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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管热播“听风的蚕说评书”原著小说《我在明朝搞工业》《明末工程师》完整版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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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6-25 23: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四十章 百姓

  李植从正黄旗刀下救下的四万百姓,如今都安置在范家庄北门外。


  如今阿济格和阿巴泰的满清大军还在京畿附近攻掠城池,京畿到处都是清军的游骑,十分不太平。这四万百姓不敢返回自己的州县,而是甘愿在范家庄城墙外待下——范家庄能把正黄旗打跑,就不怕别的鞑子来攻打,范家庄现在是京畿最安全的地方。


  好在李植在扬古利的行营里缴获了三千多匹驮马,十三万两纹银,六万多石粮食。尤其是这六万石粮食很重要,有了这些粮食,李植就能在这非常时节救活这四万难民。


  毛信是难民中的一员。


  他本是香0河县良固里朴家村的普通农户,家里上有老父母两人,下有妹妹一个。家里有土屋三间耕着旱田二十三亩,虽然毛信一直没有成亲,但也是个温饱的家庭。


  可这兵荒马乱的时代,小百姓的日子哪里是那么好过的。半个月前,鞑子来了,毛信听说鞑子凶残,赶紧赶着牲畜,带着父母和妹妹一起躲到了良固里。那良固里外面有一圈城墙,里面有五十弓手,毛信希望这些弓手能把良固里守住。


  然而鞑子真来了时候,毛信才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一百多个鞑子拿着弓箭一下子就把良固里城墙上的弓手全射死射跑了。鞑子用冲车撞开了大门,把良固里的躲灾的三千多百姓全部抓起来,说要押到辽东去做奴隶。


  毛信一家四口,就这样落进了鞑子手里。


  一路上,鞑子赶着到南面去抓更多奴隶,走得很快,不停地拿皮鞭抽走得慢的百姓。毛信的老父母快五十岁了,腿脚不方便,走得慢了,就先后被鞑子用鞭子打伤了。鞑子一天只让百姓喝一次稀粥,百姓们营养不良,老人被打伤了如何好得起来?两个老人发着高烧,相继去世了。


  更惨的是毛信的妹妹。毛信的妹妹今年十五岁,本是花儿一样的年龄,是十里八乡青壮汉子们都派人来说亲的漂亮姑娘。可一落入鞑子手里,就被鞑子夺去了清白。后来还被鞑子杀死了——毛信去为妹妹收尸的时候听人说了,是妹妹被凌辱时候不愿意合作,激怒了鞑子把妹妹杀死的。


  一转眼十几天的工夫,毛信本来温暖的家庭就烟消云散,毛信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那天晚上,在两个鞑子的监督下,毛信和村里几个汉子一起在行营附近挖了个坑,把妹妹埋了。在妹妹的坟前毛信大哭了一场,暗暗发誓要为妹妹报仇,就是用牙齿咬也要咬死一个鞑子。


  然而苍天有眼,没有让毛信做白白的牺牲。鞑子进入范家庄地界后遇到了敢战的大明官军——范家庄的守军把鞑子打败了。鞑子在范家庄败了一场后就往北逃,走了十里鞑子又停下来,全部朝南迎战范家庄的官军。


  又是一场大战,范家庄的官军把鞑子全打死了!还活着的鞑子冲到行营里抢夺马匹,骑着马就跑,头都不敢回。


  就这样,百姓们得救了。


  救下了百姓的范家庄官军们对待百姓很好,秋毫不犯。这年头都说官军如匪,甚至比匪还要凶恶,不欺凌百姓的官军那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不少官军看到难民就要杀,把难民的头颅谎报为鞑子首级交上去。


  而范家庄的官军们不但不欺压杀戮百姓,还救百姓。


  这些官军把百姓安置在城北的城墙下面,带着百姓砍伐树木,让百姓们在城墙下面挖土窝子临时先住着。官军组织百姓在城外挖水井,建公共厕所,还从百姓中选了一些年富力强的,让这些人给其他百姓熬粥。浓粥早晚各一次,每人一大碗。那粥熬的浓极了,上面就算是插上一根筷子都不会倒下来。


  虽然不能吃得十成饱,但在范家庄不做什么体力活,也不会饿得生病了。


  有时候,范家庄主官操守大人的夫人还会出来亲自为百姓发粥。毛信看了,那是天仙一样的人物。也只有范家庄操守大人这样的英雄,才配得上这天仙一样的夫人。


  毛信四处打听,终于知道这范家庄的操守大人叫李植。


  这一天,操守李植大人终于来看城北的难民们了。


  操守大人很年轻,穿着大红的官袍带着十几个随从,浩浩荡荡地走到了难民的土窝子里。土窝子里的难民们知道这是救命恩人来了,一个个全跑出了土窝子,站在外面张望。操守大人一户一户地检查难民们的土窝子,看难民们有没有遭风雨,有没有营养不良。


  看到救命恩人这么和蔼,不少人当场就哭了。


  几个在难民中有名望的老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走到操守大人跟前,颤颤悠悠地就跪了下去。


  “感谢明公雷霆手段歼灭了鞑子,慈悲心肠救下我等百姓,大人恩德,草民们永世不忘!”


  看到老人们跪了下去,整个难民群都感同身受,一起跪了下去。几万人匍匐在土窝子前面,对着救命的操守大人磕头,黑压压的一大片只看得到头颅。那场面看得毛信都肃然起敬。要有多大本事的清官,才能这么受百姓爱戴?


  操守大人扶起了当先的几个老人,笑着说道:“救助百姓是我大明武官的本分,不必行此大礼!”


  操守大人环顾百姓,大声说道:“大家快起来吧,快起来吧!”


  老人端着一碗井水走到操守大人跟前,说道:“百姓们身无长物,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报答操守大人。这是被救下的百姓在城北挖出的井水,给操守大人润润喉咙。”


  操守大人二话不说就把那井水喝了。


  老人们见操守喝了井水,又要跪,守拦住拉了起来。


  操守大人别过那几个老人,又走到一间一间的土窝子前面视察。操守大人走到毛信前面时候,毛信终于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李植上来扶起毛信,笑道:“年轻人,你这是做什么?”


  毛信却趴在地上不肯起来,大声说道:“大人,我父母和妹妹都被鞑子害死了!大人让我加你的官军吧,我不要军饷,只要能打鞑子,只要能救下几个受苦受难的百姓,我这辈子就心甘情愿了!”
 楼主| 发表于 2025-6-25 23: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四十一章 筑京观

  八月二十,清兵退出关外,京师解严。


  为期两个月的清军入关劫掠,算是告一段落。


  卢象升勤王的大军弃了流贼,刚走到真0定,京师就传来东奴已越关而出的消息,让卢象升回原地继续剿贼。然而此时为时已晚,中原的流贼送走了“卢阎王”卢象升,又四出劫掠携裹百姓,活了过来。


  此次清军入关荼毒京畿一千里。自昌0平以下,清军攻克州县大城十二座,除范家庄之战外五十三战皆捷,清军俘获人畜十五万归关外。大明各镇勤王兵马尾随清军之后不敢交战,阿济格出关时让人砍木书写“各官免送”四字,“艳服乘骑,奏乐凯归”,以羞辱明军。


  兵部尚书张凤翼、宣大总督梁廷栋自知有守关守土之责不能免死,在军中每日服食大黄,至此时已经是奄奄一息。


  大明朝京畿一片狼藉,到处是被鞑子劫掠烧杀后的残垣碎壁,损失惨重。


  当然,在这一片晦暗中,还有范家庄大捷的明亮处。


  一战擒斩首级七千六百,天下震撼。


  范家庄大捷传到各地后,四方一片称颂之声。尤其是东林党人贺世寿,本来他政治上就过硬属于清流,此时又立大功,更被天下士绅称颂为料敌知兵的能臣,能征善战的帅才。天子亦十分看好贺世寿,召贺世寿赴京平台答对,赐御膳。


  不过贺世寿的平台答对却让天子十分失望,那谈论兵事的水平实在不像是个巡抚。


  八月二十二日,扬古利的尸体和七千六百多鞑子首级被送到京城。天子下令在皇城前筑东奴首级为京观。并竖大木吊起扬古利的尸体,供京城百姓观看。


  京城的百姓们得知此次范家庄大胜,都是十分兴奋。自萨尔浒以来,明军在关外连战连败,只靠一条关宁防线死撑着帝国的颜面。后金,或者说清军数次破关而入,四出劫掠如入无人之境,杀死大明百姓无数。什么时候大明的官军有过这样一场扬眉吐气的大胜?


  这一仗,打得荡气回肠,打出了大明的国威!


  此时听说七千多鞑子首级被堆积在皇城前面筑为京观,还有鞑子超品公的尸体,百姓们争先观看。一时间,京城万人空巷。皇城前面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百姓们抓着石子挤进皇城前面,对着那些鞑子的首级扔石头。


  “天杀的鞑子,看我用石头砸死你们!”


  “哈哈!敢劫掠我大明百姓,这下全丢了性命!”


  “这下鞑子损失惨重,还敢随意进我大明劫掠否?”


  “快看那鞑子超品公的尸身,好魁梧的身子!”


  “我大明竟有如此强悍的官军,能杀得这么多鞑子首级!”


  天子朱由检站在承天门上,远眺着远处的京观和百姓,默然不语。


  昨日快马传来消息,兵部尚书张凤翼和宣大总督梁廷栋怕天子追究责任,已经服食大黄一个月,两人都已经是奄奄一息积重难返。


  崇祯对这两个人有些无语。这两个人都算是知兵的人才,不想竟这样畏罪自杀了。


  本来天津的大捷传来后,崇祯看在功过相抵的份上不会杀此二人,甚至不会夺去两人的职务,只准备降两人官位一级以示惩戒。可没想到这两人根本不相信大明官兵能取得大捷,早早就把大黄吃了。如今虽有捷报,两人的性命却已是无力回天了。


  不过两个文臣虽然已经半死不活,还是向天子写了贺喜大捷的奏章。


  问题是,两人死后,这空下来的兵部尚书和宣大总督职务由谁来做?


  本来这次天津大捷,崇祯本来十分看好天津巡抚兵部侍郎贺世寿,寄希望于贺世寿能力出众,能把兵部的担子接下来。但昨日平台答对,贺世寿对兵事言论空虚,长篇大论空谈道德,令天子十分失望。


  每当说不出个所以然的时候,贺世寿就开始说红夷大炮犀利,鸟铳齐射威猛,要天子加强军器局的管理,更让天子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只有当天子问及天津粮饷漕运时候,贺世寿才对答流利,颇有亮色。


  天子由此知巡抚贺世寿不知兵,倒是个整治钱粮的人才。


  不过贺世寿的表现,却让朱由检陷入了疑惑。贺世寿不知兵,范家庄的大捷是怎么来的?如此大捷,天津各路兵马必有过人之处,否则如何擒斩鞑子七千六百首级?既然巡抚不通军事,那其下必有能征善战的勇将。


  然而天津诸将中,以前也没有听说谁有什么不同寻常。


  朱由检突然想起了李植这个名字。


  已经两次了,每次只要奏章里出现这个小官的名字,就会是一场荡气回肠的大捷。先是在汝0州一战击溃高迎祥李自成,阵斩马守应。接着在范家庄又出现如今这场大捷,擒斩七千六百余首级,阵斩东奴伪超品公扬古利。每一次,这个李植都能在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立下首功!


  难道这只是巧合?


  还是说这个李植有过人之功?对大捷贡献良多?


  朱由检眺视着皇城前面悬在空中的扬古利尸体,看那些京城百姓对扬古利的尸体扔石头,吐口水——大明的百姓们这些年积累了太多对鞑子的仇恨和恐惧了,如今得了鞑子贵族的尸体,正是可以大大的发泄一通仇恨,降低一些对鞑子的恐惧。


  否则这种恐惧积累下去,大明的官军将越来越不敢战,投降鞑子的官员百姓会越来越多。


  看了一会,朱由检赞叹说道:“这扬古利真是个魁梧的鞑子,击斩此人的武将好身手!”


  王承恩说道:“皇爷明鉴!这扬古利是几十年来我大明击斩的东奴最高头领了!”


  朱由检转过身,对旁边的王承恩说道:“明日朕率百官祭告太庙,将此次东奴入寇和阵斩扬古利的大捷告于祖宗。”


  王承恩拱手说道:“皇爷圣明!”


  “将士们立下大功,不可不赏!否则寒了将士杀敌报国之心!”崇祯沉吟片刻,又说道:“朕增赏此次击斩扬古利的范家庄操守李植盔甲一副,盼他此后再立新功!”
 楼主| 发表于 2025-6-25 23: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夸功游街

  八月二十四日,天津卫城为范家庄大捷的士卒们夸功游街。


  范家庄距离卫城不过四十里,一体相连。一旦范家庄被攻陷,正黄旗一天就可兵临天津城下。所以天津的百姓们都知道:范家庄大捷,就是保住了天津城的安全。天津百姓们十分欢喜守卫他们的军队,所以贺世寿安排了这一次夸功游街。


  游街的是范家庄虎贲师和天津其他各路兵马。当先的当然是“立功最大”的虎贲师,李植带领一千选锋团士兵代表虎贲师,走在最前面。选锋团的一千老兵排着二十个五十人方阵,从安西门入城,从西城横大街走过巡抚衙门,再走到东城横大街,在百姓的注视下夸功游街,最后从镇东门走出卫城。


  涌到横大街上观看勇士游街的人挤满了道路,横大街的两边以及和横大街交界的大街小巷里全是人。百姓们挤来挤去,只想多看一眼这打败鞑子的勇士长什么样。听说范家庄的士兵们打鞑子可以一个当两个,不知道这些士兵有多么彪悍?


  在道路两侧乡亲父老的注视下,选锋团的士兵们分外骄傲。他们此时没有带枪,而是人人佩一把短刀。他们一个个挺直了胸膛,把右手虚虚放在刀鞘上,站着笔直的队列昂首前进。


  那整齐的步伐队列,引来旁边百姓的一阵阵赞叹!


  “范家庄的士兵好威武!”


  “好整齐的队列,五十人走得像是一个人!”


  “难怪能打败鞑子,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汉!”


  不少百姓端出了自家酿的米酒,倒了一杯又一杯给选锋团的士兵们饮用。选锋团的士兵们一边走队列,一边大口喝着两边递上的米酒,喝完把酒碗往旁边的百姓一塞,百姓们就帮士兵们把那些酒碗传递回去。又有富户感谢官军击败鞑子,感谢官军帮他们保住了脑袋和家产,纷纷拿出精细的糕点送给选锋团战士,战士们一边走一边吃,吃了一路。


  选锋团的后面,零零星星跟着一些天津其他路的兵马。这些兵马就是来凑数的,走得稀稀拉拉没有章法,让围观的百姓们心里嘀咕——这些弱兵也能打败鞑子?大概都是在战场上负责摇旗呐喊的吧?


  虽然这些官兵走得不怎么样,其实都是这一战的“功臣”——这些兵丁都分到了这一战的战功,对外宣传时候都说自己是上阵搏杀过的好汉。这些兵丁怕别人说他们不劳而获,那是坚决不会把自己没有上阵的事实说出去的。


  百姓们心里嘀咕,对阵型散漫的其他各路的兵马也没有那么热情了,只是站着那里看士兵们走过去。偶尔有一两个百姓递上酒水,就能把这些大兵乐得眉开眼笑。


  李植穿着御赐的飞鱼服,腰佩玉带,骑着乌孙宝马,昂然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前面——昨天,天子御赐的飞鱼服和玉带被快马送到了范家庄。天子传下圣旨,优言褒奖李植击杀扬古利的大功,称李植为功臣。


  受天子褒奖,受赐飞鱼服和玉带,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那一身飞鱼服上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飞鱼”——飞鱼大半个身子类似一条大蟒,有角,但尾部是鱼尾——这一身类似蟒服的飞鱼服配上玉带,形制十分威严,让李植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李植骑过的地方,百姓们大声叫好,都为天津有这么威严的武官高兴。


  李植更前面还有张罗的人,是巡抚衙门里的仆人。李植每走一段路,就有巡抚衙门的仆人拿出鞭炮来放。那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让整个游街的气氛更加火热。


  越往前面走,围观的百姓就越多。百姓们端着米酒井水站在道路两侧,道路都被堵着了。还有人爬在道路两侧的屋顶上看,也不知道会不会把房屋瓦顶踩坏。巡抚衙门的人见前面没路了,拿一串串鞭炮往前扔,吓开那些堵着道路的百姓,才得到前进道路。


  走到巡抚衙门门口,贺世寿率领天津卫十几个文官亲自站在衙门门口。李植一眼看过去,看到清军厅同知陆化林也在。他的那个宝贝弟弟陆化荣站在官员后面,身子一探一探地往李植这边看。


  看到李植身上的飞鱼服,陆化荣脸色发白,似乎十分畏惧——这飞鱼服可是代表着皇上的赏识,这李植以后要飞黄腾达到什么地步?他会不会记自己的仇?


