战火的铁军。比较起来,海军却只打过两、三次仗,完全不能比。


  封伯爵这种事情是要轮功劳的,海军虽然规模有两万人,但在陆军的光芒下,海军的战功只能说还不够耀眼。


  两人正在那里说话,却突然听到桅杆上传来一声大吼:“前面有战舰!”


  石定平愣了愣,举起望远镜望向了前方。


  左边是马来半岛,右边是苏门答腊岛,马六甲海峡中间几十公里宽的水道上此时横着几艘高大的欧洲战舰。


  一、二、三、一共三艘战列舰。


  石定平正用望远镜仔细观察那战列舰,却听到桅杆上的瞭望手大声喊道:“是荷兰人!”


  石定平听到这话,笑了笑。


  听到瞭望手的汇报,船上的水手和士兵们都有些紧张起来。


  此次舰队去巴西的任务是运输橡胶,所以使用的是没有装甲的蒸汽轮船。对面是三艘欧洲战列舰,而这边是三条无甲轮船,这打起来不知道能不能赢。马责强脸色凝重,朝石定平说道:“舰队长,我们撤吧,不走马六甲海峡了!”


  石定平看了看马责强,冷笑了一声。“不走马六甲?那要绕十天的路!”


  马责强愣了愣,问道:“难道我们拿蒸汽轮船和战列舰对打?”


  石定平冷冷说道:“我们海军缺的就是战功,如今战功送上门了,你们却要逃!”


  一挥袖子,石定平大声喝道:“迎上去,红夷上次舰队全军覆没还不够痛,这次再炸沉他三艘战列舰,他才知道我们天津王的火炮有多猛。”


  三条蒸汽轮船迎了上去,很快就和荷兰人的战列舰对上了。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根本不需要打招呼,两边就直接开火了。


  荷兰人战列舰上每条船有四十多门重炮,三条船侧舷有六十七门重炮,火力十分凶猛。此时双方之间的距离大概是六百米,荷兰人几乎十五发炮弹能命中一次石定平的蒸汽轮船。


  蒸汽轮船外面没有铁甲,船壳并不厚,被荷兰人的炮弹一打就是一个洞。


  不过荷兰人使用的却是老式的实心弹。实心弹造成的破坏力有限,虽然在船上打几个洞,但并不对船只造成决定性的伤害。


  不过蒸汽轮船上的线膛炮就完全不一样了。


  此时的蒸汽轮船已经全部装上了二十四磅的前装线膛炮,使用铅壳钢芯的锥形开花弹。那旋转的炮弹能轻易地撕开战列舰几十厘米厚的船壳,将二十斤的战斗部送入战列舰的内部。


  每一次蒸汽轮船射出一轮炮火,战列舰上就要绽放出几朵火花。


  战斗很快就变成了“比谁先撑不住”。


  石定平站在尾楼的最高处,冷笑着看着对面的战列舰,看着那些欧洲大船身上绽放出的一朵朵巨大火花。


  很快战斗就分出了胜负。荷兰人的战列舰明显被开花弹炸得更惨,对射了五、六轮之后,荷兰人不敢再横在马六甲海峡上,而是往他们的军港马六甲港里逃去。


  石定平哈哈大笑,指挥三艘蒸汽轮船追杀荷兰人,将炮弹一枚枚射向荷兰人的船尾。


  追了七、八里,在荷兰人差一点就要进入到马六甲港口中岸防巨炮的射程时候,石定平的蒸汽轮船竟将最后面的一艘荷兰战列舰击沉了。


  那战列舰身上中了十几发开花弹,水线下面被炸出一个大洞,渐渐沉在了马六甲港口的航道中。


  船上的红毛纷纷跳水,抓着浮木想逃出沉船的漩涡。


  蒸汽轮船上的水手们看到敌船沉没,一个个兴奋莫名,举拳高喊万胜。


  马责强粗粗统计了一下伤亡,上来说道:“舰队长,我们伤亡极小,只有十三人轻伤,六人重伤,二人中弹身亡。”


