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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管热播“听风的蚕说评书”原著小说《我在明朝搞工业》《明末工程师》完整版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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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00: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四十一章 尴尬

  李植正在那里和崔合说话,却看到亲卫队长跑了进来,说道:“大人,来圣旨了!宣旨太监在门外等着呢!”


  李植愣了愣,却不知道这个时候来圣旨是做什么的,说道:“让太监们进来吧。”


  李植换上官袍,走出了房间,看到门仆带着五个宦官从外面走了进来。为首一个太监高高举着一封圣旨,往自己这边走来。


  看到李植身上的正一品官服,那个太监走上来笑道:“太保大人,圣上的圣旨来了!”


  李植点了点头,带着几个亲卫跪了下去,喊道:“臣李植接旨!”


  那个太监点了点头,打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献贼肆虐川楚,连败官军。闯贼从陕西突围而出,亦不可不防。此二贼非李植所部兵马不能制。急调李植兵马南下,限期一月拔营,先平献贼,再平闯贼...”


  李植愣了愣,没想到天子又来给自己指派任务了。


  想了想,李植接过了圣旨,和为首的太监问道:“这位公公贵姓?”


  “咱家姓黄。”


  “黄公公,麻烦你转告天子,本官这个月没法发兵。”


  那个黄姓太监闻言一僵,暗道这李植居然又要抗旨,脸色一下子十分难看起来。他讪讪问道:“太保大人,此月不能发兵,却是什么原因?”


  李植侃侃说道:“我家夫人这个月就要生产,我要守在她身边。生孩子是大事,加上我家夫人胆子小,若是没有本官陪伴说不定要惊了胎气,到时候就麻烦了。等我家夫人生完了孩子,我才能拔营出兵。”


  那黄公公听了李植的话,脸上十分尴尬。从古到今,还没听说因为女人生孩子而导致大军不能发兵的。这李植已经越来越不把天子的话放在眼里了,因为夫人的生产,就要抗旨。


  “太保大人,那张献忠势力一日盛于一日,再拖一个月,恐怕更难平定啊。若不是到了非常时刻,天子也不会调太保的兵马。”


  李植摇头说道:“这事没有办法,天子若是等不及,便调其他兵马平贼吧。”


  那黄公公把心一横,说道:“太保不发兵,咱家回去没法交代。咱家也不回京城了,咱家就在太保家住下来了,等太保发了兵,咱家再回京城。”


  李植笑了笑,说道:“无妨,我这里房间多的是,我给你们收拾几间房子住下来便是。”


  乾清宫里,朱由检听到小宦官的报告,无奈地坐在了御座上。


  这李植,是越来越不把自己这个天子放在眼里了啊。自己要他一个月内发兵,他居然因为妻子要分娩为理由抗旨。自己这个天子,如今在李植眼里还有没有分量?


  如果妻子分娩就不能带兵打仗,那大明的武官还有几个能在外征战?如果是别的武将这样回答天子朱由检,朱由检早就夺了他的官位了。


  然而李植不一样,李植是朱由检最后可以依赖的一支武装。是大明最后一支敢战,能战的强军,连鞑子都害怕。此时此景,朱由检还真只能巴巴地等着李植发兵,没有一点能力追究李植抗旨的罪行。


  朱由检尴尬地坐在御座上,说不出话来。


  王承恩看了看朱由检,说道:“皇爷,这是好事啊!”


  朱由检愣了愣,讪讪问道:“这如何是好事?”


  王承恩说道:“太保大人不怕这一个月内献贼再次做大,要下个月才发兵,说明太保大人胸有成竹,是有十二成把握歼灭献贼、闯贼的。正因为太保有此信心,才不计较这一个月,两个月的出兵时间。”


  王承恩拱手说道:“奴婢贺喜皇上。想来献贼、闯贼此战后必被太保消灭,估计要不了几个月,中原就再无大贼。”


  朱由检看着王承恩,知道王承恩这是给自己台阶下。此时虽然十分尴尬,但他也不由得佩服王承恩的口才。


  朱由检又看了看杨嗣昌的塘报,想到这十二分危急的军情,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八月二十七,崔合临盆了。


  李植抱着李欢,站在总兵府第三进院子里,等待房间里接生婆的消息。李家重要的亲戚们,或者说李植的下属们,都站在李植后面等待。


  李植十分疼爱夫人,崔合在范家庄诸将眼里自然也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更何况崔合是御赐一品诰命夫人,这身份本来就不一样。崔合产子,也是天津的大事。


  李植的下属,只要稍微和李植有点亲属关系的,全来了。


  此时李欢正趴在李植的肩膀上,他被李植抱着,在亲戚堆中四处顾盼,颇有些自得之色。


  李植拍了拍李欢的后背,说道:“李欢,你要有弟弟妹妹了!”


  李欢问道:“爹爹你也不说清楚,到底是弟弟还是妹妹?”


  李植啐道:“现在不知道,等下才知道。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李欢正色说道:“我希望是个弟弟。弟弟可以帮我处理事务,以后和我一起征战天下。”


  李植冷笑一声,把李欢放到了地上,啐道:“你才几岁,就这么大的口气,谁教你的?自己玩去吧!”


  李欢转了转眼睛,就走开了。他走到叔叔李兴身边拉着李兴的手不放。李兴看李欢的大眼睛可爱,又把李欢抱了起来。李欢又有人抱,十分得意。


  李植正在那里观察儿子的性格,却看到黄公公走了上来。那黄公公这个月住在李植家里一直愁眉苦脸,此时见李植夫人真的要生了,更是患得患失,走上来问道:“大都督,这次若是夫人顺利分娩,大都督可不能食言。一定要发兵南下。”


  李植笑了笑,说道:“黄公公放心。”


  众人等了一个时辰,突然看到崔合的丫鬟菊儿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菊儿在人群中找到了李植,朝李植大声喊道:“老爷,夫人生了,是个女儿!”


  周围的亲戚纷纷拱手朝李植祝贺:“恭喜大人!”


  “贺喜大人!”


  “恭喜姐夫!”


  那黄公公听说顺利分娩了,更是满脸笑容,拱手朝李植说道:“恭喜大都督了!”


  自己有女儿了!


  李植喜上眉梢,整了整衣服,大踏步走进了房间里。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00: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四十二章 强军

  九月三日,李植整军出发,援剿流贼。


  这次李植率领一万六千大军南征,麾下郑开成、李老四、钟峰随军出征。李兴依旧是留守范家庄,他从四个团各抽取一千兵马,率领合计四千兵马守卫后方范家庄。


  大军出征需要粮草补给。按大明的规矩,这粮草一般是出征地解决一部分,内地经过的各州县解决一部分。但李植实在对大明朝内陆省份的官僚没有信心,担心到了内地大明官员们拒绝给大军补给。


  到时候为了粮草攻打州县就不好看了。


  李植干脆一口气雇佣了六千辎重民夫,带上了足够大军食用五个月的粮食。


  这些辎重农夫每人管理一架双马马车,车上可以装几百斤粮食辎重。李植这些年缴获了几万匹军马,有足够的驮马,装备六千两双马马车绰绰有余。除了粮食,辎重车还装有铁锅、帐篷等行军必需之物。辎重车行军时候列在军阵内部,受到保护。士兵们的盔甲、武器和被褥等物品也可以放在辎重车上。


  这次出征,李植给辎重民夫每个月二两五钱的月钱。辎重车不需要上阵厮杀,李植历次出征从来没死过辎重民夫。听到李植用这么高的月钱招人,应募者如云。李植从几万应募者中选出了身体强壮的六千人,充为民夫。


  当天,一万六千虎贲师士兵和六千民夫整装待发,站立在范家庄城南等待大都督的到来。士兵们的亲人们都来看士兵出征,范家庄附近的几万百姓挤到范家庄城南送大军。不过大家对虎贲师的战力有信心,觉得打流贼一定是能战而胜之的,情绪都十分轻松。


  天津城中,李植穿戴白漆鳞甲,在房间里和崔合告别。


  崔合咬着嘴唇问道:“这次也能打赢吧?”


  李植笑道:“肯定能打赢的,放心吧。”


  崔合脸上一喜,把一点点大的女儿抱给李植,说道:“给你抱一下。”


  李植接过女儿,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蛋,说道:“我家女儿真好看,长得像娘亲。”


  崔合看了看李植,把女儿抢回来,说道:“不给你抱了,你太疼她就不疼我了!”


  李植笑了笑,捏了捏崔合的脸,不再多说。


  一甩披风,李植走出了总兵府,跨上了御赐的骏马踏风,带领等在外面的郑开成等人出城往范家庄行去。


  李植走出天津城西门时候,城门上锣鼓大作,天津守军欢送大都督出征剿贼。那负责天津城防的天津守备因为上次李植抓拿查登备时候任李植随意进出天津城,被李植高看了一眼。那守备深受鼓舞,此时在城门上摆出锣鼓队送李植,希望能让大都督高兴。


  说不定大都督一高兴,报功时候给自己添一笔,自己就要升官了。


  天津新任巡抚李继贞率领天津文武官员齐聚城门之外,为太保李植南征送行。李植所部的战斗力大家都知道,没人怀疑李植打不过流贼。如今天津上下都知道此战后李植身份还会提高,再没有人有和李植对抗之心。


  那李继贞新来乍到,更没有抗衡李植的能力。他听说了上一任巡抚查登备的下场,处处以对上官的礼仪对待李植。


  李继贞看到李植骑行过来,大喊一声:


  “祝大都督马到功成!”


  其他官员纷纷喊道:“祝大都督大获全胜!”


  “祝太保大人大破流贼!”


  李植笑了笑,懒得和这些大明官员们客套,骑马从天津官员们前面骑了过去。那些官员们也不在乎李植的冷淡姿态,纷纷抱拳拱手,朝李植作揖行礼。


  李植行到范家庄城南,一万六千大军已经等了很久了。大军见到统帅来了,齐声高喊:


  “万胜!”


  “万胜!”


  李植点了点头,一挥手,喊道:“出征!”


  一万六千大兵齐声高喊:“虎!”


  那一声“虎”发得极为整齐,一万六千个声音汇成了一个声响,气势夺人。看得跟着李植身后的黄公公身子一抖。


  在亲人们的目光中,一万六千大军开拔,放出一千侦查斥候,沿官道朝南方开去。


  一直跟着李植的黄公公看到李植终于发兵,长舒了一口气。他不再耽搁,便和李植告辞,往京城去报信了。


  大军一路向南,日行四十里。走了两个月,到达了襄阳地界。


  大军还没到达襄阳城,距离城中还有十里,就看到几千乡亲父老迎在道路两侧,欢迎李植的援剿大军。几个锣鼓队沿着官道排列,看到李植的大军到来,敲锣打鼓迎接虎贲师。又有壮汉扛着刚杀的猪羊等在路边,显然是准备犒劳援军的。


  离城十里,“武英殿大学士,太子太保,兵部尚书,平寇督师,赐尚方宝剑”杨嗣昌率领襄阳城中文武官员,站在官道上等待李植的到来。


  杨嗣昌等了一会儿,便看到锣鼓队的响声中,一支雄军迈着整齐的步伐,朝自己这边开来。


  这支雄军的士兵身上都穿戴着红色的简练军装,那军装和明军的鸳鸯战袄不同,是用纽扣扣住两襟的。军装的袖口都很小,看上去十分精神。士卒的军装是红色的,军官则是深红色。


  此时是秋天,天气微凉,将士们的军服都是两层棉布织就的长袖。显然,这支装备精良的部队还有冬装、夏装。士卒们脚上都穿着一种长筒皮靴,那皮靴一看就十分坚固耐用,适合长途行军。


  士兵们此时在行军,并没有穿铠甲。但杨嗣昌眼尖,看到这支兵马的辎重车上绑着一件又一件的盔甲。有的盔甲是一种杨嗣昌没见过的胸甲:那些胸甲没有鳞片,整体锻造成型,看上去像是明光铠的护心镜,但又比护心镜大,显然能够护住整个上身。看那些胸甲寒光闪闪的样子,杨嗣昌怀疑那些胸甲是钢甲而不是铁甲。


  而这些胸甲旁边,还绑着同样寒光闪闪的护臂、护肩和裙甲。显然这些盔甲组合起来是一套套全身甲,能够护住全身。


  杨嗣昌戎马几十年,还从没见过一支大明军队批量装备这么精良的钢甲。大明的边军一般都装备镶铁片绵甲,内地的官军甚至连绵甲都没有。从来没听说哪支官军用钢甲武装士卒的。穿这样钢甲厮杀的士兵,要有多强悍?


  除了这种钢甲,杨嗣昌还在辎重车上看到大量的锁子甲,比那种全身钢甲更多。那些锁子甲的样子更让杨嗣昌心里一抖――杨嗣昌认得这些锁子甲的制式,这不是明军的锁子甲,这全是从鞑子那里缴获的锁子甲!


  要杀多少鞑子,才能缴获这么多锁子甲?


  杨嗣昌看着李植的兵马,脸色发白。我大明,竟有这样一支绝无仅有的强军。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00: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四十三章 督师

  李植的兵马不止人人有甲,而且每个人都扛着一把火铳。


  杨嗣昌听说李植的火铳制作精良,从来没有炸镗的风险。火铳火力很猛,七十步外可以破甲。而且李植的新兵训练每三个月就要打废一支火铳,所以士兵们的射术都十分高明,七十步上弹无虚发。


  杨嗣昌看着那些昂首挺胸的火铳兵,暗道要是战场上这样万铳齐发,什么样的敌人能抵挡得住?


  李植骑马行在大军中段,此时还没看到杨嗣昌。所以大军前段没有停在杨嗣昌面前,而是越过杨嗣昌的欢迎队伍,继续往前面走去。


  虎贲师行过去,那一门门野战炮更让杨嗣昌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直听说李植的大军配有大炮,杨嗣昌却没想到竟有这么多。三千虎贲师士兵从杨嗣昌前面走过,杨嗣昌就看到了四十门大炮炮车。


  这样算下来,那李植一万六千兵马,岂不是要有两百门大炮?


  这些大炮,都是小型的红夷大炮,造的十分精良。杨嗣昌盯着路过的野战炮炮车看了,发现李植的大炮上完全没有蜂窝气孔。杨嗣昌也了解一些红夷大炮的铸造,显然李植的这些大炮不是用泥坯法生产的...


  杨嗣昌原先率领十余万大军围剿张献忠、罗汝才,军中也不过有虎蹲炮几十门,弗朗机炮二十门。而李植却有数量远超过杨嗣昌虎蹲炮和弗朗机炮的红夷大炮。如果这些制造精良的红夷大炮全部装上散子炮轰炸敌人,那张献忠的贼军会受到怎样的伤害?


