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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管热播“听风的蚕说评书”原著小说《我在明朝搞工业》《明末工程师》完整版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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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6-28 01: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百六十三章 书信

  李植坐在虎贲军大营中,玩味地看着跪在大帐中的八个人。


  吴三桂的麾下武将李本深七人绑了吴三桂,来向李植投降。


  李植是刚刚到达京城的,一来打败了江北军后天子可能有封赏,需要李植亲自领受。二来江北军败亡意味着士绅势力的大溃败,大量的善后事宜要做。


  所以在虎贲军大胜后,李植就来到了京郊,准备进入京城。


  然而李植来到这里,处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吴三桂。


  吴三桂一身鱼鳞甲,跪在地上闭着眼睛,满脸的无可奈何。这个野心勃勃的江北军大帅如今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骄傲,在地上一言不发,似乎只求速死。


  李本深等七人匍匐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似乎十分畏惧李植。


  李植看了看吴三桂,说道:“吴三桂,当初你与寡人一同在关外和鞑子厮杀,本算有袍泽之情。想不到你竟然走上歧途,投靠了士绅做叛军。”


  “然而人力不可胜天,士绅虽然掌控天下种种资源,但终究不可能毁了这个国家和民族。”


  “你们的如今之败,也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地上的吴三桂闭着眼睛,脸色惨白,不肯说话。


  李植静静地看着吴三桂,等着他回答自己。


  许久,吴三桂见周围人都不说话,才睁开了眼睛看了李植一眼。


  但只看了李植一眼,吴三桂就把头转了过去,闭上了眼睛。


  “成则为王,败则为寇,夫复何言?”


  李植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在逃亡时候也见识了京畿百姓对你们的憎恨,如今你可知道均赋政策的得人心?可知道士绅祸国的深浅?”


  吴三桂歪着脑袋,冷笑一声,跪在地上没有说话。


  李植口中的百姓民心,在吴三桂眼里似乎是很可笑的事情。


  李植看了看吴三桂的表情,叹了口气。


  “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抬头看了看帐篷外面的春色,李植淡淡说道:“吴三桂这些年组织叛军对抗天津,屡屡在背后捅寡人刀子,又指挥叛军北上攻打京城,妄图废立君主,罪不可赦。寡人决意诛吴三桂九族。”


  听到李植的话,吴三桂猛地睁开了眼睛,死死盯着李植。那愤怒而无助的表情,仿佛在说他做鬼都不会放过李植。


  不过李植却不看他。


  “安平伯韩金信何在?”


  “臣在!”


  “速速派人到南昌府抓捕吴三桂的亲属,押到京城斩首。”


  “得令!”


  吴三桂跪在那里,头渐渐低了下来。想着想着,他竟无声地啜泣起来,跪在那里一抽一抽的。最后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他倒在了地上,瞪大眼睛看着帐篷顶,两道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看到吴三桂的样子,站在一边的钟峰哈哈大笑。


  左右看了看其他将领,钟峰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那时候从背后袭击我们时候多威风?”


  李植笑了笑,又看向了地上的七名江北军将领。


  “你们绑了吴三桂?”


  李本深听到这话一个激灵,跪在地上抬头说道:“王爷,我等虽然身在江北军营中,却素来对士绅的无耻作为极为不满。吴三桂也知道我等不是他的同类人,对我等素来区别对待。”


  “若不是吴三桂处处严防,我等早已带兵来投。”


  “此次江北军终于大败,我等觅得机会,便绑了吴三桂来见大王。见了大王,我等才知道何谓魏巍人雄,朗朗青天。”


  “我等愿弃暗投明,愿做大王麾下一持枪小卒,为大王的事业粉身碎骨。”


  说完这句话,李本深就满脸谦卑地看着李植。那表情要多诚恳就有多诚恳。要是一个涉世未深的人坐在李植的位置上,当真要被这李本深打动。


  李植冷笑了一声。


  “按你的说法,莫非孤还要赏你们?”


  “如果虎贲军在京城打败了,恐怕冲进我王府烧杀抢掠的人就是你们这些人吧?”


  地上的七个人听到这话,身子一抖。


  李本深脸上一白,换了个腔调收起了那一脸的谦卑,正色说道:“大王,我们毕竟绑了吴三桂来见你,你若杀我们,一定会让天下想投靠大王的义士心寒。”


  李植皱了皱眉,说道:“吴三桂用你们为大将,给你们高爵厚禄,你们在危难之际不思报效,反而把他绑来邀功。寡人若是饶了你们,其他人都像你们这样学去,寡人的大军还有什么战斗力?”


  “天下的义士若真有心投孤,又怎么会因为你们七个反复小人心寒?”


  地上的七个人齐齐抬起了头,慌张地看向了李植。其中一人猛地一弹跳了起来,拔腿就要往外面跑。


  但李植身边的亲卫岂是吃素的,上去两下就摁住了这个武将,将他压在地面上。


  这个逃兵瞪大眼睛在地上挣扎,撕心裂肺地骂道:“李植!你名为郡王实为反贼,你名为替天下人牟利,实为自己的权力铺路。天子不会和你相容的,天下人迟早会砍死你这个反贼!”


  李植眉头紧蹙,挥了挥手。


  亲卫们走了上去,将吴三桂和七个武将押了下去。


  李植看着叛军将领被拖下去了,摇了摇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乌龙茶。


  郑开成走了出来,拱手说道:“王爷,我们在史可法的帐篷中发现了大量朝廷官员和史可法私通的往来书信。”


  李植愣了愣,惊讶地说道:“哦?”


  郑开成朝亲卫们挥了挥手,说道:“都抬上来。”


  听到郑开成用“抬”这个字眼,李植就更加吃惊了。这些书信的数量要达到什么程度,才需要亲兵们用“抬”才能搬上来?


  果然,过了一会,五大箱满满的书信就被亲卫们吃力地抬了上来。


  李植皱紧了眉头,走到了那些书信面前,拿出了一封仔细观看。


  那信是礼部侍郎左权德写给史可法的。信是江北军打败朝廷新军之前写的,上面竟已经把曹变蛟的新军情报全盘告诉了史可法。用词之恳切,情报之详细,恐怕只恨不得加入江北军对抗曹变蛟。


  李植看着看着,脸上越来越愤怒。


  一把将信纸扔在地上,李植愤怒地喝道:“拿着朝廷的俸禄爵位,却联络叛军提供情报,实在是无耻之尤!”
 楼主| 发表于 2025-6-28 01: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百六十四章 把柄

  天津工业厅厅长高立功看到李植的愤怒表情,拱手说道:“王爷,此时不是发怒的时候。”


  李植皱眉看着高立功,没有说话。


  高立功一挥袖子,说道:“王爷,虽然此次击溃了江北军,打垮了天下士绅的武装反抗。但是王爷要知道,这天下的人才,都在士绅之门。”


  “王爷志在四海,要做的是秦皇汉武做不到的事情,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如今王爷已经彻底压倒了士绅,只需要稍微给些恩德,就能让文官和士绅们感恩戴德。不如借由这些信件,让文官们感受到王爷的仁德。”


  帐中的诸将们都看着高立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高立功拱手说道:“此时朝中的文官们知道江北军大败,一个个惶惶不可终日。这些书信,毫无疑问是王爷问罪文官们的把柄。王爷当然可以拿着书信一一问罪文官们,追查到底。”


  “王爷那么做虽然可以惩戒一批人,但是另一方面,要知道天下的士绅哪个不曾咒骂甚至出钱出力反对王爷?这些人看到京城文官受到惩戒,也会人人自危,视王爷为洪水猛兽。”


  高立功看了李植一眼,挥袖说道:“相反,如果此番王爷对文官们的以往行径略过不提,和文官们安然相处。则天下士绅都知道王爷的气量,知道王爷的仁德,士绅们也再不会不要命地和王爷作对。”


  “所谓仁者无敌,无外如此。”


  听了高立功的话,众将都沉默了。


  此时士绅已经一败涂地,对于胜利者李植来说,此时若给予士绅活命的空间,士绅们再反对李植的时候就不会那么不顾一切。


  打一棒再给一颗糖吃,正是收拢人心的常理。


  大家都看向了李植。


  李植问道:“你是让我学曹操,一把火将这些通敌书信都烧了?”


  高立功大声说道:“正是如此。王爷此时若能退一步,则海阔天空。天下人才尽收囊中也。”


  李植冷笑了一声,又拣出了一封书信,看了看。


  越看那书信,李植脸上的表情就越冰冷,最后已经是杀气腾腾。


  李植冷冷说道:“若是为了个人的荣华富贵,寡人可能确实应该和这些无耻文官们和平共处。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如果能让天下的士绅认可寡人,恐怕寡人就要权势滔天,在朝廷上一言九鼎。”


  高立功听李植的话里似乎对自己的意见不太认可,拱手说道:“属下肺腑之言,王爷明鉴。”


  将书信丢入箱子里,李植大声说道:“但寡人做事,却不是为了自己。寡人做的大事,是为了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孤不在乎士绅是否还对孤仇恨,孤也不在乎,有多少士绅出身的人才愿意投效孤。”


  “寡人一生行事,为的只是这个国家。寡人要明刑法,正是非。要惩罚伤害这个民族的叛贼,割下寄生在这个民族上的寄生虫。”


  “如果这些背叛朝廷,背叛天子,背叛国家的奸人不杀,得益的是寡人,受损的却是整个天下的百姓。如果不用重典匡正这个社会的是非观,寡人怎么能带领这个国家振作向上?”


  高立功听到李植杀气腾腾的话,脸上有些发白,退下说道:“属下的话不值一提。王爷的眼光气度,属下拍马难及。”


  李植转身看向郑开成:“郑开成,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文官通敌?”


  郑开成拱手说道:“阁老尚书、三公九卿,侍郎郎中,各种人物应有尽有。朝堂上的文官,十个有九个都通敌了!”


  李植眯了眯眼睛,说道:“好!”


  “韩金信,你细细整理这些书信,按大明律叛国通敌的罪名确定情节轻重,看看到底要杀多少人!”


  韩金信也被李植的话吓到了。这满满五大箱信件,那要杀多少官?


  不过既然王爷要杀,那韩金信一定会冲在最前面。


  舔了舔嘴唇,他说道:“王爷放心,下属一定做好此事。”


  大明天子朱由检在乾清宫中焦急地来回走动。


  虎贲军大败江北军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了。但是京营前几天被江北军围着打,被围得水泄不通,京营士兵们一个个紧闭城门不敢出去。所以虽然虎贲军在京城东面四十里外取得决定性的大胜,朱由检却始终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


  直到今天早上江北军的溃军经过京城城墙脚下,带动包围京城的叛军溃逃,京营总兵杨国柱才派出了斥候出去搜集情报。


  虎贲军到底是打赢了还是打输了,这可是关系到朱由检性命的情报。以朱由检这些年对文官和士绅的强硬姿态,如果江北军打赢了,那是很可能会废了朱由检的。


  新的皇帝登基了,自己这个废君岂能活命?


  朱由检在乾清宫中来回踱步,越走越快,不停地张望着宫门外面的方向。


  终于,朱由检等到了撒腿从甬道上跑过来的王承恩。


  王承恩是去朝阳门上等消息去了。得了消息,这个太监就一路策马冲进了宫。此时他已经赶了十几里路了,衣衫都有些缭乱,头上的头巾歪到了一边去。


  朱由检看着王承恩的身影,站在了乾清宫门前等待。站了一会,他连站都站不住了,一跨步走出了乾清宫,朝飞奔过来的王承恩走去。


  走近了,朱由检发现王承恩的眼睛睁得好大,脸上挂着无比兴奋的笑脸。


  打赢了?


  朱由检看着王承恩的脸庞,心里涌出一阵兴奋。伴随着这阵兴奋的是一阵莫名的紧张,朱由检真担心自己的猜测是空欢喜一场。


  王承恩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停在天子面前。


  他跑得太急了,累得话都说不出来。他先是弯腰喘了几口起,才抬起身子大声说道:“皇爷!打赢了!皇爷!”


  “虎贲军大胜二十万叛军,打得江北军溃不成军!”


  朱由检听到王承恩的话,眼睛瞪得巨大。他脸上先是有些惊讶,然后很快就转成了兴奋。那兴奋越来越明显,最后泛成了一片狂喜。


  “好!”


  “好!”


  “好!”


  连说了三句好,朱由检说道:“好个李植,好个李植。”


  “不愧是朕要封的亲王。”
 楼主| 发表于 2025-6-28 01: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百六十五章 忠臣

  王承恩喘了一口气,犹豫地说道:“皇爷三思,这亲王一旦封出去了,便收不回来了。”


  朱由检哈哈一笑,说道:“朕当然知道。”


  王承恩说道:“皇爷慎重啊,李植如今已经是一镇九省的主宰,一言九鼎。如果皇爷再封他做亲王,那当真是权势滔天。我怕到时候李植稍微操纵一下权术,满朝文武都要变成他的爪牙。”


  “圣上,封了亲王,圣上恐怕压不住他啊。”


  朱由检听到这话脸上十分不喜。


  眉头一皱,朱由检喝道:“王承恩,你要离间朕和天津郡王么?”


  王承恩被天子这句话吓得慌张失措,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张皇喊道:“圣上明鉴,便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离间圣上和郡王。”


  朱由检皱眉看着王承恩,说道:“士绅叛军包围京城,天下大乱。如今天津郡王勤王救驾大功在此,焉能不赏?”


  “李植是忠臣!”


  “这个亲王爵位,无论如何是要封出去的。”


  王承恩匍匐在地,不敢说话。


  朱由检抚了抚胡须,思索了一会儿,问道:“天津郡王是怎么打赢这一仗的?”


  王承恩抬起了头,说道:“奴婢不知,只听报信的斥候说史可法已经被击毙,江北军的吴三桂已经被天津郡王抓住了。”


  听到吴三桂的名字,朱由检脸上一沉。


  “让天津郡王将吴三桂押入京城,凌迟!”


  王承恩赶紧答应:“明白了,奴婢这就去传旨。”


  朱由检站在甬道上,又想了想,说道:“让礼部准备好册封典礼,准备封亲王的仪式。”


  三月初三,北京城晴空万里,春意盎然。


  菜市口门前的刑场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京城百姓们。百姓们喜气洋洋,看着刑场上的死刑犯们。


  江北军总兵吴三桂和七名江北军将领跪在刑场中间,身上五花大绑。


  百姓们是十分乐意看到吴三桂被砍头的,毕竟天子变法得利的是百姓。虽然京城的百姓不是农民,没有直接从均田赋的政策中得利,但是天子的法院同样造福了京城市民。


  以前那些官宦人家、士绅豪强在京城中就像霸王一样,欺行霸市。百姓们即便被这些人欺辱了,也是无处投诉,只能忍气吞声。


  但在天子变法,开设法庭以后,百姓们惊讶地发现真的有人为自己作主了。那些法官们一个个都十分公正,甚至有不少法官都是直接从天津调来的老法官,完全不会因为官宦和豪强的权势而左右司法。


  京城的百姓们涌入了法院,控诉官宦豪强的种种不法。法官们秉公办案,刚正不阿。几年时间下来,打官司的人越来越少,而官宦和豪强的种种不法行为却被大大遏制了。如今京城的百姓娶了漂亮妻室的不怕豪强惦记,做买卖的也不怕衙役来打秋风,再不需要向大小官吏孝敬。


  而对于吴三桂这种想推翻变法的叛军,京城的市民是恨之入骨。


  吴三桂跪在刑场上,看着下面欢天喜地的市民们,瑟瑟发抖。


  李植要诛他九族,正派人去各地捉拿他的亲属,而天子则要凌迟他。吴三桂这个造反失败的武将,正受到最严厉最可怕的惩罚。


  刑场的旁边,观刑台上坐着几个见证的官员,包括兵部尚书、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和都察院都御史。而这些文官们围坐的中间,则坐着天子亲信,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


  文官们看着吴三桂,一个个脸色凝重。此时江北军已经溃败,士绅们控制朝廷的企图已经变成一个幻想。文官们如今即便再同情江北军,同情吴三桂,也绝对不敢表现出来。


  现在文官们考虑的,都是朝廷的局势问题。


  如今江北军已经不复存在,新军只剩下两万人,而李植手上有雄兵几十万,六万虎贲军却陈师京郊。接下来的局势到底会变成怎样,要看天津郡王李植的心思。


  这些天来,尤其是江北军包围京城以来,文官们对天子十分不敬,甚至威胁天子。李植会不会因此追究这些文官的大不敬罪名?