  就连同知陆化林也有些后悔——那时候就不该偏袒弟弟,该打陆化荣几十大板给李植解气。如今这李植平步青云,一年连升六级,当真不知道要升到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记着陆化荣这一口气。


  贺世寿看到李植,抚须打量了李植一番,点了点头。他用玻璃酒杯给骑在马上的李植倒了一杯金华酒,往李植手上递过来。李植赶紧跳下马来,端着酒一饮而尽,大叫一声好酒。


  贺世寿看了看李植身后军容整齐的选锋团,点头说道:“果然都是我大明的好儿郎!难怪能大破东奴。”


  贺世寿再给李植倒一杯酒,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然后把酒坛传到后面,让十几个文官都给把酒杯倒满,这才举起酒杯,说道:“我带领天津文官敬操守一杯!”


  李植将甜酒饮尽,说道:“末将谢过巡抚!谢过诸位!”


  贺世寿率领文官们将烧酒一饮而尽。


  喝完两杯烧酒,李植继续骑马往前面走去。其他的游街武将便也陆陆续续到达巡抚衙门。贺世寿就不给这些混功劳的武将们亲自倒酒了,都是仆人上来倒酒,贺世寿用嘴巴沾一下酒杯就算是敬了酒了。


  李植一路往东,率领一千选锋团士兵骑行到了城东井边坊的附近,便看到原先的街坊都已经迎在了道路两边,挤得只留下一条小路供选锋团穿行。


  “李植来了!快看!快看!李植来了!”


  “植哥儿凯旋而归呢,据说杀敌一千五百多!”


  “呀!植哥儿怎么穿着龙袍?不是天子才能穿龙袍么?”


  “你个傻的,看清楚,那是蟒袍,是给官爷们穿的!”


  “非也,那不是蟒袍,那是御赐的飞鱼服,虽鲜明似蟒,非蟒也!”


  李植骑在马上,穿行经过井边坊的街口,听到街坊亲热地叫唤自己。


  “植哥儿!植哥儿!你还记得我么?我是卖油给你的赵三啊!”


  “植哥儿!我是陈德玉啊!我还带你去买碱面呢!”


  “李植!李植!我是林嫂啊!你如今发达得也太快了!还记得我林嫂不?”


  李植没法一一回答街坊们的叫唤,只骑在马上朝街坊们虚虚行了一礼,大声说道:“此次李植若能升迁,改日定回井边坊摆下流水席,请诸位街坊聚一聚。”


  听到这句话,井边坊的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
 楼主| 发表于 2025-6-25 23: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四十三章 升官

  八月二十六日,李植一早起来,看见娘子崔合已经早早的梳妆完毕,坐在床边发呆。


  李植拉住崔合的手,笑着问道:“娘子在想什么?”


  崔合瘪着嘴巴说道:“我想吃酸东西!你都不给我买!”


  李植笑道:“怀孕的人都喜欢吃酸东西,我们家里却没有备橘子,是我疏忽了!”


  崔合瘪嘴说道:“菊儿有帮我买橘子,但我不想吃,我要吃你买的!”


  李植笑道:“为什么要吃我买的?”


  崔合侃侃说道:“虽然你打跑了鞑子保卫了我们家,立了大功,但是要做爹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比如买橘子就是做爹爹要做的事情,不做好就生不下好孩儿呢。”


  李植笑了笑,知道这些天太忙,有些冷落了崔合,便抱住她说道:“好娘子,我这就为你买橘子去,买最酸的!”


  “最酸的会把牙酸掉的,要一般酸的就好了!”


  “好,买一般酸的,我尝了才买回来!”


  李植起来穿好衣服,带上一百文铜钱往城北集市里去。集市里的人见操守大人亲自来了集市,一个个尊敬地让出道路。倒是那几个卖橘子的知道操守夫人怀孕了,还壮着胆子在李植面前吆喝买卖。


  “酸橘子咧!卖酸橘子咧!”


  “酸死人的橘子咧!”


  李植凑到一个生意比较好的摊位上,买了十几个半酸不甜的橘子,用竹篮子装了回来。崔合见李植真的去买橘子了,高兴得迎到院子里来,挽着李植的手走回正房。两人在正房剥开橘子吃,李植吃了一个就觉得太酸了,崔合却吧唧吧唧地吃得很香,吃了一个又一个。


  “你不怕酸掉牙么?”


  “不怕,夫君买的橘子,最好吃了!”


  李植陪崔合聊了些闲言碎语,突然看到一个仆人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老爷,巡抚衙门派人来说,说您的升赏下来了,让您到巡抚衙门去拿!”


  要升官了!


  李植看了看崔合。


  崔合挥挥手说道:“夫君快去吧快去吧,不用陪我了,我有橘子吃就好了!”


  李植这才别了崔合,往巡抚衙门里去。


  到了巡抚衙门二堂,李植先拜见了贺世寿,递上了一张二千两的银票。贺世寿心情很好,接过了银票,笑着让李植坐下喝茶,聊了半天。


  喝了三杯茶,贺世寿才让人把李植的腰牌、敕命和官服拿出来。


  “你这次升赏来得速度极快,是天子特旨专办的!圣恩眷宠可见一斑,你快去把官服换上吧!”


  原来天子特旨为自己办理升赏,李植暗道这杀了扬古利待遇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他捧着东西进了厢房,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新行头。


  李植这一次,升为了都指挥同知,充任范家庄游击将军。


  都指挥使是明初设置的各省的省级军事长官,统管一省之内的军马屯田,高居正二品,直辖于五军都督府的都督。都指挥同知就是都指挥使的副手,同样位高权重,官居从二品。当然明末卫所制度凋敝,都指挥同知这官位也就变成了虚衔,只代表武官的品级,没有事权。只有充任范家庄游击的官位,才说明李植是做什么的。


  李植看了看都指挥同知的官服帽冠。


  和正四品的珍珠帽珠不同,那从二品的乌纱帽是用上好和田玉做的帽珠,更加显贵。帽顶依旧用的是金子。官服是绯红色的,补子上彩绣着祥云海浪,中间却纹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狮子。官服腰带是花犀材质的,配上官服显得极为威严。


  李植脱下了卫指挥佥事的官服,穿上了这一套都指挥同知的新官服。


  李植再看那腰牌,和黄金质地的卫指挥佥事腰牌不同,这都指挥同知的腰牌是象牙质地,雪白晶莹。腰牌上纹着四条云龙,雕工精湛。腰牌背面是太祖高皇帝的鈒文训话,正面刻着一行字:sd都指挥使司都指挥同知李植。


  tj没有都指挥使司,李植的官位挂在sd都指挥使司上面。当然这卫所官衔是虚职,并不需要李植去上任。


  腰牌首尾都有圆洞,上面挂着一根红丝绦。李植将腰牌挂在腰带上。


  换好衣服,李植走回二堂给贺世寿看了看。贺世寿左右看了看,笑道:“好个天津少年郎,一朝登入天子堂!”


  李植赶紧作揖说道:“全赖巡抚大人提拔!”


  贺世寿抚须说道:“如今你便是范家庄游击了,位列将军之中!”顿了顿,贺世寿大声说道:“范家庄游击将军李植,跪下接赏!”


  李植突然听到这样一句话,知道是天子又有赏赐。前些天不是已经赏了飞鱼服和玉带么?今天怎么又有增赏?看来阵斩扬古利的功劳还是很显眼的,天子赏赐不断。


  李植赶紧一甩官服前襟,低头跪在了二堂里。


  贺世寿大声说道:“天子喜你阵斩扬古利之功,增赏你盔甲一副,白金五百两。天子有口传圣旨:‘卿乃大胜功臣,盼卿再立新功!’”


  看来天子记住我李植这名字了。


  李植唱到:“谢天子隆恩!”


  贺世寿点头说道:“起来接好东西吧!”


  李植起来接过白银五百两,觉得沉甸甸的有些拿不动,赶紧放在茶几上,又接过了那一副盔甲。


  那一副盔甲是军器局做的,用料扎实做工精良,大概二十斤重。这一副盔甲是一副齐腰铁盔甲,由方形铁甲片镶嵌制成。盔甲胸前有两面护心镜,盔甲里面用丝绸做了厚厚的内衬。盔甲还配有一个头盔。头盔外面纹着六甲神,高高的帽缨下面还雕着一个真武大帝。


  这盔甲防御能力看上去一般般,但做工精致,穿上一定十分威风。


  贺世寿抚须说道:“李植,天子赐甲可是莫大的荣誉!这是天子要你爱惜身体,盼你再立新功。”


  李植唱道:“皇恩浩荡,现在李植满腹都是报效之心!”


  贺世寿笑道:“如此便好!你那几个下属的封赏也一起到了,你给他们带到范家庄吧!”顿了顿,贺世寿又说道:“李植,你现在是游击将军了,出行要重视朝廷命官的威仪。我让人帮你做了两副旗牌,你出行时候让家丁举着吧!”


  李植愣了愣,便看到贺世寿让人抬着两个大牌子出来。


  那两个木牌子都漆成褐色,中间写着白色的大字。左边一个旗牌上面写着“sd都司都指挥同知”,右边一个旗牌写着“范家庄游击将军”。李植看着这两个牌子,暗道这举着旗牌走路一定是十分威风。


  大明的高级官员,出行都是举着旗牌的,以示威仪。


  在巡抚衙门坐了一会,又和贺世寿聊了一会,李植就回范家庄了。


  一路上李植穿着二品武官服,带领四个家丁举着两副旗牌,老百姓的车马见了这阵势一个个全让到了路边,让李植从道路中间走过。


  “这不是城东李家的家主么?”


  “又升官啦?旗牌都举出来了!”


  “都指挥同知,游击将军,好大的官!”
 楼主| 发表于 2025-6-25 23: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下属分官

  等李植一行人走回范家庄,范家庄的百姓奔走相告,都聚到了马路边看李植的旗牌。


  这兵荒马乱的年头,范家庄的百姓算是大明最幸福的人群了。不但在李植的保护下安全有保障,而且一个个都拿着高薪过着富足的生活。他们都希望这种生活能继续下去,而继续这种生活的关键保障,就是李植的官位。


  李植的官位越高,他们在范家庄的美好生活就越安稳。


  听说李植已经升为游击将军,百姓们都从家里走出来,挤到了路上看李植的旗牌,一个个都是喜气洋洋的。


  “操守大人又升官了哩!”


  “升为游击将军,好大的官!”


  “这下好了,看还有谁敢觊觎范家庄?”


  “操守大人可以带更多的兵了,来再多的鞑子都不怕了!”


  李植见百姓们对自己的旗牌指指点点十分关注,他干脆把旗牌竖在官厅前面。果然,官厅门口便迎来了络绎不绝的观众。百姓们携家带口来看那彰示李植官位的旗牌,范家庄里的气氛仿佛过节。


  李植回家坐了一会,听家丁进来报告说外面看旗牌的人络绎不绝,聚了上百人。李植便让家丁拿鞭炮出去放,然后又派人去集市上买些状元糖发给来看旗牌的小孩们。


  李植如今有两种家丁,一种是虎贲师的士兵,是每日都要高强度训练,要上阵打仗的。还有一种是李植另外雇佣的五十名家丁,是在官厅里打杂,站岗,保卫李植和家人安全的。这第二种家丁月钱只有二两,既不上阵打仗也不需要每天苦练,做些保卫工作就可以了。


  家丁们得了令,便去买糖给小孩子们了。过了一会糖就发下去了,官厅门口的孩子们高兴得活蹦乱跳。


  李植在官厅门口看了一会百姓,便回到官厅做正事了。


  李植这次报捷报上去不但报了自己的功劳,还给自己的下属全都报了功。李植把自己擒斩的一千五百余首级都挂在自己下属的名头上,还把几个主要下属都改为军籍。如今自己的升赏下来了,下属的升迁也一并下来了。李植今天要把这些升迁的消息传达,把下属的官服腰牌全部发下去。


  李植首先叫来了李兴。


  李兴如今是破虏团的团长,但这是他在范家庄内部的职务。出了范家庄,李兴就是没有官职的平民。李植这次给李植报了四百多级首级的大功,说李兴率领一队家丁杀敌四百多。明末将领招募家丁已经成为惯例,朝廷对家丁队的头领也是封官的。贺世寿建议兵部将李兴升为从五品的副千户——兵部备案后果然升赏李兴为副千户。


  四百多东奴首级对于一个低级军官来说是浩荡大功,估计三年大计后李兴还要再升一级升为正千户。


  李兴听说有官做,兴奋得眉开眼笑,拿着那熊罴补子的官服左看右看。


  李植让他换了官服带上腰牌出来,便看到了一个姿仪翩翩的少年武官。穿上了官服,移形挪步都自有一股威风。


  李植让李兴在屋里坐下喝茶,接着叫来了郑开成、李老四和钟峰三人。


  三人都是选锋团的营长,李植为他们分别报上了两百多首级的功劳,如今三人都被朝廷升为正六品的百户。两百多东奴首级的大功在大明十分显眼,估计三年大计后三人还要再升一级升为副千户。


  郑开成听说自己要做官了,十分高兴,对李植毕恭毕敬。他跪在地上接受了官服腰牌,十分恭敬地站起来,说道:“多谢大人为我叙功!让我等也当上武官了!”


  郑开成当然感谢李植,跟着李植平步青云,两年就当上了百户。要知道当初李植买一个百户可是花了四千两银子。


  李植笑道:“这是你应得的!”


  李植又把李老四的百户官服发给李老四,说道:“李老四,你当官了!”


  李老四把嘴一撇说道:“东家,我是跟着你做事的,这朝廷的官我不当也罢。”


  李植笑道:“以后我带你们出征,你们跟在我后面也要个身份,否则岂不是让其他武官瞧不起我们?”


  李老四点了点头,这才跪下接过官服腰牌,去换了衣服。


  李植又把官服腰牌递给钟峰,问道:“钟峰,跟着我做事如何?”


  钟峰赶紧行礼,大声说道:“跟着东家吃香的喝辣的,可以打鞑子还有官做,实在是十二分的好事情!”


  李植笑了笑,说道:“你嘴巴倒也不笨!”


  李兴坐在一边笑道:“钟峰你整天大咧咧的,怕是不能做官哩。否则官服穿几天就要穿坏哩!”


  钟峰赶紧说道:“李兴你莫要乱说,我会小心的,不会剐蹭坏了!”


  李兴一拍手说道:“如今要叫我副千户大人了,还叫李兴么?看我这一身官服,比你的体面多少?”


  钟峰瘪了瘪嘴巴,没有说话。


  李植又把舅舅郑元、叔叔李道、二爷爷李有盛和表哥郑晖叫来。李植也为这四人以家丁队长名义报了一百多鞑子首级,四人也直接当上了百户。


  郑元和李道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做官,换了官服都十分欣喜。李道对着铜镜左看右看,呐呐说道:“官也当上了房子也买了,就缺个娘子了!”


  郑晖是负责管理官厅里的吏员的,他没想到自己一个远亲也能混上一官半职,站在那里十分欢喜,但神态有些拘谨。


  二爷爷李有盛穿着一身百户官服,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好几岁,拄着拐杖说道:“不容易!不容易啊!李植!想不到跟着你干,我们家族里出了这么多武官哩!”


  李植笑道:“以后还有更大的官当!”


  李有盛敲了一下拐杖,大声说道:“那我便等着看了!”顿了顿,李有盛又说道:“李植,我是老了!我孙子李臻品这些年表现不错,没有出一次错!他去年年初就做主管了,这都一年半了,你的产业扩大这么多,不少老人都做经理了!你倒也在织坊赏他个经理当当?”


  李植见李有盛又要给李臻品说情,有些头大,推脱说道:“那要看舅舅的意见了。”


  郑元看了看李有盛,又看了看李植,说道:“李臻品做主管确实没出错,但也没有出彩的地方,便再等一年看看吧?”


  李植赶紧说道:“那就再观察一年!”


  李有盛看了看郑元,又看了看李植,从鼻子里哼了一股气。
 楼主| 发表于 2025-6-25 23: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四十五章 视察伤员

  八月二十八日,TJ的文武官员都聚到范家庄,观摩李植的家丁训练。


  李植在范家庄城下打败了正黄旗,阵斩扬古利,擒斩七千六百余东奴首级,天津的官员们都想知道李植是怎么做到的。李植便让虎贲师的士兵们现场演示,让官员们明白自己是怎么杀敌的。


  这一天,TJ的武官文臣们济济一堂,齐坐在范家庄的靶场上,观看虎贲师演示。


  李植早已经准备好一百把还没有来得及拉膛线的燧发枪,让虎贲师的士兵演示百枪齐射。


  只听到一片噼里啪啦的枪声响起,一片片白色烟雾喷出,五十步外的靶子被打破打碎。


  李植大声说道:“诸位请看,以这样百把火铳齐射的威势,便是鞑子骑兵冲阵也要被击斩于马上。如果是配合各种陷阱和拒马固守城池,那效果就更好了,东奴还未到阵前就要抛下几十具尸体。”


  天津副将耿应节问道:“这火铳不需要火绳?可是毕懋康发明的自生火铳?”


  李植答道:“这种火铳叫做燧发枪,不是毕懋康的自生火铳,但和自生火铳有异曲同工之妙。”


  耿应节点头不语。众将领看着那燧发枪都嘀咕:这和南京毕懋康发明的自生火铳差不多,毕懋康的自生火铳造价太贵没人用,你这个拿出来给我们看又有什么用?