  李植军马的精良装备已经令杨嗣昌惊讶无比了,但最让杨嗣昌感到难以置信的是李植军马的军纪。


  那些身穿红色军装的士兵们扛着火铳,每两百人组成一个小方阵往前走去,目不斜视。无论是道路两边的乡亲父老,还是那猪羊酒水,都没能让这些士兵们转一下头多看几眼。士兵们没有听到停止前进的命令,就毫不犹豫地越过欢迎人群继续向襄阳城前进。


  这支军队给人的感觉是,即便天塌下来了,也没有执行命令重要。


  要练多久军纪,才能把军马连成这样严整一片?普通的明军几天才练一次,恐怕训练几年也练不出这样的军纪。古人形容强军叫作“如臂使指”,杨嗣昌今天看到李植的兵马,才知道这个词的含义。


  难怪李植可以一次次打败清军。这样一支强军,即便是几万东奴包围上来也不会害怕。


  有这样的一支强军,难怪李植可以打败自己,一句话就让天子不再信任自己。自己失去天子信任后被朝野上下言官攻击,只能外出督师来证明自己。然而自己督师一年,剿贼不成,反而损兵折将。


  这关键时刻,李植又来了。李植这支强大兵马,在杨嗣昌眼里,就是攻击自己的敌寇。


  杨嗣昌看着李植的兵马,脸色越来越黑。


  杨嗣昌身边,“右佥都御史,勋阳巡抚”袁继咸也是看得脸色发白。李植的兵马在军令下一往直前的那种气势,让人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杀气,让人看得心里打鼓。


  所谓天下强军,果然名不虚传。


  袁继咸拱手朝杨嗣昌说道:“督师,这太保李植的兵马,实在是强盛啊!”顿了顿,袁继咸说道:“此部兵马一到,献贼恐怕是插翅难飞了!”


  援剿的“蓟镇中协总兵官”猛如虎本来是个大嗓子,但在李植的军马前,他有些不敢大声说话的感觉。他压着嗓子说道:“督师,和李植的兵马比起来,我的那四千兵马就像是一群青皮无赖。”


  杨嗣昌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保定总兵张应元摇头说道:“督师,我们苦战一年,反而着了献贼的道,大败数场。如今天子派这样一支强军来剿贼...如果李植一战胜敌,我们就显得太无能了,要被天子责罚啊...”


  张应元的话,说到了杨嗣昌的心坎上。


  杨嗣昌在襄阳府坐镇剿贼,殚精竭智,取得的结果是惨败。现在天子把李植派来,显然是对杨嗣昌失去信心了。如果李植像前年、去年打鞑子那样打张献忠、李自成,大杀八方,那杨嗣昌一个无能庸碌,徒耗国库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那样一来,杨嗣昌的官就算做到头了,能顺利退休就算是走运了。


  杨嗣昌心里盘算着,看着李植的强盛大军,不喜却忧。


  终于,李植的前军全部走了过去,李植的中军出现在官道上。


  看到迎在路边的杨嗣昌,李植在一勒缰绳停了马,却没有说话。


  李植和杨嗣昌关系不算好。那时候李植在承天门上要天子为卢象升建祠奉祀,逼得天子下罪己诏,天子从那时起就不再信任杨嗣昌。天下人都传李植一句话打败杨嗣昌,虽然这个说法有清流挑拨离间的嫌疑,但也足以证明李植和杨嗣昌不是一路人。


  李植不知道杨嗣昌会如何看待自己。李植这次带兵援剿,理论上是归于平寇督师杨嗣昌节制的。但李植如今天子的圣旨都敢不听,又岂会听命杨嗣昌?如果杨嗣昌记仇,李植就弃了杨嗣昌自己去杀张献忠了。


  当然,如果杨嗣昌配合自己,李植也不介意给杨嗣昌一点面子。


  李植停马立在那里,中军旗令兵立刻举起了停止前进的旗帜。前军后军的旗令兵把命令传了下去,很快李植一万六千大军就停在了官道上,默然肃立。


  虎贲师的令行禁止,又让杨嗣昌身边的一众将帅赞叹不已。


  杨嗣昌看到李植的那一刹那,就换上了一张春风满面的笑脸。


  杨嗣昌贵为内阁辅臣,身上穿着蟒袍玉带,却丝毫不介意李植的无礼。他不等李植和他打招呼,就大步走上去。他带领襄阳文武官员走到李植的马前,拱手说道:“太保一路辛苦了!”


  李植见杨嗣昌这么亲切,似乎丝毫不介意自己为卢象升请求抚恤的事情,倒也不好意思和杨嗣昌太冷漠。说起来,自己刚升为参将时候,就去杨嗣昌家吃过饭呢。


  李植翻身下马,拱手说道:“督师言重了,为国效力,不敢言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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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吾独往矣

  杨嗣昌哈哈大笑,极为亲切地说道:“太保一心为国,果然是国家的中流砥柱。”指了指路边的乡亲父老,杨嗣昌说道:“太保名震天下,这些父老们都是来迎接太保的,太保随我到前面十里亭歇息,我为太保接风。”


  李植见杨嗣昌一点上官架子不摆,笑道:“那就赖督师安排了。”


  杨嗣昌笑道:“乡亲们备了猪羊犒赏太保的兵马,太保让军士们扎营埋灶吧。”


  李植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杨嗣昌带着李植和众军官往前走了几分钟,到了一个叫作十里亭的小镇上。那里更有迎接李植的锣鼓队,敲锣打鼓声震天。


  杨嗣昌带着李植进了一户大院子,院子正堂上已经摆出了酒宴。


  杨嗣昌这边的诸巡抚、总兵和地方上的两名乡老列席左边,李植这边的团长、营帐们列席右边,坐在了酒席上。杨嗣昌让李植麾下的团长、营长和巡抚、总兵们分庭抗议,是对李植十二分的礼遇。


  很快,杨嗣昌的亲卫们就端上了各色酒菜上来。


  此时算是在军旅中,本该一切从简。但杨嗣昌招待李植的酒席依然十分丰盛。什么驴肉火烧、红烧鳖肉,大多是山上的野味,该有的都有。


  杨嗣昌打开五坛金华美酒,时不时朝李植举杯。他本来是进士出身,智商本来就是极高的,加上又极会说话,每每冒出珠玉妙语,让宴会的气氛十分热烈。李植喝了不少的酒,脸上渐渐红了。


  杨嗣昌看酒宴的气氛不错,拱手朝李植说道:“太保,如今天气越来越凉,实在不适宜用兵。太保不如在襄阳驻扎几个月,待来年春天再战献贼!”


  听到杨嗣昌这句话,李植一下子酒就醒了。


  这句话,才是这场酒宴的关键。杨嗣昌对李植这么热情亲切,为的就是让李植暂缓用兵。如果李植一上来就大杀八方,功劳就全是李植的,之前的败仗就显得是因为杨嗣昌等人太庸碌。如果李植在襄阳呆上半年一年,战局再逐渐改变,杨嗣昌等人就不显得太无能,功劳就是杨嗣昌运筹帷幄的了。


  不管张献忠这半年如何发展壮大,不管李植半年后还能不能打败张献忠,杨嗣昌首先要保证的,是让自己显得称职。所以,他要李植暂缓用兵。


  如果李植像过去那样只是一个参将、游击,在平寇督师杨嗣昌的压力下,只能屈服听从命令,随大军进退。即便是要被督师活活拖到几个月或者半年之后才开始打仗,即便是要把功劳全套在杨嗣昌身上,李植也只能从了。


  但如今的李植,已经不是杨嗣昌可以搓揉的小角色。李植是太子太保,正一品左都督,官位并不比杨嗣昌低。而且现在天子下旨调李植入川作战,相信的是李植能够平贼,天子早已经不相信杨嗣昌了。


  现在的李植,当然不会为了杨嗣昌的私利在襄阳贻误战机。


  李植把酒杯放下,缓缓说道:“督师明鉴。本官在天津只留四千兵马守城,防御薄弱。若是东奴兵马今冬破关而入,本官的范家庄有被攻破的危险。讨伐献贼的战斗,不能久拖,要速战速决。”


  杨嗣昌哈哈大笑,说到:“左都督说笑了,东奴不善攻城,众所皆知。那时多尔衮六万人围攻千人把守的济南城几个月,都攻不下。左都督的兵马是天下强兵,四千人守卫范家庄便如金汤铁桶一般,给东奴一年东奴也打不下来。若北方真有警报,左都督可以从容回援,何有速战速决之说?”


  李植转口说道:“本官麾下全是北人,四川的冬天对麾下将士来说不算寒冷,正是克敌良机。若是拖到春夏,恐怕会沾染南方瘴气生病。”


  杨嗣昌想了想,放下酒杯,很直接地说道:“左都督可知军中众将的情绪?若是左都督此时率军破敌,在川东楚西苦战一年的诸将就会被世人当作酒囊饭袋。左都督初来乍到,可以说,军中无一人愿意左都督此时立功。”


  “左都督一心立功,却不知道此时立功,是得罪人的事情!”


  听到李植的话,坐在左边的一众巡抚、总兵都看向了李植。这些将领虽然是败军之将,但依旧是很大的一个集团。杨嗣昌如今代表这些将士的利益,话已经说得很直接了――他们十分不愿新来乍到的李植用功劳来冲击他们。


  李植笑了笑,淡淡说道:“本官一路走来,从一个百户升为左都督,得罪的人没有一万也有一千了,也不在乎再开罪几十人。”


  听到李植的话,勋阳巡抚袁继咸为首的将帅们都脸上一黑。保定总兵张应元当场就发作了。


  “天津总兵好大的口气,若是没有我们协助,尔能独力对阵张献忠?”


  李植看了看张应元,默然不语。


  杨嗣昌皱了皱眉,顺着张应元的话说道:


  “左都督可知?张献忠善于笼络奸民。献贼所到之处,奸民都自愿充为献贼耳目。我大军一动,虽千里之外,献贼朝夕可知。”


  “如果左都督一意孤行,恐怕诸军都不会配合左都督。到时候将军在川东楚西的大山之中追逐张献忠,张献忠知道左都督的一举一动,而左都督耳目不通仿如盲人,如何能克敌制胜?”


  听到杨嗣昌的话,李植吸了一口气。


  杨嗣昌这话说得婉转,说的是情报方面的事情。实际上,他是在暗示李植。就如张应元所说的一样,如果李植此时一意孤行要立即上战场立功,其他的明军没有一支会和他协同作战。


  明军的将领们苦战了一年没有成果,此时如果帮助天子钦点的李植,功劳就会全部归于李植。李植天下强军的名头太响,其他明军即便此时出了力,也依旧会被视为败军之将,会被认为全靠李植才能建功。


  如果杨嗣昌号召诸将精诚团结,在督师的威压下,恐怕还会有一些明军将领愿意和李植一起作战。但杨嗣昌此时铁了心拖李植的后腿,诸将亲耳听到杨嗣昌劝李植的话,自然再不会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助李植立功。


  李植如果一定要速战速决打败张献忠,就要面临独自一军迎战张献忠的局面了。


  此时崇祯十三年的张献忠,已经不是崇祯十年的张献忠。如今罗汝才等流贼都依附于张献忠,张献忠一军动辄数万人。李植虽然有一万六千人,但单独面对张献忠,仍然会有很大的压力。


  而且情报方面,也确实有问题。张献忠耳目众多,而李植的斥候骑兵有限。如果李植以单独一军对阵张献忠,在情报上是十分吃亏的。


  听到杨嗣昌话里有话的暗示,李植麾下将领都脸上变色,有些担心起来。


  不过李植却不愿意就此退缩。


  将酒杯放在案上,李植淡淡说道:“虽千万人,吾独往矣!”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00: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四十五章 留中不发

  听到李植这句话,大堂中诸将帅都是脸色铁青,没人说话。


  李植铁了心和诸将过不去,诸将心里都犯嘀咕:如果李植一、两个月之内就立功平贼,自己会不会被朝廷责罚、降职甚至革职?


  这个李植兵强马壮,对阵上张献忠也未必落下风,实在是可恶至极。


  杨嗣昌看着李植,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咳得很厉害,仿佛是一个大病的病人。刚刚听杨嗣昌妙语连珠,让人忘记了他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此时听到这咳嗽声,才让人看清楚他身体的虚弱。


  杨嗣昌精神上的巨大压力,外人根本感觉不到。


  当初杨嗣昌因为十面张网平贼计划的成功,登阁拜相位极人臣,志得意满。却又因为流贼再起官军溃败落入死局。他督师一年以来张献忠势力不减,天子已经对他失去耐心。天子派百战百胜的李植来平贼,这件事本身就是否定了杨嗣昌的价值。


  如果李植顺利平贼,杨嗣昌一个庸碌疲国的罪名是跑不掉的。一下子从人生最高点落入死局,杨嗣昌的精神已经吃不消,身体要垮了。


  那咳嗽声,一下子就把刚刚还颇热闹的酒宴气氛一扫而空。


  杨嗣昌好不容易停下了咳嗽,扶着酒案喘着气。


  李植说道:“督师身体不好,这酒,还是少喝为妙!”


  杨嗣昌看着李植,说不出话来。


  李植在襄阳修整了两日。


  这两日,自从李植说了要立即开战后,襄阳的将帅们就把李植当成了敌寇,再没人来交好李植。


  不仅如此,不但没有人来请李植喝酒了,就连本该由杨嗣昌供给的粮草也断了,理由是李植不听调度。杨嗣昌又拿出了当年逼死卢象升的老伎俩。如果李植不是早有准备,还真的要被杨嗣昌打败,还真的只能听命于他。


  好在李植不是卢象升,李植的背后是整个范家庄,有几万人在背后支持李植,比除了官位什么都没有的卢象升强大得多。李植出发时候就带了五个月的军粮豆料,不在乎杨嗣昌是否提供粮草。


  就算杨嗣昌一粒米不给李植,李植也能再支撑三个月。而且李植还带了银子来,可以在当地购买粮草。


  在襄阳城外扎营时候,李植百般小心,防贼一样防范着襄阳附近的其他官军。这些官军打仗不行,但是搞破坏还是有一套的。既然求李植失败,这些官军将领们很可能下黑手拖李植的后腿。


  李植在营寨内外加强岗哨,在附近广布斥候,防得像铁桶一样,倒是让这些明军将领无处下手。


  李植感到襄阳城内外种种不如意,不满之下,于十一月四日写了弹劾杨嗣昌的奏章一封,加急快马发往京城。


  十一月十七日,大明天子朱由检收到了李植的奏章。


  朱由检抓着李植的奏章,在乾清宫空旷的殿内来回踱步,沉吟不语。许久,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朱由检慢慢坐回了御案上,说不出话来。


  王承恩凑到天子身边看了看奏章,拱手问道:“皇爷,这李植的奏章攻击杨嗣昌,可信否?”