  石定平摸了摸自己嘴唇上的小胡子,哈哈大笑。他吐了一口气,说道:“这样一来,王爷使唤吕司令时候,也会高看我们海军一眼。”


  好不容易逃进了港口,荷兰人的船长看着在马六甲港口外面耀武扬威的明国蒸汽轮船,脸色铁青。


  想不到装备了新式火炮的天津人如此强悍,没有铁甲的蒸汽船也能战胜共和国的战列舰。


  突然船上的大副跑了上来,说道:“船长,船舱里有一枚没有爆炸的炮弹。”


  没有爆炸的炮弹?明国人的炮弹!


  船长眼睛一亮,猛地推开了前面的水手,撒腿往船舱中冲去。


  船舱中挨了明国人好几枚开花弹,一片狼藉。船舱最中间,炮手们都远远站在外圈。船上的火炮长则带着一个炮手蹲在中间,仔细观察者地面上的一枚炮弹。


  荷兰人的船长走到了那炮弹前面,蹲了下去。


  “船长,这是爆破弹!”


  看了好久,船长壮着胆子伸出了手,摸了摸炮弹上的膛线划痕。


  “铅壳钢芯,原来和福尔摩沙步枪子弹是一样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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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三章 马尼拉

  十二月初五,马尼拉总督弗朗西斯科将手上的信件交给了旁边的翻译官。


  “念给我听听!”


  西班牙人是不屑于学黄种人的中文的,旁边的翻译官是个日本人。不过当年的德川幕府严禁日本人吃海,这种逃到东南亚马尼拉的日本人基本上已经被开除了日本籍。这个日本翻译官几十年不曾回日本,日语越来越生疏,反而在马尼拉学会了大明官话和西班牙语。


  日本人看了看那毛笔写就的信,读道:“三弟,多年未见,我和你姐姐在马尼拉很好…”


  这封信是跪在弗朗西斯科面前的“八连”华人林三凤写的。这信本来是要跟着西班牙人的船运到澳门去——此时葡萄牙王国和西班牙王国合并了,澳门的商船不断将大明的生丝运到马尼拉,由西班牙人将生丝运到欧洲去。


  但是阴差阳错,信在船上时候被一名马尼拉土著打开了。这个土著看得懂中文,发现信中的内容对西班牙人极为不利,将信交给了西班牙人。


  林三凤跪在西班牙总督的办公室中,头上的冷汗不停地往下流,浑身战栗不已。


  他实在没想到,西班牙人会检查他一个底层汉人的私信。


  信里开始写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日常家务事,没有引起弗朗西斯科的建议。但是信中间的一句话,却让弗朗西斯科眉头一皱。


  举着信的日本人念道:“…听说天津郡王征服了日本,当真了不起。说起来马尼拉的弗朗机人真没有多少,若是天津郡王打过来,占了马尼拉,我们就又可以做大明的子民了。”


  听到这句话,弗朗西斯科冷哼了一声。


  地上的林三凤身子一抖,几乎就没有力气趴在地上了。


  自己死定了。


  旁边的书记官弯腰说道:“伯爵,若是让这封信流入明国,恐怕明国人当真会了解我们兵力和虚实。”


  书记官看了看地上的林三凤,说道:“伯爵,这个中国人该杀!”


  弗朗西斯科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步,喝道:“明国人永远是明国人,永远不会成为我西班牙王国的忠诚子民。”


  林三凤已经是面如死灰。他头上的冷汗不断往下面滴,抬起头看了看马尼拉总督,他用西班牙语求道:“总督大人,这封信的内容是我一个人所写,和我的家人毫无关系,我求总督大人放过我的家人,只杀我一个人!”