  贺世寿抚须问道:“你这火铳造一杆需要多少银子?”


  李植答道:“给工匠四两工钱,还要六两材料钱购买精铁精钢,合计需要十两银子一杆。”


  听到李植的话,一众文官武官都吸了一口凉气,十两银子一杆,这也太贵了。这火铳虽然犀利,但是也只能打五十步,打一发就被敌人冲过来了,杀敌数量有限。而且士兵用了这火铳,就无法携带其他长兵器,近身肉搏能力大大降低了。


  李植见武官们看不上这燧发枪,从腰上取出一把刺刀安在枪上,说道:“这枪装上苏钢制造的刺刀可以肉搏。这刺刀造价三两银子。”


  听到李植的话,一众武官对视了一眼,眼睛里都是失望。在火铳上装刺刀,多不好使啊?没有长矛兵来得直接。


  这燧发枪真的能击败东奴的骑兵?不会是李植运气好,鞑子不知底细拼命攻城,撞李植枪口上了吧?


  而且各个武官们有更深层的顾虑——花银子造装备说起来简单,实际上根本没法操作,孝敬各路神仙的银子怎么办?不孝敬神仙那稍微有一点过失就会变成大罪,随时有进大牢的危险。冒着得罪各路神仙的风险,节衣缩食造这不带火绳的火铳?那不是找死么。


  这燧发枪看上去不怎么样,至少不符合大明武官的需求。


  还是喝兵血吃空饷,孝敬各路神仙,然后等着有其他人立功,分他的战功来得划算!


  众官对李植的燧发枪没有兴趣,又催着他演示红夷大炮。


  李植推出十门六磅炮,对三百米外的目标进行射击,全部打破了两寸厚的木板。


  众官看这大炮更是觉得稀松平常,问道:“这大炮多少钱造一门?”


  李植报了个高价,侃侃说道:“要六百两造一门!”


  听到李植的话,一众武官当场就想走了。他们算是明白了,李植当这武官不是来发财的,而是来花钱的!他的部队是银子堆起来的。他当的官越大,他的兵越多,他在这支部队上花的银子就越多。


  不是每个人都有李植那么多赚钱的产业的。谁有那么多银子来挥霍?所谓千里当官只为财!当官不赚钱戴这乌纱帽做什么?


  众官兴趣了了,很快就散了,各自骑着马走了。


  送走了参观的文武官员们,李植到伤兵营里检查受伤的士兵们。


  和以前的战斗不同,这一次李植的虎贲师中出现了伤亡。在守城过程中有四名士兵受伤,最后清军白摆牙喇冲阵时候又造了五十多名士兵的死伤。如今十九名战士已经不治死去,虎贲师的伤兵营中还有三十七名伤兵,其中有十二人是重伤,可能也要不治。


  李植走进了伤兵营,便听到一声声伤者的呻吟声。


  大明朝的医术在这个时代不算落后的了,此时西方刚刚发现血液循环,对各种药品特性的掌握远不如中医。但即便是如此,中医对于大面积伤口的处理依旧无力。李植在天津卫城找来了几个老中医,但他们也只能看着伤员一个接一个死去。


  鞑子的箭锋往往都是在马粪里泡过,里面有毒,被射中四肢往往就要截肢,被射中躯干基本就没救了。


  李植临时雇佣了二十名妇女做护士,让护士们蒸馏高浓度酒精,每天给士兵的伤口消毒——这种最简单的伤口处理办法已经让老中医们惊为天人。至于接骨、缝合伤者肌肉组织和皮肤这种手术级的治疗,基本上就不用想了。


  给伤口消毒后,就只能依赖伤者的身体自己恢复了。


  看了这个时代落后的外科医术,李植暗道要用科学实验的办法建立一支医师队伍,让他们在实验中摸索外伤治疗办法,逐步提高外科医术水平——一支外伤治疗队伍对于士兵的士气提振作用是巨大的,甚至能让不敢战的士兵勇敢面对敌人。


  李植走进伤兵营,一个一个地检查伤兵。


  一个右臂中了鞑子的毒箭,被医师割掉右手的伤员看到李植就哭了。


  李植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好汉!你哭什么?”


  那个伤员哭道:“将军,我家里上有老母,下有子女一双,全靠我的三两军饷养活。如今我断了右手不能打仗了,我一家老小没钱租房子,怕是要饿死冻死在城里!”


  李植沉吟了片刻,说道:“你不要哭,我不会让你的家人饿死的!”想了想,李植说道:“这六个月疗伤期间我发一两五钱银子月钱给你,再每个月发米一斗。你伤口好一些后学习识字,练习用左手写字,六个月后我为你找个文书的工作!虽然没有当兵的高薪,但一个月二两银子,三餐有肉的日子还是有的!”


  那个伤员愣了愣,哭得更厉害起来,便要给李植磕头。李植把他摁在床上,朝他笑了笑,便到下一个病人床前去了。


  下一个病人伤得更惨,被鞑子白摆牙喇的斧头砍断了脊椎,虽然伤口没有化脓渐渐愈合了,但如今已经是下半身瘫痪了。


  看见李植来了,这个伤员脸上立即流出两道浊泪,已经说不出话来。


  李植拍了拍伤员的肩膀,笑道:“像你这样重伤失去劳动能力的,也不要害怕。我每个月给你发伤员补贴一两五钱,每月再送大米一斗,让你家人都能温饱!”


  那个伤员听到李植的话,眼泪更加止不住,只不停地点着头。


  半天,他才憋出一句话:“多谢将军大人!”


  李植转身对跟在后面的郑晖说道:“你记下来了,按我说的原则操作:对还能劳动的伤员,工事厅尽量安排合适的工作给他们,月钱二两,三餐有肉。对于完全失去劳动能力的,每个月发伤员补贴一两五钱,大米一斗。对于战死的士兵,一次性发抚恤金二十两,再每月发抚恤月钱一两五钱,发三十年。”


  听到李植的话,伤兵营里的伤员们一个个都哭了起来。这么好的主官哪里找?如此一来,便是受伤甚至牺牲都后顾无忧了。伤得不重的伤员便一个个要爬下床,要给李植磕头。


  李植扶起这些伤员,淡淡说道:“免礼,你们都是范家庄的英雄!”
 楼主| 发表于 2025-6-25 23: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四十六章 总兵骆振定

  李植视察完伤员,把对伤员的处理方法设为定式,传达到全军。


  虎贲师的士兵们听说了游击将军对伤兵亡兵的优待,士气为之一振。士兵们打仗最怕的就是受伤阵亡,怕自己伤亡了家人挨饿挨冻。如今游击将军这样优待伤兵亡兵,便让将士们后顾无忧了。就算战死了都有将军大人给钱养活家人,还怕什么?


  士兵们训练时候更用心了,也对自己的身份更加自豪了。


  九月初十,范家庄大捷的朝廷封赏加急处理后全部到达天o津。的文武官员几乎人人升职,一片鸡犬升天之声:巡抚贺世寿从右佥都御史升为右副都御史,仍任天o津巡抚。副将耿应节从正二品都督佥事升任从一品都督同知,调任登莱总兵。天o津下东路参将秦信基从从二品都指挥同知升任正二品都督佥事,调任保o定总兵。


  而巢丕昌降清后空出的天o津总兵官的位置,则落入实力最强的镇海营参将骆振定手里。骆振定从山o东都司都指挥使升为都督同知,充任天o津总兵官。


  李植如今担任游击位列将军之中,属于独立一营“游兵”的统帅,并不受分守参将的管辖,而是直属于巡抚和总兵。如今各将升赏到位,职位确定下来了,李植便到总兵府参见上司骆振定。


  李植在总兵府门上名帖,等了一会,才有一个仆人走出来带自己进了二堂。李植坐在二堂的客位上,等了一刻钟,新任天o津总兵才走进二堂。


  那骆振定四、五十岁左右,身材不高,长得和他侄子骆天成很像。他生着一副国字脸,一双眼睛细细长长的。嘴巴上面留着两撇胡须,留得长长的,下巴上却没有胡子。


  看到新任总兵,李植站起来上去行礼,便听到骆振定尖尖的声音:“起来吧!”


  李植起身,将自己带来的礼单送上去。李植这次拜访总兵官准备了五百两银子的礼物,算得上是重礼了。李植把礼单送上去后观察着骆振定的表情,本以为他会欣喜。没想到那骆振定只是虚虚瞥了一眼礼单,就把礼单放在了一边,说道:


  “对你来说,这些礼物也不算什么!”


  李植听到这话心里一嘀咕,暗道什么叫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么?难道我有钱,我给你送礼花的钱你就不当回事?吃大户么?这骆振定刚刚当上总兵,根基也不深,怎么如此傲慢?


  李植腹诽了一阵,坐到椅子上,便听到骆振定说道:“李植,你的兵器我都看了,稀松平常!无非就是不用火绳的鸟铳,还有大量装备的火炮。贵是贵了些,但这些东西大明其他边镇也有。没什么特殊的。你装备的比较多罢了。你能击败正黄旗说明你的运气好!”


  一上来,这个骆振定就在气势上压了压李植,说李植获胜是运气。他似乎是很不爽于李植有七千六百级的擒斩,让他这个毫无斩获的总兵没有面子。李植听了这话,暗道你也不想想你这个总兵职位怎么来的。


  这个骆振定怎么和官痞似的,分润自己的战功毫无感恩之心。


  李植只能笑着答道:“在下运气素来不错!”


  骆振定轻轻哼了一声,说道:“你倒是不谦虚。”顿了顿,骆振定又说道:“我听骆天成说过,你这个上官颇为严厉啊!”


  原来他侄子骆天成在他面前告过状。那骆天成是李植下属的管队官,第一次见李植时候不太恭敬,李植给了他小鞋穿。想不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本来和李植没有关系的骆振定变成了总兵,成为了自己的上司。


  难道这骆振定要为侄子报仇?


  骆振定看着李植,笑了笑说道:“骆天成的事情是小事,我是不管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如今却有一件大事,我要和你商量。”


  李植听骆振定说有大事,暗道这官痞说出口的绝没有好事,打起精神问道:“什么大事?总兵大人明示!”


  骆振定笑了笑,拍了拍茶几说道:“你的那些产业,听说十分赚钱。尤其是那个玻璃产业,听说日进斗金啊?巢丕昌派人去搜集你的配方,听说你把巢丕昌的人斩了?”


  听到骆振定说起自己的产业,李植心里一紧,想了想说道:“不是巢丕昌的人。是几个细作沟通东奴,证据确凿,被我斩了!”


  骆振定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能骗过我?巢丕昌这事和我说过!”


  听到骆振定的话,李植愣了愣巢丕昌居然把这么私密的事情和骆振定说,这什么意思?难道上次巢丕昌偷玻璃配方的事情骆振定也参与?看来骆振定即便没有参与,至少也是支持了巢丕昌的。


  李植心里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骆振定拍了拍茶几,说道:“我当总兵风格和巢丕昌不同。巢丕昌做事小里小气的,喜欢暗底下来。我却都是敞开说的。我就直说吧,你的玻璃作坊,什么时候开放一下让我取取经,让我的玻璃作坊也能学习学习,也生产无色玻璃?”


  听到这话,李植心里泛出一片火来。这真是个官痞,如此觊觎自己的玻璃作坊。他当这个总兵就只知道捞钱么?他一上来就裸地要自己的玻璃配方,当自己这个游击是个予取予求的绵羊么?


  李植拱手说道:“总兵大人说笑了,玻璃配方是在下的秘法,不能示之于人!”


  骆振定哼了一声,说道:“我是看得起你这才和你直说。若你不识抬举,我直接派人去检查范家庄,也照样能把你的配方拿到手!我堂堂一个总兵,还是有理由巡检范家庄的,包括你的玻璃作坊!”


  要来硬的?


  李植看着穷凶极恶的骆振定,笑道:“总兵要巡检范家庄私人产业,问过巡抚大人么?”


  听到巡抚两个字,骆振定愣了愣,脸上的嚣张收敛了起来。想了想,他换上一张笑脸说道:“李植,你是个聪明人,自然是知道进退的。巡抚虽然处处保你,但这次立了大功,巡抚自然是要升迁的,最多也就是半年的工夫了。等他到了朝堂上做京官,这天o津卫就没有人保你了。与其到时候等我动手,还不如你现在就把玻璃配方拿出来?”


  巡抚要升迁没人保我?京官就没有影响力?恐吓我?至少现在还有人保我!


  李植知道和这官痞多说无益,淡淡说道:“到时候再说吧!到时候我再见识见识总兵的手段。”


  骆振定听到这话眉头一竖,似乎就要作。


  李植却懒得管他,他不再和骆振定废话,甩手走出了总兵府。
 楼主| 发表于 2025-6-25 23: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四十七章 求助巡抚

  出了总兵府,李植立刻赶到巡抚衙门,找巡抚贺世寿帮忙对付骆振定。


  如今巡抚衙门的人都认识游击将军李植了,直接把李植迎进了二堂。在二堂等了一会,李植便见到了贺世寿。贺世寿刚刚升了一级官位,对立下大功的李植很满意,看见李植就亲热地说道:“李植,我正说几天没看到你了,你就来了!”


  李植拱手说道:“下官恭喜大人升为右副都御史。”


  贺世寿哈哈大笑,说道:“老夫此前也没想到还能升职!这也是靠你范家庄大捷的功劳。”


  李植说道:“范家庄之捷,全靠大人运筹帷幄。大人如今名动天下,如今看来,下一步大人恐怕要被天子调任为六部的尚书了!”


  贺世寿抚了抚胡须,说道:“此事未有定论。如今除了兵部有缺,其他各部尚书都在,未必会在此时调老夫入京。恐怕要等有缺。”


  李植点了点头,暗道要是贺世寿不入京做官就好了,在天津有个巡抚保自己做事安全得多。李植一边想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塞给贺世寿,说道:“这是给巡抚大人升迁为右副都御史的贺礼!”


  贺世寿看到银票愣了愣,接了过去,想了想说道:“你找我有事?”


  李植暗道这巡抚真是人精,拱手说道:“在下受人胁迫,特来向大人求救!”


  贺世寿摸了摸胡须,说道:“哪个屑小敢胁迫游击将军,你说来听听!”


  李植拱手说道:“天津总兵官骆振定图谋在下的产业,一上任就威胁在下交出无色玻璃生产的秘方。”顿了顿,李植说道:“他说在下若是不交出秘方,他就要带人到范家庄检查,强行查出在下的秘方。”


  李植接着又说道:“大人,在下全靠私人产业养兵。若没有这些产业,就没有范家庄的大捷!”


  贺世寿闻言愣了愣,想了想,说道:“原来是骆振定。”顿了顿,贺世寿点头说道:“也只能是他!”


  李植拱手问道:“大人,如今我该如何?”


  贺世寿顿了顿,说道:“有老夫在天津,骆振定不敢轻举妄动。”


  李植拱手说道:“然而那骆振定说了,巡抚在TJ他确实不会动手。但一旦大人调入京城任职,他就不会放过在下。”李植顿了顿说道:“此獠如此嚣张,请大人为下官做主!”


  贺世寿听到李植的话,抚须想了想,半晌没有说话。


  李植有些纳闷,暗道贺世寿怎么不说话,这贺世寿怎么这么不干脆?他试探着问道:“大人,此事如何?”


  贺世寿用手指弹了弹茶几,沉声说道:“李植,他如今只是口头说话,并没有做什么事情对你不利,老夫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李植愣了愣。


  自己给了这么多银子给贺世寿,还帮许敏策赚了那么多银子,和贺世寿算是利益上的盟友了。此时自己受总兵胁迫,正是盟友受到威胁的关键时刻,贺世寿却说骆振定没有动手他不能怎么样,这是在敷衍李植啊?


  巡抚对总兵有统辖权,收拾总兵也是一句话的事情。且不说骆振定做官的风格这么凶狠肯定是一屁股问题,贺世寿随便参奏骆振定一本就能降他的职,光说巡抚对朝廷的影响力,贺世寿能上奏朝廷把骆振定调到最前线去。骆振定一个官痞,手下定没有战斗力,在前线被东奴破关破城,随时掉脑袋。


  巡抚对付总兵办法多的是,怎么贺世寿对待自己和骆振定的冲突时候吞吞吐吐?等他调到京城去,万一做个工部尚书之类的无关职位,就为时已晚了啊。


  李植又说道:“大人,骆振定说此时大人在任他不会动手,待大人调往京城为官,他一定不会放过下官!”


  听了李植的话,贺世寿抚着胡须,沉默不语。


  许久,他才抿了抿嘴唇,淡淡说道:“李植,这官场上的你来我往,试探几句,也是常态。老夫也不能为骆振定的一句话定他的罪!过几日骆振定来老夫这里,老夫一定告诫他与你为善。”


  李植听到贺世寿的话,尤其是最后一句,明白了。贺世寿这是告诉李植,他和骆振定关系也很好。


  这贺世寿和骆振定关系匪浅,以贺世寿的风格,肯定也拿了骆振定的银子!