  接下来的朝堂,到底是天子,还是功高盖主的李植说了算,一切都扑朔迷离。


  王承恩坐在观刑台上,看着左右文官的脸色,知道这些文官们都在琢磨当下的局势。如今整个天下只有虎贲军一支能打的军队,李植的实力实在太突出。


  文官们都在琢磨怎么和李植相处。


  王承恩脸上丝毫不变,只端坐在那里等待李植。


  过了一会,道路远处的百姓突然喊叫起来,无数百姓传了话过来:“天津郡王来了,快将道路让出来!”


  “天津王来了,让路!”


  本来百姓们是挤满了道路的,但是看到李植的依仗,百姓们全部挤到了道路两边,硬是在中间让出一条两米多宽的道路供李植经过。


  李植打着华丽的郡王仪仗,一身四爪金龙龙袍,在亲卫的保护下骑着高头骏马朝刑场这边走过来。


  仪仗所到之处,百姓们鸦雀无声,仿佛发出任何一点噪音就是对李植的大不敬。所有人都静悄悄地看着马上的李植,朝打灭叛军救下天子的李植行最崇敬的注目礼。


  看到李植这么受百姓拥戴,文官们和王承恩对视了一阵,不敢怠慢,全部走下了观刑台。


  他们一直走到刑场的最前面,一个个朝李植的方向一揖及地,把腰完成了一百多度。


  李植缓缓骑到刑场前面,跳下了马。


  “诸位免礼!”


  文官们一站直,就窃窃地看向了李植。


  兵部尚书陈文岳看了看左右,拱手出列说道:“郡王此番大败江北军,则天子的新法守住了,天子的天下守住了。郡王立下次等盖世大功,可喜可贺,我等京城的文官们有意摆下一桌宴席,贺喜郡王立此大功。”


  听到陈文岳的话,李植心里冷笑了一声。


  请自己吃饭是假,试探自己会不会对文官们大开杀戒是真。


  如果自己拒绝这个宴请,恐怕文官们会乱成一锅粥,弃官逃亡甚至暗杀李植恐怕都做得出来。而如果自己接受了这个宴请,文官们恐怕就会慢慢向自己靠拢,投靠自己形成一个新的党派,一个比天子更有权势的党派。
 楼主| 发表于 2025-6-28 08: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百六十六章 心志

  历史上曹操在官渡之战打败袁绍后,就面临怎么处理汉室大臣的问题。


  曹操面临的问题是大臣大多都私通袁绍,身在曹营心在汉。如果曹操惩罚这些汉室世家大臣,就会失去天下世家的支持。


  最后曹操选择了妥协,不但不罚有异心的汉臣,还将袁绍麾下的汉臣名士纳入自己的体系。这些汉臣感念曹操的“胸怀”,在曹操在世的时候比较老实,大多支持曹操的事业。


  高立功向李植建议的,就是像曹操一样处理朝中的文官。


  但是李植知道,在曹操阵营中的汉朝世家虽然在曹操时代引而不发,但在曹操一死后,就利用自己的庞大势力卷土重来,变本加厉,让继位者曹丕通过了臭名昭著的“九品中人法”。


  曹操一生建立的法家文化,在九品中人法面前全面溃败。从此世家大族不但把持朝廷,更让贫寒出身的人才完全失去了出仕做官的渠道。


  曹操的做法是有原因的,他的力量很大一部分来自世家,他害怕失去世家的支持,没有世家的支持就无法统一天下。但李植却不怕,李植的所有力量都源自超越这个时代的技术,来自李植苦心经营的从上到下都以公德教育、以法治国的天津、山东和东北三省。


  力量的源泉不同,所采取的对策就会完全不同。


  李植是绝不可能让一败涂地的文官们混进自己的队伍中的。


  不过李植倒也不急于处理这些文官,毕竟这些都是天子的臣属,李植要处理他们,当然首先要和天子说清楚。


  如果现在就杀气腾腾地拒绝这些文官,恐怕文官一个个都要四散奔逃,隐姓埋名逃到江南去。到时候韩金信就算手眼通天,也要漏掉许多藏得深的。


  李植看了看和自己搭话的陈文岳,决定先稳住他。


  “百官如此殷勤,寡人自然不会推脱,只是京城初定事务繁杂。若要欢宴,要等天子的封赏下来之后。”


  听到李植的话,陈文岳身边的文官们眼睛一亮。


  李植居然答应了陈文岳的宴请。


  要知道朝中的文官一直都是百般诋毁,打压李植的。除了东阁大学士张光航,朝廷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文官和李植亲善的。


  而如今李植大获全胜之时,李植却答应了文官的宴请。


  看来李植并不准备继续和文官为敌,是准备借大胜的威风和文官交好,在朝廷上建立自己的班底。


  文官们对视了一阵,眼睛里都闪现出兴奋的光芒。


  李植如今在兵力上一家独大,如果李植再联合文官,就可以牢牢的控制朝廷,成为超越天子的权威。届时整个大明都要李植说了算,天子有什么想法,都要首先征得李植的同意。


  对此,文官们当然是乐观其成。对于精于权术的文官们来说,只要能生存下去保持目前的权位,就总有翻身的那一天。


  文官们仿佛一瞬间全变身为李植的同僚,纷纷围上来。


  “王爷此番大胜,威震海内,当真是我大明的中流砥柱。”


  “天下再无人可挡郡王。”


  “郡王今后可执朝政,和天子共治天下。”


  看到文官们刹那间和李植变得无比融洽,甚至已经露骨地表示李植可以控制朝政了,王承恩瞳孔一缩,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如果李植真的和文官们联手,天子就会变成完全的劣势,这天下就当真要由李植说了算了。


  这李植当真是狼子野心。


  然而天子还觉得他是忠臣,还要册封他为亲王。


  王承恩想着想着,忍不住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李植看了看周围围上来的文官们,皱了皱眉头,却不愿意和这些文官们多言。一抖龙袍袖子,李植不再停留在刑场下面,而是大步往观刑台上走去。


  文官们兴高采烈,仿佛已经成为李植的跟班,跟着李植往台上走去。


  王承恩看到那场景,忍不住又哼了一声。最后在众人的最末尾,他独自一人慢慢走向了观刑台。


  众人各怀心思坐上了观刑台,行刑的侩子手们便开始干活了。


  “时辰已到!”


  侩子手喊了一声,台下的百姓们就爆发出一片叫好声。


  显然,百姓们对妄图推翻天子新法的江北军吴三桂是恨之入骨。


  侩子手举着短刀,走向了瑟瑟发抖的吴三桂。


  首先第一个动作,就是将一大块棉布塞入吴三桂口中,防止被绑着的吴三桂咬舌自尽。


  这个动作彻底让吴三桂崩溃了。


  所谓凌迟,就是在死刑犯的身上割肉,一刀一刀将死刑犯身上非要害部位的肌肉脂肪全部割下来,让死刑犯在无比的痛苦中逐渐死去。据说经验丰富的刽子手能在死刑犯身上割三千多刀,直到第3357刀才了解死刑犯的生命。


  这种刑法的残酷,可以说是登峰造极。


  吴三桂想到接下来要承受的痛苦,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志。他口中含着棉布,拼命朝李植所在的方向磕头。磕着磕着,他头上都磕出了血来。


  他求的不是活命,只是希望能得一个痛快的,不要承受千刀万剐。


  李植看着把头磕破的吴三桂,一言不发。


  刽子手把吴三桂抓了起来,绑在了一根行刑柱子上,很快就剥去了他身上的囚衣。


  行刑开始了。


  一刀又一刀,刽子手的短刀在吴三桂身上挥舞。


  刑场上顿时响起了吴三桂杀猪一般的惨叫声。然而吴三桂每叫一声,刑场上的百姓们就响起一片大笑。时不时还有兴奋的百姓大声叫好,为谋逆造反的士绅终受严惩而欢欣鼓舞。


  这种刑罚实在太残酷,李植作为一个穿越者,看了十几刀以后便看不下去,闭上了眼睛。


  周围的文官们看到李植的样子,越发觉得李植是个意志不坚强的“老好人”。他们对视了一阵,觉得李植最终联合自己这些文官的事情必成。


  李植发明新武器的本事了得,但若论权术,恐怕完全不是文官们的对手。文官们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什么时候该骄横,什么时候要隐忍。


  李植连个凌迟都看不下去,如此心志不坚,拿什么和文官们斗?


  这朝堂,终究还是文官的天下。


  士绅的特权,也会在一次又一次博弈后重新获得。


  王承恩看了看李植的样子,又看了看文官们满脸欣喜的表情,又哼了一声。


  刑场上,刽子手的刀法十分精湛,当真在吴三桂身上割了三千多刀。到了后面,吴三桂已经失血过多,完全昏死过去,无论怎么割他都没有反应了。


  在百姓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刽子手最后一刀刺进了吴三桂的心脏,了结了这个叛军大帅的生命。
 楼主| 发表于 2025-6-28 20: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百六十七章 齐王

  三月初七,李植受封亲王的册立仪式在紫禁城中举行。


  京城的文武百官个个身穿华丽冠服,站在了皇极殿和皇极殿外的广场上。


  浩浩荡荡上千文官武将,气势十分了得。


  不仅是百官们衣着正式,京城中的宗室们都来了,一个个穿着正式场所才穿的冕服,手持牙牌站立在皇极殿内。


  李植同样身穿郡王冕服,头戴七旒冕冠,站在皇极殿的中央。


  透过垂旒,李植看了看周围的文官们。


  李植“接受”陈文岳宴请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朝堂,此时的文官们都知道李植有意接受文官们的亲善。原先江北军覆灭时候的绝望情绪已经消失,文官们又对未来的朝局有所期待。


  在文官的想法中,既然李植有心亲善文官,自然是想联合文官控制朝廷。既然李植要借助文官的力量控制朝廷,自然就会给文官们一些好处。


  这样的局面,当然是对文官,甚至对天下士绅都极为有利的。说不定李植和文官博弈一阵后,会保持大明的现状,仅在北方保持新法,而不降均赋变法推广到南方去。


  总之,因为李植的亲善,朝局大有可为。


  文官们看向李植的目光中,一时间少了许多敌视和仇恨,倒是有了几分期待。


  兵部尚书陈文岳看到李植打量自己这边,还冲李植点头微笑。


  李植心里冷笑了一声,暗道这些文官们当真是毫无廉耻。


  前几天江北军围攻京城的时候,这些文官们还站在天子面前耀武扬威,满脑子都是随江北军杀进天津活捉自己。然而此时江北军全军覆没,没有依靠了,这些文官们就开始在自己身上找希望了。


  这些文官希望李植和天子争权,他们可以从中渔利。


  不过李植暂时没有打破这些文官的幻想。


  在皇极殿里站了三分钟,他就听到鸿胪寺的官员大声唱道:“天子驾到。”


  皇帝朱由检入皇极殿。


  跟在朱由检后面的是太子和宗室诸王。尚宝卿捧宝、及导从奏乐如常仪。鸣鞭司晨报时讫。引进四人引皇太子。引礼四人引亲王。俱由奉天门东入。


  皇极殿中吹响了《大明歌》,一时羌鼓齐奏,浩浩荡荡。


  朱由检的儿子们,除了去年刚刚出生的小儿子尚幼,其他的都来了,由皇太子朱慈烺率领站在御座的东面,同样是一身冕服。最后宗室亲王们走到御座下面,百官前面站立。而太子和诸皇子则站在御座左右,面朝群臣。


  在乐声中,朱由检一甩天子龙袍,缓缓坐在了御座上。


  抬头看了看站在百官中间的李植,朱由检点头说道:“真中流砥柱矣!”


  朱由检话音一落,教坊司的乐器手们又换了一首曲子,吹响了《威风八面曲》。


  五名太监走了进来,为首一个中年太监手捧册封亲王的册宝,进入了皇极殿。


  看到那个亲王册宝,皇极殿中的文武百官们都露出嫉妒的表情。


  亲王,当真是人臣的最高爵位。除了天子,就数亲王最大了。李植年纪轻轻,屡次拯救天子朝廷、江山社稷,最后竟得到了这异姓人本不可企及的亲王爵位,当真是令人唏嘘赞叹。


  这亲王和郡王又有不同,以后见了李植百官们都要下跪了。


  鸿胪寺的司仪举起了一封圣旨,开始大声念诵册封的册文。


  “朕仰膺眷佑,驯致治平,受真检于大霄,启仙源于邃古,盛仪交举,鸿瑞洽臻,方徇群心,以建藩室。”


  “天津郡王李植,上穹降祉,列圣储精。凝正气以渊深,禀五精而英秀。辨惠之性,言必有章。趋进之容,动皆合礼。力挽狂澜,屡救朝堂于危难。独擎大厦,每振社稷于欲倒。愿涓吉时,特颁明命。眷寿阳之奥壤,控淮水之明区。爰锡旌旄,俾开茅社。”


  “维城之制,虽稽周室之彝章。半楚之封,用遵汉氏之谦德。顾兹承卫之重,聿表灵长之休。钦我训言,无怠祗率。进封李植齐国亲王,定都天津,岁禄万石,世袭罔替。”


  那长长的圣旨念了好久。李植虽然这些年接触了不少古文,可还是没能把这册封圣旨听懂。前前后后,真正听明白的只有“进封李植齐国亲王,就藩天津,岁禄万石”这一句。


  从此以后,李植就是大明朝的亲王了,名号是齐王。


  礼部尚书董九器走了出来,从太监手上接过册宝,唱道:“李植上前受宝!”


  按照礼制,李植要三次谦让,已证明自己的易退难进。


  李植拱手说道:“臣资年尚浅,不敢受此大宝。”


  朱由检说道:“爱卿如今已经三十有五矣,正值壮年,已非弱冠少年,正当受封。”


  李植拱手又说:“臣屡屡受封,进阶太速,恐引议论。”


  朱由检哈哈大笑,抚须说道:“爱卿谬矣。爱卿南征北战,北拓三省,东征朝鲜,再平日本,南吞吕宋。我华夏几千年不曾有疆土之功如此盛者。爱卿之功,名震海内声驰九州,妇孺蒙童何人不知何人不晓?以卿之功受封亲王,无人可议,无人可论!”


  李植眨了眨眼睛,最后说道:“臣非大明宗室,以外姓身份受封亲王,于祖制不合。”


  朱由检正色说道:“爱卿谬矣。祖宗在世时候,可曾遇到如今这三百年未有之大势?流贼横行,东奴南下,士绅叛军围攻京城,江山社稷屡屡陷于危难之中,正是爱卿挺身而出,这才救下朝廷社稷。”


  “爱卿这亲王之位,当仁不让!”


  李植看了看朱由检,拱手说道:


  “臣谨受命!”


  李植接受了亲王册封,这亲王爵位就算是正式成立了。


  朱由检哈哈大笑,从御座上站了起来。他亲自从礼部尚书手上拿过那个册宝,亲手交到了李植手上。


  抓着李植的手,朱由检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大明的江山,还要齐王拱卫!”