  朱由检翻了翻那封奏章,有些无力地说道:“李植素来诚实,不会无端攻击阁臣。这奏章里的种种,十有八九是真的。”


  到了崇祯十三年冬天,朱由检对杨嗣昌最后一丝信任也已经失去了。


  杨嗣昌不但打鞑子不行,求和误国,而且打流贼也不行,被张献忠打得连番大败。当初十面张网的大好局面,一朝全失。朱由检派李植去加强围剿张献忠的力量,杨嗣昌反而处处刁难李植,甚至不发粮草给李植大军。


  杨嗣昌是朱由检亲手提拔起来的。朱由检把杨嗣昌从小小兵备道提拔为武英殿大学士,入阁封相。多少言官攻击杨嗣昌,朱由检都一力维护他,无条件支持杨嗣昌的种种赞画。不管是加兵剿贼,还是增赋加税,杨嗣昌的政策,朱由检都一律同意。


  就连身负天下人望的卢象升,朱由检都听杨嗣昌的,逼死了。


  没想到杨嗣昌,就用这种手段,用这种局面,来报答天子朱由检。


  朱由检十分失望。


  朱由检看了看乾清宫的屋顶,又叹了一口气。


  王承恩说道:“如果李植说的是真的,这杨嗣昌也当真过分了。皇爷要不要罚他!”


  朱由检想了想,摇了摇头。


  “现在李植还未剿灭张献忠,以总兵身份弹劾督师,是以下攻上。不能因为李植的一封奏章就处理阁臣,否则李植还要更加跋扈...”


  “若是李植剿灭了张献忠,朕一定不放过杨嗣昌。”


  “若是李植不能剿灭张献忠,这督师一职一时找不到其他合适人选,还是要杨嗣昌坐镇。”


  “等李植剿贼的消息,再考虑对杨嗣昌的处理吧!”


  王承恩看着朱由检,说道:“皇爷圣明!”


  表面上,朱由检是因为形势暂缓处理杨嗣昌,不过心里,王承恩知道,天子还是不愿意处理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杨嗣昌。


  为了提拔杨嗣昌,天子朱由检不知道得罪了多少朝中大佬,言官科臣。以天子的性格,一旦重用一个人,就是百分百地相信他。当初对袁崇焕如此,后来对杨嗣昌也是如此。天子似乎是在和天下人较劲,想要用破格提拔来证明自己的眼光和能力。


  但事情的结果,却总是不如人意。袁崇焕就不说了,杨嗣昌的任用也被证明是一个错误。当初集天下之力围剿的“十面张网”计策一开始还有些作用,但后来稍微一调兵北上防范东奴,杨嗣昌这张网就破得七零八落。


  朱由检让杨嗣昌亲自督师,是给杨嗣昌最后一个机会证明自己,结果官军还是被张献忠打得大败。言官们攻击杨嗣昌的奏章已经叠得一尺多高,天子统统留中不发。


  虽然心里已经知道杨嗣昌不行,但不到最后时刻,天子终究还不是不愿意当众承认自己用人的不当。


  王承恩看着李植的奏章,问道:“皇爷,李植这奏章怎么处理?”


  朱由检说道:“留中不发。”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00: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四十六章 佐贰

  十一月六日,四川来的消息传到襄阳。张献忠在梓潼、绵竹再次大败官军后,渡绵河而西,经绵竹南下什邡、德阳、金堂等县。所经州县,轻松被张献忠攻陷。“所至空城而遁”,“府库为之一空”。十一月二日,张献忠到达成都城下,天下大震。


  李植不再停留在襄阳。大军拔营,往成都追去。既然杨嗣昌铁了心不支援李植,李植就只能靠自己打败张献忠了。


  十二月初,李植赶到了四川广安州,距离成都还有六百里。此时前线传来消息,张献忠已经放弃攻打成都城,而是杀到泸州,趁城门大开官军进出之时攻进了泸州。


  李植便弃了成都,往泸州赶去。


  十二月八日,李植一路追赶流动作战的张献忠,追到了距离泸州不远的永川县。


  永川县县令这些日子天天担心张献忠的贼兵来攻城,日日草木皆兵。此时听闻名震天下的李植大军到达,十分高兴,离城十里相迎。县令带人扛着猪羊犒劳官军,让李植的士兵们吃上了一顿新鲜的――虎贲师行军在外只有白米饭和肉干汤吃,李植的大兵喝了一个月的肉干汤,早已经淡出个鸟来了。


  李植见地方官热情,乘机和县令购买了五千石的大米,充为行军粮草。


  买了粮食后,李植并未停留,直接往西南的泸州行去。那县令看到官军来了又走,十分不舍,倒是一路骑马送李植出县境。


  还没走出永川县县境,李植的斥候就骑马回报:“前面有左良玉的两万大军,驻扎在永川县西南邓家岭山脚下。”


  李植当时听到消息愣了愣,朝县令问道:“既然有左良玉两万官军在永川,知县何需如此担忧流贼?”


  那县令叹了口气,摇头答道:“太保大人不知,那左良玉的士兵十分骄纵,在我永川四出劫掠粮食猪羊,抢夺奸污妇女,行事比流贼还要糟糕,哪里算是官军?左军营寨附近十里的百姓仿如遭了灾,全部弃家逃亡了。”顿了顿,那县令又说道:“而且这左良玉根本不迎战张献忠,张献忠若真来了他早跑了,不会守卫永川县。”


  李植想不到三年未见左良玉,他比以前更加骄纵了。


  那左良玉的大军驻扎在永川县城南,卡在李植前进的必经之路上。李植三年前在安庆时候抓捕过左良玉的士卒,并且拒绝左良玉的营救,和左良玉算是有过过节。李植也不指望左良玉出来招待自己,便带着士卒穿行过去了。


  行到左良玉的营寨处,李植发现那营寨背山临水,布置得十分严密。


  李植用望远镜观察左良玉的营寨里面,发现自己经过营寨外围时候,营寨里面的左部士兵一个个身披甲胄,死死盯着自己这边的过路军马,如临大敌。那样子,不像是官军遇上了官军,倒像是土匪遇到了官军。


  李植摇了摇头。对于左良玉这样掠夺百姓的军阀,大明朝廷丝毫没有办法,反而要倚重依靠,可见国势之衰。靠这样养贼自重的军阀剿贼,当真是一个笑话,难怪流贼越剿越多。


  别了永川县令,李植的兵马继续往泸州赶去。张献忠在泸州,不少官军兵马都追到了附近。李植进了泸州地界,走到半路,又遇到了玉田总兵曹变蛟和新任四川巡抚龙文光的兵马。


  四川巡抚邵捷春六月份被张献忠诱入深山阵亡,龙文光是他的继任者,也是九月份才刚刚上任。


  两人听说李植的大军来了,带兵迎出十里,欢迎太子太保李植。


  曹变蛟还好,他以前就见识过虎贲师的士兵,知道虎贲师兵马有多强盛。但龙文光却是第一次看到虎贲师,被虎贲师的精锐吓了一跳。


  龙文光以前只是听说李植兵马强盛,有个印象,但今日亲眼看见,所受的冲击又大不一样。虎贲师那些火铳、大炮、铠甲,那精良无比的装备,以及那一万人令行禁止的作风,都让龙文光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


  龙文光暗道,大明的兵马中,绝对以李植部为最强。在李植面前,什么关宁军,什么左良玉都只能甘拜下风。


  一看到李植,曹变蛟和龙文光就步行迎了上去,朝李植见礼。


  李植见到认识的熟人曹变蛟,也十分高兴,下马朝两人还礼。


  李植和曹变蛟、龙文光走进了龙文光的中军大帐。李植本来准备坐在龙文光的下首,但那龙文光却说道:“太子太保久经沙场,胸中有雄兵百万。此时率领天下强军援蜀,正是一鼓而下剿灭献贼之时。我辈岂敢位居太保上首?太保请上座!”


  李植哈哈一笑,坐在了曹文诏和龙文光的上首,喝了一口茶。


  “小曹将军,当时东奴在天津,你帮我守卫范家庄,我还欠下你一个人情!”


  曹变蛟见李植还记得这个人情,哈哈大笑,说道:“太保还记得此事?”


  “如何不记得?我还在想如何还你这个人情呢!”


  曹变蛟笑了笑,转口说道:“太保此次要独力剿灭献贼?”


  李植缓缓说道:“此次剿贼兵马虽多,但有战心的兵马却是寥寥。张献忠在泸州,周围官军云集,却都在观望。我无法指挥其他总兵的兵马,只能率领本部兵马攻打泸州城,拿下张献忠了。”


  曹变蛟和龙文光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李植问道:“龙巡抚,这献贼如今有多少贼兵?”


  龙文光答道:“如今罗汝才、惠登相等群贼都投入献贼麾下。献贼麾下有步卒三万,老贼一万五千,塘马八千。”顿了顿,龙文光说道:“有时献贼会聚拢一些饥兵。但献贼转战四川各地,行军极快,这些饥兵往往跑了几十里就散了。一直跟着献贼流窜的,还是这五万多兵马。”


  原来献贼有五万多兵马,李植心中沉吟了一会,没有说话。


  曹变蛟看了看龙文光,拱手朝李植说道:“太保大人的大军到达泸州,敌我形势大变,拿下献贼首级只在朝夕。我部四千骑兵愿意随太保征战,甘为佐贰,但求杀贼立功。”


  曹变蛟是个聪明人,知道李植这次肯定是要拿下张献忠的。


  这样的机会在面前,曹变蛟当然要利用。他甘愿将自己四千兵马的指挥权交给李植,做李植的副将,只求能分得一些功劳首级,升官发财。


  虽然杨嗣昌暗示各军不要协助李植,但曹变蛟却懒得搭理杨嗣昌。杨嗣昌已经失势,天子已经不信任他,敢违抗他命令的不止有左良玉和贺人龙。


  而且曹变蛟和其他武官不同,曹变蛟和李植算得上有些交情。李植还记得曹变蛟的一份人情,说明李植是个厚道人。曹变蛟自度:若是自己助李植打败张献忠,到时候报功,首级战功自然不会少了自己。


  曹变蛟的官位是左都督,若是能随李植出战立功,一个太子少保,甚至太子太保是跑不掉的。


  李植见曹变蛟愿意随自己出战,笑了笑,正要答应,却听到龙文光也说道:“太保大人,下官也愿意随大人出战。我部八千川兵,愿听太保大人驱策。”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00: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四十七章 精锐

  那龙文光刚刚上任,不算是张献忠的手下败将,考虑问题又和杨嗣昌等人不同。即便是李植一来就大杀八方,朝堂上的诸公也不会给他贴上庸碌无能的标签。他此时一心求战立功,想证明自己和连败给张献忠的杨嗣昌等人不一样。


  他担心的只是自己兵力太少,不足以和献贼一战。此时他遇上率领强军而来的李植,简直是瞌睡时候遇上枕头,自然要依附李植,和张献忠大战一场。


  李植见龙文光也愿意为自己之下,一下子又多了八千兵马,不禁心情愉快。李植说道:“既然龙巡抚愿意协同我军马作战,那是最好不过的。”


  龙文光知道李植的兵马强盛,和自己的八千川兵不是一个档次的,真打起来首级估计都是李植部擒斩的。到时候李植分多少首级给自己,全看李植心情。龙文光暗道自己姿态必须再低一点,届时李植才会多分首级给自己。


  “太保大人,下官愿为太保的佐贰,听从太保的指挥。”


  李植笑了笑,明白了龙文光的心思。不过能拥有更多的指挥权,打张献忠就更轻松了,李植也是求之不得,说道:“好!我们三军合为一军,便有二万八千兵马。即便是正面强攻泸州城,张献忠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到时候得了战功,我自然不会亏待二位!”


  曹变蛟和龙文光要的就是李植最后这一句话,两人对视了一眼,大喜过望。


  独力作战有被张献忠击溃的危险,依附李植不但不再害怕张献忠,还有战功可以拿,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龙文光早把什么“以文御武”抛到了九霄云外,和曹变蛟一起站了起来,拱手说道:“全听太保大人做主!”


  选锋团第五营第三连第四排的四十名骑兵在泸州城外徐家坝侦查。


  徐家坝距离泸州城不过十五里,已经算是流贼控制的核心区域,不是最精锐的侦察兵,根本不敢带兵贴到这样的流贼腹地来侦查。


  这个侦查排的排长叫作冯义,崇祯七年就入伍选锋团,当真是尸山血海里杀出的老兵。此时他骑在马上,手上抓着一块白木板,用炭笔在白木板上记录一路过来侦查的地形,标记河流、山川、道路、关隘和村落。


  这种侦查工作如今已经被李植标准化,侦查兵外出全部带着木板出去,回来就把侦查的信息画到大地图上。这样一来虎贲师高层很快就能得到附近的全部地形信息,有利于李植等人做出正确的军事决策。


  冯义正在刻画地形,却突然看到前面烟尘滚滚。一个班长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大声喊道:“排长,是流贼的塘马!好想有两百人,是冲我们来的。”


  两百人?冯义心里一激灵,大声喊道:“所有人装弹,准备战斗!”


  四十名选锋团骑兵都是老兵,都经历过不少大战了。在战斗来临之前,这些老兵丝毫不乱,熟练地掏出了步枪,开始给步枪装火药,上子弹。只有了十几秒,选锋团的士兵们就完成了装弹。他们骑在马上,将步枪对准了来犯的马贼。


  过了十分钟,那滚滚烟尘冲到了冯义的前面。流贼的马贼大概有两百人,他们停在选锋团侦查排的两百多米外,一脸诧异地看着选锋团的士兵。


  四十名官军看到两百塘马杀来居然不跑,这是第一个让人惊讶的。


  而这些官军的装备,又实在太精良了,这是第二个让人惊讶的。


  选锋团大兵们骑着高头大马,那些战马都是历次战斗中缴获的战马,其中又选出最强健的马匹给选锋团骑兵使用,都是十里挑一的好马。大兵们脚上穿着皮靴,身上穿着全身甲。那全身甲下部有裙甲、护腿,上部有胸甲、护肩、护臂。那些盔甲寒光闪闪,一看就是钢质的,寻常的刀剑根本砍不开。选锋团的士兵们头上还戴着从清军那里缴获的头盔,头顶上红缨飘飘,可以说是武装到了牙齿。


  不但如此,这些骑兵还一个个手持火铳,此时一个个拿火铳对准了这边的塘马。


  虽然只有四十人,但这四十个官军骑兵遇到两百流贼塘马丝毫不乱。这些骑兵手举火铳,身上散发着一种杀人如麻之后才有的杀气。


  塘马的首领,一个满脸虬髯的中年汉子骑马在原地打转,打量着前面这一小股精锐官军,犹豫要不要上去交战。


  他的手下,也是身经百战的塘马了。这些塘马身上都穿着缴获的官军绵甲,而且都是镶了铁片的绵甲,也算是装备精良。对上寻常官军,这些塘马一个能打两个。但面对前面的这支官军,这两百塘马却有些进退失据。


  这一小股官军身上散发的那种杀气,让中年汉子有点脊背发寒的错觉。


  许久,这个中年汉子咬牙下了决心,大声喊道:“驴毛球,我就不信这个邪了!我们有两百人!”他转身朝身后的塘马们喊道:“冲上去!把这支官军杀了!免得他们老来徐家坝刺探我们军情!”