  那骆振定以前管着一个镇海营三千兵额,一年军饷六、七万两,吃空饷喝兵血要吃不少,其中自然免不了孝敬巡抚。往少的想,一年起码要要给贺世寿送几千两银子。这到了关键时刻,贺世寿不能不考虑骆振定送的银子。


  现在李植送的银子多一些,骆振定送的银子少一些,贺世寿自然会偏向李植,会劝诫骆振定收敛。但想让贺世寿为了骆振定的一句话收拾处理骆振定,那是不可能的。骆振定白花花的银子也不是白送的。


  这大眀的官场上的关系纵横交错错综复杂,不是那么简单的。


  至于贺世寿离任后的事情,贺世寿目前也无法考虑那么多。


  既然骆振定要往外送银子,他图谋李植产业的事情也更好理解了。那骆振定当上了总兵,要孝敬的神仙更多,往外送的银子就更多了。他没有什么本事,身边也没有做生意的亲戚为他经营产业,光靠剥削名下三千正兵不够,他就要扩大财源了,很自然就找到了天津最富裕的李植。等贺世寿调走,骆振定肯定会对李植动手。


  李植心里一冷,暗道自己靠银子和贺世寿维持的关系还是不够铁。想让贺世寿为自己惩罚其他官员,还是做不到的。


  这一次对付骆振定,要靠自己了。


  但以自己如今的实力,也不是一个软柿子,不是骆振定可以随意拿捏的。李植暗下决心,要给骆振定一个好看。


  想了想,李植兴趣索然,已经不想和贺世寿聊下去了。打了个揖,李植便说道:“巡抚大人言之有理,大人忙碌,下官就不叨扰了,就此告辞!”


  贺世寿看了看李植,抚须说道:“李植,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本官是否调入京城一事,还未有定论!说不得一年两年也调不走!”


  李植拱手说道:“那便最好!”
 楼主| 发表于 2025-6-25 23: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四十八章 收留难民

  第二天,新任天津春班营游击将军罗里宗来拜访李植。


  除了驻扎葛沽的镇海营,天津还有春、秋两班游击营,各有一千五百人,驻于卫城北面。罗里宗原先是天津左卫守备,如今范家庄大捷他分润了一百多级首级,就升为了天津春班营的游击。


  他感激于李植分润的首级,看好于李植以后的前途,便来拜访李植。


  范家庄官厅,现在已经被称为游击将军府的二堂内,李植会见了春风满面的罗里宗。


  一上来,罗里宗就送出了价值七、八十两的礼单,拱手说道:“全靠贤弟此番大胜的威风,我等才鸡犬升天。要是以前,我只有做梦时候能想一想升为游击哩,如今一朝梦想成真!”


  李植谦虚说道:“罗大哥说笑,这游击是罗大哥这么多年做人做事的成果,此次大胜只是水到渠成。”


  罗里宗似乎很认同李植这句话,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贤弟真是会说话。”顿了顿,罗里宗又酸酸地说道:“一年前贤弟还只是一个小小防守,是我的下级。如今贤弟一年连升六级,如今已经位列游击将军,当真是平步青云,非我等可以揣测。”


  见罗里宗羡慕嫉妒的样子,李植笑了笑,没有说话。


  罗里宗顿了顿,看着李植说道:“怎么贤弟有些闷闷不乐的模样,可有什么心事?”


  李植掩饰说道:“没有什么事情!”


  罗里宗笑道:“愚兄没有别的本事,但在官场上看人做事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我看贤弟的颜色,一定是这官场上遇到些事情。贤弟无妨说出来,愚兄说不定能为贤弟出些主意。”


  李植看了看罗里宗,没有说话。


  罗里宗说道:“说一说?”


  李植淡淡问道:“骆振定这人如何?”


  罗里宗闻言嘿了一声,说道:“果然是骆振定!”


  李植问道:“果然是骆振定?”


  罗里宗说道:“是呀贤弟,你不知道,这骆振定官风很不好。他原先管着的那个镇海营本来有三千兵额,他硬生生吃掉一千二百空饷,实际上只有一千八百营兵,这吃空饷的比例算是天津最高的。这还不算,他还在葛沽一带无事生非说几个没有背景的富户通贼,把别人抄了家,硬生生抢了几千两银子。”


  李植说道:“原来他名声这么不好?”


  罗里宗说道:“声名狼藉!不过这人捞钱狠,出手也大方,到处送钱。天津各方各面他都打点透了,所以这次总兵位置一空出来就轮到他了。”


  罗里宗看了看李植,说道:“骆振定如果找上你,最后还是要落到巡抚身上。”


  李植答道:“巡抚如今立了功,就怕要调到京师去做尚书。”


  罗里宗摇头说道:“巡抚坐镇天津三年,方方面面都有影响力。就算巡抚到时候不在天津带一句话回来天津的官员还是要帮忙。”


  李植笑道:“恐怕骆振定不是这样的善类!”


  罗里宗沉吟片刻,犹豫说道:“按骆振定的作风,却也难说...”


  李植见罗里宗也没有什么高招,挥手说道:“不说这个,我们说说罗大哥的春班营。”


  贺世寿一时半会不会被调走,骆振定短时间内也不会发难。李植暂时把骆振定的事情放在脑后,继续忙领内的治理。


  九月中旬,鞑子早已出关,道路上早已经清靖。冬小麦的播种开始了,聚集在范家庄城北的难民们纷纷往故乡回去了。贫民们虽然身无长物,但还是可以投靠亲友借些粮食熬半年一年的。只要回去给麦田播了种,明年生活就回到正轨了。


  李植给每个难民一斗米,给他们在路上做干粮,否则这些难民走半路就要挨饿。


  没几天,范家庄城北的难民就走了三万,只剩下一万人。


  李植见这最后一万人不走了,便去城北看了看。


  李植到了城北一看,发现留下来的都是最饥贫的贫民,一个个瘦得皮包骨头。男女老少都有,不少还拖家带口,蜷缩在地窝子里,看人的目光畏畏缩缩的。


  李植在难民营里走了一圈,便有几个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了上来。


  一走到李植面前,这些老人便要给李植磕头。李植赶紧把他们扶了起来。


  “将军大人,不是我们赖在范家庄吃白饭,实在是走投无路啊!”


  李植点了点头,说道:“百姓们都没有可以投靠的亲友么?一年的粮食也借不到?”


  那些老人们长吁短叹,说道:“我们这些留下来的百姓都是最孤苦的,不是亲戚们穷困就是亲戚同样遭了灾的,哪里有地方借出一年的口粮?家里的房子估计也被鞑子烧了,粮食全被鞑子抢了,回去是死路一条啊!”


  几个老人说完这话,又一个个跪在了地上。


  “请大人收留我们!我们不要月钱和房子,只要住在这地窝子里,有一口粥吃就好了!只要有粥吃,我们做牛做马报效大人!”


  李植扶这些老人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又看了看这些穷困的百姓。


  这些百姓大多是有家有口的贫民,因为人口多老幼多所以经济最困难。假如是一个单身青壮家里有田,和人借一石半粮食就能把一年熬过去,还是容易找到地方借的。家里拖家带口五六口人,就起码要借八、九石粮食,这兵荒马乱的时节米价腾贵,要借那么多粮食就难办了。


  鞑子入关这几个月,京畿惨遭劫掠,不少粮食被鞑子运回关外,现在京畿的粮食需要靠外地运进来才能满足需求。原先二两一石的米价都涨到四两一石了。估计没有半年这个米价降不下去。这种光景下没有足够的银子,根本买不到救命的粮食。


  但范家庄目前各个工作岗位上也都饱和了,不需要这么多人!李植不能把这些人都养着。


  这些人也没有什么本事,只会耕地。


  不过,李植又想到:范家庄目前一直从外部进口粮食,后勤的压力颇大。现在京畿米贵,李植每天维持范家庄的银子就多花了不少。莫不如把这些聚集起来耕地?


  去哪里找地给这些农民种呢?


  李植倒是知道一些高效率水力机械的制造,能把寻常办法没法灌溉的旱地变成良田。那些荒地便宜,买下来后李植就能把它们变成良田。莫不如靠这些水力机械搞一次新田开垦?


  李植想了想,朝那些老人问道:“你们都会耕地么?”


  那些老人一下子看到了希望,赶紧拄着拐杖走上来跪到李植跟前,答道:“回将军大人,我们都是本分的农家,都会种麦子!大人愿收留我们做佃农么?”


  李植旁边的男女老少们见李植问了话,都感到有希望,一个个从地窝子里爬了出来,呼啦啦全跪在了李植前面。


  “大人,收下我们吧,我们回去是要被饿死的!”


  “大人救救我们吧!”


  李植点了点头,在那些贫民们狂喜的眼神中,淡淡说道:“那你们就留下来为我种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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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龙尾车

  李植要制造的水力机器叫做龙尾车。


  这种设备又叫做阿基米德螺旋管,相传是阿基米德发明,是利用圆筒内螺旋轮转上升而提水的一种工具。龙尾车外面是一层铁壳,里面是一个长长的布满螺旋桨叶的旋转轴,旋转轴不停旋转,让水在旋转轴叶片底部滚动,逐渐提高水位。


  旋转轴上面一个轴接部装上轴承降低摩擦。下面一个转动轴接处要伸入水下,李植用黄铜做一个球压在一个铜套上,也能降低旋转时候的摩擦力。水车的主要部位李植用熟铁铸造,内外刷漆防锈。


  这种水车具有用力省,效率高的特点,一人操作这种水车效率可比得上十人操作传统龙骨车。一直到现代,这种水车都广泛应用于工业领域用于提升流体和粉末。明末的徐光启和清末的林则徐都曾经大力推广这种水车,但由于龙尾车制造复杂、政治腐败等原因,这种水车不曾推广开来。


  但李植有铸炮工匠,有铸造技术,铸造这种龙骨车是手到擒来。铸炮工匠铸造了八十多门大炮后就停工了,处于待机状态,正好开工铸造这种龙尾车。


  李植画好了图纸,便交给炮匠们铸模。李植现场解说,炮匠们捣鼓了几天,就铸出了旋转叶片和外面套管的铁模子,组装成功。接下来用铁模子批量浇铸就是了。


  第一台水车很快做好了,李植把水车架到小河上实验抽水。转动轴一转动,便看到哗啦啦的水从水车里流了出来。李植让水车一直在河边抽水直到灌满了四亩田,算下来只用了半个时辰。这样算下来一个人一天可以灌田四十亩,比其它水车强多了。


  围观的百姓看到摇动的水车抽出哗啦啦的水流,顿时一片沸腾。百姓们欢呼雀跃,庆祝将军大人又发明了一个新东西,估计这新物事又能带给百姓不少新福祉。


  龙尾车的高效对农业生产非常重要。


  种植小麦要把握时令,需要在某些时令前后几天进行灌溉,有底墒水、冬灌、头水、二水、三水之说。水车效率不高,在有限的灌水时令中就只能灌溉河边有限的几亩土地,用低效水车来灌溉更多田地只会误了时令,让农作物收成大大下降。


  水车效率高,才能让更多的田地得到及时的灌溉。


  而且这种龙尾车还有一个优点,就是适用范围特别广。只要底下的水能漫过龙尾车底下的叶片就能抽水,不管底下是水塘还是小河都可以,只要有一点水面就行。不像筒车那样要求水流速度,强调入水深度。


  李植用铸造法制造的龙尾车长六米,重一百三十斤,可以把河里的水抽高三米多。水车主要部位用熟铁铸造,加上人工和轴承价格造价十二两一台,可以大规模推广。比较麻烦的一点就是要经常维护,刷漆防锈,估计每年的维护成本都要一两银子。如果李植要大规模推广,估计要组织起一支专业队伍定期维护这些龙尾车。


  但比起变旱地为农田的收益,这一两银子维护费也就不扎眼了。


  还滞留范家庄城墙外,愿意为李植佃种农田的贫民有一万一千零八十三人,李植让人进行了统计造册,确定其中能做农活的男丁有二千三百一十一口,壮女二千一百七十八口,合计四千四百八十九口。另外还有儿童四千二百一十五口,老弱两千三百七十九口。


  李植按照这个时代的农业生产水平,决定给每个男丁和壮女分二十亩田,这就需要旱田九万亩左右。这些田地,李植准备向范家庄东西南北二十里内的荒地索取。


  范家庄管理的范围内有三条小河,分别为柳河、羊河和刘家沟,这些小河水力不大,装筒车不现实,但装李植的龙尾车就可以提水。只要装上龙尾车再配合一些沟渠,河流里的水就能流到距离河流一、两里的旱地里,把那些旱地变成可以灌溉的旱田。


  河流两侧几百米内现有一些农田,是靠人力挑水灌溉的。这些农田李植不准备改变归属,而是每隔两百余米河道就在这些农田里修建一条垂直于河道的灌溉渠,将水车扬起的河水传递到距离河流更远的农田里。


  李植把官厅中的几十个吏员培训了一番,告诉他们怎样绘制图册。然后就把他们派出去,在三条小河附近勘探地形,记下土地的情况,调查有无主人,最后汇集成册。


  令李植欣喜的是,这些不能灌溉的荒地绝大多是无主地。


  李植决定把这些荒地都变成自己的私田。


  李植为贫农开垦田地不是做慈善,是要收地租的,他要把这一万贫民变成自己的佃农。所以他准备以私田的名义持有这些即将被开垦为农田的土地。


  在名义上,卫所的军田是没有主人的,都是国家的,是不能收取地租的。但有明一代卫所军制逐渐凋敝,军田很多被转卖,而且是白纸黑字写好地契转卖,因此都有了主人。明末的军田中,大量存在主人向佃租户收取地租的情况。就算没有被转卖的军田,也被耕耘者视为自己的私田。


  所谓卫所官员抢夺军田,说的就是为所军官抢夺军户的土地使用权,把自己变成军田的主人,再租给军户收租。


  既然大家都这么操作,视为常例,那李植作为范家庄长官,当然可以把这些荒地收为私田,租赁给耕作的佃户。李植按价格购买荒地,就不存在抢夺军户军田的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河边的那些土地现在有人耕作,李植要在这些田地中修建灌溉渠,要说服这些土地的主人。虽然耕作军田的不一定是军户,也可能是佃租军田的民户。但这些土地位于范家庄的管辖范围内,说服工作相对简单。


  说不通可以硬来,名义上这些田都是军田,是可以由长官调配的。


  李植把旗下的屯堡长官全部召集到了范家庄,大声宣布自己的开垦工作。


  李植升为游击将军后,贺世寿也让李植以游击身份分守一地。他麾下便有了三个操守,这三个操守又管着八个防守,下面共有三十七个管队,共有大小屯堡四十八个。这些屯堡管理的方圆几十里的土地,如今都是李植的辖区。


  李植大声说道:“为了扩大范家庄的屯田子粒,本官决定大型屯垦新政,开垦九万亩新田。”


  听到九万亩的数字,李植下属的防守和管队们都愣了愣,暗道游击大人好大的手笔。如果每亩征一斗二升的屯田子粒,那这九万亩新田就要为范家庄新增一万石的屯田子粒。按寻常年份二两一石的价格,范家庄等于要为大明的军政贡献两万两银子一年。


  一个操守壮着胆子问道:“大人的新田只是在荒地上开垦么?不占用现有的军田么?”