  看到天子如此看重李植,亲自授予册宝,百官们都有些吃惊。皇极殿内外的千名文武官员们齐齐跪了下去,大声唱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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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八章 误会

  三月初九,李植坐在乾清宫中,面对坐在书案后面的天子朱由检。


  在乾清宫被赐座,坐着和天子畅谈国家政策这件事,对于一般的大臣来说是很大的荣耀。一般的大臣坐在这样的椅子上,都是小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身子前倾,脸上挂着必恭必敬的表情。


  不过对于李植这样的亲王来说,堂堂齐王,自然不需要摆出这样谦卑的姿态。


  李植坐的椅子是带有靠背的花梨木椅子,坐着很舒服。李植坐在这样的椅子上和天子论事,不像是恭垂圣听,而更像是一起商量大事。


  朱由检从书案上拿出了一封奏章,看了看,交给了李植道:“齐王看一看这封奏章。”


  李植打开了奏章。


  那奏章是东阁大学书张光航所写,所奏的事情是请天子抓捕兵部侍郎贾三为、礼部尚书董九器、吏部尚书赵光清、大理寺少卿汪合泽等七人。要三司仔细审查这七人是否沟通叛贼史可法、吴三桂。


  李植看到这七人的名单,知道这是前段时间江北军围城时候跳出来的七个文官。那时候北京城眼看就要攻破,文官们极为嚣张。而嚣张的文官中,又以这七人最为出众。


  那汪合泽当时甚至在朝堂上号召众臣打死张光航。要不是朱由检派东厂番子保护,张光航早已经一命呜呼了。


  现在江北军已经失败,张光航当然要反击这七人。不光张光航要反击,天子也要反击。


  但是反击之前,不能不征询李植的意见。


  现在朝野中实际上有三方力量,失去了武装的文官士绅依旧控制着江南,只剩下两万新军的天子是大明的皇帝,而拥有几十万强军,将六万虎贲军陈师京郊的李植则控制着一镇九省。


  天子办这九名文官,就等于惩治文官和士绅的背叛,就等于向集体反叛的士绅发难。如果没有李植的支持,必然遭到士绅的反扑。


  士绅的江北军是灭了,但天子的新军也同样灭了。如果李植不支持天子,士绅有足够时间在江南再拉出一个江北军出来。


  天子此时,急需李植的支持。


  所以天子把李植请到了乾清宫,给李植看这封奏章。朱由检需要李植的表态。


  但看到天子的动作,琢磨着天子的心思,李植却有些不高兴了。


  翻看了一会儿奏章,李植问道:“圣上给这封奏章给臣看,是怀疑臣和文官们交好么?”


  听到李植的话,朱由检好不尴尬。


  确实,最近宫廷内外风言风语太多,让朱由检对李植的立场有了些许怀疑。


  最近宫中都传李植答应了陈文岳的宴请,要在陈家大会文官,和文官们修缮关系。


  如今李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已经熏天。而李植此时放出讯号要和素来敌对的文官们交好,这是什么意思?


  即便是天子相信李植是忠臣,也不免得怀疑李植交好文官是为了控制朝廷。


  所以朱由检不确定,自己和张光航追查这七人的行为能不能得到李植的支持。如果李植是真的准备利用手上的兵权做权臣,准备交好文官,那李植是不会支持自己了。


  那样的情况下如果朱由检向文官开战,就会陷入大江南北官员和士绅的围攻。


  所以朱由检急需李植的表态。


  李植把张光航的奏章合了起来,缓缓说道:“臣以为,如此操作大为不妥。”


  听到李植的话,朱由检眼睛一瞪,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他脸上一白,眼睛里已经显现出无奈颓然的情绪。


  站在一边的王承恩听到李植的话,一下子激动得满脸血红。他猛地朝李植一指!大声喝道:“李植,你真的想控制朝堂,要做曹阿瞒、贺六浑么?”


  朱由检听到王承恩的喝骂,脸上一变,怒声喝道:“闭嘴!王承恩,朕和齐王议事,何时轮到你插嘴?”


  王承恩怒瞪着眼睛,却不看天子,而是怒视着李植,仿佛他那瘦小的身躯中满是力量。他往前逼了一步,对着李植说道:“李植,你听清楚了,你若是要做曹阿瞒,我王承恩第一个冲上去刺死你!”


  朱由检听到这话,慌张地看了李植一眼,猛地用手在书案上一敲,用极大的声音喝道:“放肆!”


  王承恩这才收起了狰狞脸庞,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匍匐不起。


  朱由检看着地上的王承恩,眼睛转动,许久都没有说话。


  朱由检在担心王承恩的安危。


  王承恩说出了这样的狠话,如果李植真的想做权臣控制朝纲,那绝不会放过王承恩。王承恩是朱由检一手从信王府中带出来的亲信,朱由检岂能看着他说出这样自杀一般的言语?


  然而王承恩话已出口,水已泼出。


  朱由检看着地上的王承恩,闭上了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


  睁开眼睛,朱由检看向李植,问道:“齐王以为,该如何处理这在朝堂上挥舞拳头的几个大臣呢?”


  朱由检听李植说“如此操作大为不妥”,以为李植无疑是要结好文官了。他此时已经不奢望李植杀这七人,所以不再说七人威胁自己这个天子,而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七人要打张光航。


  李植再不济,也比江北军的史可法强吧?自己这些年和李植君臣相处甚为融洽,李植至少也要给自己这个天子留点颜面?至少要将这大逆不道的七人降职处理吧?


  李植看了看匍匐在地上的王承恩,说道:“圣上误会臣了。”


  “臣的意思,不是不处理这七人,而是要处理的,不该只是这七人!”


  “臣的意思,是说不该只杀这七人。依臣看来,满朝文武,京城中私通江北军史可法的一千一百六十一名文官武将,皆可杀。”


  听到李植的话,地上的王承恩猛地抬起了头,瞪大了眼睛盯着李植。


  朱由检像是听到一声惊雷,轰一下被震呆了。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他将手上的压书石哐当一声掉在了桌上。


  他的身子僵在那里,怔怔地盯着李植,好久都反应不过来。


  “一千…一千?…要杀一千一百六十一名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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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九章 失望

  李植正色说道:“圣上,这一千一百六十一人个个该死,圣上看了他们私通江北军的信件就明白了。”


  朱由检问道:“私通江北军?信件?”


  李植说道:“臣已经将五大箱官员私通江北军的信件运至午门之外,请圣上派人搬进来阅览。”


  朱由检愣了一会儿,挥手说道:“速速派人去取来!”


  几十个番子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五个沉重的大箱子就被搬到了乾清宫中。


  “圣上,这里面有一千八百三十七名京城官员给江北军写的信,有的是写给史可法的,有的是写给吴三桂的,有的是写给其他江北军官员的。按照臣的统计,其中有三百一十七名写信人论罪可降职,三百五十九人论罪可贬为庶人,一千一百六十一人论罪该斩!”


  朱由检站了起来,走到那五个大箱子旁边,看到那密密麻麻的信纸,头皮有些发麻。


  从箱子里拿出一封信,他打开信纸看了看,眉头不禁皱了起来。看着看着,他叹了口气说道:“无怪小曹将军湖广大败,原来朝中满是奸细矣。”


  李植挥手说道:“圣上,这些朝中要员趁京营新军和江北军决战之际,将京营的装备、人员、战术、将帅布置全数泄露给史可法和吴三桂。”


  “小曹将军之败,正是因为这些无耻官僚的出卖。”


  顿了顿,李植又说道:“朝堂上的官员更把陕西、山西、北直隶和京城的虚实全部告之了江北军。所以史可法才这么肆无忌惮地一路北上,收拢叛军,围攻京城。”


  “史可法在信中封官许愿,给予京城的官员各种承诺。而官员们则各种感恩戴德,仿佛史可法不是叛军首领,而是大明的皇帝。不少官员甚至许诺要赚开京城的城门,迎江北军入城。”


  “若不是小曹将军生前练出的京营士兵忠勇尽责,若不是虎贲军赶来的及时,恐怕京城早已被这些奸佞卖给江北军了。”


  朱由检又取出一封信件,仔细看了看。信中前面说的是北京城各城门的守备虚实,兵力布置,后面则是催促江北军速速北上,“改乾坤之絮乱,正绝户之恶法。匡士人之天下,立贤德之君皇!”


  最后一句,已经赤裸裸地说要废掉朱由检了。


  看了看信件的落款人,朱由检脸上一白:“原来刑部尚书也叛了。”


  将书信放在书案上,朱由检双手微微发抖,又打开了其他几封信件,最后他脸上变得雪白一片,站在箱子边说不出话来。


  满朝文武,竟几乎全是叛贼。原来自己日日殚精竭虑,竟一直在和一帮叛贼讨论如何平定江北军。自己说的每一句话,自己的每一个布置,都一字不差地被朝臣们通报到江北军处。


  自己苦心经营这个朝廷,二十多年来反复推敲,细细选择提拔官员,想不到最后满朝都是叛贼。


  原来自己提拔的这些官员,全是小人。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虚妄。自己提拔的官员,没有一个对自己忠诚。


  自己给这些人高爵厚禄,这些人不感激自己。自己一变法,所有人都要废了自己。


  朱由检仿佛被人用重锤狠狠砸在胸口,感觉到挫败感铺天盖地压了过来。


  将书信放回箱子里,朱由检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用力地咳了几声。


  好不容易理顺了气息,天子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李植拱手说道:“圣上,这些便是圣人文章教授出来的大儒。名为朝臣,实为奸贼。臣以为,不杀这一千一百人,天下人不知道什么是法,什么是国!”


  朱由检听到李植的话,扶着书案没有说话。


  李植看了看天子雪白的脸庞,拱手说道:“铁证如山,请圣上圣裁!”


  朱由检缓缓走到御座后面,坐了下去。


  想了好久,他才开口说道:“杀这么多人,将朝廷中的官员尽数杀了,这朝堂还如何运转?”


  李植拱手说道:“圣上勿虑,没有了朝廷,天下未必就一定会打乱。万历显皇帝几十年不上朝,天下依旧正常运转。”


  “与其在朝堂上藏匿吃里扒外的硕鼠,倒不如让朝廷瘫痪。”


  朱由检听到李植的话,思索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至于必须处理的紧要事情…”李植说道:“对于紧要事情,天津可以支援朝廷一批官员。天津的官员臣管得严,教育得紧,素质有所保证。杀了这些奸贼后,可以让天津的官员先到朝廷中充任官员,处理紧要事情。”


  听到李植的话,王承恩眼睛一瞪,猛地看向了天子。


  李植的建议实在太荒谬,以天津的官员治理天下,这些李植提拔培养的官员到底听李植的还是听皇帝的?如果真的依了李植的意思,那朝堂岂不是成了李植的一言堂,岂不是比让李植拉拢文官控制朝政更可怕?


  王承恩生怕天子点头同意这个荒谬的提议。


  天子听到李植的建议,也抬头看向了李植。


  他似乎是在辨别李植这句话的意图,想看清楚李植到底想的是什么。是真正大公无私一心为国,还是别有所图想控制朝廷。


  许久,朱由检才微微点了点头,似乎相信了李植的初衷。


  不过他又摇了摇头。


  李植见天子犹豫不决,说道:“圣上,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这些奸贼不杀,天下人不知道何为忠,何为奸。若是朝廷再有危难,恐怕没有一个义士会顶得住诱惑坚守自己的本分。”


  朱由检看着地上的那五个大箱子,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又闭上了眼睛。


  “此事事关重大,齐王容朕仔细考虑,从长计议。”


  李植愣了愣,看了看天子。


  天子没法下决心杀这么多人。


  天子似乎因为被所有人背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孤独无助。


  这一年噩耗连连,先是苦心经营的京营新军全军覆没,京城被叛军包围,然后又被几乎所有官员背叛,朱由检锐意进取的心思似乎已经消失一空,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颓然。


  杀了满朝文武,然后再用李植的人重整朝纲,这对于如今的天子来说太夸张了。


  李植不好再逼天子,拱手说道:“圣上明鉴,臣告退。”


  朱由检点了点头。


  李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些失望地走出了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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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章 祭天

  三月初十,李植坐在虎贲军的中军大帐中,身边坐着郑开成、钟峰和崔昌武等寥寥数人。


  李植在商量大事,不能让太多人参与,以免走漏消息。


  崔昌武拱了拱手,说道:“王爷,属下以为,天子不可能动手处决这一千一百人。”


  众人看向了崔昌武。


  崔昌武说道:“如今朝堂内外都传王爷要亲近文官,都传王爷想吸收文官的力量控制朝廷。这样的形势下,即便天子愤怒于朝堂上的文官背叛,也投鼠忌器,害怕向文官发难造成的政治孤立。”


  “试想,天子如果以天子之名杀死这么多官员后,若是王爷有一丝不臣之心,结果会是如何?天子动用朝廷法度杀了满朝文武之后,就是公开和天下士绅决裂,届时只要王爷放出一点消息造谣说这次大屠杀是天子主导的,则天下士绅就会完全站在王爷身后,往死里对付天子。”


  “如今天子不动手,文官们虽然背叛了天子,但如果王爷和天子有矛盾,士绅们还是支持天子的,朝廷上多少有些制衡。若是天子杀了满朝文官,届时且不说王爷可以控制朝廷,就是废立天子都是轻而易举。到时候王爷无论如何对付天子,士绅都会大声叫好,普天之下完全不会有人反对。”


  “站在天子的角度上思考问题的话,天子是绝不会打破目前脆弱的平衡,站在最前面对文官和士绅发难的。”


  听了崔昌武的分析,众人都沉默了。


  崔昌武说得有道理,天子此时不仅是悲观失望无力杀人,更会考虑朝堂上的政治平衡。一个皇帝,最重要的就是制衡之术,不可能猛打猛冲。


  钟峰猛地从鼻孔里喷了一口气,说道:“这天子当真是辅佐不来。王爷,我看也不要管这些文官的事情了,我们直接发兵江南,先着力于扩大我们的地盘吧。”


  李植看了看钟峰,没有说话。


  崔昌武说道:“即便我们占了更多地盘,如果不能明正法度,社会的秩序也同样会被奸臣扭曲。重要的不是我们统治多大的地盘,而是这个国家的是非曲直多大程度得到伸张。”


  听到崔昌武的话,李植点了点头,说道:“崔总长的话,深得我心。”


  站了起来,李植说道:“如今寡人已经是齐王,不能不为天下人考虑,不能不把大明的这副重担挑起来。寡人不能坐视这么多奸佞藏在朝堂之上,拿着高爵厚禄破坏这个国家的秩序。”


  “天子不敢杀,寡人来杀!”


  听到李植的话,众人眼睛一瞪,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郑开成有些慌张地说道:“王爷,使不得。”


  站了起来,郑开成说道:“王爷,这些奸佞虽然犯有谋逆死罪,但是在天子没给他们定罪前他们都是堂堂朝廷大臣。他们是天子的属官,是这个国家的管理者。王爷岂能以藩王的身份杀光天子的大臣?”


  “王爷,如果这样做,会被天下人视为造反的。”


  众人听到郑开成的话,皱紧了眉头。


  郑开成接着说道:“而且天子既然无意杀光这些奸佞,又岂能坐视王爷挥舞屠刀?这些文官虽然全部背叛了天子,但全是天子二十多年提拔起来的熟悉人物。到时候天子一夜之间失去所有臣属,震怒之下,天子和王爷如何相处?”


  “王爷不见那尔朱荣之祸乎?”