  塘马们大声唱喏,一个个抽出了马刀,在马上呼号起来。他们策动马匹,举刀朝两百多米外的官军杀了过去。


  塘马们冲得不算太快,距离在慢慢拉近:二百五十米、二百二十米、两百米,塘马逐渐进入了选锋团士兵的射程。士兵们们瞄准了呼号着的塘马们,开枪了。


  噼哩啪啦的枪声中,四十把步枪一把接一把地开火,从枪口喷出火舌和烟雾,一下子就让这个侦察排的周围浓烟一片。四十发高速旋转的锥形子弹射出了枪管,朝前面两百个流贼塘马射去。


  一个刹那,就有二十多个塘马身绽血花。


  流贼们引以为傲的镶铁片绵甲在米尼弹面前就和纸糊的一样,轻易就被洞穿了。铅弹在破开铁甲后发生了不规则的形变,旋转的角度更大,在流贼的身体上破开了远大于子弹口径的伤口。流贼的皮肤和肌肉被子弹洞穿,身上冒出一个窟窿,惨叫着倒下了马,身上溅出的血糊了周围流贼的一脸。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00: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四十八章 性命

  官军可以在一百多步上打穿塘马们的绵甲!


  塘马们是张献忠的精锐,有不少都跟了张献忠好几年了,经历过崇祯十年的安庆大战。此时猛遭重击,他们就想起了那一场惨败。这样距离上杀敌的火铳大明没有第二家!这是崇祯十年在安庆大败张献忠的那支官军?那一仗可输得好惨。


  官军一次齐射,就有二十多个流贼摔下马,变成了障碍物,绊倒了后面两匹高速冲阵的战马。没被绊到的流贼们也没法直线冲阵,必须小心地绕过这些障碍物。


  冲锋的塘马们心头一颤,害怕起来。他们一个个放慢了冲锋的马步,唯恐冲到最前面去挨子弹。


  流贼冲阵的速度,顿时大减。


  带队的中年汉子见队伍慢了下来,大声呼号着,鼓舞着队伍向前冲刺。


  但他不知道,他表现得太显眼了,已经有步枪瞄上了他。


  这些流贼习惯了和官军用冷兵器贴身肉搏,还不习惯热兵器时代的战争。他们不知道在热兵器时代,只要在射程内被敌人发现,就会被击毙。那个流贼校尉还在大声催促怯懦的塘马们冲阵,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太多。


  选锋团的精锐们用通条清理了一下枪管,然后从弹药袋中取出定装子弹,打开火门,咬开定装子弹的顶端往火门中倒入一点火药,然后关上火门。将定装子弹中剩余的火药倒入枪口,用通条舂实,再将定装子弹放入枪口,再用通条舂实。


  一连串的动作,骑兵们完成的十分熟练,只有了十几秒就完成了再次装弹,再次朝前面的流贼举起了步枪。


  他们首先瞄准的,就是那个大喊大叫的流贼首领。


  “啪!”


  “啪!”


  两声枪声响起,还在呼号鼓舞士气的流贼校尉胸口和小腹同时中弹。肺部和肠子被子弹搅成了一团浆糊。碎肉飞溅,血液像是泉水似的涌了出来。他惊讶地用手捂着伤口,却捂不住那迸出的血液。血液像是从水管里流出来的水,迸射在马上,一直流到地上。


  身上的力气快速地消失,剧痛排山倒海地袭来,他脸上越来越白,再没法在马上保持平衡,噗通一声跌倒在马下。


  看到首领中弹身亡,其他的流贼们脸色发白。


  这支官军实在太强悍了,居然在几十步外就夺去了这边校尉的性命。没有了首领,这战斗还怎么打?现在该冲还是该逃?


  流贼们这边正在犹豫,那边的四十把步枪全部开火了。


  距离六十步,子弹像是长了眼睛,一发发地扎进了前排流贼的身体里。最勇敢,冲在最前面的流贼们像是被点了名,身上绽出一朵朵血花,一个个倒在了马下。


  一匹战马被子弹打中了脖子,剧痛下人立而起,把身上的流贼塘马狠狠摔在了地上,摔了个半死。那战马在原地奋蹄跳跃了几下,打乱了后面四、五个塘马的冲锋步伐,却没法战胜脖子内部巨大的伤口。它嘶鸣了几声,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三十多个塘马被子弹射中,失去了继续抓住缰绳的力气,惨叫着倒在了马下。他们身上的绵甲毫无防御作用,被锥形子弹一穿就是一个洞。


  流贼们慌了。


  这些塘马不是铁血的战士,他们是欺软怕硬的流贼。他们奉行的方针是有好处上,没好处逃。他们哪里敢和这么精锐的敌人硬碰硬?还没冲上去就死了近六十个塘马,冲上去还要死多少人?输赢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自己的命能不能保住。


  塘马们在选锋团骑兵五十步外乱成了一片,有人驱策马匹往两侧逃去,有人想调头往后逃,有人还在往前冲。马匹和马匹撞在一起。还有斗志的塘马大声喝骂想逃跑的塘马,整个队伍混乱成一团。


  选锋团的战士们把步枪往马鞍上的枪套里一塞,拔出了上好弹的手铳冲了上去。


  看到一身钢甲的选锋团士兵冲了过来,好多塘马下意识地策马就逃。这支四十人的官军太精锐了,杀气腾腾,转眼间就杀死了近六十个塘马。和他们对拼一定讨不得好,只有逃跑才能拣下一条性命。


  如果还活着的一百多塘马众志成城,继续顶着火铳冲上去,也许能打赢?不过这不是流贼的思维方式,他们考虑的不是输赢,而是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显然,要打败这支精锐的官军,不知道还要牺牲多少塘马性命。


  距离十五步,冲锋的选锋团士兵用手铳朝塘马们开枪了。


  一片震耳欲聋的枪声中,四十把制作精良的手铳朝最勇敢没有逃跑的几十名塘马射出了子弹。手铳的破坏力没有步枪大,但在十几步的距离上,即便是这种稍弱的伤害力也是毁灭性的。


  子弹从刻有膛线的枪管中迸出,高速旋转,朝短短二十米外的流贼射去。子弹射进了流贼的胸进了他们的头颅中,射进了他们的咽喉,把遇到的所有人体器官和组织撕成碎片,搅成血糊。


  只一个瞬间,就有二十多个塘马被手铳打翻在地。


  最后还有勇气的塘马们,也被这次短距离的射击打崩了。崇祯十年安庆大败的阴影再次笼罩在这些塘马心头,他们一个个伏在马背上,调头往原路狂奔。


  选锋团的战士们拔出了马刀,却找不到一个敢和自己厮杀的流贼塘马。一百多塘马扔下一地的同伙尸体,往泸州城中逃去。


  选锋团的士兵们哈哈大笑,高举马刀庆祝胜利。


  冯义调转马头,朝士兵们说道:“抓活口!把受伤未死的塘马抓回去审问!”


  泸州城内的知州衙门里,张献忠踩在跪地哭泣的一名塘马什长身上,大声骂道:“贼妄八,你们两百人被四十个人官军打成这样?连校尉都被打死了?”


  地上的什长哭得涕泗交流,大声喊道:“大帅,那四十名官军不是一般的官军,恐怕是崇祯十年我们在安庆遇到的那支可怕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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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张献忠

  “隔着一百多步,我们就被打死了几十个人,再往前冲,又被火铳打死几十个人。最后那些官军还拿着短火铳上来,又打死了几十个人。”


  “那些官军骑的马比我们高大,身上的盔甲比我们精良,一个个杀气腾腾,我们哪里敢和他们厮杀?”


  “大帅,那恐怕是李杀神的兵马啊!我们能捡回一条小命逃回来,已经是万幸了!”


  听到这个什长的话,张献忠脸上一凛,又想起崇祯十年的那一段狼狈记忆。那一仗,刘家义军七万兵马设伏,把四万多官军包围在大王谷中,本是十拿九稳的大胜仗。但官军李植的八千兵马前冲后杀,生生用火铳和大炮打败了义军的包围。最后义军几万人狼狈奔逃,被官军一路追杀,伏尸百里。


  那一场败仗后,张献忠就再无力对抗官军围剿,一败再败。最后张献忠靠贿赂陈洪范,在熊文灿那里花了好多银子才求得招抚,保住了一条性命。


  安庆大战,是张献忠心里不愿多提的惨败记忆,一想到那个杀神般的李植,张献忠晚上都睡不着。李植八千兵马那堂堂正正却又无懈可击的力量,让张献忠感到畏惧。如果官军都像这李植一般,自己还做什么贼?早早隐姓埋名去做个绒线商人罢了。


  那一战之后,流贼们都把李植叫作“李杀神”。后来李杀神一直没有再来和义军作战,听说在北方大战清军,打了很多胜仗。张献忠想不到这次在四川,自己又遇到了李植,遇到了这个杀神。


  张献忠脸上越来越黑,站在正堂中间默然不语。


  张献忠的义子,被称为小尉迟的张定国大声问道:“不知道这李杀神这次率领多少兵马来?”


  “混天星”惠登相原是一家独立的义军领袖,也有一万多兵马。但如今在官军压力下,他已经带领全部兵马投靠张献忠。张献忠治军和谋略胜于其他义军,义军在张献忠麾下往往能起死回生,远胜于各家兵马各自为战。


  不过惠登相虽然算是张献忠的部将,却仍有一定的独立性。他的兵马这些天四出刺探周围的官军,掌握的情报比其他义军都多。


  听到张定国的询问,惠登相说道:“据我的孩儿们回报,那李杀神和小曹将军、新任四川巡抚龙文光汇为一路,合计大概有三万人马。其中李杀神的兵马,怕是有一半,足有一万多人。”


  听到惠登相的话,义军众将都脸色发青,一个个说不出话来。


  当初在大王谷,李杀神八千兵马就能把几万义军击溃,义军连李杀神的衣角都摸不到就崩了。如今这李杀神率领一万多兵马来,这边的五万多义军如何抵挡得住?


  “曹操”罗汝才把腿放在一个俏丽女子的腿上,正享受着女子的按摩。这罗汝才是极为好色的人物,军中随营带着四处抢来的上百名美女,供他轮流享用。


  罗汝才颇有些自负,也不是甘居人下的角色。但在一次次和官军的厮杀中,他对八大王张献忠是越来越服。这张献忠胜不骄,败不馁,鬼点子一个接一个,能把十多万官军耍得团团转。


  去年一听说接受朝廷招抚的张献忠反了,罗汝才立即举起反旗响应。后来罗汝才在湖广转战不利,干脆就投入张献忠麾下,做了张献忠的部将。


  听到惠登相的话,罗汝才有些沮丧,讪讪说道:“本来形势一片大好,怎么这李杀神突然就来四川了?”


  罗汝才吸了口气,摇头说道:“如今李杀神和小曹将军合兵一路,我们怕是打不过。”摸着身边女子的大腿,罗汝才讪讪说道:“早知道这样,去年我就不反了...”


  听到罗汝才的话,张献忠突然大声骂到:“贼杀才,你再说这样的泄气话,我便把你轰出去!”


  罗汝才被张献忠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一哆嗦把腿从小妾身上抽了回来。他坐在椅子上收了收心神,哼了一声。


  张定国站起来说道:“大帅,我们也不需要如此担心。这李植的一万多兵马未必都是劲卒,我们还是要试一试他!”


  张献忠点了点头,说道:“我儿说得对,我们不要被这李杀神吓垮了!要试一试他。我就不信了,他一万多人都那么能打?那火铳、大炮要花多少银子?”


  看了看帐篷中的众将,张献忠说道:“明日我们全军出发,到东面去试一试这个李杀神,看他麾下能打的兵马有多少?”


  惠登相问道:“若是他能打的兵马不多呢?”


  张献忠说道:“若是他能战的兵马不多,我们就围住他往死里打,一次把他吃掉。”


  罗汝才哼了一声,问道:“若是他一万多人都和安庆那时那么能打呢?”


  张献忠挥手说道:“天杀的,若是他的兵马这么厉害,我们就走!我们打不过他,躲总躲得过他。这四川各州县这么平坦,我们撒开脚掌往前跑,他拖着大炮能追得上我们?实在不行,我们就把他扔在四川,自己打回湖广去!”


  “如今官军看上去都听杨阁部的,其实根本尿不到一块去!我们回湖广游击作战,抓住机会,说不定能把杨阁部抓了!”


  听到张献忠的话,众人都是眼睛一亮。


  是呀,虽然义军打不过李植,但却跑得过李植。义军一半人有马,辎重又少,一天能行军五、六十里。官军大多马少,拼尽全力也就日行四、五十里,根本追不上献军。只要义军避战,官军极少能获得决战机会。


  官军走得慢,一旦试图追上献军,就会前后脱节。


  这半年来,张献忠就一直是在运动中歼敌。一边在前面跑一边观察后面追逐的官军,一旦发现某只官军突进脱节,就回头包围猛击。官军副将张应元、总兵方国安,都是被张献忠用这种方法击溃。


  一众流贼将领这下算是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说道:“大帅说得对!”


  “大帅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干了!”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00: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五十章 冬衣

  十二月十三日,张献忠尽发大军,向李植攻来。


  听到斥候报告,李植有些惊讶,想不到张献忠会主动攻击自己。他立即率领曹变蛟和龙文光列出兵马,在营寨外迎战。


  李植的兵马列在一条小河后面,刚在河岸上布置完铁蒺藜,就看到地平线上出现了浩浩荡荡的人马。献贼的人马像是占满了整个天地,蔓延几十里,充满了整个视界,不断朝这边压过来。


  李植用望远镜仔细望去,发现流贼阵中不光有张献忠的五万多战兵,最前面还有几万饥兵。那些饥民被张献忠夺了仅有的粮食,只能依附于张献忠,手拿木棍镰刀作战。


  有些饥兵是秋天时候依附于献贼的,那时候只穿着一身单衣就从贼了。此时天已经很冷了,他们依旧没有棉衣分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对于这些饥兵来说,继续这么下去会受冻病死,离开张献忠会马上饿死。唯一的生路是砍杀一个官军首级,靠军功升为步卒。


  当上步卒了,就有冬衣穿了。


  铺满整个视野的张献忠大军行到了李植大军两里之外,停了下来。


  李植的军马布置是让曹变蛟四千骑兵护住左翼,龙文光八千川兵护住右翼,虎贲师一万六千士兵列阵中间。虎贲师士兵排出三排轮射阵,一字延伸,每个士兵占据一米的宽度,整个战场宽度也有五千多米。


  大战在即,李植找来列阵左右翼的郑开成和薛三库,说道:“和友军接壤处的士兵射击时候放敌军到七十步上再射,不要让友军发现我们的步枪射程。”顿了顿,李植又说:“这样射击造成的火力不足,用多配大炮来弥补。”


  郑开成和薛三库答应下来,便去传命令去了。


  在两里外观察了李植的大军一会,张献忠军中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三万多饥民手持木棍、镰刀、或者一根长矛,朝李植这边冲了过来。


  三万人虽然装备简陋至极,不堪一战,但在号角声齐齐冲过来,也颇有些气势。


  李植在望远镜里观察了一阵,看到张献忠的五万多战兵纹丝不动,只有三万多饥兵朝这边冲锋,愣了愣。


  李老四也用望远镜看了一会,说道:“东家,饥兵冲上来以后张献忠的战兵丝毫不动,这是用饥兵来试探我们的火力啊!”