  李植看了看这个操守,说道:“全在荒地上开垦。第一年这些新田是不交子粒的,第二年起才交纳子粒。”


  听到李植的话,大小军官们面露喜色。在荒地开垦新田不会影响这些为所军官的利益,而且第二年起能提高他们的屯田子粒上缴额度,增加这些为所军官的政绩,他们是乐观其成的。


  “这些卫所的荒地我李植以个人名义买下了,价格是五十亩一两,以后这些荒地就是我李植的私产了。你们回去后根据自己的辖区做好地契,尽快送来,我把银子送给你们的官厅里。”


  听到有银子拿,下面的卫所军官更是高兴得眉开眼笑。这些荒地本来就没用,给游击大人买去最好不过。


  李植又说道:“开垦新田要在旧田中修建灌溉渠,这就要各位做好和现有田主的协调工作。我按照面积,给灌溉渠经过地方的田主以二十两每亩的补贴。”


  二十两一亩的补贴金额已经很高了,旱地的收成有限,市场价也就十五两一亩。


  李植拿出吏员做好的新田图册,发给各个屯堡的长官,然后说道:“要修建灌溉渠的地方都画在记录在图册上了,有不清楚的可以问百户郑晖。”顿了顿,李植说道:“我给你们十天的时间,把地方上这些田主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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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贺世寿入京

  忙完了土地勘测,李植就开始推进灌溉系统的建设了。


  一方面,李植开始扩大龙尾车作坊的规模。光靠五个炮匠铸造龙尾车速度不够,李植又从附近州县找了三十个会铸造铜钟的铜铁匠,和炮匠们一起铸造龙尾车。三十五个人一天能生产七台龙尾车。


  灌溉系统依赖的三条小河的河道深浅不一:有些地方河道不深,用一台龙尾车就能把河水扬到灌溉水渠里;有些地方河道则比较深,需要两台龙尾车接力才能抽到水。算下来,九万亩旱田需要八百多台龙尾车。李植要在二月春小麦播种之前准备好八百台龙尾车,日产七台勉强够用。


  当然李植这水车不是白建的,李植准备对佃田收取三成地租,这些造水车的钱半年就能收回。


  另一方面,李植开始组织难民建造灌溉水渠。


  李植设计的灌溉水渠上宽一点五米,下宽半米,剖面是一个等边梯形。灌溉水渠底部比地面高一些,这样农户只需要扒开水渠就可以从水渠里引水灌溉。水渠靠近河道的地方离地高一些,远离河道的一侧则相对低些,这样水就会往远处流动。


  每道水渠灌溉两百亩旱田,共有水渠四百五十道,每条水渠长约九百米。


  水渠是夯土筑成的,没有别的材料,只需要流民们出工出力修筑就可以了。


  干体力活需要吃饱饭,李植停了粥棚,开始给这些难民供给管饱的白米饭——这些贫民为李植开垦新田,总不能饿着他们。


  贫民们见将军大人愿意收留他们,还给他们提供管饱的米饭,就一个个十分感激李植了。此后贫民们又陆续听说将军大人开垦出新田后,要给每个成丁和壮女二十亩旱田,更加兴奋。


  这年头有水源灌溉的话,旱田种冬小麦一年能有一石的收成,一家两个成年人种四十亩旱田,一年就能有四十石的收成。听说将军大人以后只收三成的地租,而且这地租里就包括上缴的屯田米粒,那一年下来能收进自己家里的米面就有二十八石。


  家里五口人的话,敞开肚子吃一年最多能吃十三、四石米面,那就还能余下十四石粮食换银子。十四石米面,能换二十八两银子。


  除了吃饱饭一年还有二十多两银子花销,这是多好的日子啊?每个月家家户户都有二两多零花?这是大明百姓有的好日子?这是这兵荒马乱年头的日子?


  明末相比明初来说耕地更紧张:一方面人口增加了,另一方面水利设施却衰败了农田减少了,百姓的人均种植面积十分有限。这些贫民以前都是自种或者佃租少得可怜的田地,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就要饿肚子,什么时候想过自己也能过上每月有二两多零花钱的日子?


  做梦都不敢想。


  当然,佃种将军大人的田第一年时候经济上要紧张些,如今第一年已经过了冬小麦播种的时候,只能种春小麦,估计每亩产量只有七斗。但将军大人说了,第一年只收一成半的地租,那样一家人佃种四十亩旱田也能收入二十余石的粮食,除了吃饱饭也能多出十石粮食,折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啊,足以让贫民们衣食住行都体面起来了。一家人每个季度都能做新衣了,能买些油来炒菜吃了,甚至隔三差五能吃上一顿肉了。众人都道自己命好,被范家庄的游击大人从鞑子手里救了下来,如今眼看着好日子就要来了。


  想起那些被鞑子杀害的兄弟姐妹们,真为他们不值。


  这些灌溉水渠就是为贫民们自己佃种的田地修建的。贫民们想到这一层,建水渠时候更加卖力用心,生怕哪一层泥土没有夯好漏了水。众人齐心协力,让整个水渠工程推进的又快又好。


  十一月初三,京师生变。户部左侍郎宋之普等奏劾户部尚书侯恂靡饷误国。天子派人查核,确认奏劾属实,将户部尚书侯恂削职投入大狱。户部尚书下狱后,天子调礼物尚书黄士俊为户部尚书。礼部尚书一职就此空缺。


  十一月初五,天子擢升刚立大功的兵部侍郎,右副都御史,天津巡抚贺世寿为礼部尚书。


  消息传来,天津官场一震,百官们或喜或忧。


  贺世寿对于自己能执掌礼部大喜过望,立即在衙门里打包家当行李,便要往京师去上任。


  十一月十一,贺世寿离津入京,天津大小文武官员齐聚于巡抚衙门,送赴京的贺世寿一程。


  李植站在送行的武官人群中,看着欢喜的贺世寿一一和大小官员道别。贺世寿任上取得了范家庄大捷,他做主把首级分给了诸将,让天津的文武官员齐齐升职,天津的官员们对贺世寿都十分满意。此时众官来送别时候的挽留之情都发自内心,让贺世寿十分欣慰。


  走到李植面前,贺世寿拍了拍李植的肩膀,笑道:“如今我不做巡抚,你做事可要小心些。你这几年升迁太快,恐怕有人会嫉妒。”


  李植拱手说道:“恭喜大人升为礼部尚书。多谢大人指点!”


  贺世寿笑了笑,站在李植面前想了想。他突然往前走,走到前面把骆振定拉了过来,说道:“骆振定,如今我不做巡抚了,你是天津武官之首,你要如何对李植?”


  骆振定看了李植一眼,笑着对贺世寿说道:“尚书大人有令,我等自然会精诚友爱,定不会让尚书在京城为天津的事情烦恼。”


  贺世寿见骆振定说得这么好听,抚须笑道:“你可要说到做到!”


  骆振定拱手说道:“在下岂敢欺诳尚书大人?”


  贺世寿转头对李植说道:“李植,总兵官这么说了,你觉得如何?”


  李植见骆振定在贺世寿面前说得这么好听,暗骂了骆振定一声无耻。李植估计等贺世寿一走了这骆振定就会翻脸,哪里会管一个天高皇帝远的礼部尚书?李植有些唏嘘,暗道这贺世寿做这场面上的无用功做什么,这就算给自己一个交代么?


  李植拱手说道:“若总兵能说到做到,下官就没有顾虑了。”


  贺世寿哈哈大笑,说道:“那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要你们两人商量了!”


  贺世寿说完这话就离开了,许敏策走了上来,拱手朝李植说道:“贤弟,愚兄这便也随舅舅入京了。”


  李植拱手说道:“大哥一路小心。”


  许敏策说道:“你也事事小心。”


  和官员们打完招呼,贺世寿就骑上了高头大马,兴致盎然地离开了巡抚衙门。许敏策骑马跟在贺世寿后面,带着长长的车马队,从西门出了天津卫城。


  看着贺世寿远去的身影,李植吸了一口气,暗道从今往后,这官场的事情就要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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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骆振定发难

  送走了贺世寿,李植暗道局势不妙,回到范家庄就又检查了一遍物资库存。


  他找来了郑晖,问道:“硝石火药最近补充了吗?”


  郑晖答道:“本来库里就有够用大半年的库存。上个月月底又托天津的商人进了一批,如今库存足够虎贲师用一年的了!”


  李植点了点头,又问道:“粮食够用多久?”


  “粮食有大米四万五千石,米面两万一千石,够城中百姓吃两年的了!”


  有了粮食和火药,李植就不怕骆振定发难了,安心下来。实在不行,打一仗也能支持一年时间。就天津的这些病兵弱旅,李植三个月就能占领天津全境。


  这兵荒马乱的年头,手上有兵,也没什么好怕的。骆振定实在欺人太甚,也逼得李植只能豁出去了。


  十一月十三日,刚送走赴京的贺世寿两天,骆振定就带人来到了范家庄。


  骆振定举着旗牌打着旗帜,带着五十名骑马家丁浩浩荡荡进了范家庄,吓得道路两边的百姓纷纷避让。进了城,骆振定东看西看,越发觉得范家庄富裕,十分垂涎。


  骆振定身边的一个幕僚指着范家庄百姓说道:


  “大人你看,这范家庄的百姓身上衣服没有补丁,说明他们每季度都做新衣。茶楼酒肆里坐满了人,说明他们除了日常衣食住行外还有结余!富裕至此,可知李植给的月钱之丰厚,可知李植产业的利润之高!大人若是拿下了这些产业,进封都督不是难事!”


  骆振定十分认可这个幕僚的话,但却是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骆振定带着大队人马一路骑马行到了李植的官厅前,让仆从和官厅前的李植家丁大声喊道:“总兵检查!让你家主人赶紧出来带路!”


  家丁不明就里,赶紧进去通报。


  李植得到通报,暗道这骆振定果然心急如焚,贺世寿才走两天他就动手了,这是有多缺钱?他在贺世寿面前言之凿凿说的那些话,这才两天就全忘了?李植不急着出去见骆振定,而是把官厅里的家丁集结了起来,防止意外。


  骆振定在门口等了半天没等到李植出来,十分疑惑。


  把家丁布置完毕,李植这才换上官服,带着几十个家丁一起出去见骆振定。


  骆振定早已经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看见李植把眼睛一横,骂道:“游击李植,你竟让本官等待了一刻钟,好大的架子!”


  李植淡淡说道:“总兵也是人,等一等又如何?”


  “你...”


  骆振定吃了个鳖,想发作,却被李植强硬的态度噎到,发作不起来。他一甩官服袖子,正要往官厅里走,却被李植的家丁们拦了下来。


  骆振定一脸的惊诧,厉声问道:“李植,你不让本官进门么?”


  李植淡淡说道:“总兵官带着这么多人来,气势汹汹,料想没有好事。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骆振定闻言愣了愣,上下重新打量了李植一番,仿佛从没见过他一样,大声说道:“你可知怠慢上峰该当何罪?”


  李植挥手说道:“逼迫下属也是罪,总兵不知道么?”


  骆振定把脸拉了下来,大声说道:“李植,玻璃秘方你是不准备交出来了是吧?”


  李植说道:“秘方本是家传本事,传子不传女,没有交出来的道理!”


  骆振定冷笑一声,大声说道:“那你就别怪本官用强,搜查你的范家庄全城了!”


  李植哼了一声,大声说道:“这是在本官的辖区,本官不许搜查!”


  骆振定大笑了一声,说道:“此事由不得你!”


  他早已经探听好玻璃作坊的位置,此时扔下李植,带着人马便往城南的作坊区走去。李植见骆振定要用强,立即派人快马赶到作坊区,通知守卫作坊区的一百选锋团士兵行动起来,防御敌人。


  等骆振定赶到玻璃作坊外,等待他的已经是一百名子弹上膛,刺刀列阵的选锋团士兵。那些士兵都是选锋团的老兵,经历过两次大战,目光决然动作狠辣,加上装备精良,身上有一股杀气,不是骆振定带来的五十名虾兵蟹将可以比拟。


  看到选锋团士兵拦住去路,骆振定旁边的家丁大声喊到:“让开,总兵官搜查东奴细作,哪个敢拦?”


  选锋团的士兵没有让开,依旧守在作坊区外面。


  见李植的士兵不怕自己,骆振定气得脸上发红,亲自喊道:“识相的都给我让开,冲撞了本官的战马便是死罪!”


  选锋团的士兵们看了骆振定一眼,依然堵在道路上,只直直地举着自己的步枪。


  选锋团的士兵本来就是家丁,不是大明的士兵。他们拿的是李植的私人月钱,不是大明的军饷,素来只听李植的命令。更何况李植平时注意教育选锋团,时刻让选锋团明白他们的存在是为了保卫家园,而不是为大明冲锋陷阵,所以大明总兵的名头压不住他们。


  总兵要抢将军大人的产业,将军大人产业被夺了就没钱给士兵发月钱,士兵们人人羡慕的好日子就会失去。士兵们都明白这个道理,哪里会放骆振定过去?


  见骆振定嚣张,选锋团指挥部队的连长大声喊道:“保卫家园!”


  一百士兵举着刺刀大声喊道:“嚯!”


  那连长又叫了一声:“保卫家园!”


  一百人又喊道:“嚯!”


  那整齐的气势,大战余生的杀气,吓得骆振定这边的人马一阵耸动。骆振定今年带来的家丁虽然也是磨练多年的老兵,但根本没有上过战场见过血,气势完全不比选锋团的铁血。被选锋团一百士兵一喊,骆振定的人马被吓得连退几步,走到十米外才停了下来。


  骆振定一行人的阵型顿时乱成一团,狼狈不堪。


  骆振定要强行搜查,却被李植的家丁拦着进不了玻璃作坊,好不尴尬。他红着脸左右张望了一阵,正在那里生闷气,却看到了悠悠然骑马而来的李植。


  他赶紧朝李植喊道:“李植,过来解散你的家丁!”


  李植笑了笑,说道:“家丁保卫下官的私产,怎么能解散?”


  骆振定大声骂道:“李植,本官接人举报,说你窝藏东奴细作,带人搜查你的玻璃作坊!你带兵阻挠本官,是要造反么?”


  李植冷冷说道:“你不知道即便是一个烧瓷的,其秘方也是绝不外泄的么?何况是烧制玻璃?你一个总兵官不好好在卫城待着,觊觎下属产业,带家丁抢夺别人秘方,是逼人造反么?”


  骆振定抓住李植话里的漏洞,大笑说道:“好!李植,你亲口说的,你是要反了?”


  李植大声喝道:“我反不反是天子说了算,不是你说了算的。”


  骆振定大声说道:“好!李植你私藏东奴细作,违抗本官的巡检,便是有反心。本官这便回去调集兵马来将你绳之以法!你若敢反抗,便是造反无疑!”


  李植被这骆振定的无理取闹激怒了,大声骂道:“骆振定你不要欺人太甚!就算你把整个天津的兵马全调来,我也不怕你!”


  骆振定冷哼了一声,大声喊道:“我们回去调兵!”便带着五十名骑马家丁从来路撤走,往天津卫城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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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艰难的抉择

  第二天,骆振定竟真的率兵攻了过来。


  骆振定以李植私藏东奴细6作拒绝搜查为名,率领总兵营中正兵两千,家丁四百,浩浩荡荡往范家庄杀过来。这架势让整个天津的大小官员看得目瞪口呆,暗道这骆振定出手真狠。这样大兵压境,李植反抗就是造反,不反抗玻璃作坊肥皂作坊等全部保不住。


  整个天津都翘首以待,不知道李植会怎么应对这样的局面。各个武官纷纷派出夜不收到范家庄观察事态进展。一时间,范家庄前面哨骑云集。


  骆振定杀到范家庄外面二十里时候,李植的斥候把骆振定攻过来的情报报给了李植。


  李植在游击将军府中来回踱步,做最后的决定。


  骆振定的兵马不算什么,李植自信派一千人就能把他打垮。但李植担心的是骆振定说自己攻击上官,是造反。


  攻击上官的兵马,这事情可大可小。


  但如果不迎战骆振定,自己在范家庄的所有秘方都要被骆振定窃取。那以后就有人能生产和自己一样的肥皂、玻璃和便宜的精布,自己的收入将一落千丈。选锋团和破虏团的士兵自己再养不起,自己在这个时代出人头地的资本将全部落入人手。


  那以后自己就是一个碌碌无为的游击,随时可能因为不会做人被其他武官拖下马。自己一年连升六级,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嫉妒。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被人攻讦几乎是必然的。


  李植不愿意这样玩完。


  李植正在思考,又一批斥候从野外跑了回来,大声说道:“大人!总兵的兵马攻到十里外了!”


  终于,李植下定决心。


  这一天迟早要来,自己迟早要靠实力和敌人硬碰硬。李植不可能永远靠贿赂高级官员压制住觊觎者。贺世寿私德过硬,其他上位者可不一定,迟早会有人和自己来硬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即便自己搜罗杀手暗杀了一个觊觎者没有被人发现,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觊觎者,李植没有本事暗杀所有敌人。作为一个穿越者,玩暗杀不是李植的长处。


  李植的长处,就是手上的这支米尼步枪强兵,这是李植的实力。


  如果不靠自己的实力宣告天下,不靠实力闯过今天这一关,李植的崛起就是镜花水月。


  而且说一千道一万,不是骆振定说自己反了,自己就算造反的。就算自己打溃骆振定的总兵营,自己是否造反还是要天子来判断。对于自己这样一支屡立战功的强军,皇帝舍得逼自己上梁山么?李植判断,就算自己砍杀了总兵营的士兵天子也不会如何惩罚自己。


  如今大明四面楚歌,有实力有忠心的良将实在太稀缺。即便是击杀大明无数官军的大海贼郑芝龙,最后还不是妥妥的被招抚,青云平步。


  李植打死了满清超品公扬古利和老回回马守应,功勋显著,自信比郑芝龙更有价值,也更不会被皇帝轻易打为“反贼”!


  李植打定主意,换上天子御赐的飞鱼服,腰佩御赐玉带,披上披风走出官厅,大声喊道:“选锋团随我出城迎敌!”


  传令兵快马冲到军营,将李植的命令传了下去。两千老兵毫不犹豫地服从了命令,随李植杀出了范家庄。


  距离敌军八里、六里、四里。


  郑开成骑在李植身边,看着李植身上的飞鱼服,说道:“大人!那骆振定诬陷我们造反!”


  李植问道:“若我反了,你怕不怕?”


  郑开成脸色一白,咬牙说道:“我不怕,便是大人投了贼了我也追随大人!”


  钟峰骑在一边,兴奋地说道:“大人若是自立做了大元帅,要封个将军给我当当!”


  李老四淡淡说道:“无论东家做什么,李老四都一力追随!”


  见属下们忠诚可靠,李植哈哈大笑。


  距离骆振定的兵马三里、二里、一里,前面已经看到总兵营军马扬起的滚滚烟尘。


  李植暗道骆振定来找死了,大声喊道:“选锋团上膛,准备战斗!”