  帐篷中的官员们听到郑开成的分析,一时都陷入了深思。


  李植如果自己动手杀文官,等于同时挑战天子的皇权威严和天下的所有士绅,风险是很大的。


  南北朝的尔朱荣便是前车之鉴。


  南北朝时候北魏大将尔朱荣就曾经因为朝廷腐朽糜烂,动手杀光了几千文武大臣。最后的结局是尔朱荣一手支持的北魏天子和尔朱荣越来越合不来,容不得尔朱荣,在京城设伏杀死了不做防备的尔朱荣。


  其实彼时的尔朱荣军权在手,北魏天子杀尔朱荣根本是义愤之举。最后尔朱荣的子嗣们杀进京城,血洗天子宗室。


  有尔朱荣的前车之鉴在,李植杀死一千多天子的大臣,天子会作何反应?实在难以预料。


  众人齐齐看向了李植。


  李植冷笑了一声,说道:“便是有多大的风险,寡人也要闯一闯。”


  “没有尔朱荣的铁血屠杀,北魏朝堂上的奸佞还要控制北朝几百年,哪里有赳赳关陇老兵的生存空间?哪里有百年之后巍巍大唐的辉煌?”


  “为了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寡人要将京城中的寄生虫一次性杀干净。”


  众人都被李植的话惊到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王爷下决心了?要以亲王身份屠杀朝堂上九成的大臣?


  天下人会怎么想?天子会怎么想?


  具体怎么操作,攻打京城?


  郑开成咬紧牙关,说道:“王爷,三思啊!”


  李植看了看郑开成,说道:“瞻前顾后,如何做大事?”


  崔昌武走了出来,拱手朝李植一礼,大声说道:“殿下为苍生社稷不顾个人安危,敢行险峰愿涉险地,实乃我大明之福,百姓之福。”


  钟峰看了看李植,大声说道:“只要王爷一声令下,钟峰便率领虎贲军杀进京城去,一家一户将这些文官抓出来。”


  郑开成脸上发白,说道:“使不得,王爷,攻打京城使不得,那是谋逆无疑啊!要想别的办法。”


  李植在帐篷里来回走了几步,抬头琢磨了一会。


  最后李植问道:“兵部尚书陈文岳说要宴请我,定的日子是哪天?”


  郑开成答道:“是三月十五。”


  李植抬头想了想,说道:“好,就定在三月十四,拿我的帖子进京城,传所有的官员到城外大运河边祭天。”


  钟峰愣了愣,问道:“祭天要天子率领,而且也是去天坛,怎么去大运河边祭天?王爷这样设圈套,怕那些文官们不信。”


  李植冷笑一声,说道:“那些文官贪得无厌,岂能用常理衡量?你们就按我说的去送帖子,那些文官自然会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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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一章 司马昭

  兵部尚书陈文岳和几个朝廷要员坐在陈家府邸的三堂中,看着桌子上的李植名帖,脸上既有喜色,又有一丝惊疑。


  陈文岳看了看礼部尚书董九器,问道:“董公以为如何?”


  董九器笑了笑,说道:“此番祭天,大有玄机。”


  兵部侍郎贾三为脸色一变,焦急地问道:“如何?”


  董九器看了看贾三为。他见贾三为脸上十分紧张,不由得沉思了一阵。


  不过想了好久,董九器还是说道:“这显然是李植要拉拢我们这些京城中的官员,想控制朝局的信号。”


  陈文岳脸上一喜,问道:“董公何以见得?”


  董九器抚须说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祭天是家国大事,本该由天子亲登天坛,率领百官奉献祭品。然而李植作为齐王,手握雄兵陈兵京郊,却擅自召集群臣到运河边去祭天。”


  看了左右几人一眼,董九器说道:“毫无疑问,李植这是要越过天子统帅诸臣,行使天子的权力。”


  “大运河直通天津,是漕运的关键,是天津控制京城锁钥的标志。在运河边而不在天坛边祭祀,更是一个明显的讯号,说明以后的朝廷要由天津说了算,要仰天津的鼻息。”


  “恐怕这次祭天之后,李植便会带领群臣上朝。天子知道了这次祭天的事情,也会明白群臣都站在了李植这一边,不会再做无谓的抵抗。从此以后,朝堂上就是李植说了算了。”


  众人听了董九器的分析,都不做声。


  许久,陈文岳才叹息说道:“这李植做事,好张扬霸道。”


  董九器哈哈大笑,说道:“我们要的就是李植的霸道。”


  “如果李植不霸道,怎么会挑战天子试图控制朝廷?如果李植不率领千名官员一起祭天,他和天子就不会产生争斗。天子和李植没有矛盾争斗,我们这些文官怎么生存?”


  “只有怂恿李植霸道起来,更霸道一些,和天子斗得不可开交,我们这些文臣才能如鱼得水,从中得利。”


  众人对视了一阵。


  陈文岳突然问了一句:“天子的走狗张光航有没有受到邀请?”


  大理寺少卿汪合泽答道:“没有,李植没有邀他。李植这次邀请的,单单没有那少数几十个死忠于天子的蠢货。”


  陈文岳摸着胡须想了想,说道:“这李植的情报倒是精准。看来董公分析得不错,这李植是想控制朝廷,所以只邀请了我们这些识时务的。”


  董九器微微颔首,表示陈文岳说得不差。


  坐在一边的兵部侍郎贾三为突然说了一句:“李植把我们这些识时务的大臣聚在一起…不会是要杀人吧?”


  众人听到贾三为的话,诧异地看向了贾三为。


  许久,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贾三为,你当真是被李植吓坏了。李植再大的胆子,能杀我们一千多人?”


  董九器指着贾三为说道:“贾三为,你倒是说说看,李植眼看就可以联手我们控制朝政,为什么要杀我们?”


  “难道李植是个见儒生就杀的杀人魔王?天津那些士绅虽然被均了田赋,但只要不反抗李植,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贾三为毕竟年轻,被董九器这样一指,紧张起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董九器摇头笑了笑,再不言语。


  陈文岳笑了笑,说道:“我听宫中的小太监说,李植在乾清宫和天子谈得并不融洽,李植是黑着脸走出乾清宫的。”


  众人听到陈文岳这句话,纷纷琢磨起来,一个个脸上都有喜色。


  汪合泽突然正色说道:“我们加入李植的阵营对抗天子可以,我们帮助李植掌控朝政可以,但李植也不能不分一点好处给我们。”


  众人听到这话眼睛一亮,集体看向汪合泽。


  汪合泽说道:“我们要在祭天仪式举行之前向李植要求,要李植答应保持江南田赋的现状,绝不把天子的恶法推广到江南去,在大明留下一块王道乐土。”


  众人听到汪合泽的话,纷纷点头。


  陈文岳说道:“善!李植既然要借助我们的力量,自然就要考虑我们的根本。我们在祭天大典的前头提出这个要求,若是李植不答应,我们就撤了!让李植独自挑战天子的皇权。”


  众人纷纷叫好。


  老谋深算的董九器也点了点头,说道:“就这么办,派人到各官的家中传话,说这次祭天事关重大,大家一定要到场。这样的紧要关头,我看李植一定会答应我们的要求。”


  东厂太监王德化跪在养心殿的地上,将李植邀请千名官员一起祭天的事情汇报给了天子朱由检。


  朱由检背对着王德化,看着窗外的巍峨紫禁城,许久没有说话。


  王承恩看着天子的背影,小心地走了上去,说道:“圣上,李植这是想做什么?”


  朱由检轻轻关上了养心殿新装的天津玻璃窗,卡死了窗栓,才缓缓说道:“李植是要杀人了。”


  王承恩听到这话,身子一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脸上变得雪白一片,跪在地上左右思索,越想越觉得恐怖。这可是一千多名朝廷要员,相当于整个大明朝廷啊。李植说杀就杀了,天子不同意,李植就自己动手了?


  这李植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规矩?


  如果王承恩没记错的话,那一千人的名单中有给天子上过课的大儒,有天子尚是信王时候就在王府中做事的文臣。这些人都杀了?就因为向江北军提供了情报,就把大明的整个中枢连根拔起?


  王承恩越想越觉得李植可怕,身子忍不住抖了起来。


  朱由检转头看了看王承恩,问道:“王承恩,你抖什么?”


  王承恩浑身抖得像一个筛糠一样,哆嗦着说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抖了起来。”


  朱由检吸了口气,打开一本《资治通鉴》,把自己藏在里面的一千一百六十一名奸佞名单拿了出来,仔细看了起来。


  王德化上前一步,问道:“圣上,姚铭令是直讲官,圣上还要听他讲《春秋》,要不要私底下通知他一声,救他下来?”


  朱由检将那长长的名单放在了桌上,叹了口气。


  “救?如何救?若是因为救人走漏了消息,恐怕齐王的计划就要被朕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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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二章 菜地

  王承恩和王德化听到天子的话,诧异地对视了一眼。


  王承恩忍不住问道:“圣上,前几天齐王来劝圣上杀奸佞,圣上不是不愿大开杀戒么?”


  朱由检在书房中踱了几步,说道:“通敌的文武百官,朕杀不得。但是齐王杀得。”


  王承恩看着天子,想了想,明白了。


  天子如今势单力孤,动用国法诛杀满朝大臣不但不能立威,反而会激起天下士绅的怒火和反抗。如今李植势大,天子如果再和士绅死磕,会让李植的影响力更加巨大。


  比如说,若是天子动手朝士绅发难,到时候若是江南士绅狗急跳墙,再组织一个江北军出来,恐怕天子又要内外交困。到时候再求李植平叛,事成之后拿什么封李植?


  李植已经是亲王了,天子真的不能再让李植立大功了,否则拿什么封李植?


  而李植动手杀人就完全不同,李植手握大军,舍我其谁。就算江南士绅有心组织兵马,在李植日强于一日的大军面前也是不堪一击。所以李植杀奸佞,就不像天子那样瞻前顾后。


  现在天子、士绅和李植这三方势力中,任何一方都希望其他两方斗起来,自己才能稳操胜券。而李植既然愿意主动挑起和文官的死斗,天子朱由检自然乐观其成。


  王承恩前后想了一通,想明白了。


  他朝天子磕了一个头,说道:“皇爷圣明!”


  朱由检看了看王承恩,没有说话。他转身又看向了窗外的巍峨宫殿,沉思起来。


  京城东面,大运河“通惠河”小玉门段是一片菜地。京郊的农民在这里种植蔬菜,然后每隔几天就挑着菜进京城去贩卖,聊以糊口。


  不过今天这些菜地遭了殃,李植在运河河堤上摆了一个巨大的祭台。祭台前面摆着一个青铜鼎,里面插满了硕大的祭香。


  一千多身穿红、青两色官袍的官员涌进了这片菜地。


  对于这些身居高位的权贵们来说,这些菜地上的蔬菜算什么?看到了李植的祭台,官员们毫不犹豫地踩在了菜地上,将那些翠绿的青菜踩得东倒西歪,再不能用。


  不过官员们虽然蛮横,但对李植安排在菜地里祭天,还是颇为不满。


  和使用鸟粪肥料的天津农民不同,京城的农民们都用农家粪水肥沃菜苗,所以菜地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令人感觉难堪。


  兵部尚书陈文岳站在田垄上,看了看在菜地里愁眉苦脸的官员们,冷哼了一声说道:“这李植让我等士人全部站在这粪浇尿淋的菜地里,怕是想给我们这些官员一个下马威。”


  在陈文岳看来,李植和文官们关系不好。虽然李植有心借助文官的力量,但二者之间的磨合是需要时间的。在磨合的这个阶段,双方免不了互相试探底线,轻慢、拖延、欺骗甚至恫吓各种手段都会层出不穷。


  而今天李植让官员们在菜地中祭祀,显然就是故意轻慢文官,想看看文官们的底线在哪里。


  不过这一点难堪还不足以文官们退却。对于菜地中的脏污,文官们捏着鼻子忍了。


  大理寺少卿大理寺少卿汪合泽眯着眼睛说道:“李植是不是打听到我们要提江南赋税的事情,故意弄一个下马威来恫吓我们,想让我们把话吞下去?”


  众官沉思了一会,都觉得汪合泽说的有道理。


  李植一定是不想答应文官们的条件,所以摆出一副怠慢文官的姿态出来。


  不过文官们一个个老谋深算,“算死了”李植想做司马昭。而李植既然想做司马昭,那控制朝廷就必然需要文官的力量,岂会被这区区菜地吓倒?


  礼部尚书董九器冷哼了一声,说道:“齐王不和我们客气,我们也不要和齐王客气了。等下齐王来了,我们就开门见山直接说江南赋税的事情。”


  “这事他答应也要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他若是犹豫不决,我们就全部离去,让他独自面对天子的怒火。”


  众人看着脚下的菜田,一个个点头称是。


  在文官的眼里,李植这次召集千余京城官员祭天,主要目的就是向天子展示实力。对于这样的事情,天子无疑是十分忌惮愤恨的。但如果李植的“盛事”举行到一半文官全部离场,天子少了忌惮多了愤恨,必然会将全部怒火对准李植。


  到时候文官们就可以看李植和天子死斗的好戏了。


  所以董九器、陈文岳和汪合泽等人,倒是有把握让李植答应自己的要求。


  众官们在菜地里站了两刻钟,却在等到李植之前,看到远处隐隐约约来了一些虎贲军士兵。


  文官们愣了愣,都伸脖子去看那些士兵。


  陈文岳观察了一会儿,说道:“齐王搞出好大的架势,这祭天还带兵士来护卫。”


  董九器抚须说道:“也罢,祭完天,我们便随这些杀气腾腾的虎贲军一起回京城。看这些虎贲军的气势,恐怕天子当真会被吓到,将全部权柄交给李植!”


  众人听到董九器的话,唏嘘赞叹,都道李植做事好霸道。


  陈文岳身边,兵部侍郎贾三为却和其他人有不一样的反应。他满头的细汗,看到那些虎贲军士兵,仿佛是看到夺命的阎王,吓得浑身忍不住颤栗起来。


  然而他的颤栗并未引起其他人的关注,众人还是在那里商量江南赋税的事情。


  又等了一刻钟,李植终于来了。


  一杆巨大的戟氅引导下,李植打着亲王仪仗,从东面来到了祭坛前面。


  李植身边跟着钟峰、郑开成等武将。蒋充带着一队虎贲军在前面开路,用钢刀分开了挤在一起的文官们,在拥挤的菜地中分出了一条直通祭台的道路。


  那些虎贲军士兵们穿着范家庄的精制钢甲,手上摁着长刀刀柄,背上背着后装步枪,满脸的杀气。


  看到李植这气势,贾三为吓得身子一抖,差一点就摔到在菜地里。


  陈文岳眯着眼睛看着李植,说道:“耀武扬威,想吓住我们?”


  董九器冷哼了一声,说道:“老夫不怕,这江南赋税的事情,老夫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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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三章 皇天

  李植走到祭台前面,转过身子,扫视了一眼私通江北军的官员们。


  一千一百六十一名官员,除了两个病了的,其他一千一百五十九人全部到场。


  那两个病了的,事后也会被韩金信的暗杀队解决,绝对逃不了。


  李植点了点头,蒋充掏出一张纸,准备念颂。但蒋充的话还没开始说,就被礼部尚书董九器打断了。


  董九器大声咳嗽了一声,走到众人面前,拱手朝李植行了一礼。


  “老夫代表满朝文武,天下士绅,有一句话要和齐王说。”


  本来官员们见到亲王是要行跪礼的。但今天这些文官们感觉自己是和李植来谈判的,一个个都端着架子,没有一个人行跪礼。董九器和李植说话,也只是作揖拱手。


  李植看了看董九器,淡淡说道:“说!”


  董九器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所有文官们,大声说道:“齐王要做周公!我们是支持的!”


  董九器转身回来,说道:“我等都愿意出力,扶齐王上青天,助齐王一臂之力!”


  李植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看着董九器。


  “不过!”


  话锋一转,董九器说道:“不过齐王想我等文臣出力,我等却有一个条件。”


  董九器看着李植,等待李植询问他具体条件。


  然而等了半天,李植只是铁青这脸,却一句话不说。


  董九器舔了舔嘴唇,一甩袖子说道:“好!我就直说吧,我们满朝文官要的,不是钱财权力,而是要齐王一个许诺。齐王要答应我们,以后保持江南税赋的现状,允许江南的士绅免赋!不将天子的恶法和天津的新政加诸于江南!”