  李植点了点头,说道:“没办法,开火,把这些饥兵们打散!”


  中军令旗挥舞,两百门野战炮开始上药装弹,将霰弹对准了这些饥兵。


  等张献忠的饥兵们冲到了三百米内,霰弹一门接一门地开火了。两万发霰弹弹丸向被充为炮灰的饥兵们射去。弹丸射中饥兵的身体,一穿就是前后两个洞。血花就像寒冬里的腊梅,一朵接一朵地在饥兵的身上绽开。


  前排的饥兵就像是被镰刀割了一刀的稻草,一下子就倒下了一大片。


  饥兵们混乱了。


  这些饥兵们早就感觉到前面的官军有些不一样。那一排一排整齐列阵的官军让人感觉杀气腾腾,这些官军身上精良的铠甲也和其他官军不一样。显然这是一支强军。果然,一冲近这支官军,饥兵们就被霰弹轰了。


  转眼间,一千多饥兵就死在阵前。


  但饥兵们却又不得不往前冲阵。他们刚被霰弹轰了一阵,献军中的五千老贼就冲了出来。献军的老贼全有马,驮马或战马。他们在马上挥舞刀剑将乱成一片的饥兵往前面驱赶。老贼们下手极狠,看见转身逃跑的饥兵上去就砍要害,毫不手软。


  饥兵们没有退路了,这天杀的世道,根本就没有活路。终于,身后不断劈砍的老贼马军让饥兵们意识到后面比前面更危险,饥兵们不敢后撤,一个个红着眼睛举着武器,哇哇叫着冲前面的虎贲师冲去。他们只希望前面官军的大炮只能打一次,希望官军没有看上去那么强悍,能让他们冲进阵中杀几个官军,夺取一些战功。


  迎接这些饥兵的,是一个排又一个排的步枪齐射。


  一片一片的烟雾在虎贲师的阵脚上冒出,前排的士兵射完就从右边退下去,后面的士兵继续射击,把子弹向冲阵的饥兵们倾泻。子弹飞过战场上空,毫不留情地射进了饥兵的身体里,像是枪毙犯人一样了结了这些饥兵的生命。


  一片一片的饥兵倒了下去,就像是被割草机扫过的杂草,毫无抵抗能力。五公里的战场宽度上鲜血横飞,几乎每一米上都有一、两个阵亡的饥兵。


  饥兵们彻底溃了。


  后面的流贼马军再凶,也没有前面的步枪齐射可怕。后面那是追砍,前面是集体枪毙。饥兵们调转了头,不管不顾地往后面逃去,甚至准备拿起武器对付追砍他们的老贼马军。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些老贼马军一看到官军的火铳齐射,就齐齐往后方逃去,跑得比受到重创的饥兵更快。再没有人追砍饥兵,也再没有人监督饥兵往前冲。两里外的流贼中军鸣金收兵,五万战兵脚底抹油,最快速度往北面逃去。


  饥兵们如坠云雾,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撒腿朝张献忠的大军追去,只有在那里,他们才有一口饭吃。


  李植的中军中,钟峰吸了一口气,讪讪说道:“大人,我们把流贼吓到了,他们拔腿跑了!这下一点战功都没捞到。”


  李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张献忠是来侦查我们的火力的,现在他知道打不过我们,就逃了。”


  薛三库问道:“大人,我们的骑兵追不追?”


  李植摇头说道:“不能让几千骑兵单独追击。献贼成建制后撤,肯定派精骑殿后。骑兵孤军深入追击流贼大军,是会中埋伏的。”


  看了看身后的营寨,李植又说道:“全军回营,把辎重装好后全军一起追,看看我们和张献忠哪个跑得快!”


  张献忠中军处,张献忠骑着马行在队伍的最前面的,时不时惶恐地看着来路,看虎贲师有没有追上来。


  他时不时策马往前冲一阵,然后又焦急地停马下来,等待步卒大军追上来。


  张定国看着惊惶的义父,说道:“大帅,这李杀神的兵马太强盛了,我们打不过他们!”


  张献忠咬了咬牙,摇头说道:“我的儿,这李植比三年前更强了,我当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可怕的大军...”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00: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五十一章 风尘仆仆

  张献忠的大军一触就退,最快速度往北面逃去。


  李植率领曹变蛟、龙文光,带上辎重粮草,也往北方追去。追了一天,李植发现这张献忠的逃跑速度真是快,一天起码走了八十里。在这个步卒全靠两条腿的时代,这样的速度已经令人震惊了。


  李植的大军走了一天没有停,也只走了六十多里。虎贲师经常在野外拉练,练习的极限行军速度就是六十里一天。就这样的速度,友军已经跟不上了。曹文诏的四千骑兵还好,龙文光的八千川兵已经掉队了。龙文光拼尽全力走了五十里,落在了李植的身后。


  不过李植估计,张献忠这样速度的急行军也坚持不了几天。贼兵也是人,日夜兼程地走一天还好,若是这样来三天、四天也会受不了。而且张献忠军中携带军粮很少,补给全靠劫掠。日行八十里的时候根本没有时间攻打州县和四出劫掠,很快就会粮草不足。怎么看张献忠的行军速度也长久不了。


  李植的部队经常野外拉练,走六十里的状态可以维持很久。李植有十足的信心追上张献忠,决定咬在张献忠身后,等张献忠的贼兵精疲力尽时候冲上去歼灭他。


  张献忠往北面逃了三十里后,转头往东北方向逃去,似乎是想离开四川杀回湖广。东北方向最前面一个州县是永川县。李植让曹变蛟的四千骑兵快马行军一百里,越过张献忠的贼兵进驻永川县城,防止张献忠趁乱攻进永川县县城劫掠。


  果然,张献忠急行军两天到达永川县后,便试图攻城。张献忠以往攻城时候十分狡猾,各种内应、各种诡计层出不穷。缺兵少将的地方州县往往坚持不了一天就要被攻下。但这次在永川县,曹变蛟四千骑兵守得十分严密。张献忠行军到永川县城城下,看到城上的曹字大旗密密麻麻,就放弃了攻城,绕城往东北逃去。


  李植在后面追了一天,于第二天赶到了永川县城城下。得知曹变蛟逼走了张献忠,李植高兴地夸奖曹变蛟几句,让曹变蛟十分兴奋。


  曹变蛟对李植的兵马有十二分的信心,知道李植迟早是要击溃张献忠的。李植若是认为自己有功,到时候就会多分一些首级给自己。


  曹变蛟哈哈大笑,在李植面前更加恭敬,摆出了十足的下官姿态。


  李植让曹变蛟继续往东北去,入驻东北方向的璧山县,阻止张献忠攻破县城。东北方向除了璧山县还有铜梁县,李植让麾下两千选锋团骑兵快马绕过张献忠,入驻铜梁县。李植守住这些城池,让张献忠只能在野外行军,无处掠夺。


  果然,张献忠狂奔了三天后,行军速度慢了下来。等他攻到铜梁县境内,却听斥候回报选锋团已经入驻,只能无奈调头,往西北方向大足县攻去。此时这支流贼大军已经走不出一天八十里的极限速度,一天只走了六十里路。


  曹变蛟守在璧山,选锋团守在铜梁,李植已经没有多余的兵马守卫大足了。李植正在发愁,担心张献忠快速攻陷大足县,却在永川县遇到了从湖广赶来的官军“总统”猛如虎部。


  杨嗣昌名为平寇督师,统帅十几万大军,麾下总兵十几个。但随着张献忠的死而复生,随着天子朱由检对杨嗣昌的越来越不信任,还听从杨嗣昌调度的越来越少。蓟镇中协总兵官猛如虎是少数几个还服从杨嗣昌命令的总兵。杨嗣昌任命猛如虎为“总统”,从各部官军麾下拨调一些兵马给猛如虎指挥,所以猛如虎帐下有兵马三万多人。


  李植兵马在永川县东北急行追赶张献忠,遇到慢慢行军过来的猛如虎部。


  猛如虎虽然是“总统”,但这“总统”是杨嗣昌任命的“事官”,不是正式官衔。他的正式官衔是都督佥事,李植却是太子太保,官位大了猛如虎一截。猛如虎执下官礼,率帐中诸将到李植营中拜访李植。


  走进李植的军营,那些精锐的虎贲师士兵让猛如虎等明将吃了一惊。


  虎贲师辎重车上那精良的铠甲,虎贲师士兵身上讲究的冬装,营帐之间排列的大炮炮车就不说了,天底下没有第二支明军有这样精良的装备。最让这些将领吃惊的,是虎贲师的杀气:


  这些虎贲师士兵们一个个风尘仆仆,看上去颇为疲劳,显然经历了几天的急行军。但是即便在这种状态下,军营中的将士们依旧丝毫不乱。营帐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大声喧哗。士兵们守在各自的营区,神态轻松地静坐着,肩扛火铳不离身。


  士兵的顾盼间,眼神坚决又淡然,仿佛生死都已经置之度外。这些士兵身上,猛如虎等人看到的是一种摧枯拉朽的杀气。这种杀气,只有经历过苦练,经历过血战的大兵身上才会有。而在李植的兵马这里,这种杀气却弥漫在整座军营中。


  也只有这样的兵马,才能打得过东奴。


  一路穿行于李植的军帐中,被李植的兵马注视着,猛如虎麾下诸将有种不敢大声说话的感觉。


  李植在中军大帐见了猛如虎一行十几人。


  猛如虎身穿胄甲,率领众将走进了中军大帐,看到李植时候愣了愣――这名震天下,大破东奴的太子太保李植竟然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


  自己戎马几十年,也只是一个都督佥事。这李植这么年轻,已经是太子太保...


  不过猛如虎很快反应过来,率领麾下诸将朝李植拱手作揖,唱道:“我等见过太保大人!”


  李植笑道:“诸位坐!”


  猛如虎率领众将坐了下来,说道:“猛某见太保麾下兵马风尘仆仆,似乎是一路急行而来?太保在追逐献贼?”


  李植点头说道:“正是!”


  猛如虎拱手朝襄阳方向一举,说道:“然督师已经通示各军,不在如今严寒时候追击献军。太保为何还追敌如此急切?”


  李植说道:“本官接圣旨入川剿贼,不敢懈怠。便是严寒十分,也不能放过献贼。”顿了顿,李植又说道:“我部在泸州城外击退献贼,已经了解了献贼的战力。献贼虽然善逃,但我部野外行军同样不弱。料想要不了一个月,我部就能将献贼拿下。”


  听到李植的话,猛如虎麾下诸将心头一震,各怀心思打起了小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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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倒戈

  猛如虎拿杨嗣昌的命令来质问李植,李植则拿天子的圣旨来压猛如虎。说起来,还是李植的圣旨比较有效。杨嗣昌让各部停止剿杀献贼的口头命令,实在有些拿不上台面。


  其实猛如虎带来的这些将领并不是猛如虎的部下,而是杨嗣昌从各总兵麾下临时划拨到猛如虎军中的。猛如虎对杨嗣昌忠心不二,这些部将却不是。


  这些部将入蜀也半年了,被张献忠打得灰头土脸吃了不少败仗,根本拿献贼没有办法。而如今李植大军一来,情况就立即反转――李植打得张献忠狼狈逃窜,料想拿下献贼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情。


  一些性格阴损的部将,和杨嗣昌一样担心李植的善战映衬出他们的无能,脸上浮出不满之色。


  但一些个性耿直的将领,却蠢蠢欲动起来。李植眼看就要立下大功,若能跟随李植建功,多少能分润一些战功吧?到时候分一些战功,之前的败仗过失也就一笔勾销了。若是李植大方,多为自己说几句,自己就算是有功的了。


  不少将领在那里琢磨,怎么才能跟上李植这条快船。


  猛如虎倒是没有注意到手下武将的情绪,还大咧咧问道:“龙文光和曹变蛟的兵马,如今都随太保大人征战?”


  李植点头说道:“龙巡抚和曹总兵都是国家的忠臣,杀敌心切,所以我们三军合为一军,在此追杀张献忠。目前龙巡抚和曹总兵都听本官调度。”


  听到李植的话,众将都是一惊。曹变蛟就算了,他是个总兵,官位比李植低,听李植节制也说得过去。但是龙文光是四川巡抚,大明朝以文御武,按理说李植该听龙文光的。


  然而在李植这天下强兵面前,在眼看跟着李植干就有战功拿的形势下,这龙文光居然听李植的了。


  众将愕然之下,对视了一阵。


  李植淡淡说道:“龙巡抚和曹总兵都是忠君报国之臣,所以知道轻重缓急。他们和本官一起杀敌,若有战功,本官自然会和他们分享。如今国家危难烽火四起,共进同退,才是我大明文武官员该有的姿态。”


  听到李植的话,猛如虎有些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李植拿国家大局来压猛如虎,猛如虎口才不好,实在无法分辩。杨嗣昌私底下让众将停止剿贼的口头命令,在当今大明社稷危亡之时,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猛如虎正在那里发愣,却看到参将刘士杰走了出来,单膝跪地大声说道:“末将刘士杰,也愿效仿总兵曹变蛟,随太保大人征战!末将麾下两千马军,愿听太保大人调遣!”


  听到刘士杰的话,帐中的诸将都是一震,惊讶地对视了一阵。


  开始有人倒戈了!


  这刘士杰本是左良玉的部将,以勇猛著称。但是他素来耿直,和骄纵跋扈的左良玉有些不合脾气。杨嗣昌几个月前要左良玉分兵给猛如虎,左良玉就把刘士杰的两千骑兵划给猛如虎了。刘士杰他是个直脾气,一心想着杀贼立功。他这个月听到杨嗣昌以天寒为由停止剿贼的命令,十二分不满。此时见李植兵强马壮带头杀贼眼看就要立功,刘士杰便跳了出来,主动要求归入李植麾下。


  跟着李植一可以报皇恩,二可以建战功,刘士杰忍不住要孤注这一掷。


  猛如虎听到刘士杰的话,脸上一黑,冷冷问道:“刘士杰,督师令你听命于本总统,你这是不听调度么?”


  刘士杰还没有答话,坐在上首的邵阳总兵赵光远站了出来,拱手说道:“下官赵光远麾下两千马军两千步卒,也愿随太保大人杀贼!听太保大人调遣。”


  听到赵光远的表态,营中诸将的心头,又是一震。


  赵光远早就腻烦听命于猛如虎了。这猛如虎一介武夫,本来因为犯罪被剥夺了官职发配到边境。结果杨嗣昌看他作战勇猛把他讨来,恢复了他的官职。猛如虎因此对杨嗣昌忠心耿耿,杨嗣昌见他忠心可用,干脆又让他做统管前线的“总统”。


  但这猛如虎一个刚恢复官职的总兵,有什么资格做其他总兵的上级?打起仗来,这猛如虎也没什么克敌方略,打了半年形势越来越糟糕。其他的总兵如左良玉、贺人龙和曹变蛟等资历老,官位高的,都不听猛如虎的指挥。赵光远也只是等待一个机会,就彻底不理睬猛如虎这个“总统”了。


  如今在这李植的中军大帐中,机会便来了。


  虽然赵光远也是张献忠的手下败将,也不希望李植一上来就大杀八方,显得自己和其他将领无能。但如今形势比人强,李植的强盛大军摆在这里,估计要不了一个月就能讨灭张献忠,还和李植作对显然是自讨苦吃。


  而且龙文光、曹变蛟和刘士杰都主动投靠李植,李植兵马更壮,杨嗣昌抵制李植的利益联盟已经被瓦解。此时还跟随杨嗣昌,显然是不智之举。


  天子早就不信任杨嗣昌了,如今天子信任李植,把平灭张献忠的希望都寄托在李植身上。与其听命于猛如虎这一介武夫,倒不如听命于内有天子宠信,外有强盛兵马的太子太保李植。早点投到李植麾下,说不定就能洗刷败军的污名。


  猛如虎听到赵光远这话,脸上发青。他气愤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赵光远,你不听调度跟随李植,不怕督师断了你的粮饷?”