  李植望远镜里看过去,见骆振定的中军大旗远远落在总兵营士兵的最后面,显然骆振定十分害怕被李植的大炮火铳打死。主帅如此胆怯,这样的部队有什么战斗力?


  距离四百米、三百米、二百米,总兵营的士兵们不知道他们已经进入选锋团的射程。一个骆振定的幕僚骑马跳了出来,在两军中间大声喊道:“游击将军可想清楚了,对抗总兵的兵马可是造反!那是诛九族的勾当!”


  李植大声骂道:“我若是造反,天子杀我不杀我两说,第一个要死的是逼我造反的骆振定!还有你们这些怂恿鼓吹的幕僚!”


  那个幕僚听到李植的话,看着李植身上的御赐飞鱼服,一下子脸色惨白。


  李植屡立战功实力摆在这里,天子也是知道的,所以才赐了他飞鱼服和玉带。说造反就杀头就诛九族那是在明初,按现在明末这种光景,就算李植真的造反了,天子多半是要招抚的。但把实力雄厚的李植逼反了,总兵骆振定是肯定逃不过天子的震怒的。骆振定所作所为天津人都看在眼里,他在天子眼里只是一个毫无价值的普通武官,搞这么大阵仗是把自己送上绝路。


  骆振定以为李植肯定不敢造反,所以才逼迫得这么狠。没想到李植这么强硬,真的连造反都不怕,骆振定是搬石头砸自己脚上。


  那个幕僚不再说话,便策马要往后面逃。李植却不放过他,大声喊道:“打死他!”


  李植身边的十名选锋团的士兵开火,那个幕僚身上顿时血花四溅,被打成一个马蜂窝,从马上摔了下来。


  总兵的正兵看到李植这边开火了,一个个都震惊无比。他们大声喊叫着:“范家庄杀人了!”


  “范家庄造反了!”


  “李植反了!”


  李植烦躁总兵营里这些为虎作伥的兵油子,让选锋团继续前压。距离骆振定的兵马不过一百米,李植大声喊道:“射击!”


  中军号角长鸣,第一排六百二十五名士兵举起了火枪,朝一百米外的敌军射出了子弹。


  噼哩啪啦的响声中,烟雾喷出,六百二十五发子弹向战战兢兢的总兵营射去。距离很近,子弹一下子就打中了近五百名士兵,骆振定军队的前排像是大风吹过的茅草一样倒了一片。


  扑通扑通的倒地声汇成了一片,然后就是惨叫声响起,被打中手脚的伤兵在地上呻吟打滚,凄厉哀嚎。伤口里溅出的血花喷得到处都是,把侥幸没有被击中的士兵身上都染红了。


  “范家庄大兵杀人了!”


  “逃啊!”


  “快逃啊!”


  只一轮射击,骆振定的总兵营就崩溃了。巢丕昌率领的三千老兵在昌0平全部投降了鞑子,骆振定招募的总兵营全是新兵,哪里有战斗力?而且骆振定严重喝兵血吃空饷,军士们对他根本没有报效之心,一打起硬仗来就立即崩溃。


  而骆振定比士兵们跑得更快,不等前面的溃兵追上他,他已经在后排调转马头,往天津卫城逃去。


  看着丢盔弃甲旗帜扔了一地的总兵营,钟峰舔了舔嘴唇问道:“大人,要追杀他们么?”


  李植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不追了!回范家庄,我要上奏天子说明事情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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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天子之怒

  皇城乾清宫内,大明天子朱由检看着两封奏折,脸有怒色。


  第一6封奏折来自天津总兵官骆振定,说的是范家庄游击李植藏匿东奴细作,拒绝总兵搜查。总兵率兵来抓拿细作,结果游击李植为了东奴细作悍然造反,率家丁攻击总兵,打死打伤总兵营五百人,还打死了总兵高级幕僚一人。


  骆振定说若对李植这样的反贼放任不管,其可知君父?


  第二封奏折来自天津范家庄游击李植,正是李植自辩的奏折。奏折上说天津总兵官骆振定觊觎李植的玻璃作坊私产,以检查细作为名行刺探秘方之实,被李植识破。然骆振定依仗权势,强行搜查抢夺李植秘方。李植百般无奈之下,只能暂时击退骆振定,再向朝廷申明事情缘由。


  李植说其私产所得,全用于雇佣四千家丁为朝廷驱策。其所作所为,全是受骆振定逼迫,其忠心天日可知,绝不会造反谋逆。


  朱由检把两封奏折放在御案上,大声说道:“当真是不让朕清净!”


  王承恩凑到朱由检的身边,看了看奏折,说道:“皇爷,这游击李植不是阵斩扬古利的那个操守么?”


  朱由检点了点头,说道:“朕不是蒙童,岂是如此可骗?这个李植阵斩扬古利,又怎么会收藏东奴细作?这是骆振定贪图他财产编造的理由。如今我大明烽火四起,李植能战敢战是难得的人才,不能轻易被这些奸臣逼反!”顿了顿,朱由检又说:“李植如此骁勇,此时若是畏罪不安惶恐之下真反了,不知道要调集多少大军会剿,耗花国库多少银子。”


  王承恩看了看奏折,说道:“一个游击,把总兵打得大溃,皇爷,这李植所部战力惊人啊!”


  朱由检又说道:“这李植骁勇!上次擒斩东奴一千五百首级!他养有四千善战家丁。如果如今李植忧惧之下真反了,朕要调集多少兵马才能讨平?整个天津的兵马全要忙这件事情,不知道要花多少银饷?”


  王承恩说道:“皇爷圣明!召礼部尚书来问问不是就知道了?”


  朱由检呐呐说道:“贺世寿离开天津才几天?新巡抚还没上任天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贺世寿在天津是怎么做巡抚的?传贺世寿!”


  王承恩赶紧朝外面的小宦官喊道:“传礼部尚书贺世寿面圣!”


  一个时辰后,贺世寿一路小跑进了乾清宫。


  李植和骆振定的事情贺世寿也听说了,他没想到骆振定竟这么不给他面子,自己走了才两天骆振定就发难了。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这是给自己抹黑啊!这是看自己当了京官人走茶凉么?贺世寿心里对骆振定已经十分不满。


  到了乾清宫,贺世寿看到了满脸怒色的天子,暗道不妙,赶紧匍匐在地行礼。


  朱由检等贺世寿一爬起来就冷冷说道:“贺世寿,你管的天津好太平!”


  贺世寿拱手说道:“臣有罪!”


  朱由检见贺世寿认错态度这么好,消了消气,抓起桌上的奏折问道:“贺世寿你说,如果这李植真反了,天津全部兵马全投入平叛,要多久能讨平?”


  贺世寿咬牙说道:“皇爷圣明!天津的兵马恐怕敌不过李植,要调九边的兵马会剿!”


  听到贺世寿的话,朱由检愣了愣。


  朱由检之前还在琢磨,如果李植真的造反了,自己要给天津的兵马补充大笔银子——天津的兵马不在九边,承平已久欠饷多年。一旦大军开拨讨伐李植,肯定要补齐多年的欠饷,这是一大笔银子,说不得要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两。


  户部如今入不敷出,朱由检去哪里寻这么多银子去?


  然而贺世寿却说整个天津镇的兵马都讨平不了李植,要调九边的兵马,这是什么概念?大明朝如今烽火连天,北边有建奴中原有流贼,兵力已经是捉衿见肘,可为了一个李植要调边军,那关宁还防不防了?流贼还剿不剿了?


  为了一个李植,要让大明朝已经岌岌可危的局面加速恶化!


  朱由检坐在了御座上,讪讪说道:“李植竟如此悍勇?”


  贺世寿拱手说道:“李植以私产养强军,有家丁四千,配有火铳大炮。寻常的卫所军营兵根本不是对手。臣听说骆振定的总兵营对上李植的两千家丁,只一个照面就溃了。皇上,此关键时刻,莫要让李植惊惧之下真反了,诚宜优诏宽慰李植,且要把他稳住了再说!”


  朱由检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啪一声,朱由检重重地把手里的奏折拍在御案上,狠狠地说道:“这个骆振定堂堂一个总兵,遇上李植的兵马一触即溃,不知道吃了多少兵血?这样的武官有什么用?”


  “他为了私利,差点误朕大事!”


  “快马传朕的口旨给李植:让他莫要担心,朕知道他的忠心!”


  朱由检大声说道:“王承恩,你在批红上写清楚了,骆振定逼迫忠臣造反,意图不轨!立刻将骆振定革职查办!押解入京!”


  天津卫城城北的总兵府门口,挤满了围观的人。这些围观的人中,还有不少人穿着官袍。大家挤在一群锦衣卫缇骑周围,对着缇骑中间的高大囚车指指点点。


  李植带着弟弟李兴和几个营长,也站在人群当众。李植穿着一身御赐飞鱼服,腰佩御赐玉带,自有一股气势,让周围拥挤的人群都不敢挤他。围在李植外圈的是一些天津高级武官,他们似乎十分讨好李植,和李植说话时候都带着一副笑脸。


  站在李植最身边的是春班营游击罗里宗,他笑着和李植说道:“想不到骆振定机关算尽太聪明,最后竟是这样收场!”


  旁边一个新任天津下东路参将鲁达说道:“游击将军忠心可鉴,天子明察秋毫,定然会把骆振定的阴谋看清楚的!”


  李植得意的拱手虚指西面京城的方向,大声说道:“天子已传口头圣旨给我,说‘莫要担心,朕知道你的忠心!’”


  周围的几个武官齐声叹道:“天子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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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求饶的骆振定

  过了一会,在几个锦衣卫的押解下,骆振定被背绑着双手从总兵府里押6出来。此时骆振定被扒了官服,只穿着一件贴身的中衣,样子十分狼狈。他刚升为总兵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却突然被天子就地夺官押解入京,此时十分害怕,惶恐中脸上竟挂着两行眼泪。


  他走出总兵府看到李植,愣了愣,便猛地挣脱了两个锦衣卫的挟制,扑通一声跪在李植面前。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骆振定陪着笑脸,大声说道:“游击将军饶我一命!”


  骆振定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努力笑着,他四、五十岁的人了,老泪纵横强颜欢笑,那表情比哭还难看。李植看着骆振定仿佛看到一个脏东西,退后一步说道:“天子要审你,我如何饶你?”


  骆振定哭丧着脸,在地上匍匐前进一步,大声说道:“只要游击将军饶我,上奏天子,天子定不会杀我!上天有好生之德,将军也定不会记恨我辈这样一个已经被夺了官的凡夫!”


  天子革职拿办骆振定是忿恨于他逼李植造反,这里面当然也有安抚李植的成分。如果李植开口为骆振定求情,天子应该是会饶骆振定一条命的。


  但李植为什么要饶骆振定?


  李植身边远一些的地方,站着已经从天津中路通判升为天津户部郎中的岑九龄。这岑九龄拿过骆振定的银子。此时他看骆振定跪地求饶,生怕骆振定记恨他,怕骆振定在刑部大牢里说出给自己的行贿,咳嗽一声走过来为骆振定说道:“游击将军若是放骆振定一马,也是让世人知道将军的仁德!”


  旁边几个拿过骆振定银子的文官也纷纷走过来说道:“游击将军不如就此上奏朝廷,饶了这骆振定一条命?”


  “游击大人宽厚,何必和已经被夺了官的匹夫为难?”


  文官们纷纷为骆振定求饶,李植扫视了周围的文官一眼,心里骂道你们这些贪官无耻,为这么一个败类说话。李植哪里会放过骆振定?他侃侃对骆振定说道:“我饶了你,以后别人当我软弱,都来抢我家业我该如何自处?如今天子若取了你性命,就再没人敢图谋我的产业。”


  听到这杀气腾腾的话,周围的文官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他们为骆振定求饶也是做个场面,李植是否真的饶过骆振定他们其实并不是太在乎。


  听到李植的话,骆振定脸上一暗,知道自己不免了,又流出了两滴眼泪。


  顿了顿,李植笑着说道:“而且骆振定,我听人说你上奏朝廷说我造反啊!这可是杀头的罪名!你下手毫不手软啊。”


  骆振定没想到李植知道自己的奏章,闻言目光一滞,跪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李植的弟弟李兴站在后面大声骂道:“骆振定,你还记得你当日在范家庄的言论否?你有今日,全是咎由自取!”


  骆振定看了看李兴,脸上眼泪涟涟仿佛止不住一样。


  “我知道错了,游击大人饶我一命...”


  骆振定还要求饶,却被锦衣卫打断了。


  “上路了!”


  两个锦衣卫算是给骆振定求饶的机会了,见他求饶失败,便懒得再看他浪费时间。锦衣卫走过来把骆振定抓了起来,押进了囚车。


  那骆振定趴在囚车里十分沮丧,仿佛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只低头看着囚车。围观的百姓对着囚车指指点点,骆振定也不抬头起来看一眼。


  缇骑一挥马鞭,便押着骆振定往西边的京城去了。骆振定见囚车动了,又冲到囚车尾端抓着栏杆大声喊道:


  “游击将军!饶我一命!”


  “游击将军!”


  李植见骆振定临死前这么没有骨气,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李植如今击败总兵骆振定,气势大涨,天津的文官武将们都再不敢小看李植。众人见骆振定被押走了,又围着李植说起好听话。


  天津户部郎中岑九龄如今负责整个天津的钱粮,本来和武官说话是鼻子朝天的。但此时他在李植面前却丝毫没有架子,笑着说道:“从今以后,觊觎游击将军私产的人都要掂量掂量了!”


  新任天津中路管粮通判余毕池也笑着和李植说道:“总兵都被打败,还有哪个敢抢夺游击将军的产业?”


  李植笑了笑,拱手朝西面说道:“全凭天子为下官做主!”


  见李植说到天子,众官赶紧也拱手朝西行了礼,纷纷说道:“天子圣明!”


  击败了狂妄的骆振定,李植回到了自己的范家庄。


  如今骆振定被押解入京打入刑部大牢,再没人敢轻易觊觎李植的产业,李植的地位巩固了许多。有了这样巩固的势力,李植就更要考虑领地的长期发展了。


  首先要解决的一个问题,就是教育的问题。


  一个受过教育的士兵或者吏员,应对形势变化的能力远胜于不识字的文盲。一个文盲的世界是狭促而单调的,而识字的人却能从书本里获取见识,能看懂账簿,能看懂标志,能知道千里之外的事情。如果领地上的子民都能识文断字,工业和军事的发展速度会提高不少。


  为了领地的长远发展,李植决定给领地的所有孩子和士兵扫盲普及识字。


  李植根据黄册做了个简单的统计:范家庄目前有工人家庭二千余,外来商户家庭两千不到,农民家庭二千多,共有未成年儿童一万零七百二十三口,这些儿童李植准备让他们白天上课。李植还有虎贲师士兵有四千人,李植准备让他们每天训练完晚上上课。


  如果把这些孩子和士兵集中起来学习识字和算术,三年左右孩子们和士兵就能认识常用的字,学会基本的加减乘除。


  李植把一万多孩子按年龄分为三批,目前只让年龄最大的一批三千多孩子入班识字。等这一批毕业后再教育下一批,直到把三批孩子全部教完。以四十个孩子一个班估算,李植就需要八十多个教师,四十个教识字,四十个教算术,需要建设八十多个教室。


  这八十个教室白天给孩子们使用,晚上就给士兵使用。当然士兵们就要五十个人一个班。不过士兵们纪律性极好,课堂纪律肯定比孩子们好,五十个人一个班也比较合适。


  主意打定,李植就让一直在扩建别墅的泥瓦匠停了别墅建造,开始建设八十个大教室。同时,李植开始在各个州县贴出布告,以二两月钱三餐有肉的待遇招募一百二十个教师——八十个白天教孩子,四十个晚上上班教士兵。教师不需要是秀才,只要识字或者会算术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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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贫民的新生活

  十一月二十日,灌溉渠的建设已经两个月,有些地方的灌溉渠已经建好6部分龙尾车已经到位。


  看着逐渐修好的水利设施,分了田的百姓们欢欣鼓舞,干劲更足。


  戴全一家是被范家庄官军解救的难民,如今距离他们逃脱鞑子的魔爪已经三个月了。这三个月里,戴家的境遇越来越好——前所未有的好。


  戴全今年三十岁了,家里有个二十八岁的媳妇,上有五十岁的老父一人,下有十来岁的孩子两个,是个五口人的家庭。以前他家在宝0坻县汪家集子佃租汪老爷家的三十亩旱田,家里有三间土屋。那田旁边没有水源,要去一里外的小河里挑水浇田。因为灌溉不足,一年只能种出二十五、六石的米面,却要把其中五成交给汪老爷做租子,自己家里只能留存十二、三石。每年青黄不接时候,一家人都要饿肚子。


  更糟糕的事情是后来鞑子来了,戴全带全家人躲进县城,结果县城也被鞑子攻破了,一家人沦为鞑子的奴隶。鞑子剃发留小辫子,不服华夏衣冠,还要把大家抓到辽东那苦寒之地做奴隶,每日做苦役,鞭子伺候。那时候在鞑子营寨里,一到晚上,周围就是一片窃窃的哭声。


  被鞑子掠去的十几天说来不长,但是在戴全的记忆里那十几天却无比漫长。那十几天里,戴全一度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么完了,接下来就是做牛马,做个十几年苦役就被鞭子抽死。


  谁知道到了范家庄,凶恶的鞑子竟被范家庄的官兵打得溃不成军,被鞑子掠夺而来的百姓全被解救了。


  范家庄的长官叫李植,是个大善人,他让百姓们在城北安顿下来,还给大家发浓粥吃。因为打败鞑子的功劳,他被朝廷升为了游击将军,大家都叫他将军大人。


  后来鞑子出关了,周围的百姓们陆陆续续回乡了。但戴全一家没法回去,回去要没饭吃。地主汪家老爷家里也遭了兵灾,也和自己一样被抓到了鞑子的奴隶营里,汪家藏的粮食估计也被鞑子抢光了。自己回汪家集子,这一年吃什么?