  “只要答应我们这个条件,我们就愿助齐王一程!”


  董九器说完这句话,所有人都看向了李植,等李植的回答。


  陈文岳却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他看着李植身边荷枪实弹的士兵们,有些紧张起来,双手不自觉握紧了,手心里满是细汗。


  在一千多人的注视下,李植终于有了反应。


  李植冷笑了一声。


  摇了摇头,李植觉得这些文官们实在荒谬可笑,又冷笑了一声。


  李植只料到文官们会来参加“祭天”,却没想到这个文官们还敢在这“祭天”大典上提条件。


  看到李植冷笑,钟峰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极为夸张,头朝青天大声狂笑,仿佛听到一个最好笑的笑话。


  “条件!”


  钟峰笑着笑着,感染了李植身边的所有人。最后郑开成和蒋充也都哈哈大笑起来,一个个满脸的讽刺和嘲弄。


  但李植身边的虎贲军大兵们却没有笑。这些大兵们一个个摁着钢刀,铁青着脸,仿佛随时要上去杀人。


  文官们的外围,两千名虎贲军越走越近。他们举着上好子弹的步枪,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一千一百名京城官员。


  看着李植的样子,文官们一下子呆住了。


  再看看四面八方包过来的士兵们,有些文官们开始慌张了。


  依旧寒冷的春日里,汪合泽只觉得背上突然冷汗直流。他眼睛一眯,猛地朝李植喝道:“李植!你说今日祭天,怎么只摆了祭台,却不放祭品?”


  李植看了一眼汪合泽,脸上冷若冰霜。


  拱手朝青天一礼,李植说道:“寡人这十八年,南征北战东伐西讨,风餐露宿戎马倥侗,只恨不得马革裹尸战死疆场。”


  “寡人在范家庄血战扬古利,在青山口血战多尔衮。寡人在锦州和皇太极拼命,被鞑子的骑兵冲破了正面,死了不知道多少年轻的大兵。”


  “寡人每一次出征的时候,面对妻儿,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家。寡人每次带出去的士兵,都总有一些无法带回来。每次面对牺牲烈士的老父老母,面对那些老泪纵横,寡人总是无言以对。”


  “摇摇欲坠的大明朝,不夸张地说,是寡人和虎贲军这些战士们,是已经牺牲的勇士和尚在人间的士兵们用自己的鲜血支撑住的!”


  “然而每次寡人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你们这些文官,你们这些士绅,都要在后面捅刀子!”


  “寡人在锦州血战,你们掐断粮草。寡人在天津,你们调关宁军来攻打寡人。寡人出关征讨奴酋多尔衮,你们指使江北军从背后发难。寡人对付准备北上直隶的李自成,你们联合红夷围攻寡人!”


  “在你们眼里,可曾有一丝家国?”


  听到李植的怒骂,董九器等人瞠目结舌。


  看李植的气势,这哪里是来和文官们联络感情一起控制朝廷的?这简直是来讨伐文官们,当面来问罪的。


  董九器看了看周围的虎贲军士兵们,发现士兵们已经把步枪举到了胸口。


  李植把众人叫来祭天,到底是什么打算?难道李植真的要在这运河边杀人?


  董九器眼睛一瞪,双腿忍不住颤抖起来。


  董九器的身边,兵部侍郎贾三为已经尿了一裤子。他没有了一丝主见,扑通一声跪在了菜地上,号啕大哭:“齐王殿下,我错了,我知道错了!齐王饶了小官一条贱命,饶了我…”


  李植冷笑了一声。


  “江北军率领地方军镇公然造反,攻打京城。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不团结在天子身边抵御江北军,反而一个个私通江北军,将京营新兵的底细,将京城的布防,全部交给江北军,一个个争先恐后,恨不得加入江北军攻城。”


  “五大箱私通信件,看得寡人触目惊心。这朝堂内外巍巍千人,竟只剩下几十个忠臣。”


  听到李植这句话,下面的文官们彻底慌张了。


  李植得到官员们私通江北军的书信了。


  李植要怎么处理官员们?


  他们看向四边的士兵,发现虎贲军的大兵们已经举起了步枪,将带着刺刀的步枪枪口对准了一千一百五十九名京城官员。


  李植要杀人了?


  李植要杀人了!


  李植举起一碗浊酒,将浊酒在身前划了一个半圈,将酒水洒在了泥土中。


  “皇天后土,不杀你们,寡人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在乱军中的百姓,如何对得起那些战死在疆场的士兵?”


  往地上一摔,将瓷碗摔得粉碎,李植大声喝到:“今日,寡人就用你们这些奸佞的头颅,祭天!”


  李植的身边,鼓号手号角长鸣,发出了开枪的命令。


  文官们一个个浑身战栗,抱头鼠窜。


  汪合泽猛地高举右手大声吼道:“不能坐以待毙!大家冲上去抓住李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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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四章 京官

  汪合泽冲出了文官群中,直朝李植冲去。


  汪合泽身后的十几个文官们眼睛一瞪,明白了如今的处境——现在虎贲军几千人围在文官外围,一个个全副武装,绝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们可以对付的。现在唯一的生还可能就是冲上去抓住李植,用李植做人质冲出重围。


  十几个文官齐齐冲了出来,冲向了十几米外的李植。


  李植冷笑了一声,挥手喝道:


  “杀!”


  李植面前的虎贲军士兵拔出了范家庄精钢弯刀,朝迎面而来的十几个文官扑了过去。只看到手起刀落,文官们身上的官袍就被割开了巨大的缺口,刀刃破开衣服直直往下面割去,把文官们的皮肉全部剖开。


  汪合泽被胸口剖开的剧痛刺激得大声惨叫。血花像是泉水一样从巨大的伤口中喷了出来。汪合泽在地上翻滚抽搐,很快就因为流血过多失去了力气,渐渐没有了动静。


  十几名冲出去的文官无一例外,全部被虎贲军老兵砍死在祭台前。


  后面的其他文官们就没有那么勇敢了,他们呆滞地看着地上的同僚,一个个瞪圆着眼睛,张大着嘴巴,脸上一片雪白。


  一些胆小的更是浑身发抖,屎尿不受控制地从裤裆中滴了下来。


  李植大声喝道:“杀!这些叛贼皆可杀!”


  号角声再次吹响,四面八方压过来的虎贲军士兵开枪了。


  噼里啪啦的枪声中,几千名虎贲军像是猛虎入了羊圈,朝瑟瑟发抖的文官们开始了大屠杀。子弹像是暴风雨一样扫过菜地,将一片一片的无耻文官撂倒在地面上。


  血花像是下雨天池塘中的水花,此起彼伏,一朵一朵地在文官身上绽放。


  文官们瞪大眼睛看着前面的虎贲军,看着身边倒下的同僚,满眼的不敢置信。


  他们不相信,他们不理解,他们不明白虎贲军居然真的敢朝他们开枪。


  他们是寒窗十年金榜题名的进士,他们是天子脚下的朝廷要员,他们是呼风唤雨的京官,他们是百姓眼中的权贵。


  平日里,他们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个平头百姓的生死。他们一个安排,就能决定几户商人的兴衰。他们作为天下士人的翘楚,士绅的代言人,自认为自己的性命是高人一等的。


  他们甚至觉得,自己的一条命抵得上上百个普通百姓的性命。


  明末的官军就像是土匪,动不动就杀良冒功。地方上的军镇杀气平头百姓起来毫不手软,动辄杀几十几百人。可还从来没有哪个兵痞敢杀一个举人,更不可能有哪个兵痞敢动金榜题名的进士。


  进士出身的文官,是明末社会最顶层的统治者。如果硬要用一种动物来形容这些进士的话,他们就是傲然翱翔于天空的仙鹤,超然于这个社会的柴米油盐之外。


  他们的结局,本来就该是在官场上捞足银子,在地方上占领大量的民田,开枝散叶生下子孙无数,成为一个书香传家的世家。


  哪怕是掌控一方的地方军官,看到他们也要尊称一声进士老爷。


  然而今天的李植,却像杀狗一样屠杀他们。


  转眼间,就有几百人倒在了虎贲军的枪下。


  一个身穿大红官袍的户部郎中被虎贲军的士兵射中了大腿,倒在了地上。然而他倒在地上却没有时间惨叫呻吟,他看着举着步枪逼近的虎贲军士兵,慌得在地上拼命的爬着。


  他拖着不停流血的右脚,瞪大了两只眼睛死死看着后面的虎贲军,在地上不顾一切地往官员群的中间爬去。但是他用手在地上爬哪里有虎贲军士兵走得快?转眼就被追了上去。


  他惶恐地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家的一万三千亩田地,我这些年积攒的十九万两银子,都给你们,全部给你们。不要杀我,我不做官了,我回家乡做个老农,不要杀我!”


  他前面的虎贲军士兵冷哼了一声,端起刺刀往前一刺,刺入了这个户部郎中的心脏。


  这个郎中发出了无比凄厉的惨叫,几乎要把眼睛瞪出来。他死命抓着虎贲军士兵的刺刀,却控制不住心脏中喷出来血液。


  “不能杀我…我是…我是京官啊…”


  大运河边的菜地上,火光喷射鲜血横飞。


  一个兵科给事中看着冲得越来越近的虎贲军士兵,看着扑通扑通倒在子弹下的文官们,吓得拼命往官员最里面逃跑。


  他丢掉了头上的乌纱帽,往人群里面冲,不断地将瑟瑟发抖的同僚推到自己身后为自己挡子弹。


  虎贲军的士兵使用后装步枪,射速极快。这个给事中几乎每拖拉一个文官到自己身后,那些同僚就立即被虎贲军的士兵的步枪打死。


  等这个给事中跑了十几米,准备拖第四个人到自己身后的时候,突然发现耳朵上一凉,一颗子弹擦着自己的耳朵,射在了自己手抓着的同僚胸口。


  那个同僚不知道是心还是肺被旋转的锥形子弹打烂了,哇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把这个给事中的脸上喷得一片鲜红。


  “我…我是进士…我…”


  那个同僚喷完了血,死死抓着给事中的肩膀,渐渐失去了力气,倒在了菜地的田垄中间。


  这个给事中被这血腥的场景吓得双腿发软,一下子竟跑不动了。


  一发子弹稳稳地从五十米外射来,嗵一声射穿了这个给事中的脑袋。给事中眼睛猛地一瞪,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同僚尸体的脚下。


  后装步枪掀起的大屠杀效率极高,只过了二十秒钟,菜地中已经是尸横遍野,一千多文官起码被打死了八百。地上血流成溪,到处是抽搐翻滚的伤员。一些文官明明已经死了,身体还在抽搐,看上去无比地残酷。


  大红色和青绿色的绢丝官袍像是不值钱的裹尸布,在菜地中到处都是。


  最靠近李植的地方,贾三为身上的官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他拼命地在地上磕头,大声喊道:“别杀我!齐王千岁!不要杀我!”


  “我不支持江北军,我支持齐王!齐王万岁!”


  一颗子弹不知道从哪里飞了过来,啪一声射入了贾三为的肚子。贾三为发出了杀猪一样的惨叫,在地上翻滚起来。


  滚着滚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滚不动了。


  董九器和陈文岳站在人群的最中间,此时还没有被打死。他们两人脸上吓得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只瞪着眼睛看着这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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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五章 噩梦

  兵部尚书陈文岳只觉得眼前的大屠杀是一场梦,一场无法言喻的噩梦。


  一分钟之前,他还在琢磨李植会多大程度给文官们让利,文官能多大程度谈妥江南的士绅免税权。陈文岳刚才还把李植当做一个心志不坚的年轻人——要知道李植在观看吴三桂凌迟时候都闭着眼睛,可见其内心之软弱。


  陈文岳是玩弄权术的老手,一分钟之前,陈文岳还认为:既然李植决定到自己家宴会文官,既然李植决定率领文官们集体祭天向天子示威,既然李植决定和文官们合作,那以后这朝堂就迟早是文官们说的算的。


  李植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怎么和朝堂内外几千老谋深算的进士斗心计?


  一分钟之前,陈文岳还在琢磨怎样得寸进尺。


  一分钟之后,陈文岳却明白自己想的一切都是幻梦。


  李植从来就没准备联合文官,更没想过和这些老进士们斗心计。


  李植就是简单粗暴地用天津体系那无可匹敌的力量,横扫一切。


  眼前的菜地已经是一个尸横遍野的阿鼻地狱。


  菜地外围的低阶文官们已经基本上全部倒下了,像是屠宰场里随意摆放的死猪一样横七竖八。一些没死透的文官身上在不停地流出鲜血,在菜地的田垄间呻吟着,似乎是想用最后的力气求来一点帮助。


  然而他们求来的只是虎贲军的钢刀。虎贲军的士兵停止了射击,准备用刺刀对付最后的文官。大兵们一边前进一边打扫战场,将锋利的刺刀刺进了地上文官的身体中,确保没有装死的和半死不活的文官能逃过这场大屠杀。


  钢刃入体,那些半死的文官们身体猛地抽搐几下,便在巨大的痛苦中死去了。


  外围的文官被全部被打死刺死,最后只剩下中间两百多官位最高的官员。这些高级文官和外面的文官不同,全部穿着大红的官袍。


  看到外围的惨状,两百多一身红袍的高级文官们身子不停地发抖,不停地往中间挤去。


  一些人已经被吓得大小便失禁,屎尿一起从上等丝绸制作的官袍下面流了下来,让本来就有异味的菜地变得臭哄哄。


  一些文官已经被吓疯了。生死一线间的时候,这些文官最自私的本性暴露出来了。他们疯癫一样往文官的中间挤,想把其他的文官挤到自己的外围挡刺刀。


  但里面的文官又岂愿到外围去被打死?在生死关头,里面的文官拼命的推搡挤过来的外围文官们,要守住自己的位置。


  从李植的角度看过去,最后活着的两百多文官自己打了起来。


  陈文岳满脸地不敢置信,只希望眼前的惨景是一场噩梦。他用力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希望自己能从这场噩梦中惊醒。


  然而现实让陈文岳失望了,他掐自己越重,只是让眼前的大屠杀更加清晰。


  虎贲军的大兵们举着刺刀走到了高阶文官的面前。


  “杀!”


  刺刀猛地往前刺出,又准又狠,刹那间便有几十个身着红袍的高阶文官被钢刃入体,发出了杀猪一样的惨叫。


  刺刀往后一拔,中刀的身体上飙出两米多高的血花。


  陈文岳看到好多熟悉的身影被刺中了。


  刑部侍郎翟人贵被刺刀割开了肚子,不敢置信地看了自己肚子一眼,竟呆了两秒钟。


  翟人贵作为一个刑部“堂官”,平日里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举手投足之间就可以决定各种案件的裁决结果,定人生死。他无论如何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会被人破开肚子,被人夺去性命。


  他本以为自己天之骄子聪明过人,在江北军破城之前就先联络好史可法提供情报,等史可法、吴三桂入主京城后可以百尺竿头再进一步。没想到那书信,竟成为了他的催命符。


  见翟人贵没被刺死,他面前的虎贲军士兵又往前一刺,这次刺入了翟人贵的胸口。


  翟人贵眼睛一瞪,却依旧没有叫出来,只是用手抓着刺入他身体的刺刀。


  刺刀一缩,血花飞溅,翟人贵终于发出了惨叫,往后一倒就摔在地上,身体在血泊中不停地抽搐着。


  虎贲军大兵对着抽搐的翟人贵再刺,直到他变成一具不能动弹的尸体为止。


  董九器已经是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在了田垄上,嘶哑着嗓子大声说道:“齐王殿下,我等再不敢向齐王提任何条件。齐王饶了我们,我们一生甘做齐王的帐前驱策。”


  这个七十岁的老头将头深深地往田垄上一磕,然后张皇地抬起头来看着李植。


  李植没有搭理他。


  “殿下!殿下千岁!殿下万岁!刀下留情!”