  李植见猛如虎拿断粮断饷威胁赵光远,大笑了几声,说道:“即便督师不给粮,四川巡抚龙文光依旧能为诸将提供粮草,赵总兵不必担忧。”


  听了李植的话,赵广远放下了心,便铁了心跟李植干了。


  赵光远拱手说道:“下官愿听太保大人驱策调度,在阵前冲锋陷阵,尽绵薄之力。”


  李植哈哈大笑,大声说道:“刘士杰、赵光远两位将军都是一心报国的忠臣。既然二位愿意和本官并肩作战,来日擒了张献忠,我一定为二将叙功。”


  听到李植接纳了两位将领,还直言说要为二将叙功,其他的将领们对视了一眼,眼睛都有些发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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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堵截

  众将明白:随着龙文光、曹变蛟、赵光远等人的倒戈,杨嗣昌围堵李植的利益同盟已经土崩瓦解。


  洗刷败军污名的机会,就在眼前。此时投靠李植,只要李植打赢以后为诸将美言几句,诸将还不是就变成有功之臣了?


  如果李植一到四川就打胜仗,也不一定就说明其他将领是蠢才,这也可能是因为此前的督师杨嗣昌是个蠢才,所以才指挥不力。


  粮草龙文光可以解决,至于军饷,拖欠个把月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等剿灭了张献忠,军饷自然就会发下来。


  副将方国安抱拳而出,半跪在地朝李植唱道:“末将方国安愿意追随太子太保大人,讨灭张献忠!”


  游击邵仲光也半跪在地,大声喊道:“末将邵仲光愿意在阵前为太保大人驱策,献区区之力!”


  一时间,猛如虎部下的将领纷纷出列,十一个人中竟有七个拜在李植面前,表示愿意听李植的调遣。除了性格最阴损的四个武将还站在猛如虎一边观望之外,其他的武将已经全部拜于李植之前。


  李植正愁没有兵马围堵高速逃窜的张献忠,此时见这么多武将拜在自己麾下,哈哈大笑,一一接纳。


  猛如虎没想到自己带了一帮武将来拜访李植,这些武将竟一个个把他踢到一边,全投靠李植去了。他站在中军大帐中,想发作,却又有些不敢。他脸色越来越白,一甩披风,愤怒地走出了李植的中军大帐。


  七个投靠李植的将领聚在了李植身边,对着地图听李植部署。


  这些将领已经把兵马带离猛如虎的军营,开到李植营寨周围,和李植汇为一军。这七个将领有马军八千,步卒一万三千。虽然这些明军的战斗力不高,但用来把守城池关隘堵截张献忠,还是可以借用的力量。


  李植对着地图说道:“刘士杰两千马军和赵光远的两千马军快马赶到大足县,防止张献忠攻破城池。若是献贼绕城而过,派兵骚扰拖延。若是献贼强攻城池,只要守住一、两天,我的大军就能到达城下,围歼献贼。”


  刘士杰和赵广远站了出来,拱手说道:“末将得令。”


  李植又说道:“副将方国安、游击邵仲光何在?”


  两名将领抱拳答应:“末将在!”


  李植点头说道:“你二人率五千步卒守住永川县,防止献贼回身攻打永川。”


  方国安和邵仲光拱手说道:“末将得令!”


  李植又说道:“如此十面围堵,流贼无城可入,必然会向东北方逃窜。献贼在四川被我大军包围,进退艰难,目前试图由川东入湖广。湖广兵力空虚,若献贼入湖广,我大军追之不及。我派六千人扼守川楚交界处三十二道关口,力争把献贼留在川中,一次全歼。”


  “剩余六千兵马,加急赶往定远县和广安州。献贼要入楚必会经过定远县和广安州,你们用六千人守住这一县一州。”


  七名将领齐齐抱拳说道:“我等得令!”


  李植点了点头,说道:“各州县关隘,全赖各位坚守了。若守卫得力,我一定为各位报上战功首级,定不会让各位空手而归。”


  七名将领闻言大喜,大声说道:“全赖太保提携!”


  一连十余天,张献忠的兵马在川东逃窜,但附近的州县总是有明军的骑兵守卫。张献忠感觉李植已经取得川中明军的指挥权,正指挥各地明军围堵自己,坚决不把任何一个州县轻易交给自己。


  张献忠离开泸州时候为了跑得快,只带了一个月的粮草。按张献忠的估计,这一个月之内肯定是能打下某个州县,劫掠一番从新补充粮草。但没想到李植指挥明军骑兵奔驰在川东平原上,死守门户,愣是让他一个县城都没有打下来。


  张献忠兵马有五万多,强攻几千官军骑兵防守的州县是能打下来的,不过那需要时间。而李植的主力部队,死死地咬在张献忠身后六十多里外,追上他只要一、两天的时间。张献忠根本没有攻城的时间。


  张献忠发现李植的大军走得极快,连续十几天日行六十多里,一点减速的意思都没有。张献忠的兵马能保持每日七十里的逃跑速度,是让步兵和骑兵们轮流使用军马保持的,如果没有那两万多匹军马,张献忠的步卒一天根本跑不了这么多路。但李植的兵马只有两千骑兵,其他全是步兵,却也能稳稳地每天走六十多里。


  这李植的兵马,当真是强得不可思议。


  州县城池打不下,途经的乡村中可以掠夺的粮食也不多。农民乡绅们听说张献忠的流贼大军来了,都担着粮食躲入了城中,乡镇中只剩下空房子。


  再这样下去,不出半个月,张献忠的大军就没有粮草,要吃草根了。


  这一天,奔袭了七十里,张献忠的大军停在新宁县城南扎营。张献忠带领五百塘马骑到新宁县县城去看了看,却又看到了城墙上迎风飘扬的“曹”字大旗。


  曹变蛟已经提前两天赶到了新宁县县城驻守,张献忠没有攻下县城的希望。


  张献忠只有回义军大营,无奈地走进了中军大帐。


  罗汝才坐在中军大帐中,怀里抱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小妾,正在那里调笑。看到张献忠黑着脸走进营寨,罗汝才啧啧了一声,把小妾放在身边的椅子上。


  “八大王,县城又被李植的人占了?”


  张献忠黑着脸坐在大帅的椅子上,没有说话。


  罗汝才叹了口气,说道:“八大王,入楚的三十二道关口也被李植派人守住了,我们怕是冲不过去。”顿了顿,罗汝才说道:“我看我们就把兵马散了,躲入兴归山中吧。那时候我们败了,不就是在兴归山中躲了下来么?”


  张献忠大声骂道:“贼杀才,你还不明白么?那时候左良玉、贺人龙等官军不想剿灭我们,我们才在山里躲了下来。如今李杀神一心要我们的命,我们一入山,兵马散在大山里集结不起来,你我肯定要被搜山的李杀神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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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死胡同

  罗汝才眼睛一翻,说道:“那怎么办?湖广去不得,兴归山中躲不得,难道就困死在这川东?”


  张献忠在大帐中走了几步,吸了口气。


  他有些气结,想不到李植竟然布置这么严密,活生生把他堵在了川东。他这些天在四川各州县之间来回穿梭想抢占没人防守的州县,却每每被李植先派人守住,反而因为来回奔波耽误了行程。如今想经川东入湖广,已经被李植堵住了关键的三十二道关口。


  张献忠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里,胡同唯一的出口站着李植的大军。


  张献忠吸了口气,骂道:“驴毛球,真的要逼死我张献忠么?”


  惠登相站起来说道:“八大王,李杀神知道我们要往湖广去,才能提前估计我们的路线,在一路上的州县全派兵防守。如果我们不往东面去,反而往西面走,李植就算不出我们的前进方向,堵不住我们了。”


  “留在蜀中?”


  “对!留在蜀地!不走了!”


  张献忠看了看惠登相,说道:“李杀神就在西边追我们,如果往西走被他抓住了,便是一场大战跑不掉。”


  惠登相说道:“八大王,如今东进道路已经被堵死,强攻三十二道关口会被李杀神前后夹击,除了往西走没有其他路了!我们也不需如此害怕李植,倒不如往西面去冲一冲。我们有五万多人,就是和李植战一场也胜负未知!”


  张献忠听了惠登相的话,在大帐中来回踱步,没有说话。


  张献忠的义子张定国也站了出来,说道:“大帅,如今之际,只能往西走了。就算和李杀神战一场也没什么。如果继续往东,在三十二道关口那山地被李植前后夹击,一旦被围就是死局,说不定逃也逃不掉。”


  张献忠听到张定国的话,压住了心里的恐惧,说道:“我儿,你说得对,东面已经无路可走。我们往西面去,看看能不能偷偷穿行过去。实在不行,就和李植战一场,看看这李杀神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帐中的诸将这些日子都跑得腿软了,实在不愿意再逃。他们纷纷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大帅说得对,便和李杀神战一场!”


  “我就不信,李植一万多人能打得过我们五万多人?”


  “就算大军被打溃了,我们还可以逃到山区里!李植抓不到我们!”


  李植大军的中军大帐中,李植看着一个跪地求饶的的献贼校尉,喝道:“再打!”


  守在旁边的薛三库一脚踢在俘虏的肚子上,把那个校尉一下子踢得四脚朝天倒在一边。贼兵校尉刚想翻身爬起来,薛三库手下两个亲卫又冲上来把他一顿暴打,一直打到这个校尉口角流血,求饶不止。


  再打下去,就要打死了。


  李植看了看这个贼兵,挥手示意亲卫们停手,背手朝贼兵问道:“我再问你一遍,献贼走的是梁山县还是忠州?”


  那个校尉被打得一嘴的血,生怕李植把自己打死在这里,拼命朝李植磕头,喊道:“大人!大人!大帅...不,献贼走的真的是梁山县啊!现在献贼已经在梁山县境内了!”


  李植见那贼兵竭斯底里的样子,这才放过他。李植坐回椅子上,用指头敲着椅子把手,笑了笑。


  在七名明军将领投靠李植以后,李植有了足够的骑兵防御各州县,就把选锋团收回来做斥候了。两千骑兵被李植放开到广阔的地区,刺探方圆一百里的敌情。


  选锋团的士兵都是精锐,战斗力远胜于流贼,在前方侦查时候往往能够抓住流贼的斥候活口。


  这几天,李植已经抓到三个流贼斥候校尉。反复拷打之下,这些斥候都乖乖把张献忠的行军路线交待给李植,李植对张献忠的行踪洞若观火。这些斥候都交待:张献忠往东面行进受阻,现在掉转头往西走了,想从梁山县穿越过去。


  有选锋团出色的侦查能力,李植把张献忠的行踪打探得一清二楚,当然不会让张献忠从包围圈里逃出去。


  李植站起来说道:“全军急行军,到梁山县拦住张献忠!”


  辛苦追了这么久,终于要抓住逃窜的张献忠了,众将都一脸的欣喜,大声喊道:


  “得令!”


  十二月二十七日,李植的大军一路隐蔽行军,终于在梁山县东北遭遇了往西面逃窜的张献忠大军。


  天气已经很冷了,哈出来的气变成了白雾,随着一万多人的步伐弥散在空中。前一天下了一场小雪。四野里还有积雪,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官道上薄薄的积雪被士兵们的皮靴踩化,变成水和黑泥混在一起,让道路略显泥泞。


  不过虎贲师的士兵们都穿着皮靴,这一点泥泞并不影响行军。


  张献忠的大军一看到李植追过来,调头就往东面跑。两军距离不过十里,一前一后在梁山县的官道上追赶。


  追到鲤鱼坪,张献忠终于跑不动了。


  前面是个山隘,道口上一次只能通行十人。张献忠的五万大军要穿过这个道口需要很长的时间。如果张献忠带兵往这个隘口里逃,到时候前后不能相顾,被李植攻击下一定会是大败。


  张献忠横下心来,在鲤鱼坪摆出阵势迎战李植的大军。


  张献忠赶在李植大军到达之前完成了布置,他把三万步卒置在中路,一万五千老贼置在左翼,八千精锐塘马置在右翼。此时张献忠的大军在川东狂奔了半个月,粮草不足,饥兵们早就逃散了,贼军中没有饥兵。


  李植的大军则摆出回形阵,在左、前、右三个方向都放置了四千人,后侧则布置了三千六百人。


  这次李植带出了两百门野战炮,由一千五百名选锋团士兵操作。火炮布置在左、前、右三个方向,当然也随时做好准备,可以支援到后侧。


  还有四百名陷阵团士兵,被李植安排从两侧的山路上绕过山隘,埋伏在山隘后面去了。


  距离三里路,献贼的大军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嚎叫着呼喊着,朝虎贲师压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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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靶子

  这次对阵张献忠,李植采用的依旧是三段轮射阵。不过这次的轮射阵,前排完成射击的士兵不再后退走到后面,而是直接蹲下装弹,让后排的士兵站着射击。


  这样一来,士兵之间就能站得更紧密,省却了士兵往后走所需的空间。原先一个士兵要占据一米的宽度,现在半米多就够了。摆出回形阵的虎贲师一万五千多人,每个方向上的战场宽度不过八百米,这还包括了预留的一百个炮位。


  更紧密的阵型带来了更密集的火力,将让冲击回形阵的敌人受到更猛烈的打击。


  虎贲师的前面,张献忠五万多人的大军浩浩荡荡,朝李植的回形阵包围上来。献贼的中军处,鼓手拼命地擂着牛皮大鼓,激励着士卒的斗志,仿佛要一口把虎贲师吃掉。


  见献军压了过来,李植的士兵们抓紧时间在阵前二十米铺满了铁蒺藜。


  献军冲在最前面的是三万步卒,这些步卒横铺了四、五里的战场,不仅要和李植的正面交锋,而且要一次性把李植大军的左、右两方也围住,从三个方向一起冲击李植的回形阵。


  三万人浩浩荡荡,布满了士兵们的整个视野。


  被几万流贼从三个方向包围,确实给虎贲师的士兵们造成了一些心理压力。但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平日里严格的训练就起了作用。一万五千多士兵们在压力面前纹丝不动,抓着武器准备迎敌。


  距离五百米,虎贲师正面的一百门和两侧的一百门野战炮开火了。


  两百门六磅炮吐出火舌,那些火焰一下子把明亮的白日照得更亮。巨大的轰隆声铺天盖地传来,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战场。大地仿佛都被火炮的后座力震动了,微微颤抖。黑火药点燃后发出巨大的力,将五斤多重的实心弹射向密集冲过来的贼兵。


  面对这样密集冲过来贼兵大军,没有一发炮弹落空。极速飞行的炮弹狠狠地砸在前排的贼兵身上,刹那间打碎贼兵的血肉,溅出一片肉泥血花,然后继续朝后面的贼兵冲去。


  后面的贼兵同样抵挡不住炮弹,实心弹像打穿木板一样打穿第二层、第三层躯体,一路上撞出无数血肉,然后在地上弹跳一下,再打穿一、两层流贼身体,然后才失去力气,撞进某个流贼的身体里停了下来。


  两百发炮弹,在密集的流贼阵型中打出了两百道血肉胡同。


  惨叫声像是炮弹行进时候的伴奏,随着炮弹的前进从贼兵人群里爆发出来。不过这些惨叫声都很短促,被击碎身体的贼兵很快就死透了。只有少数被打断手脚的伤员没有死去,倒在地上不断地呻吟。


  死者的惨状让其他人看得心里发寒,三万步卒被大炮打得心头一颤。这官军的大炮,也太厉害了点。


  但被大炮打中的流贼毕竟只是少数人。流贼中军的大鼓敲得更响,鼓舞着冲阵的步卒们继续往前冲刺。听到鼓声,献贼的小兵们抛掉了畏缩,嗷嗷叫着朝李植的排枪阵冲击。


  不过在他们冲到排枪阵的射程之前,他们还要承受很多。


  虎贲师的每门六磅炮都有七个炮手,人员十分充足。这些炮手们分工合作,在不冷却炮管的时候,二十秒钟就能完成火炮的装填。


  等献军的步卒们冲到三百米上的时候,虎贲师的霰弹早已经把他们瞄得死死的。


  “轰!”“轰!”“轰!轰!”