  正在戴全踌躇绝望的时候,天无绝人之路,消息传来,将军大人要带领大家开垦新田。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戴全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据说将军大人要给每个成丁和壮女分二十亩旱田,一年只收三成地租。而且将军大人分给贫民们的旱田,都是有水渠灌溉的好田。


  听到这个消息,戴全一家人欢呼鼓舞。四十亩好田,三成地租,虽然戴全算术不好,但也懂得和识字的人打听,知道这些田好好种,除了地租一年能余下二十七、八石粮食,能让自家人过上好日子了。


  将军大人派郑百户组织大家修建灌溉渠,安装龙尾车,还从京畿各地召集了大批的泥瓦匠给贫民们修房子。到了十一月,已经有一半的灌溉渠修好了,龙尾车据说也安好了一半。郑百户派人给戴全家分了一块水渠边的地,真的有四十亩,就等来年春天开播了。


  戴全试用了一下那龙尾车。他让媳妇把自家田地旁边的水渠挖开,自己在河边摇动龙尾车,便看到涓涓的河水被水车抽到水渠里,全部流进了自己的旱田里。按这速度,灌田的季节里自己摇一天水车就能把家里四十亩水田灌好。再也不用苦力到河边去挑水了。


  更令戴全欣喜的是,分给他的房子也修好了。


  这是两间砖瓦房子,很宽敞,建在规划好的小村子里。房子是用上好的红砖砌成,上面铺了黑瓦,据说还用了将军大人发明的水泥,总之房子十分坚固,即使是下大雨也不漏一点水。戴全家人以前住的是漏雨漏风的茅草屋顶土房,哪里住过这么好的砖瓦房子?便是汪老爷住的房子,也不过如此呢!


  分到房子的那天,全家人载歌载舞乐了一整天。


  分房子给戴全的人说,这两间房子造价十两银子,算是将军大人借给戴全家的,分五年偿还,以后五年戴全交地租时候要多交一石米面。


  一石米面,也没有多少,将军只收三成地租,戴全知道自己如今每年有二十七、八石的结余,付得起一石米面。


  戴全觉得好日子就在跟前了,每天带着媳妇在水渠的工地上卖力地干活,十分积极。他的努力被范家庄的吏员看在眼里,被吏员标为积极分子。平时烧火做饭之类的轻松活,吏员都优先找戴全媳妇做,给贫民们分饭这种体面的差事,吏员也让戴全来做。


  得到吏员们的赏识,戴全做事更加卖力了。


  这一天,戴全正在工地上夯土,却听到差爷叫自己名字,说是分牛了。


  将军大人还给我们分牛?


  戴全把自己的绳子交给旁边一个农民,拍了拍手上的土,随那差爷往分牛的地方去了。到了分牛的地方,戴全看到几百头黄牛被聚集在一个土坡下面,十几个“积极分子”站在那里等着分牛。管事的郑百户亲自到场,勾对账簿。


  带戴全来的差爷对戴全说到:“将军大人恩德,每五口人借给耕牛一头,交给老实本分的人看管。你和你媳妇,并你们村里三口人共用一头黄牛。牛价三十两,算是将军大人借给你们的,分五年归还给将军大人,平均每口人每年多交六斗粮食。”


  以前都是和汪老爷租牛,如今自己要有牛了!


  农民对耕牛有着天生的热爱,戴全看着那些健壮的黄牛,眼睛冒光。将军大人对我们实在是太好了,戴全忙不迭把差爷的话答应下来。


  差爷见戴全不问清楚,说到:“你知道交完牛钱,你一年还能剩下多少粮食不?”


  戴全愣了愣,说道:“回差爷,小民算不清。”


  那个差爷笑了笑,说道:“你家两口人租种四十亩旱田,以一石的收获计算,一年收粮四十石。十二石交给将军大人做租子,还余二十八石,交一石粮食做房子钱,还余二十七石,两口人再交一石二斗牛钱,还余二十五石八斗。一年五口人吃十四石粮食,还有十一石八斗的结余,合二十三两银子。”


  一年能结余二十多两银子,足够给孩子们做棉袄做棉被买肉吃了。听到自己有这么多结余,戴全高兴得满脸通红,说到:“将军大人恩德,小民永远记得!”


  那个差爷笑了笑,说道:“第一年种春小麦收成低一些,艰苦一点,不过第一年大人只收一成半的地租,你家也能结余十五两银子!”


  第一年立即能结余这么多银子,戴全哪里还有话说,只拼命的点头。


  那个差爷见戴全高兴,又教训道:“这五口人的耕牛交给你打理,你可要管理好了。牛棚要搭牢,牛棚里的牛粪要及时清理。役用时候要喂豆饼,夏天要放牛吃青料,冬天要给牛梳毛清理身子防疫病。你可知道?”顿了顿,差爷又说道:“当然这些事情不是你一个人做,是分配到用牛的五口人轮流负责,但是你要管理起来,不能让牛病了死了。”


  戴全只忙不迭点头。


  那差爷教训了戴全一通,便带他上去领牛了。排队轮到戴全时候,郑百户在牛群里转了一圈,分了一头雄赳赳的公牛给戴全。戴全见那黄牛四肢强壮毛发发亮,昂着头一副健壮模样,高兴得眉开眼笑。


  郑百户见戴全的高兴模样,笑着说道:“好牛分给你了,你可管好了!”
 楼主| 发表于 2025-6-25 23: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五十六章 教书先生

  汤时典是个童生。


  童生就是通过县试、府试,没有通过院试的读6书人。通过了院试的就是秀才了。童生没有什么特权,但也算是体面的读书人。


  但汤时典这个童生却体面不起来。他今年三十二岁了,父母双亡,一直没有成亲。本来他在汤家族学里教书混一碗饭吃。但今年TJ遭了兵灾,汤家村谷仓里的一百石来不及转移的粮食被鞑子掠去了,村里的祠堂也被鞑子烧了。办学经费和办学场地全没了,族学就没钱办下去,汤时典就失了业。


  好在汤时典还有十多两银子积蓄,一时不会饿死。这几个月他在天津卫城租了一间破屋子,四出问询哪里缺教书先生不。他四出寻觅了几个月没找到先生的差事,便连账房也愿意干,最后连小厮堂官都愿意干,却始终找不到事做。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各地萧条,雇人的地方也是一日比一日少,僧多粥少。


  汤时典没找到事情,生怕银子用完了饿死,每天就只敢喝两碗稀粥,几个月下来饿得面黄肌瘦。他这天正在发愁,正在到处闲逛,却在巡抚衙门前面看到一张新布告。汤时典反正也没事,就上去看了看,结果却看得一脸的惊喜:


  范家庄要招募一百二十个先生教书!不需要生员身份,只要认识字会算术就行。


  汤时典听说过范家庄,知道那是天津最富裕的地方,那里人人都吃饱穿暖。范家庄招先生,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么?汤时典只觉得精神一振,便往范家庄赶去。


  半路上,路过柳河时候,汤时典看到一千多人在河边修建灌溉水渠。


  这范家庄的游击将军还搞水利开垦新田?从来没听说大明的武官还有这样的锐气。汤时典在河边看了一会,发现那些农民组织得颇有章法,在河边夯土修渠效率颇高。那灌溉水渠高于河面一丈,显然是要用水车扬水上去的。


  还用水车?组织这么复杂的水利工程?


  汤时典顿时觉得这范家庄的主官和别的大明武官不太一样。


  到了范家庄,汤时典在城门口说明了来历,被一个士兵往官厅带去。


  汤时典虽然听说了范家庄的富裕,但第一次走进范家庄,汤时典还是被震撼到了:


  此时十一月天气寒冷,范家庄城里的行人都穿着半新甚至全新的袄子,即便身上有补丁也不多,绝不像天津城里的百姓那样穷困,一身的补丁。城里的行人一个个走得气定神闲,脸上都没有营养不良的饥色,显然都是日日吃饱了饭,甚至时常吃肉的。像汤时典这样穿着满是补丁的袄子,一脸菜色的,一看就是外来人。


  道路两边盖满了两层的宅子,雪白墙壁炭黑瓦顶,一排排过去说不出的气派。沿大街的屋子下面都开着店铺。店铺里进进出出的都是顾客,生意兴隆。偶尔路过几个茶楼酒楼,那里面也坐满了人,全是富足的居民在里面喝酒喝茶。


  路上好多儿童在玩耍嬉戏,那一群一群天真无忧的模样,丝毫让人感觉不到乱世的气氛。


  汤时典被士兵带着路过一个集市,便听到一片喧哗之声。那集市里有卖肉的、卖菜的、卖鸡的、卖鱼的、卖锅的、卖盆的,卖什么的都有,吆喝声此起彼伏,到处都是讨价还价的声音,进进出出的满是人,一片繁华景象。


  如今兵荒马乱,外面的市镇一个个都十分萧条。但范家庄这里,却是朝气蓬勃经济景气,似乎全然不受兵灾的影响。


  就连脚底下的马路也不一样。范家庄那宽敞的马路铺满了青石,十分干净,道路上没有一点垃圾,不像别的城市那样污秽满地。道路中间高两边低,脏水都顺着道路流到了两边的下水道里。那下水道上面还盖着青石,上面也可以走人。每隔几十米路上就有一个装垃圾的大桶,百姓们把垃圾都扔进桶里。


  整个城市看上去又繁华又干净,说是世外桃源都不算过。


  这范家庄游击大人治下的范家庄,竟富庶干净如此!几年前汤时典路过范家庄,这里还是一个贫穷屯堡,又脏又乱。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范家庄几年就变成了这样一个好地方。


  若能在这里谋一个先生职位,当真是不愧余生。


  汤时典一路走一路赞叹,慢慢走到了官厅,被带路的士兵领进官厅里一间厢房等待。官厅里管事的吏员给汤时典发了一个红漆写着“二十一号”的木牌,让他听到叫号就出来“面试”。


  那厢房里已经坐着几个书生,大概都是来应聘先生的。


  带汤时典进城的那个士兵也不走,就站在厢房外面等汤时典,似乎是怕没人做保的汤时典在城里干坏事。不但有这一个士兵在外面等,旁边还站着五个士兵,大概每个应募者都有一个士兵在监视。


  对此汤时典倒也理解,这样桃源一样的城市,实在是该多建保卫,否则必然被歹人破坏。


  汤时典在厢房里坐了一会,就被一个吏员叫了出去,在官厅正堂见到了游击将军李植。原来这盘查应募者底细的活是游击大人亲自来做的。汤时典见到这从二品的大官心里十分紧张,走进大堂便准备跪下去行礼,却听到游击大人喊“免礼”。


  李植指了指大堂里的一把椅子,让汤时典坐在自己对面。


  汤时典当时就十分感激起来,感激游击将军礼贤下士,居然让自己一个童生坐着说话。他战战兢兢地坐到那把椅子上,只坐了半个屁股在椅子上,就听到将军大人问话了:“你做过先生么?”


  汤时典赶紧答道:“学生教过十年书,是在村里的族学教授村里的孩子。”


  “哦?你教人识字?”李植来了兴趣,说道:“一般的孩子教几年能看懂布告文书?”


  汤时典拱手说道:“若是十来岁的孩子,要看懂一般的布告文书,教三年也就够了。若是十岁以下的孩子,智力未开,要四、五年。”


  李植点了点头,问道:“你有功名么?”


  汤时典脸上一红,说道:“学生没有功名,是个童生。”


  李植笑着说道:“童生也不错!你读了不少圣人之书吧?不过我这里教人读书只教普通字句,目的是让孩子和士兵们能读懂布告文书,不教圣人教化,你有问题么?”


  汤时典拱手说道:“不教圣人教化,只教识字,学生也甘愿!”


  “哦?”


  汤时典想了想,说道:“时下烽火四起,正是男儿好汉佩宝剑建功业之时,再日日说教圣人教化,就有些迂腐了。当今之际,在于选战将募勇士,习弓马修兵甲,才有九州平靖的可能。等四海都平定了,再奉出圣人之学也不晚。”


  听到汤时典的话,李植点了点头,暗道这个童生读了这么多圣贤书倒是没有读傻。


  李植笑道:“你都读什么书?”


  汤时典拱手说道:“学生除了圣人之书,还读过《六韬》、《韩非子》、《孙子》、《道德经》、《墨子》等,所读颇杂!”


  李植暗道这倒是个识事理的人才,问道:“我想让范家庄的百姓和士兵都识字,都能看懂书,你觉得如何?”


  汤时典说道:“若百姓识字能断,就不会轻易受歹人欺骗。官府登出布告条文,百姓也很快就能知道。百姓之中有才华的人多了,官府选拔官吏时候选择也更多。若士兵通文能读,就明白好歹,见识和反应都会胜于不识字的莽夫,进退有度,在战场上士气更高。”


  李植点了点头,说道:“好,说得不错,我请你做儿童班语文组四十名教师的组长,负责组织教学,研究教学内容,月钱三两!还管一日三餐!”


  汤时典听到这句话激动得满脸通红,感觉喜从天降,几个月的阴晦一扫而空。他踉跄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拱手说道:“学生谢过游击将军!”
 楼主| 发表于 2025-6-25 23: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五十七章 收入和开支

  于起友是大明工部都水主事,平日里协助郎中处理一些文书。然而年近6十的他发现他遇到一个大麻烦——他的眼镜老花了。


  老花了眼睛就看不清文书,就处理不了政务,总不能总让别人念文书给自己听吧?于起友感到很严重的危机,自己熬了一辈子熬到这从六品的文官,难道五十岁不到就致仕而去?


  这半年,老花眼越来越严重,于起友每天眯着眼睛看文书,生怕别人说他老花眼,分外吃力。


  几个办事的吏员私底下叫他于瞎子,被他听到了,他是又怒又忧。


  直到他听人说,京城东面开了一家李家店面销售“眼镜”,专治老花眼。


  于起友打听了一番,都说李家的这眼镜确实有用,有好几个严重老花眼老人配了眼镜后都可以看清楚文书了。尤其是天津那边的一个老友,写信来强烈推荐这眼镜的好处,说是对付老花眼立竿见影。


  于起友不再耽搁,这天便带着一个家人往那眼镜店去了。


  到了京城东面银杏大街,于起友看到了李家店铺那迎风招展的招牌——“包治老花眼”。于起友走进店铺,看到里面已经有三三两两几个顾客,显然店家生意不错。听说这配一副眼镜要十两银子,这店家一天得赚多少银子?


  于起友一进店,就有一个小厮迎上来行礼说道:“这位大人,配眼镜呐?”


  于起友旁边的仆人大声说道:“对,我家老爷配眼镜,怎么个配法?”


  小厮问道:“大人老花眼多少时日了?”


  于起友想了想,说道:“也有三年了。起初并不严重,这一年越来越厉害了。”


  小厮说道:“我给您试试二百度的!”


  那小厮搬了一个箱子来,里面一打开全是透明的玻璃片,大概这些就是“眼镜”了。小厮把一副“二百度”的眼镜给于起友试了试,问了问于起友效果。


  于起友看着小厮把那木头架子上的两块玻璃片架到自己鼻子上,按小厮的要求,透过玻璃片看了看旁边一本书。


  然而透过眼睛,于起友还是看不清那书上的字。小厮见状,又给二百五十度的眼镜给于起友试。


  戴上二百五十度的眼镜,于起友愣了愣,他发现世界一下子清晰了。


  他看清楚旁边一本《论语》上的小字了。


  “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于起友心里一阵狂喜,这眼镜真的有用,自己能看清楚文书了,自己不会因为老花眼致仕了!自己的官位保住了!这李家的眼镜当真神奇!


  那小厮又给于起友试了二百七十五度,三百度,三百二十五度的眼镜,最后确定于起友目前的度数是二百七十五度。于起友戴着二百七十五度的眼镜翻看店里的几本书,看得清清楚楚,云淡风轻。


  再也不会有人叫自己于瞎子了。


  于起友心里感慨,这天津李家的好东西真多。


  “多少银子一副?”