  李植看也不看这个老头的求饶。


  虎贲军团长蒋充大声吼道:“无耻奸佞私通江北军,叛国背主,杀!”


  “杀!”


  虎贲军的士兵们齐声喊杀,刺刀前刺,又捅死了几十个身穿红袍的高阶大臣。


  陈文岳脸上已经是惨白如纸,他看到刑部尚书、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太仆寺卿、兵科给事中这些朝廷要员一次性地死在了虎贲军的刀下,惨叫翻滚,变成了倒在菜地里的尸体。


  这可是日日面对天子的朝臣啊。


  这些人物放在地方上,哪个不是小民争先投献土地,坐拥良田万亩的权贵老爷。但在李植手上,这些重臣的性命就像一张纸一样脆弱,刺刀一捅就没了。


  举着刺刀的虎贲军大兵们继续前进,将杀戮深入到了文官的更内一层。


  面对着凶残的虎贲军士兵,内阁次辅谭云松已经是浑身战栗,他瞪着眼睛大声呼喝:“我乃文渊阁大学士,内阁次辅,谁敢杀我?”


  然而内阁次辅的官位救不了谭云松。


  蒋充大声喝道:“谭云松,江北军在山西能收服边镇三万人,你出力甚大。要不是你那五封书信,山西的总兵、参将还未必敢和史可法、吴三桂一起造反。你谋逆之名已经坐死,就是千刀万剐你也算是轻的。”


  谭云松想不到自己的机密书信已经落到了李植手上,瞪大眼睛看着蒋充,又看了看李植,说不出话来。


  谭云松前面的士兵用力地往后一扬刺刀,积蓄力道,然后就猛地将刺刀往谭云松的胸口刺去。谭云松慌张往右边躲避,却没有虎贲军大兵的刀势快,被刺刀狠狠地刺进了右胸。


  “啊”


  谭云松咬着牙发出了一声压抑地惨叫,然后胸口一顿,鲜血就从口角流了出来。


  虎贲军的大兵用脚踩住谭云松的胸口,往后一抽刺刀。


  血雾喷了出来,内阁次辅往后退了几步,扑通一声倒在了菜地上,压在几棵已经被踩坏的青菜上面。


  虎贲军的士兵对着倒地的谭云松再刺,直到这个奸佞彻底被刺死,才转向了下一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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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六章 猜疑

  董九器看到谭云松的死,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要知道,谭云松是当今朝廷中官位最高的人。首辅王铎因为支持江北军被天子贬为庶人后,谭云松就实际上管理着内阁。虽然大明朝并没有宰相,但谁掌握了内阁和票拟权,谁就能拥有不亚于宰相的权力。


  换句话说,虎贲军的小兵几刀刺死谭云松,可以说是当众诛杀了大明的“宰相”。


  董九器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居然深信李植是要联合文官,后悔自己居然自以为是地号召所有文官都来参加李植的祭天。


  若不是自己以礼部尚书之名召集朝堂内外的一千多京城文官,李植怎么可能一次性把文官们聚齐?这场大屠杀怎么会如此高效?


  当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董九器看着谭云松的尸体,看着周围横七竖八的文官尸体,再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董九器身后,虎贲军的士兵们已经围住了最后还活着的七十多名文官。


  这七十名文官都是朝廷要员,不是尚书、九卿就是侍郎、御史。然而此时众官却没有了一丝往日的威风,在虎贲军的刺刀面前瑟瑟发抖。


  一些人已经吓得站不直了,倒在了菜地上。那漆黑的乌纱帽掉在了地上,也无人去捡。


  陈文岳无助地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恐惧,他的两条腿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每退一步都感觉有千钧之重。


  陈文岳看着跪在地上的董九器,突然指着李植说道:“李植,你目无君上,血腥屠杀满朝文武。如此暴行罄竹难书。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江南的士绅,甚至紫禁城中的天子都不会放过你!”


  “你这样自行其是,和天下所有人为敌,你的下场一定是千刀万剐!”


  李植冷冷看着破口大骂的陈文岳,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蒋充拱手朝苍天一礼,大声说道:“尔等奸佞名为京官朝臣,实为窃贼硕鼠。天下膏粱十有其九被尔等奸佞鲸吞。坐拥高爵厚禄,吃里扒外联络叛军。齐王殿下杀了你们,是为这个国家,是为天下苍生。”


  “杀光你们,除了士绅文官,天下的其他人都会欢欣鼓舞。天下人如何看待齐王殿下,你一个将死的叛贼就不需要担心了。”


  陈文岳被蒋充骂得浑身发抖。他指着蒋充还要呵斥,却被一个虎贲军大兵欺到了身前。那大兵刺刀往前一举,就将刀插进了陈文岳的咽喉。


  陈文岳再发不出一丝声音出来,用双手拼命地抓着咽喉上的刺刀,却怎么也拔不出这致命的钢刃。


  大兵将刺刀一收,兵部尚书咽喉上喷出一大片血雾,喷了大兵一身一脸。


  陈文岳用双手使劲抓着咽喉上的伤口,发出无声的惨叫,一点点跪在了菜地上。很快他就因为咽喉被割断失氧了,倒在了地面上,时不时抽搐抖动一下。


  渐渐死透了。


  虎贲军大兵的屠杀还在继续,转眼间,菜地上的文官就只剩下十几人。


  菜地上遍布尸体,尸体叠着尸体,看上去十分的血腥残酷。


  董九器突然间意识到身后已经没有几个活人了,停止了大哭,转身看向了身后。


  他看到一个大兵举着手铳走了过来。


  董九器张大了嘴巴,愣了半响,然后他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想逃。


  然而四面八方都是满身鲜血的虎贲军,根本无处可逃。


  董九器在菜地上进退失据,跑了十几步就停了下来,浑身剧烈地抖动。


  那个举着手铳的大兵对准了董九器,一枪打了过去。


  董九器肚子中弹,惨叫着捂住了肚子,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不停地翻滚。


  又有一个虎贲军士兵走了上去,踩住了剧痛中失去了理智的礼部尚书,一枪打在了董九器的左胸。


  董九器又发出一声无力的惨叫,死透了。


  大运河边,一千一百五十九名通敌京官已经全部被杀光,只剩下一地的尸体。


  郑开成看着菜地上堆叠着的尸体,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然而空气中的血腥味却让郑开成有些受不了,他忍不住那股气味,咳嗽起来。


  看着地上的尸体,李植说道:“灌溉了这么多血,这菜地的青菜来年一定会长得很好。”


  他从亲卫手上接过三柱高香,在祭台前面的红烛上点着了,恭敬地插入了香炉之中。


  “苍天在上,今日李植杀死一千一百五十九名叛国奸佞,让我大汉民族身上的寄生虫又少了一些!皇天有眼,必保佑我华夏武运昌隆,人丁繁盛,威加四海。”


  李植身后的天津官员们齐齐跪在了地上,大声喊道:“武运昌隆!人丁繁盛!威加四海!”


  天子朱由检站在乾清宫的书房中,有些焦虑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朱由检在等大运河那边的消息。


  直到现在,虽然种种迹象都指向着一场大屠杀,虽然朱由检明白这必然是一场大屠杀,但不到最后关头,他也不敢相信李植真的会杀死整个朝廷的官员。


  即便在整个华夏的历史上,从东西魏以后,这样的屠杀就再不曾发生。而李植就要做这千年以来的第一人?


  所有的大臣都被杀死了,李植接下来的动作是什么?李植会不会杀得兴起,做出更进一步的事情,试图控制朝廷?


  朱由检吸了口气,看向了窗外。


  窗外的甬道上,东厂太监王德化用手提着衣襟,正小跑着朝乾清宫跑来。这个东厂太监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脚下有些飘忽,走在汉白玉宫砖上有些跌跌撞撞。


  他好不容易跑入了书房中,朝天子跪拜行礼,说道:“圣上,李植真的杀了!”


  朱由检脸上一白,问道:“全…全杀了?”


  王德化嘭一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颤声说道:“全杀了!”


  朱由检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好久,才问道:“给朕讲经的姚铭令?”


  王德化答道:“杀了!”


  朱由检又问道:“内阁次辅谭云松?”


  “杀了!奴婢望远镜里看的清楚,被刺刀刺死的。”


  “信王府的老臣余先合?”


  “被乱枪打死在队伍里。”


  听到王德化的话,朱由检脸上变得有些惨白。坐在椅子上,他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大屠杀带来的震撼实在太惊人,朱由检下意识地问道:“齐王接下来要做什么?”


  王德化抬起了头,小声说道:“齐王在收集文官的尸体,似乎…似乎是要入京城。”
 楼主| 发表于 2025-6-28 20: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百七十七章 城楼

  从朝阳门入城,李植骑马走在京城的道路上。


  李植的身后是五百名全副武装的虎贲军士兵,再后面是浩浩荡荡的运尸队。一千一百五十九具京官尸体被装在双轮平板车上,由虎贲军的辎重队民夫拖入城中。


  城墙上的京营新军看到齐王带队,倒是没有阻拦这支队伍,直接让李植的兵马入城了。


  道路两边挤满了京城的百姓。百姓们怀着前所有有的震惊,看着那一车车的官员尸体。


  开始的时候,百姓们还以为运来的是几十具尸体,以为齐王是杀了几十个贪官奸佞。到后来,百姓们以为是几百人,已经是满脸的惊讶——齐王刚刚封亲王就大开杀戒?惩罚奸佞?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双轮平板车入城,看清楚了那后面浩浩荡荡的平板车队伍,百姓们才明白李植杀了一千多朝堂官员,几乎把朝廷杀空。


  道路两侧的百姓们一个个鸦雀无声,说不出话来。


  这也太可怕了。


  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平日里对百姓不屑一顾的朝廷大员们,一下子就被齐王杀了一千多?


  那朝廷不是没人了。


  这些人做了什么了,竟让齐王这样血腥屠杀。


  不过百姓们的疑问很快就被虎贲军的大嗓门解决了。李植在队伍的各段都布置了嗓门大的士兵,大声吆喝着向百姓们说明这次屠杀的原因。


  “朝堂奸臣私通江北军,穿针引线提供情报,实为谋逆罪不可赦。齐王身为大明亲王当仁不让,杀奸佞以正是非!”


  “奸臣里应外合联络江北叛军,人赃俱获,齐王大开杀戒屠杀叛贼,以明王法!”


  百姓们听到大嗓门们的话,这才明白李植为什么要杀这么多大官。


  很快,虎贲军的大嗓门又说出了更多的细节。


  “内阁次辅谭云松联络山西边军,劝说边军将领加入江北军,谋逆无疑,死罪!”


  “大理寺少卿汪合泽和史可法约定赚开东直门,因京营新军死守未成,谋逆无疑,死罪!”


  “都察院右佥都御史…”


  听到虎贲军大嗓门们的吼叫,京城的百姓们一个个惊讶无比。原来朝堂上的文官武将们,一个个全做了叛贼。天子变法给百姓好处,这才没几年,文官们就因为失去原先的利益一个个全部变成了反贼。


  这些反贼,反的不仅是天子,更是百姓啊!


  满朝文武都是奸佞,恐怕即便是天子也无处下手。也只有齐王这样的人物才敢铁血清洗朝堂上的官员,在国法面前不讲一点讨价还价。一次性杀了这么多叛贼,


  齐王维护的,是天子的新法,更是百姓的利益。


  李植在一镇九省给百姓富裕的生活,直接带动了天子的新法。李植的话,京城百姓们是相信的。李植根本不需要证明什么,就获得了京城百姓的无条件信任。


  百姓们相信虎贲军大兵们说出的每一条罪名!


  然而京城的百姓相信,天下的文官武将未必相信,江南的士绅百姓未必相信。齐王杀了这么多官员,要承担多大的压力?要面对天下士绅和文官怎样的口诛笔伐?


  齐王当仁不让,是用一个人的肩膀,扛起天下的是非正义。


  百姓们听着听着,脸上越来越严肃。他们口口相传,将齐王杀官的原因一路往前方传去。等李植走到长安街的时候,道路两边的百姓们已经全部跪在了地上。


  从李植的角度看过去,便看到道路两边无数黑压压的人头。无论老翁弱冠、妇孺蒙童,全部跪在地上默然不语。


  此时此刻,只有最崇敬的跪礼,才能够表达百姓对独擎大厦者的感谢。


  李植没有向百姓还礼。


  李植以一己之力为百姓杀了一千多名奸佞,受得起百姓的这一礼。


  李植在马上挺起胸膛,缓缓向紫禁城骑去。


  一千一百五十九具摆在午门之下,让午门前的小广场上满是血腥味。


  李植率领五百名虎贲军士兵守在这些尸体旁边,等待天子的驾临。


  天子朱由检没有让李植久等,只过了一刻钟,就带着仪仗登上了午门。


  站在午门之上,朱由检看了看下面的血腥尸体,摇头叹了口气。


  他朝王承恩说道:“去请齐王上城楼和朕说话。”


  王承恩答应下来,一路小跑地跑下了午门。他走到李植身边,拱手说道:“殿下,圣上有请,请殿下上城楼说话。”


  听到这句话,郑开成慌张地看了看城楼上的东厂番子们,脸上一凛,说道:“王爷,此时局势复杂,天子的态度不明。这个城楼上不得。”


  郑开成的意思很明确,李植先斩后奏一口气杀了这么多朝堂大臣,谁知道朱由检现在是什么心情?李植杀光了天子的大臣,确实爽快。但天子颜面大失,天子面对这件事情的反应却是难以揣度。


  万一天子愤恨李植越疽代疱令天子皇权颜面无存,万一天子对自己提拔起来的文官们有感情,觉得李植杀了太多不该杀的人,要拿下李植怎么办?


  钟峰从后面抓住了李植的手臂,在李植耳边说道:“王爷,这个城楼千万上不得!有什么话,就在楼下讲吧?”


  李植皱了皱眉头,看向了钟峰。


  钟峰朝李植摇了摇头,手上怎么也不肯放手。


  李植犹豫了片刻,一时竟也有些进退失据。


  王承恩看了看李植这边的形势,瞄了钟峰一眼,朝李植拱手说道:“殿下若是不方便上楼,咱家就上去和圣上说…也是无妨的。”


  李植想了想,一把推开了钟峰,说道:“圣上有令,寡人当然要上楼倾听圣言!”


  钟峰愣了愣,呆在那里,脸上阴晴不定。


  郑开成反应却更快,扑通一声跪在李植前面。


  “王爷!你要为一镇九省的百姓考虑,这个城楼上不得啊!”


  王承恩看到这一幕,十分地尴尬,竟下意识地把头转了过去。


  李植看了看郑开成,吸了口气,说道:“平东伯多虑了!”


  一抬脚绕过郑开成,李植大步往午门上走去。


  “中贵人,引寡人上楼!”


  王承恩愣了愣,看了看表情焦虑的钟峰和郑开成,赶紧朝李植追了过去。


  钟峰和郑开成对视了一眼,不敢怠慢,也朝李植追了过去,要随李植一起上楼。若是天子真的要在午门上拿下齐王,两人便是拼了命,也要护送齐王下楼。
 楼主| 发表于 2025-6-28 20: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百七十八章 尚方宝剑

  在钟峰和郑开成的护卫下,李植登上了午门城楼。一路行到城楼中央,李植朝天子行礼。


  “臣见过天子!”