  巨大的炮击声再次响起,先是正面的一百门火炮一门接一门的开火,接下来没过多久,左右两侧的冲阵贼兵们也冲进了霰弹射程,左右两侧的一百门大炮也开火了。两万发霰弹弹丸横扫战场,像是一场无可低档的飓风,将他遇到的一切全部搅碎。


  血肉像是不值钱的水,从霰弹造成的巨大伤口中迸射而出,在战场上泼洒。前排的一千多流贼像是被飓风吹倒的树林,一片一片地倒了下去,再也爬不起来。


  这官军的大炮也太猛了些,这简直是大屠杀。已经有贼兵被这样的屠杀场面吓破了胆,便要往后面逃去。不过步卒的身后是督战的塘马。他们挥刀砍向前面逃下来的步卒,逼迫步卒继续往前面冲。


  后面无路可退,步卒们只有举着刀剑继续往前面冲。


  他们冲了一百米,冲进了虎贲师的步枪射程。


  在各个排长的射击命令中,回形阵正面和左右两侧的三千五百把步枪一个排接一个排的开火了。


  韦老大也在这齐射的队列中,他的排被布置在站在整个回形阵的正面东侧,算是在第一线。此时他瞄准了一个流贼什长。和其他的流贼不同,这个什长穿着一身绵甲,举着一把倭刀,算得上是装备精良。韦老大从步枪准星上瞄准了这个流贼什长的肚子,摁下了扳机。


  在耳边连绵不绝的枪声中,韦老大步枪上“啪”一声枪响几乎要被湮没不闻。韦老大射击完,赶紧透过枪口上冒出的烟雾看向前面的敌人。


  令他十分失望的,那个流贼什长没有中弹,依旧抓着倭刀朝这边冲刺。


  韦老大的子弹打飞了,他急得脸上一红,却听到排长厉声大喝:“韦老大!蹲下!”


  韦老大无奈地蹲下,把射击位让给身后的射手。他一边蹲着装弹一边拿眼睛看着那个流贼什长,生怕这个什长被其他人打死。


  但令韦老大失望的,这个什长很快就被打死了。这个什长装备比其它流贼精良,又冲在最前面,自然是引人注意的好靶子。第二排的射手们瞄得很准,一枪打在这个什长的左胸。他胸口喷出了几尺高的血花,上身被子弹的冲击力带得往后一顿,惨叫着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就再没有了一点动静。


  韦老大骂了一声贼妄八,手上飞快地装药上弹。韦老大已经不记得自己打过多少次靶了,没有两千发也有一千五百发,总之他如今上弹极快。根本不需要等到排长给定的上弹时间到达,他就能完成装弹。


  第三排射手还没射击,韦老大就装好了弹药。他蹲在地上,用眼睛在流贼群中寻找最有价值的目标。


  但韦老大还没有找到目标的时候,那些流贼步卒已经被排枪打垮了,像是一片玻璃突然间崩碎了。三万步卒丢下了几千具尸体和伤员,没有了一点斗志,慌不择路地朝四面八方逃去。


  第三排士兵用枪瞄着逃跑的流贼步卒们,却始终没有听到排长的射击命令。


  直到步卒的身后,两万三千老贼和塘马骑着马,朝虎贲师的正面冲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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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铁蒺藜

  韦老大希望这一战后,他能在枪托上多刻几道印记。


  韦老大每打死一个鞑子,或者三个生番,就在枪托上刻上一个印记。去年年底在台湾打死了三个生番,他好不容易把枪托上的印记增加到两个。但四月份随船回天津后,这个印记的数量就再没有增加。


  虎贲师里流传着一个说法,说只要能打死十个敌人,就能升为班长。韦老大想做军官的愿望一直没有磨灭,他希望能多杀敌人,早日当上班长。因为这个,他甚至一度申请留在台湾。台湾的一千士兵如今叫作镇海团,那里形势复杂,有远多于内地的战斗机会。


  不过他的申请没有通过,他回了天津。他按照计划成了亲,贷款买了房。


  在范家庄等了大半年,韦老大才等到出征的机会。这一次是打流贼,韦老大觉得现在的流贼也不是善茬,一个流贼也可以抵得上一个印记。韦老大希望这一战能杀五个以上的贼兵,争取刻上五道印记。


  不过刚才一枪打飞了,这让韦老大十分心痛。要知道虎贲师打一场仗下来士兵也就几次射击机会,打飞一次,就生生少一个印记。


  好在流贼还有老贼和塘马。这些贼兵士气旺盛,而且集体朝韦老大所在的正面冲过来。这两万多骑马的流贼不进攻其他面,孤注一掷冲击虎贲师的正面一个面,想靠人海战术冲垮正面三千五百士兵。


  韦老大不相信流贼能冲垮自己所在的正面。看到流贼往自己这边冲过来,韦老大反而有些兴奋——这些密集的流贼能让自己打上好几枪。


  “射击!”


  韦老大身后,第三排一千二百名士兵开火了。子弹像是一片暴风雨,袭向了一百四十米外的流贼骑兵。前排的流贼像是被点了名,一个个惨叫连连,从马上摔了下来。


  韦老大看上的一个穿绵甲的骑兵也中弹了,摔在了满是积雪的地面上,在地上抽搐了一下。后面涌上来的骑兵没有躲开他,沉重的马蹄直接从他身上踩了过去。只一个呼吸间,就有三匹马踩在了这个流贼身上,韦老大仿佛听到了这个流贼骨骼粉碎的声音。


  第三排步兵蹲下装弹,排长大声吼道:“第一排起立!”


  韦老大站了起来,端着步枪瞄准了冲到一百米外的流贼骑兵群。他这次瞄准了一个穿着鳞甲的流贼。这个流贼不知道是不是流贼头目,穿着一身白漆鳞甲,带着一个红缨头盔,十分抢眼。


  但是排长还没有下令开枪,正面的一百门野战炮又开火了。


  一百门大炮轰隆齐鸣,韦老大感觉到脚下的大地都抖了一下。一万发霰弹喷薄而出,射向了前面冲过来的流贼骑兵。密集的骑兵被狠狠地重击,起码有几百匹战马和几百名骑兵同时被霰弹击中,倒在了雪地上。红色的鲜血喷洒在白色积雪上面,分外鲜艳。


  韦老大瞄着的那个鳞甲骑兵没有中弹,但是他的战马中弹了。那匹马往右边一倒,把那个鳞甲骑兵压在了马下。后面的一匹战马来不及躲避,踩在了那个鳞甲清兵的身体上,鳞甲骑士当场就被踩伤了,口中喷了一口血出来。后面那匹奔驰的战马也失去了平衡,马失前蹄摔倒在地上。


  摔倒的战马引起了连锁反应,让后面更多的战马摔倒。最后两万多骑兵全部停了马,往两边绕过正面的障碍物,才能继续朝虎贲师正面冲来。


  韦老大放弃躺在地上呻吟的鳞甲骑兵,瞄准了另一个身穿绵甲的普通塘马。那个塘马绕过地上的障碍物,正准备加速朝虎贲师冲过来。


  “射击!”


  韦老大终于听到了排长的命令,屏住气息,狠狠摁下了扳机。


  韦老大几乎和身边的几个大兵同时射击,几把步枪发出的“啪”声汇成了一个巨大的声音。韦老大被火门上喷出的火花闪了一下,闭上了眼睛。等他再睁开眼睛,看到那个身穿绵甲的骑兵已经倒在了地上。


  韦老大心里一阵兴奋,赶紧蹲下让出射击位,让后排的第二排士兵射击。


  韦老大装弹的这一阵,流贼的骑兵还在前仆后继地朝虎贲师冲锋。后面的两排士兵完成了两次齐射,韦老大前面的流贼骑兵已经冲到了二十米外。


  此时流贼的骑兵已经被打死了几千人,士气已经摇摇欲坠。


  几十匹流贼军马没注意到地上的陷阱,冲进了铁蒺藜中,被铁蒺藜的尖刺刺得倒在地上。这些贼兵摔下马时候速度太快,结果连人带马被铁蒺藜刺死了。流贼这才惊讶地发现虎贲师阵前二十米上满地的铁蒺藜,一个个停住了马匹。


  正在贼兵们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正面的一百门大炮又开火了。


  二十米距离上的轰炸,霰弹弹丸已经不能用夺命来形容了,应该说是毁灭性的。韦老大看到一个骑在马上的贼兵身中十几弹,身体刹那间被轰成了几团碎肉。一个弯腰缩在马上的流贼脑袋上中了几发弹丸,整个脑袋被打没了,几尺高的血柱从脖子上喷出。韦老大还看到一匹战马前胸被十几枚霰弹打穿,被霰弹的冲力往后一带,直接往后飞了一丈,才浑身喷血地落在雪地上。


  一百发霰弹打完,正面的流贼又是一片人仰马翻,不知道多少贼兵被霰弹打死。


  流贼们的士气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在流贼头领的吆喝下,前排的流贼们脸色苍白地跳下马开始清理铁蒺藜。但地上的铁蒺藜密密麻麻,哪里是一时半会能够全部清理完的?流贼们还没有清出五米的铁蒺藜,韦老大就听到了射击的命令。


  韦老大瞄准一个正拼命清理铁蒺藜的贼兵,摁下了扳机。距离二十多米,子弹毫无悬念地射入了这个贼兵的前胸。这个贼兵手上还抓着一串铁蒺藜,身上的伤口处却喷出了血红的鲜血。他丢掉铁蒺藜,捂着伤口,惨叫着倒在了雪地里。


  打死了第二个流贼,韦老大赶紧蹲了下去,把射击位让给后排的战士。但就在韦老大蹲下的那一瞬间,战场上就再没有战斗了。


  贼兵们崩溃了。


  二万三千冲阵的骑兵已经死了四千多,清理铁蒺藜的士兵全部被打死了。前排的骑兵们再不敢下马清理铁蒺藜,也不敢再面对虎贲师,调头就往两侧逃去。伤亡已经超过了流贼的承受能力,前排的崩溃马上就带动了后排的大溃败,没用多少时间,流贼的一万多骑兵就全部溃散,变成了一万多逃兵,拼了命地在雪地里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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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大帅

  张献忠不停地用马鞭抽打着马屁股,只求胯下战马能跑得再快一些。


  他败了,败得太惨。五万多大军还没能摸到李植兵马的衣角,就全部溃了。李植的兵马甚至完全没有死伤就打败了自己。五万多义军被打死了一万,剩下四万多人变成了风声鹤唳的溃兵,在雪地上撒足狂奔。


  李植的两千骑兵开始追逐自己,张献忠知道,如果被那些高头大马的骑兵追上,自己必死无疑。


  不过那些骑兵一时半会追不上张献忠,张献忠骑的是一匹好马,速度和耐力都是上佳的。不知道多少次被官军追逐,他就靠这匹宝马逃出生天。左良玉不曾抓到自己,李植也一定抓不到自己。只要逃到山中收拢溃兵,自己就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张献忠也不知道多少次被官军打溃,又多少次东山再起了。从头再来,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张定国策马跟在张献忠的马后,大声喊道:“大帅,我们往哪里逃?”


  张献忠喊道:“进兴归山!”


  张定国大声喊好,“驾”一声驱策战马跟上张献忠的马速,跟随张献忠穿过那个狭窄的山隘,


  往东北逃去。十几个献军将领都骑着百里挑一的好马,追着张献忠骑在一起,渐渐把后面的官军骑兵甩开。


  骑了一里路,张献忠突然觉得前面有些不对。


  前面溃逃的骑兵,都从官道上原路折返回来,往上山的小路奔去。


  骑到前面,张献忠知道为什么溃军都不往前走了。官道上,一支一百人的队伍列在道路中间,正用火铳对着溃散下来的献军骑兵。这队伍穿着红色军装,身上挂着全身钢甲,显然是李杀神的大兵。这一百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布置在这里,把溃逃的骑兵吓得都不敢向前冲。


  附近拥过来的献军骑兵有几千人,若是平时,这一百人当然拦不住几千骑兵。但此时献军已经溃败,士兵们毫无斗志,没有一个骑兵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冲击这一百人的火铳阵。


  仅仅一百人,就阻断了官道,让几千溃下来的骑兵只能逃往别处。


  张定国大声喊道:“大帅,前面有官兵!”


  “驴毛球!”


  张献忠骂了一声,左右看了看,发现溃兵们都拥上右手边一条上山小路,就策马往上山的小路冲去。后面就是李植的骑兵大军,原路返回是死路一条。此时此刻,已经没有选择了,便是走山间小路也只能闷着头往前逃。


  十几个献军头目策马跟上了张献忠,骑上了山。


  山路起伏不定,道路狭窄,张献忠走得很艰难。他担心官兵的骑兵追上这条小路,骑行时候不停地往后面张望。


  张定国喊道:“大帅,我们走的艰难,李杀神的骑兵也好不了,他们追不上我们的!”


  听到义子的话,张献忠心里稍安,集中精神策马往前跑。


  走了两里山路,道路上有一个分岔口。张献忠选择道路较为平坦的左边骑了过去。没想到在左边的岔路上走了半里,又看到前面溃下去的义军骑兵折返回来。


  张定国抓住一个骑兵大声问道:“前面怎么回事?”