  “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也不多嘛。让自己摆脱了老花眼的烦恼,大大的有功!于起友让仆人拿出了银袋,摸了十两银子给店家。


  戴上眼镜,于起友喜滋滋地离开了李家眼镜店。他决定把这好东西推荐给自己的几个同年好友,让同样做官的他们都摆脱老花眼的困扰。


  十一月十九日,李植的老花镜生意渐渐有起色了,能创造不少盈利了。李植坐下来清查了一下自己的收入和开支。


  如今玻璃作坊的玻璃酒具是李植最赚钱的产业,刨去人工和材料费,一个月可以盈利一万七千两。其次赚钱的是纺织工厂,刨去人工、机械维护和材料费,一个月盈利八千四百两。然后是肥皂作坊,每个月盈利八千二百两。


  最后就是老花眼镜产业了,老花眼镜产业如今在京城也设了店,生意渐渐好了,京城和天津加起来每个月可以卖三百多副眼镜,可以为李植带来三千两的利润。


  再加上范家庄房租和房贷还款每个月有七百多两的收入,算下来,李植的产业每个月可以为他带来三万七千两的利润。


  还有范家庄新开垦的旱田,李植投入了五万多两银子做前期投资,预计每年可以收入三万多两银子,折下来每个月也有近三千两银子的利润。当然,旱田的收入如今还没有落地,暂时不能计算在收支内。


  李植的开支同样巨大。


  首先就是四千名选锋团士兵,这些士兵月钱三两,三餐有肉,平均每个人每月要花费李植四两五钱银子。京畿遭兵后,天津的米价和肉价腾贵,李植这两个月把三餐有肉改成了一餐有肉,士兵们也表示理解。但过几个月后外地的生猪逐渐运到天津,肉价下跌,李植肯定要把伙食恢复。这四千大兵一个月就要消耗李植一万八千两银子。


  另外每个月训练打靶花费的硝石火药,大概要一千两银子。


  其次是步枪作坊:作坊中两百枪匠是月钱四两的拉膛线枪匠,月钱合计每个月八百两银子,其余三百人是做没拉膛线燧发枪的普通枪匠,月钱三两,每个月合计花费李植九百两月钱。每个月生产米尼步枪五百把,材料费四千五百两。


  步枪作坊每月产出五百把米尼步枪,合计花费李植六千二百两银子每个月。


  城防炮兵一百三十人,每月月钱和伙食花费近六百两。


  官厅中吏员、家丁和新建学校的教师合计二百二十人,月钱二两,伙食费一两五钱每人,每个月花费李植七百七十两银子。


  火炮作坊和龙尾车作坊三十五人,每个月花费一百二十两。


  饮食部员工二百人,也是月钱二两三餐有肉,每月花费七百两。


  算下来,李植每个月开支二万七千两。


  这样一折算,李植每个月净利润一万两银子。


  每个月都有一万两结余,李植这一年多来存了不少银子,加上击溃扬古利时候在鞑子行营里缴获的十三万两纹银,李植目前有二十多万两银子的储蓄。


  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乱世以实力为上,拿着这些银子不花,放在手上只会引起别人的觊觎。


  如今李植已经是游击将军了,自管一营游兵,有兵额一千人。到了十一月,兵额的军饷发下来了,一个月发来军饷一千两,平均每个士兵一两银子。比起做操守时候,这军饷少受了几层盘剥,到手的比例要高得多。


  李植用这一千两银子雇佣了三百名士兵作为辅兵,作为城防力量和城内治安维护。当然三餐有荤的待遇别的手下有,这些辅兵也有,兵饷加上伙食费刚好把一千两的军饷花完。


  但光增加一些辅兵是远远不够的,在这明末的乱世,没有实力就没有安全感。自己各项产业的利润还在不断扩大,李植并不担心银子不够。李植决定用结余的银子再募四千士兵,再增加两个团。
 楼主| 发表于 2025-6-25 23: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五十八章 募兵

  征募新兵的工作是李植亲自主持的。


  这次要征募四千人,光在范6家庄附近的州县征募是不够的了,李植让家丁们到京畿其他州县也贴出布告,说好在十一月二十三日到二十六日举行四天的体检和面试,招募十八岁到三十岁,身体健康的年轻人。


  给的待遇是三两月钱,三餐有肉。这样的待遇比大明边军都好多了,是十分有吸引力的薪酬。


  果然,到了十一月二十三日,来了一万多应募的年轻人。


  李植对士兵的要求是身体健康,老实本分,既要能训练成敢战士兵,也要忠实可靠不会泄露米尼步枪秘密。


  体检检查身高、体重,排除有疾病的应募者,还要检查是否夜盲和色盲。毕竟李植面对的各种敌人都有,如果夜盲或色盲就可能在特定的战场上失败。对虎贲师这样的精兵部队来说,任何一场失败的战争都是难以承受的。


  应募的人太多,李植带着李兴、郑开成、李老四等五十多个高级军官一起上阵,各自对通过体检的应募者进行面试。面试官平均和面试者聊五分钟,一天下来能面试六、七千人。


  忙了四天,感觉嘴皮子都说干了,李植终于招募到四千人。


  面试当场,面试官就会告诉应募者是否招募。


  被招募到的人欢天喜地,一个个兴奋得眉开眼笑。这年头兵荒马乱百业萧条,种田都没法好好种,能在范家庄当个三两月钱三餐有荤的士兵太幸运了。


  三两的月钱那可不是开玩笑,以前加入范家庄的士兵都说过,那是实打实的每个月及时发放的,可以养活四口人的衣食住行了。来当兵的大多是没成亲的年轻人,这月钱存十个月就能存三十两银子,够下聘礼娶媳妇了。


  虽然是做兵,但范家庄的兵风险极小。范家庄的部队是能把鞑子正黄旗打残的部队,还有什么敌人能让范家庄的部队吃败仗?就算真的在战斗中受伤了甚至战死了,范家庄游击将军还给伤者或者死者家属每个月一两五钱。就算伤了死了,也不会让家人衣食无靠。


  总之,只要进了范家庄,一辈子的小康就跑不掉了。


  被招募的新兵们,有种鱼跃龙门的幸福感。


  新兵招募好后不是立即入营,而是要过完年,等军营营房修好后才到范家庄集合。


  李植招募完四千新兵,又让家丁到天津附近各州县聘请泥瓦匠,要在两个月内建好四千士兵的新军营。四千新兵,八个人一间的话就是五百间营房,李植又从各州县请来了一千泥瓦匠。


  范家庄的别墅群一直在扩张,如今有三百多套刚建成没人住的别墅,盖军营的泥瓦匠可以先住在别墅里。


  雷三是家里的老三,他上面还有两个哥哥。


  雷三是个老实巴交的孩子,平时擂他一拳都擂不出一句话出来,在家里地位很低。雷三他爹十分不喜欢这个沉默寡言的三儿子,觉得这个儿子一点都不像他。平日里吃饭,雷三他爹一看到雷三去盛饭就要说:“别盛多了,一家人还要吃呢!”


  因为父亲的这句口头禅,雷三几乎就没有吃饱过。


  雷家很穷,五口人佃租三十亩旱田,每年一半的粮食要上缴,每年都有几个月是吃糠稀的。雷三是一个穷佃农家里最没地位的三儿子,在村里就更没地位了,平时都没人搭理他。


  但雷三这次去范家庄应募士兵,却募上了。


  这次不知道多少人去范家庄应募,恐怕十个人才有一个能选中,雷三居然募上了。雷家村去了十几个年轻人,只有雷三一个人被选中。村里的其他年轻人对雷三是羡慕嫉妒,不明白为什么那么聪明的他们没有被选中,而那么老实巴交的雷三会被选上。


  雷三家出了雷三这样一个范家庄士兵,他家在村里的地位一下子就提高了,仿佛是中了秀才。雷三他爹这些天在村里溜达,邻居们都主动和他打招呼,让他感觉十分有面子。


  不过有面子归有面子,雷三他爹也要考虑一些现实的问题了。


  这天晚上吃完饭,雷三他爹把三个儿子都叫来,在院子里说重要的话。


  雷三他爹坐在小椅子上,让大儿子和二儿子也坐在椅子上,对站着的雷三说道:“雷三,如今你运道好,应募进了范家庄当了兵丁,一个月拿三两银子月钱,还三餐有荤,这是你的福气!”顿了顿,雷三他爹严肃地说道:“但是!你不能吃独食!”


  拍了拍裤子上的泥灰,雷三他爹说道:“如今你大哥二十四岁,都没有成亲,就是缺钱!以后你在军营有饭吃,平日里也没什么花销,我给你留三钱银子做衣服,你每个月省下二两七钱银子,存三十两银子给你大哥成亲!”


  雷三点了点头,说道:“好的,爹!”


  听到雷三的话,雷三大哥笑逐颜开,感激地看了一眼父亲。


  雷三他爹又说道:“还有你二哥,你不能把钱乱花掉了,也要存三十两银子给他成亲!”


  雷三想了想,说道:“行!”


  见雷三答应下来,雷三二哥也笑了起来,得意地伸了一下手脚。


  雷三他爹笑了笑,点头说道:“雷三,我没有白养你!”顿了顿,他又说道:“等你二哥成亲以后,你每个月三两银子中给八钱给你大哥,八钱给你二哥,八钱给我,你自己留六钱银子花。你单身一个人,留六钱银子足够了!”


  雷三听到这话,沉默了半响没有说话。


  雷三他爹眼睛一翻,说道:“雷三,你怎么不答应?六钱不够?”


  被范家庄录用后,雷三感觉自己自信多了。以前雷三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个多余的人,吃多余的一口饭。家里人或者外面人对自己欺辱,雷三根本不敢反抗。但是如今不同了,范家庄给自己三两月钱雇自己,雷三觉得自己是一个被需要的人,是个体面人,他有自信反抗别人的欺凌了。


  对父亲掠夺式的安排,雷三决定反抗了。


  雷三坚决地说道:“二哥成亲后,我不能再拿钱出来了!”


  雷三他爹眼睛一横,大声骂道:“雷三,你要造反不成?我养你十八年白养了?你要是不准备把钱拿出来,你现在就从我家滚出去!”


  雷三挺着胸脯说道:“让我滚出去容易,范家庄可以提前报道。只是那样的话,那我就不给大哥二哥存成亲银子了。”


  雷三他爹气得脸上一红,想发作,却又说不出话来。


  雷三的两个哥哥互相看了一眼,眼里满是惊讶。想不到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的雷三,居然会反抗父亲的安排。


  雷三看了看恼怒震惊的父亲,侃侃说道:“以后我就是范家庄的兵了,再不是雷家多余的三儿子了,再不是那个饭都不该吃饱的呆子了。我给大哥、二哥存银子,是我给家里人的接济,你们不要以为是我傻是我好欺负!”


  说完这句话,雷三就甩手走进了屋子,睡觉去了。
 楼主| 发表于 2025-6-25 23: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五十九章 镗床

  忙完了招募士兵的活,李植开始做镗床。


  镗床是用来给有孔工件的孔洞进行加工的机床,早在十五世纪就出现了,是用来加工火炮的。近代较为成熟的镗床是一七七四年由英国人威尔金森发明的,最初也是用来加工炮筒,后来改进了用来加工蒸汽机汽缸。


  作为一个工业设计师,李植当然知道镗床的原理。


  李植如今已经作出了轴承,做出镗床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李植做的是人力镗床。铸造了几个齿轮做传动装置后,李植将人力转动的旋转力传到了镗杆上。在轴承中转动的镗杆十分稳定,镗杆高速旋转中逐渐向前运动,就能逐渐扩大加工物的孔洞。


  用镗床来加工工件上的孔洞,比用钻头来钻孔精确的多,能镗出精度更高的孔。


  李植做出的镗床是用来加工步枪枪管的,镗杆李植使用的是自己能搜集到的最好钢材——苏钢。虽然没有合金钢,但淬火再回火后的苏钢切削熟铁是没有问题的。


  李植带着十个铁匠在铁匠铺里忙了十五天,做出了大明的第一台镗床。


  做好了镗床,李植在镗床上为枪管做好了专门的固定槽,让枪匠用镗床镗枪管。枪匠们先用细镗杆镗,再用粗镗杆镗,用了一天时间就镗好了一根枪管。


  枪管镗出来了,看上去挺好,但李植心里没底。他让枪匠用寻常用药量四倍的火药检验镗出来的枪管,发现火药炸过后枪筒没有裂纹,没有问题。


  试验成功后枪匠们围着镗床左看右看,为将军大人制造出这么精巧的机械赞叹不已。将军大人一定是鲁班投胎转世,否则怎么会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发明一个新物事出来?


  跟着将军大人做事,前途似锦。


  “大人高明!”


  “大人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我造鸟铳造了十年了,还不知道可以这样做枪管!”


  听到工匠们的赞叹,李植得意地笑了笑。


  有了这镗床,米尼步枪的制造速度可以极大提高。现在一天就能镗好枪管,一个枪匠只需要七天就能完成生产一把米尼步枪的全部工序。比起以前一个月制造一把步枪的速度,镗床能让速度提高三倍。


  以前没有镗床,李植只能靠雇佣更多匠人来制造步枪。实际上李植已经把周围几个州县的枪匠搜罗一空,再雇佣更多枪匠要去京城或者山0东了,这种思路的操作性和成本都十分不理想。但有了镗床,加工枪管就快多了,李植也不需要继续扩大自己的枪匠队伍了。


  做出了镗床,李植仿佛已经看到几千几万把米尼步枪堆积在仓库。


  有了更多的步枪,士兵们就能组织更多的打靶训练,不怕打靶太多报废枪支。因为经常打靶训练,如今四千老兵的米尼步枪都快接近使用寿命了,需要装备新枪。再加上四千新兵需要大量的打靶训练,训练需要的枪支数量是很大的。


  报废的枪支用料是可以拆开来回收的,枪支的各个部件可以分别回炉重铸,等于报废的枪支重新制造不需要多少材料费,只需要人工费。而镗床让造枪的人工费大大降低了。所以枪支报废重造就不需要多少银子。


  李植立即让五百个工匠全部停止了米尼步枪的制作,全部组织起来制造镗床,要在一个月内造出一百台镗床。只要有了一百台镗床,五百工匠们轮流使用镗床,就能在一个月内生产两千多把米尼步枪,满足八千士兵的训练需求。


  十一月中旬,天津的气温已经很低,寒风呼啸。城北的土窝子已经无法帮助难民们抵御严寒,到处漏风。好在给难民们的房子已经建好了——李植九月份在周围州县招募了一千五百泥瓦匠,加上难民们自己动手给泥瓦匠们打下手出苦力,两千多户难民家庭的新房子已经全部在十一月中旬建好。


  难民的房子铺着瓦顶,防雨防风没有问题,但为了赶工期,房屋的砖面上没有涂石灰。水泥砖墙裸露着,看上去没有那么美观。不过难民们没有那么多讲究,他们之前在家乡住的大多是漏风漏雨的茅草顶土屋子,能住上砖瓦房子已经非常高兴了。


  以后等难民们收获了粮食,生活富裕起来,再找人涂白石灰也不迟。


  不但如此,给难民们修建的屋子也比较小,一千五百泥瓦匠一共建了三千二百间屋子,算下来要三个难民合用一间屋子。不过这也不是大问题:给贫民们建的屋子聚集在小村子里,在屋子和屋子之间留有很大的余地。等第一年应付过去了,第二年等贫民们收获了粮食得了银子了,就可以在预留的空间上扩建屋子。


  另外,难民们棉被棉衣不足。


  虽然被鞑子掠去时候难民们也是带着棉衣棉被的,这是穷人家唯一值钱的东西了,即便被鞑子掠到辽东去他们也会带着棉衣棉被。但以范家庄的标准来看,这些大明穷苦贫民们的棉衣棉被就十分寒碜——破破烂烂的棉衣,几个人合用的棉被。靠这样的装备过冬,挨冻是难免的。


  李植不想自己领地上有人冻病冻死,十月份就让人到周围各州县买了六千张棉被,又订做了六千套范家庄士兵穿的制式棉袄,棉袄上染着大大的范家庄三个字。这些东西到了十一月中旬到位了。李植把它们送到了贫民们的村子,分发给贫民们。


  这些棉袄都是宽大的,贫民们凑合凑合都能穿上去。当然李植也给贫民们发了针线剪刀——棉袄尺寸差太多的话就自己动手改一改尺寸。明代的女人都是会做针线的,改一改衣服都是会的。


  农民们听说将军大人发过冬的衣服,欢天喜地领了去了。


  郑晖组织吏员记录哪家哪户领了几张棉被几套棉衣——这些过冬装备李植也不是白送给贫民们的,这些棉被和棉袄李植花了五千两银子,是要农民第一年收了租子后就归还给李植的。农民第一年种春小麦,估计每户能收入二十三、四石粮食,五口之间刨去吃食还能余下十石粮食换二十两银子,买一些棉衣棉被都是买得起的。


  见贫民们过冬准备不足,各种用度都不足,李植怕农民们缺过冬的杂用物资,干脆又每户借了五两银子给农户,让他们缺什么就自己找商贩购买,约好来年收了麦子时候用粮食还钱。农民千恩万谢地拿了银子,却一个个不舍得用,都存了起来。


  不过手上有了钱,这些贫农真遇上困难了就有了依仗。


  安顿好农民,天气立刻就转冷了,寒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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