  朱由检一直在看午门下面那密密麻麻的文官尸体,脸上有些发白。显然,满朝文武一次性被李植杀了大半,这样的事情实在太令人感到震撼。


  那些往日在朝堂上左右局势的大臣,一朝之间全变成平板车上面的死尸,再无一丝动静。朱由检有些反应不过来。


  无论如何,这都是朱由检的大臣。


  扶住了要行跪礼的李植,朱由检冷冷地说道:“齐王威震天下,何须如此大礼?”


  李植闻言沉吟片刻,知道天子这是在说自己杀文官的事情。


  这句挪揄,已经是讽刺自己目无天子了。


  李植站直了身子,拱手说道:“圣上,这一千一百五十九人皆是该死罪人,不杀不足以正国法。臣幸不辱使命,已将这些奸佞全部枭首!”


  朱由检看了看李植,慢慢问道:“不辱使命?朕何尝让齐王杀这许多大臣了?”


  听到天子对李植的质问,钟峰和郑开成对视了一眼。


  看天子的意思,似乎确实因为李植的杀戮十分恼怒。李植有心将这场大屠杀的总指挥名义套在天子头上,一句“不辱使命”给天子戴了高帽,但天子毫不犹豫地把帽子给李植退了回来。


  天子这是要和这场大屠杀划清界线。


  是觉得自己被文官挟持了几个月,灰头土脸,这个总指挥做不来?还是不愿意得罪江南的文官和士绅?


  无论如何,天子都没有赞成这场大屠杀的意思。


  李植想了想,转口说道:“叛国奸佞,天理难容。臣身为大明亲王,不能不为大明除此寄生虫,以正视听。”


  朱由检叹了口气,问道:“齐王可曾想过,这样屠杀犯法文官,百姓固然是为齐王叫好,然朕的颜面何存?”


  钟峰和郑开成又对视了一阵,皱紧了眉头。


  天子这话已经说得赤裸裸了,说李植这是在邀买人心。


  满朝文武背叛天子,公然通敌,天子毫无反应。而李植的虎贲军入京不过几天,就刚正执法血洗运河。天子的软弱和李植的铁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李植做这屠杀,打的是天子的脸。


  此事过后,恐怕北方的贫苦百姓都要说齐王贤明。而投鼠忌器的天子,则没有那么形象高大了。


  朱由检在质问李植越疽代疱。


  李植看了看朱由检。


  “这些奸佞中,有天子的老师,有天子的旧臣,臣担心天子下不了手,故不得不代天子动手。”


  “当日在乾清宫中和圣上谈论这些奸佞后,天子无意动手。然国法巍巍,臣岂能容这些通敌奸佞逍遥法外?若是这些奸佞不杀,日后再有危局,则人人皆争先做叛贼了。所以臣无论如何,要杀这些人!”


  “若天子怒臣先斩后奏,可以夺去臣的王爵,削为庶人!”


  朱由检眉头一皱,看向了李植。


  李植的意思是,大屠杀确实打了天子的脸,但是这个脸他李植当仁不让,是一定要打下去的。


  听到李植的话,郑开成脸上一凛,跪地说道:“圣上,臣以为,齐王的王爵夺不得!”


  “齐王杀奸佞,为的是家国,为的是大明,为的是天下百姓。奸佞不除,他日必有卷土重来者。奸佞杀尽,虽然看上去触目惊心,却足以教育后来人。”


  “圣上岂不见,齐王入城之时百姓的虔诚跪拜?诛杀奸佞维护新法顺天应人。若天子因此夺去齐王的王爵,恐怕圣上要尽失民心!”


  “一镇九省,何去何从?”


  “臣为圣上计,劝圣上嘉奖齐王,以安民心!”


  听到郑开成的话,朱由检脸上更白,许久都没有说话。


  郑开成确实是有资格在这里说话的,郑开成是平东伯,也是朝廷的勋贵。大明朝并没有给予亲王建立小朝廷的权力。所以名义上郑开成是朝廷的大员而非李植的私臣,有权向天子谏言。


  朱由检沉默了许久,才冷笑了一声。


  看李植的臣属对李植的拥护样子,朱由检哪里能夺去李植的王爵?如果他真的对李植惩罚,恐怕天津体系的一镇九省依然是李植的一言堂,而这个半独立于大明的体系就要真正独立出去了。


  没有了李植的支持,天子的新法如何推行?如何面对江南士绅的反扑?


  扶着城楼上的垛墙,朱由检又看了看午门下面的一千多具尸体。


  朱由检看到了这几年自己一手提拔的刑部尚书古定山。朱由检本想把他培养成第二个张光航,依为羽翼,想不到他在这关键时刻也通了敌,死在李植的屠刀下。


  这一场大屠杀之后,朝廷上已经不剩几个人了。


  吸了口气,朱由检生硬地说道:


  “确实可杀!”


  见天子终于拐了弯过来,郑开成脸上一喜,大声唱道:“天子圣明!”


  朱由检看了看郑开成,又看了看李植,缓缓说道:“齐王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护住了巍巍国法,护住了这世间的公理人心,朕心甚喜!”


  李植和郑开成对视了一眼。


  天子的这个转折实在太生硬,说“甚喜”实在是有些牵强。恐怕天子心里此时还是恼怒的,只是因为一镇九省的势力太大,天子无论如何不敢惩罚秉公执法的李植。


  朱由检突然说道:“这次惩罚奸佞后,京城的文武官员们还活着的只剩下两、三成,朝廷无法运转。”


  顿了顿,朱由检朝李植说道:“不如请齐王调派天津的官员来执掌朝廷,保证中枢的运转?”


  李植看了看朱由检的脸色,知道这是一句试探。


  天子岂会让朝堂上站满天津的新式官员?上次李植这样提议已经让天子满肚子狐疑了。现在天子恼怒的时候,又怎么会真的把朝廷交到李植手上?


  李植拱手说道:“圣上贤明,自然有办法维持中枢的转运。天津的官员不懂朝廷礼仪,不来也罢!”


  朱由检看了看李植,笑道:“终究是忠臣!”


  一挥手,朱由检说道:“赐齐王尚方宝剑!以后再有奸佞犯法,齐王可先斩后奏!”


  朱由检看了看李植,问道:“如何?”


  李植拱手喊道:“天子圣明!大明幸甚!”


  朱由检笑了笑,不再说话,带着王承恩往乾清宫回去了。
 楼主| 发表于 2025-6-28 20: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百七十九章 缅甸

  崇祯二十五年四月初三,本来是春天,但在缅甸的群山中却已经十分炎热。


  这天气太热了,穿遮挡皮肤的长袖会热中暑,穿短袖的军装,却又经不住蚊虫的叮咬。


  到处是可恶的蚊虫。只要义字营的士兵稍微停止驱赶,那些蚊虫立即攀附在士兵的皮肤上,将吸血的吸管刺入皮下。义字营的士兵们在山岭中被咬得一身的大包小包,却无可奈何。


  这么热的天,什么训练都无从谈起,李定国给义字营的任务就是修养,养精蓄锐准备大战。


  士兵们没有训练任务,但同样要和蚊虫作战。已经有不少人因为蚊虫叮咬被传上疟疾。因为疟疾,非战斗减员的人数比打了半年的战斗伤亡都多。


  士兵们为了健康和安全,只有远离低洼处的水塘河流,到地势较高的丘陵山头休息。


  义字营“忠勇局”“理字旅”第四队第三行第一伍的士兵靖善宁人称过山猫,是这个伍的活跃分子。他看了看头顶上嗡嗡作响的蚊子,说道:“大麻子,我们还要在这天杀的地方待多久?”


  大麻子是这个伍的伍长,他撇了一眼过山猫,说道:“有吃有喝的,你急什么?”


  过山猫啐道:“什么有吃有喝的,这疟疾死了多少人了?这南洋真不是人待的的地方,咱还是想回河南去。”


  顿了顿,过山猫又说道:“而且王爷到现在都不给我们义字营发饷。虽说我们是贼兵投降过来的,但在日本打了一仗,如今又到南洋打,灭了四个国家了,怎么说也该给我们发饷了吧。”


  “当兵没有饷,你让我怎么娶媳妇?”


  大麻子冷笑了一声,说道:“你那德性,还想娶媳妇?”


  过山猫脸上一怒,骂道:“我怎么了?我过山猫虽然瘦了点,但是脸长得好看。小时候我在村里女娃娃都喜欢和我玩耍,谁说我找不到媳妇的?”


  大麻子看了看山头上的密林,没有说话。


  过山猫身边,被称为“满地爬”的矮个士兵凑过来说道:“大麻子,打了这么久的仗,我觉得当真该发饷了。要不你去帮我们问问,说不定开始发饷了,没通知到我们伍呢?”


  大麻子愣了愣,问道:“你听到消息了?”


  满地爬摸了摸脑袋,说道:“我出恭时候看到隔壁信字旅的兵丁抓着一张天津的钞票左看右看,一脸的兴奋。你说要是不发饷,他哪来的钞票呢?”


  大麻子想了想,从地上爬了起来:“我去旅里问一问。”


  大麻子大步流星,往山下走去了。


  满地爬看着大麻子走了,凑到过山猫身边,说道:“过山猫,大麻子在这里时候我不敢说,如今他去旅里了,我问你一句。”


  “你说我们义字营和武士军十一万人在这天杀的缅甸守着,要对付二十万印度兵马,这不是找死么?”


  “我听说印度人也有枪有炮,装备和我们差不多。我们义字营贼兵出身又不是什么劲旅,怎么可能以一敌二,打垮印度二十万大军?”


  “那些武士军就更寒碜了,连步枪手铳都没有,真打起来哪里顶得住印度人的步枪大炮?”


  “用十万对阵二十万人,这不是让我们送死么?”


  过山猫抬头看了一眼满地爬,皱眉说道:“满地爬,你想做逃兵?”


  满地爬慌张地挥手摇头,说道:“不是!过山猫你别乱说!”


  左右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满地爬说道:“我就是觉得,不能让我们这样去送死啊。”


  过山猫冷笑一声,说道:“别想了,这天杀的缅甸你想逃都没地方逃?走大路肯定被抓回来枪毙。山里都是被我们打垮的缅甸土著,进山肯定被土著砍死。你一个人能逃到哪里去?”


  “这里不是河南,可以一路逃回老家。”


  满地爬听到过山猫的分析,无力地往地上一摊,叹了口气。


  两人说话声音虽然小,但周围的另外两个士兵还是听到了。他们见伍长大麻子不在,都凑了过来。


  “过山猫,你脑子最好用,你给分析分析,这一仗能不能打赢,要死多少人?”


  “有没有办法逃走?”


  “弄一条渔船开走怎么样?”


  过山猫骂道:“你们这些没脑子的傻货,你们哪个会升帆开船?一条渔船没有老船把子,怎么开得回万里之外的河南?”


  “都老老实实待着,让你们打仗就打仗,让你们休息就休息!当兵就是这个命,能不能活下去全看命!”


  众人对视了一阵,无奈地叹起气来,各自回到了阴凉处躺下。


  过了一会,王麻子背着一个大麻袋走了回来。


  众人脸上都有些无精打采,竟没人关心王麻子背了什么东西来。


  王麻子看了看众人的脸色,一琢磨,骂道:“趁我不在,又说打仗的事情了?想做逃兵?”


  “我告诉你们,谁逃了我王麻子第一个打死他!”


  过山猫说道:“没有,王麻子,我们就是琢磨这饷银什么时候发!”


  王麻子小心地将麻袋放在地上,从口袋里摸出二十七张天津钞票出来。


  “都来拿钱,从这个月起有饷银了,我王麻子七两,你们一人五两。”


  听到这个数字,众人眼睛一亮。五两银子啊,那可不是一个小数字。要知道湖广官军的军饷才二两一个月,还要被军官克扣。


  五两银子一个月,存几年钱,回河南可以过好日子了。


  王麻子给自己留下七两,将二十两递给了过山猫。其他三人兴高采烈围住了过山猫。王麻子则从麻袋里掏出一把霰弹枪出来。


  “旅里新发的枪。叫做霰弹枪。”


  四个人听到有新武器发下来,都停止了抢钞票的动作,齐齐看向了那把新枪。


  比起钞票,打赢这场大战保住性命更重要。


  霰弹枪的用法和普通步枪是一样的,王麻子熟练地装药上弹,对准了十米外的浓密山林。


  “轰!”


  步枪喷出一朵巨大的火花,将霰弹喷射到了浓密的山林上。


  十米外的山林像是遭到了一阵风暴。一米范围的圆形区域内,那些小树枝噼里啪啦地全部被打断了,树叶像是下雨一样往下掉。就连一棵两根指头粗的榕树树枝都断了,露出了黄白色的粗糙断口。


  五个人傻傻地看着霰弹造成的杀伤,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好久,大麻子才哈哈大笑起来:“好枪!好枪啊,有了这枪,来多少印度兵都给打死!”
 楼主| 发表于 2025-6-28 20: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百八十章 胡马雍

  莫卧尔帝国的皇帝胡马雍骑马行在缅甸的山谷中。


  山谷两侧,到处都是起伏的山岭。山岭上的树木郁郁葱葱,布满了整个视野,让整个世界看上去都是绿色的。


  如果说缅甸有什么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那就一定是这山岭和树林了。


  山岭和树林中间,唯一能行走的就是一条蜿蜒的小道。这条小道不过两米宽,却已经是缅甸的官道。


  此时的土路上挤满了来自印度的贵族私兵。这些士兵们挎着弯刀,背着各式火枪,排着长长的队伍在缓缓前进。二十万军队像是一群无边无垠的蚂蚁,前面看不到头,后面看不到尾。


  军队的后面还跟着十几万人的辎重队,让整个队伍更加浩荡。


  胡马雍走在庞大军队的正中间。


  久在气候凉爽的阿富汗和波斯生活,他已经有些不适应这湿热的天气了。擦了擦头上的细汗,胡马雍说道:“这缅甸的山林真密啊!”


  荷兰使者韦尔特曼跟在胡马雍的身边,讨好地说道:“皇帝陛下,这山岭和树林越密集对我们越有利。李植最擅长的就是火器,但是在山林中李植的火器无法展开,战争只能变成白刃战。”


  “李植只有十万人,而我们有二十万人。只要战争变成刀剑拼杀,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胡马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是个性格极为宁静的人。他这样的人本来不该作为君主,但身上的血统却让他不得不成为一个不断对外索求的皇帝。如今,他要和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李植作战。


  不过,胡马雍认为自己必然赢下这场大战。


  不但因为二十万莫卧尔大军人数是明国人的两倍,更因为莫卧尔不是单独作战。胡马雍的身后有荷兰人,而荷兰人已经将大明的江北军和沙皇俄国拉进了这场战争。在胡马雍看来,李植正面对三方的围攻。


  根据荷兰人提供的情报,江北军集结了二十万人,是李植根本无力阻拦的。


  胡马雍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沙俄哥萨克和江北军都已经被李植打溃。


  这个噩耗一般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荷兰人的巴达维亚。但荷兰人并没有把刚刚得到的消息传给胡马雍。


  荷兰人希望无论如何有一个势力能拖住李植的扩张脚步,否则李植眼看就要打到爪哇,眼看着就要占领荷兰人的巴达维亚。


  而且单看缅甸一地的兵力对比,胡马雍也确实稳占上风。


  胡马雍带出来的兵马并不是印度人,这些兵马是印度各邦贵族的私兵,大多是从中亚杀出来的波斯人和中亚人。这些士兵都是职业战士,战斗力十分可观,使用刀剑的能力并不逊于李植的日本武士。


  而对比流贼出身的义字营,这些中亚职业军人的战斗力恐怕要高得多。


  在茂密的东南亚密林中,火枪的作用是极为有限的。在树木遮蔽的密林中开枪射击冲锋过来的敌人,往往因为目标的高速移动打不中。而且两军一旦接触,火器就会完全失去作用。最后两军缠在一起的结果只能是白刃混战。


  所以在缅甸这样的地形上,胡马雍有必胜的把握。


  韦尔特曼大声说道:“陛下,只要打败了李植的十万杂牌军,你就是印度和缅甸的主人。”


  “我们荷兰人会继续向你出售武器,让莫卧尔帝国完全统一印度南方。届时你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征服者。”


  听到韦尔特曼的话,胡马雍忍不住笑了起来。


  即便是他这样性格宁静的人也不禁为韦尔特曼描述的美好前景所吸引。流亡波斯多年,胡马雍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回不到印度,然而想不到峰回路转,自己竟两年之内就依靠先进的火器杀回了德里。如今,自己更朝着莫卧尔帝国从未征服过的缅甸进军。


  胡马雍大声说道:“尊敬的荷兰使者,你放心,我们莫卧尔帝国将成为印度洋上最坚强的堡垒,将李植的扩张拦在印度的东面,绝不会让李植往前再踏一步。”


  韦尔特曼笑了笑,说道:“上帝保佑你,伟大的莫卧尔皇帝。”


  部队不断往前前进,却看到前面跑过来几骑斥候。


  斥候穿过一道道关卡,直接骑到了胡马雍面前。跳下了马,这些斥候朝胡马雍说道:“陛下,前面百里之外,明国人的兵马主动朝我们攻过来了。”


  胡马雍问道:“明国人有多少人?”