  林三凤是知道西班牙人的残暴的。


  马尼拉位于菲律宾中部,和中国南方沿海很近。十七世纪是西方的大航海时代,东方的福建、广东汉人也不断对外开拓。很多华人迁徙到马尼拉生活,在人烟稀疏的吕宋岛从事各种职业。


  但统治马尼拉的西班牙人,对和他们肤色不同的中国人却是极为残暴。


  稍有不顺意,西班牙人就对华人发起大屠杀。


  第一次大屠杀发生在1603年,当时西班牙人血洗马尼拉,死难的中国人据《明史》记载为25000人,福建巡抚估计为3万人,西班牙殖民者估计为23000人。大屠杀后,致使马尼拉没有理发师,没有裁缝,没有鞋匠,没有厨师,没有农民和牧民。


  第二次大屠杀发生在1639年,大屠杀扩大到了整个吕宋岛,致使吕宋岛华侨基本上绝灭了,全菲遇难华侨共达22000一24000人。“有几条河里的水被尸体污染得不能食用达6个月之久,(马尼拉)周围许多里格以内,河里的鱼是吃人肉长肥了的,所以人们连鱼也不能吃”。


  林三凤是知道西班牙人的残暴的,所以他知道信被西班牙人发现后自己是必死的。唯一的念想,是希望不要连累到自己的家人。


  弗朗西斯科看也不看林三凤,而是端起了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红茶。


  “李植势不可挡,马尼拉的华人蠢蠢欲动,都想李植攻到马尼拉来。我们不能让知道我们底细的华人继续在吕宋生活。”


  “杀了吧,出动我们的卫士,将黄皮肤的华人全部杀光。”


  林三凤眼睛一瞪,几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弗朗西斯科旁边的西班牙军官们对视了一眼,都十分地兴奋。对于西班牙殖民者来说,东南亚的土著绝对的落后,随时可以灭绝。但是华人手工艺技术先进,甚至同样会操船操炮,素来被他们视为竞争者  更可恨的是华人比西班牙人到达吕宋更早,有些华人甚至视西班牙人为外来者。


  西班牙人的军官们早就想再对人口日盛一日的华人再来一场大屠杀了。


  跪在地上的林三凤惊得瞠目结舌。他浑身猛烈地战栗着,猛地往前爬了一步抓着弗朗西斯科皮靴,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可以…那是几万条人命啊…我们汉人为西班牙人服务,做牛做马,怎么能又杀光我们?”


  “怎么能又杀光我们?”


  弗朗西斯科看到林三凤触碰自己的皮靴,似乎觉得这个黄种人弄脏了自己的靴子,有些恼怒地走开了。他朝两边的侍卫挥了挥手,侍卫将林三凤拖了下去。


  弗朗西斯科看到中国人林三凤被拖走,才舒了一口气,似乎觉得办公室里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屠杀就从今天开始吧!你们都带兵出去吧!”


  办公室中的西班牙军官们兴奋地答应下来,摁着腰上的佩剑冲了出去。


  在军官的指挥下,西班牙的士兵们高喊口号,从一个个军营中走了出来。


  很快,马尼拉城中就响起了惨绝人寰的惨叫声。熊熊大火在马尼拉的华人聚集区“八连”燃烧起来,一队一队全副武装的西班牙士兵开始在八连杀戮中国人,抢劫中国人的财物,烧毁中国人的中式住宅。


  到处都是中国人的惨叫声。妇女和儿童在血和火焰之间光着脚逃亡躲避,却躲不过西班牙人的刀剑和火绳枪。荷枪实弹的士兵们朝那些手无寸铁的中国百姓射一顿子弹,然后就拔出长刀进行血腥的冲锋。


  血腥味越来越浓重,惨叫声却越来越微弱。大屠杀持续了一个下午,然后整个马尼拉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继续燃烧的大火和遍布街头巷尾的华人尸体。


  弗朗西斯科举着他的红茶茶杯,站在办公室的窗口看着八连的大火和浓烟。


  杀光了明国人,弗朗西斯科觉得这马尼拉顿时安全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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