  “明国人动用了缅甸的全部兵马,大概是是十余万人。”


  胡马雍愣了愣。


  十余万明国人不躲在城池中死守,反而攻出来迎战莫卧尔帝国的二十万大军?明国人疯了吗?


  他看向了韦尔特曼。


  韦尔特曼想了一会儿,说道:“李植的大将李老四一定是在巨大的压力下压疯了。他在缅甸的群山中修养了五个月,终于明白自己无路可躲,干脆攻出来送死了。”


  胡马雍想了好久,也觉得明国人不可能有胜算。


  莫卧尔的中亚战士征服了印度,也终将征服缅甸。李植的十万杂牌军根本不是对手。


  明日胜利之后,胡马雍要将所有的明国和日本士兵变成莫卧尔帝国的奴隶。


  他高高举起右手,朝前方一指说道:“全军前进,争取明日杀到战场和明国人决战。”


  “大胜之后,缅甸的土地和人口将全部分封给参战的士兵。”


  听到胡马雍的这个命令,周围的莫卧尔大将们对视了一阵,暗道这绝对是一个慷慨的许诺。


  传令兵策马出去,将莫卧尔皇帝的慷慨封赏通知给了军队中的每个士兵。


  听到传令兵的嘶吼,来自中亚的士兵们一个个喜上眉梢。这些印度的征服者们最渴望的就是土地和奴隶。只要有这些东西,他们就可以衣食无忧地在南方殖民地上繁衍子孙。


  一个慷慨而且能团结所有中亚战士的莫卧尔皇帝,是一个伟大的英雄。


  他们举起了战刀,齐声高吼:“胡马雍!”


  “胡马雍!”


  “胡马雍!”


  那声音山呼海啸,在缅甸的群山之中来回回响,振聋发聩。
 楼主| 发表于 2025-6-28 20: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百八十一章 计谋

  李老四身边的亲卫紧张地看了十里外的莫卧尔大军,说道:“伯爷,这里实在太危险了,赶紧回去吧!”


  “万一遇到印度人的斥候,当真要出事!”


  李老四朝亲卫挥了挥手,示意亲卫不要再说。


  他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莫卧尔大军,朝李定国说道:“李总兵,莫卧尔的兵马人人披甲,看上去战斗力不弱。这仗怎么打?”


  加入李植阵营一年,义字营四处征战,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不但义字营的士兵开始发军饷,而且义字营的统帅李定国也升为了总兵,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天津体系将官。


  李定国放下望远镜,拱手说道:“伯爷,印度的兵马看上去刀剑娴熟,我们和他们拼刀剑的话兵力不足,只能依靠霰弹枪取胜。”


  “不过要让霰弹枪真正起作用的话,需要专门的布置。这群山峻岭之间,如果我们贸然冲上去和印度人正面对战,恐怕并不能发挥霰弹枪的威力。”


  “霰弹枪只有在两军接战,距离十来米时候使用。但是如果我们简单冲上去和莫卧尔大军交战,两军都使用深厚的队形,那前面交战的战场宽度就会十分有限,给霰弹枪发挥威力的机会也十分有限。”


  “那样战斗的话,七成以上的霰弹枪在后排,无法开枪就陷入白刃战了。”


  李老四听到李定国的话,点了点头。


  “那么怎样才能布置好,让霰弹枪发挥威力呢?”


  李定国拱手说道:“如今之计,只有诱敌深入,才能把敌人的阵型拉成薄薄的长条,把战场宽度拉到最大,便于我们霰弹枪发挥威力。”


  李老四虚心地问道:“如何诱敌深入?”


  李定国拱手说道:“伯爷,这徉败诱敌的本事,就要靠义字营了。义字营贼兵出身,做这事十分熟练。”


  “以两万义字营徉败,在道路上狼狈奔逃。印度的兵马自恃人多势众,必然追击。追击时候前后不能相顾,一定会在道路上拉成长长的一字长蛇阵。等这一字长蛇阵行到我们的埋伏区后…”


  李老四哈哈大笑,说道:“好!李定国,你是个有计谋的,就按你说的战!”


  李老四身边的亲卫突然焦急地说道:“伯爷,前面有印度的斥候摸上来了!”


  李老四点头说到:“我们撤,回去布置埋伏!”


  两万义字营士兵挥舞着刀剑冲进了胡马雍的军阵中,开始厮杀。


  作为诱敌的队伍,这两万人也没有带霰弹枪,而是背着标准步枪前进。不过步枪在热带山林中没什么大用,最后还是靠手上的刀剑作战。


  此时莫卧尔的大军顺着山谷道路前进,挤满了整个山谷,但在战场正面的战场宽度却不宽,只能是这个山谷的宽度,也就是二里左右。所以虽然义字营的兵马和胡马雍的中亚战士们杀得热火朝天,但真正在阵前捉对厮杀的也只有万把人,两边各有几千人在战斗。


  胡马雍有心调集更多兵马上去包围两万义字营,可限于山谷两边的山岭密林,后面的人根本没法调上去。


  胡马雍只能站在高处,静静地等待前面的鏖战结果。


  “尊敬的荷兰使者,为何明国人只派两万人上来对敌厮杀?”


  韦尔特曼说道:“陛下,李老四这是来试探我们兵马的战斗力。”


  “明国人从来不曾和莫卧尔的兵马战斗过,不知道我们的实力,所以想上来试个究竟。如果这两万人占了上风,明国人可能就会倾巢而出。反之如果这两万人落了下风,李老四可能就望风而逃了。”


  这韦尔特曼当过几年军官,在欧洲打过一两次仗,倒是说得有鼻子有眼。胡马雍仔细想了想,觉得韦尔特曼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


  战场上,两万义字营士兵和中亚的殖民者厮杀了半个小时候,似乎没占到便宜。义字营是贼兵出身,许多士兵本来也就是走投无路的农民,战斗力并不突出。比起莫卧尔帝国那些职业的中亚战士,刀剑厮杀能力有些不足。


  明国人突然金声大响,撤退了。


  义字营后面的几千莫卧尔战士哪里愿意放过这群肥羊,嗷嗷叫着追了上去。


  不过这几千人也只能追一小会,孤军深入追击可能会被义字营反咬一口。真正要追击这两晚义字营士兵,还是要更多大部队。


  胡马雍看着前面的义字营败军,有些踌躇不定。


  此时韦尔特曼和胡马雍站在一个高处,对前面的战况一目了然。韦尔特曼肩负着荷兰国王的使命,是一定要让印度皇帝和李植打个你死我活,阻拦李植继续西进南下的,所以他倒是比胡马雍更着急。


  他看着义字营的溃军说道:“陛下,快下令追击吧!你看!明国人已经把旗号全部扔掉了,溃不成军。”


  胡马雍抚摸着自己的弯刀刀鞘,没有说话。


  韦尔特曼焦急地看着前方,生怕这两万人顺利逃走。


  “陛下,你看!明国人为了逃命,已经把身上的盔甲丢弃了!”


  胡马雍脸上有了些心动的意思。


  韦尔特曼突然叫道:“陛下,明国溃兵连步枪都丢弃了,明国人已经是一溃千里。此时不追,后悔莫及啊!”


  看到义字营的两万溃兵开始扔步枪,胡马雍终于动心了。刀剑、步枪全扔了,这两万人就彻底丧失了战斗力,不管这是不是徉败,至少明军就只剩下九万可战之兵了。


  胡马雍最后问了一句:“若是中了明军的埋伏怎么办?”


  韦尔特曼大声说道:“陛下,这山林中只能刀剑厮杀,就算中了埋伏也无非是用刀剑战斗。我们多派些人上去追击,大军在后面接应,就算明国人埋伏我们,也丝毫占不了便宜!”


  “如果明国人埋伏我们,反而会被我们二十万人前后夹击。”


  胡马雍终于被韦尔特曼说动了,点了点头,说道:“派八万人上去追击,剩下的大军保护辎重队,准备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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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二章 十两

  过山猫趴在道路一百米外的山林中,观察着道路上的情况。


  过了一会,他就看到了两万丢盔弃甲的义字营在道路上逃了过去。那两万人跑得十分狼狈,身上所有的装备全部丢掉了,旗帜号角全部丢失。就连明知道这两万人是诱饵的过山猫也不禁怀疑这是真的溃败还是假的诱敌。


  “驴毛球,这演得也太像了些,这是真的被打溃了吧?”


  大麻子瘪了瘪嘴,说道:“这是逃着逃着真的溃了。若不是知道这边设有埋伏可以活命,这些溃兵也不会往这边跑。”


  满地爬吞了口口水,说道:“大麻子,这莫卧尔的士兵厉害啊,这么一会就把两万人真的吓溃了。我们等下冲上去,会不会也打不过印度兵。”


  大麻子拍了拍手上的霰弹枪,说道:“满地爬你不要怕,我们有霰弹枪,上去炸他一枪,就是神仙也挡不住。”


  听到伍长的话,这个五人的小队伍士气提升了一些。他们继续趴在树林里,从树木的间隙处观看道路上的情况。


  又过了一会,莫卧尔帝国的八万追兵追了过来。


  那些追兵一个个手持波斯式的弯刀,个子高大,看上去十分的精悍。


  过山猫看着看着,忍不住骂了一声:“直娘贼,怎么来了这么多,这到底有多少人?”


  满地爬看着那些高大的中亚战士,身子已经有些发抖了。


  “大麻子,这么多人我们打不过啊!这哪里是伏击啊,这是硬碰硬啊!”


  过山猫想了想,说道:“我们要想不被后面的印度兵马包围,就要在半个小时后内全部打溃这追上来的人。”过山猫摇头说道:“这不可能啊!”


  满地爬看了看身后督战队的方向,小声地说道:“大麻子,督战队没有注意我们…”


  大麻子听到这话,上去啪一巴掌打在满地爬的脸上,打得满地爬身子一歪在地上滚了一圈。


  满地爬右脸顿时就肿了起来,血红血红的。


  周围其他伍的士兵见这边打人了,都看了过来。


  大麻子低声喝道:“满地爬,你再说一句这种话,我就不是抽你巴掌了!”


  满地爬捂着被打肿的右脸,惶恐地看着大麻子,再不敢说话。


  过山猫吞了口口水,也不敢说话了。


  大麻子狠狠地扫视了其他四人一眼,说道:“等下上去,按照前几天训练的顺序开枪。过山猫在最前面开枪,然后是满地爬,然后是‘一根葱’,然后是‘大海碗’,最后是我大麻子!”


  众人听了大麻子的话,不再吱声,都点了点头。


  大麻子看了看手下的兵,见四人全部蔫蔫的,便转口说道:“伯爷说了,打印度兵杀一个赏银十两。等下我们炸死一个、两个印度兵,回河南请媒婆说媒的钱就有了。”


  过山猫听到这话眼睛一亮。他将背上的霰弹枪取了下来,开始装弹上药。


  大麻子点了点头,说道:“好,所有人装弹!”


  在树林里趴了十分钟,前面道路上的印度追兵依旧是连绵不绝。


  过山猫端着自己的霰弹枪,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起来。


  到后面,他已经没法用鼻子呼吸,开始张开嘴巴喘气。


  大麻子看了一眼大麻子,说道:“过山猫,你不要紧张,等下上去反正是一枪,你睁开眼也是打死一个印度兵,闭着眼睛也是打死一个印度兵,横竖都是十两银子。你哪怕找个再漂亮的婆娘,这媒钱也够了。”


  过山猫喘着气,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一声苍凉的号角声。


  这号角一响,山林里所有的义字营号角就全部响了起来,空气中顿时充满了杀气。


  大麻子猛地从地上窜了起来,大吼了一声:“冲啊!”


  过山猫一下子呼吸顺畅了,他一个箭步窜了出去,一边冲一边喊着:“杀!杀啊!杀一个十两!”


  满地爬颤颤抖抖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端着霰弹枪瑟瑟发抖。大麻子恼怒地从后面踢了满地爬一脚,骂道:“天杀的,上去,你是第二个!”


  满地爬这才踉踉跄跄地往前面跑,但跑了一会,就被一根葱和大海碗超了过去。


  前面的莫卧尔战士听到山林的号角声,愣了一会儿。


  明国人果然设有埋伏。


  不过他们自恃人多,根本不怕中伏。等他们看到从山林中冲出来的义字营士兵,就一个个拔出了波斯弯刀,举刀迎了上去。


  此时印度的士兵摆的是追击敌人的一字长蛇阵,从过山猫的角度看过去,自己这个伍占据的三米多的战场宽度上有七个印度士兵。


  那七个士兵看到了最前面的过山猫,眼睛一瞪,就全部提着弯刀朝过山猫杀过来。最前面的是一个头发卷曲的高大中亚战士。那战士穿着一身锁子甲,看上去竟比过山猫高一个头。


  若是拼刀剑,过山猫显然不是这个高大战士的对手。


  然而过山猫有霰弹枪。


  距离三十米,二十米,十米,过山猫将霰弹枪对准了最前面的那个莫卧尔士兵,开枪了。


  “轰!”


  霰弹枪的枪口喷出一片巨大的火花,那后坐力冲得过山猫身子一顿。一团黑色的钢砂从枪口中的火花中猛地喷了出去,直直朝前面的莫卧尔战士射去。


  过山猫瞪大眼睛,想看清楚这霰弹枪的威力,看清楚这枪能不能打死对面的敌人。


  过山猫的身后,‘一根葱’和‘大海碗’同样瞪大了眼睛。


  这是第一枪,这霰弹枪到底有没有用,就看这第一枪了。


  过山猫无比地紧张,突然在战场上用力地吼叫起来,仿佛他的吼声可以杀人。


  “啊!”


  与过山猫同时叫起来的,是前面中弹的那个高大莫卧尔士兵。


  那个高大莫卧尔士兵和过山猫之间隔着一棵龙血树。那龙血树大概有大腿粗细,帮助莫卧尔士兵挡住了三分之一的霰弹钢渣。


  但剩余的钢渣,还是把这个士兵打得鲜血横飞。


  他的胸口被霰弹枪打中了,那冲击力极大的霰弹钢渣打穿了他身上的铁质锁子甲,打得他胸口一片血肉模糊。从过山猫的角度看过去,他胸口已经彻底被打烂了,只看到飙射出来的鲜血和模糊的烂肉。


  这个士兵往后一倒倒在了地上,大声惨叫,在地上拼命的翻滚挣扎。


  过山猫呆呆地看着地上的莫卧尔士兵。


  这霰弹枪真有用。


  “十两…十两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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