  被抓着的骑兵哭丧着脸喊道:“小尉迟,前面的路上有五十个官军火铳手,冲不过去!”


  张献忠没想到李植在这里还有兵马布置,像是被人用一桶冷水从头浇下。失神地喊道:“天灭我也!”


  张定国大声喊道:“大帅,我们折返回去走右边那条岔道。”


  既然李植在左边的岔路布置了人马,那右边的岔路又怎么会没人防守?张献忠知道那条小路也是绝路。但此时此刻,已经没有选择了。逃路的关头人不会考虑那么多,目前唯一的出路,就是右边那条山道岔路。


  张献忠点了点头,策马往来路奔去。


  华彰是选锋团的一名连长。他是范家庄的土著,崇祯七年将军大人来到范家庄时候,他就应募进入了选锋团。这些年,经历了大小战斗近十场,他已经成为了连长。


  他的麾下,有两百名堪称精锐的选锋团士兵。


  此时按照将军大人的布置,他率领两百名士兵埋伏在这条小山路的右侧灌木中,用步枪对准了溃逃下来的流贼兵马。不过那些狼狈逃窜的贼兵他们不感兴趣,一一让他们从小路上溃了过去。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击杀张献忠。


  许久,他们看到十几个人簇拥着一个中年人,骑着高头大马冲了过来。来人的后面,还跟着七、八个骑着马的女人。显然,这一行人是献军的高级头目。两百人顿时高度紧张,用枪对准了这些骑士,就等华彰的开枪命令。


  一个排长见华彰迟迟不下命令,爬到华彰身边问道:“连长,这不是张献忠?”


  华彰盯着来人看了好久,摇头说道:“这逃跑还带着女人跑的,是罗汝才!”


  排长点了点头,退了下去。二百人放罗汝才通行过去,只等着张献忠上来送死。


  过了几分钟,十几个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鲜明铠甲的献军将领在官道上出现了。


  张定国看了看前面,见没有义军从前面折返回来,欣喜地说道:“大帅,这条路是通的,没有官军!”


  张献忠同样有些兴奋,大声喊道:“冲!冲过去进了山,那些溃兵迟早会聚拢回来。等李杀神回了天津,这大明还不是任我们驰骋?”


  跟随张献忠的众将一阵兴奋,快马跟着张献忠往前面冲去。


  走了一里路,前面狭窄的山路边上有一片浓厚的灌木丛。张定国拿眼睛看了看那些灌木丛,却觉得不对。他突然后背一凉,感觉全身掉进了冰窟里。


  “大帅!前面有埋伏!”


  张定国话音未落,藏在灌木丛里的官军开火了。


  只听到噼哩啪啦几声枪响,骑在马上的张献忠身上突然飚出了几条血柱,他用手捂着伤口,失力从马上摔了下去。


  “大帅!”


  张定国眼睛一下子变得血红,从马上滚了下来,死死抓住中弹的张献忠。


  张献忠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大小创口,缓缓说道:“我的儿,我不行了。你快从树林里逃出去,以后等李杀神回北方了,收拢溃...溃兵...再振...再振旗...”


  话说到一半,张献忠就头一歪倒在了血泊里。


  张定国疯狂地抓着义父的肩膀,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道:“大帅!”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10: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五十八章 县衙

  十二月二十九日,投靠李植的诸将聚在梁山县县衙,喜气洋洋地看着放在草席里的张献忠尸体。


  这张献忠人高马大,大鼻子大眼,一脸长须,一看就是一个大贼。


  此前张献忠在四川左突右冲,官军一盘散沙各自为战,屡屡被张献忠各个击破,大败的消息一个接一个。在献贼以走致敌的战术下,官军顾此失彼,丢了不知道多少州县。可以说是拿献贼毫无办法。


  而太保大人入蜀不过一个多月,便整顿各军号令,严密布防。如今太保一朝擒杀献贼,功勋卓著。而跟随李植在各个州县围堵防御张献忠的各个将领,也全部从败军之将,变成了有功之臣。


  功劳报上去,天子必有重赏。众将都觉得自己这次抛弃无能的杨嗣昌投靠李植是英明之举。不但这次立了功,而且以后跟李植建立了关系,跟上了太保大人的步伐,升官发财的机会多了。


  众将围在张献忠的尸体旁议论着,琢磨着这一次李植会给自己分多少战功。


  众将中,隐隐以曹变蛟为首。首先他官衔最高,是正一品左都督。其次他帐下兵马功劳最大,这次围堵张献忠贼兵的围剿中起关键作用的是骑兵,而曹变蛟帐下四千兵马全是骑兵,这半个月赶在张献忠前面守住了不少州县。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曹变蛟是第一个投靠李植的将领。因为曹变蛟的带头,才有了其他将领的跟随。


  想来这一次大胜后,太保大人不会亏待曹变蛟。


  同样的,众将也十分看得起龙文光。龙文光这次作为四川巡抚,给各路兵马提供粮草,对剿灭张献忠有运筹帷幄之功。只要李植帮他美言几句,这升官是免不了的。他那八千川兵虽然没有参战,但他是第二个投靠李植的,料想李植也会给他分些首级战功。


  其他的将官,功劳相对就小些。


  梁山县知县站在最下首,陪着众将呵呵傻笑。在列的都是大官,他一个小小知县没什么人搭理。不过李植杀了张献忠他也是高兴的,至少以后没有城池被攻破的风险,不会有丢土弃地的罪名了。


  众将正在那里议论纷纷,听到站在门口的亲兵大喊:“太保大人到!”


  众将赶紧回到座位前面,朝门口躬身作揖,等待李植的到来。


  半晌,李植身穿正一品官袍,慢慢走进了县衙正堂。


  以曹变蛟为首,众将大声喊道:“我等见过太保大人!”


  李植点了点头,说道:“坐!”


  众将这才坐了下去,毕恭毕敬地看着李植。


  李植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会,淡淡说道:“这次剿灭献贼,众将都有功!擒斩的一万四千六百首级,我会分润一些给众将。”


  众将对视了一眼,满脸的欣喜。


  “曹变蛟何在?”


  曹变蛟拱手站起来,大声说道:“末将在!”


  “这次你部擒斩首级一千一百三十级,可有异议?”


  听李植给自己分了一千多首级,曹变蛟心里一阵狂喜。李植说欠自己这次一个人情,出手果然大方。有这一千一百首级在手,这次自己一个太子少保跑不了了。


  曹变蛟激动地脸上发红,口中却说道:“末将按太保大人的指挥围堵张献忠而已,不曾参战,不敢分润太保的战功。”


  李植笑道:“这是你应得的,若不是你的四千骑兵,献贼不知道要攻下多少州县,我也追不上他。”


  “那末将就多谢太保大人了。”


  “龙文光何在?”


  “下官在!”


  “你的标兵营大战中擒斩首级四百三十一级,可有异议?”


  李植回馈帮助自己围堵张献忠的诸将,分了些首级出去。不过除了曹变蛟和龙文光分得较多之外,其他的武将也就分了百余级,最多不过二百多级,李植总共也就分了二千多首级出去,自己还剩下一万二千多级。


  这些武将们十分高兴,他们只是行军围堵张献忠,就分得了首级,从败军之将变成有功之臣。虽然这一、两百级首级不会让众将立即升官,但以后三年大计时候,这些首级战功都是功劳。到时候上下打点一番,运作得好的话,说不得就会因此升上一阶官衔。


  总之,这次投靠李植十分的划算。


  李植分完首级,和龙文光说道:“龙巡抚,如今献贼已被擒杀,我们便写好塘报,将功劳报上去。”


  龙文光大声说道:“正当如此,我们做两份塘报,一报天子,一报兵部。”


  李植笑了笑,说道:“做三份,还有一份报督师杨嗣昌,让督师也高兴高兴。”


  众将听到这话,都沉默了一会。


  此前杨嗣昌号令各军不要配合李植剿贼,最怕的就是李植一入川就立功。结果李植一入四川就以雷霆万钧之势擒斩张献忠,这剿贼的效率让杨嗣昌显得十分无能。估计要不了多久,朝中的言官们就会集体弹劾糜饷误国的杨阁部。此时杨嗣昌听到李植擒杀张献忠的消息,等于是听到一个晴天霹雳。


  李植明明不听杨嗣昌指挥,此时却要把一份大胜的塘报发到杨嗣昌那里去?这是故意恶心杨嗣昌呐?


  众将对视了一阵,哈哈大笑起来。


  襄阳城中,杨嗣昌看着李植和龙文光发来的塘报,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咳得十分地急迫,咳得满脸通红,像是病入膏肓,又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看上去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许久,他才停住了咳嗽,坐在椅子上喘气。


  勋阳巡抚袁继咸见督师喘了口气,拱手说道:“督师,这李植一到四川,一战而下擒杀张献忠,显得我们十二分的无能。上个月御史黄效益已经攻击我们靡饷误国。这下朝中的御史言官们更不会放过机会,一定更会群起攻击我等。”


  猛如虎叹了口气,说道:“督师,这下子当真是完了。李植一到四川就杀了张献忠,我们这败军之将的罪名是没有机会洗脱了。”


  杨嗣昌看着那份塘报,许久没有说话。


  沉默了好久,他才缓缓说道:“李植擒下献贼,本督也是十分高兴的。”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10: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五十九章 太子太傅

  听到杨嗣昌的话,二堂中诸将都愣了愣,不知道杨嗣昌什么意思。


  保定总兵张应元拱手说道:“督师,那李植不听你暂缓剿贼的调度,擅自追击张献忠!不仅不听调度,他还擅自指挥其他将领的兵马,俨然自居为武经略。”


  杨嗣昌叹了一口气,眼睛盯着二堂的青砖地面,目光有些涣散。他说道:“本督让太保李植暂缓剿贼,也是怕天气寒冷冻坏了兵士,但既然李植顺利擒杀了张献忠,便是好事。本督要上奏朝廷,为李植叙功...”


  说完这句话,杨嗣昌又猛地咳嗽起来,几乎要咳出血来。他一边咳着一边喝了一口茶,好不容易把咳嗽压了下去。


  猛如虎是个老粗,不太懂得文人的花花肠子。他看着杨嗣昌的做派,有些坠入云雾的感觉。杨嗣昌明明是不愿意李植立功的。他看到李植立功,咳嗽成这个样子,显然是气急攻心了,怎么还说李植立功了是好事呢?


  这其中曲直,是个什么道理?


  张应元和袁继咸对视了一眼,则猜到了杨嗣昌这样做派的原因。


  杨嗣昌此前为了钳制李植,以天气寒冷为由口头传令各军暂缓剿贼,这事情已经很敏感了,很容易遭到言官的攻击。但无论如何,杨嗣昌还是以公利的名义号令各军。如今李植打赢了,杀了张献忠,杨嗣昌自然就不能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出来。


  杨嗣昌不但不能不高兴,还要巴巴地为李植叙功,说话,才能让天子觉得杨嗣昌是个忠臣,不是个为了私利左右国家局面的奸臣。


  杨嗣昌要在天子面前保住自己一心为公的形象,才能保住性命。他打不过张献忠,也只是一个庸臣罪名,最多革职。若是让天子觉得杨嗣昌玩弄权术贻害大将,那就是要掉脑袋,污名永远洗不掉了。


  所以杨嗣昌在如此灰心绝望,咳得这么厉害的时候,还要违心地夸奖李植干得好。因为杨嗣昌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此时他和巡抚、总兵们的对话,都会被有心人传到外面去。稍有不慎,就是掉脑袋的结局。


  天子那时对袁崇焕那么信任,最后发现被骗,凌迟袁崇焕。杨嗣昌自认为聪明,可不想步袁崇焕的后尘。


  张应元和袁继咸看了看病入膏肓却依旧小心谨慎的杨嗣昌,感到有些无趣。如今杨嗣昌这么提防自己,生怕自己把他的把柄传出去,自己这些人还和杨嗣昌商议什么?


  既然杨嗣昌要上奏天子为李植叙功,那自己这些人是不是也该上奏天子巴结一下李植?李植风头这么劲,不为李植说话显得没有公心。


  至于自己这些人庸碌糜饷的帽子,是摘不下了。降职处分,恐怕就会接踵而来。


  张应元和袁继咸有些意兴阑珊,再不和杨嗣昌多说。二人拱手朝杨嗣昌作了一揖,便起身告辞。


  猛如虎想了好久,也慢慢猜到了其中的道道。不过他是个直脾气,还是感激杨嗣昌把他从戍边的境遇中提拔起来,临走时朝杨嗣昌一揖及地,大声说道:“阁老保重身体为上!”


  杨嗣昌苦笑了一声,没有回答猛如虎,闭上了眼睛。


  送走了三名客人,杨嗣昌坐在椅子上,脸上越来越白。此时杨嗣昌大势已去,最好的结局就是革职回籍。自己雄心勃勃又平步青云的一生,想不到竟是这样的收场,杨嗣昌不禁悲从中来。


  自己那时入阁为相,左右朝局时候的势大权雄,恍如隔世。


  他突然哇一声,朝二堂的地面上吐出一口鲜血出来。


  杨家的几个仆人见到这样的情景,吓得手慌脚乱。他们忙不迭的拿衣服往地上使劲擦拭,想擦掉那一片血污。但血污哪里是那么容易擦去的,他们越使劲,反而把血污越擦越大。他们慌了手脚,跪在地上朝杨嗣昌磕头起来。


  “老爷,可要保住身体啊。”


  “老爷,我等照料不周,我等有罪!”


  杨嗣昌惊讶地看着地上的血污,这才感到自己命已不久,恐怕是病入膏肓了。


  杨嗣昌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李植杀我...”


  正月十五日,正是元宵佳节,京城下了一场大雪。大明皇城银装素裹,那些重檐金顶的宫殿全部被皑皑白雪覆盖,别有一番景致。


  乾清宫内,大明天子朱由检抓着李植的塘报,叹了一口气。


  他走到窗边,看着一片白色的紫禁城,许久没有说话。


  足足站了一刻钟,朱由检才叹道:“杨嗣昌打了一年,形势越来越糟糕,而李植入川不过一个月,就擒杀了张献忠。”


  “想不到朕一手提拔的杨嗣昌,如此不堪,竟比不上天津的一个军阀李植。”


  朱由检在惋惜自己看人的眼光。其实天子朱由检很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和眼光,每次重用一个人时候便是全盘信任。前有袁崇焕,后有杨嗣昌,但最后的结局,都证明他的眼光并不老道。这两个人的收场,都是草草。


  在李植轻松剿灭张献忠的对比下,杨嗣昌的能力和品德都显得十分渺小。这件事情,让朱由检有些受打击。


  唯一受到天子重用却没有出问题的忠臣,只有温体仁了。可温体仁致仕一年,便已经驾鹤西去。


  王承恩想了想,说道:“皇爷,杨阁部也上了奏章,为李植叙功。可见他的忠君报国之心,还是有的。前番李植所奏受杨阁部刁难之事,恐怕是误会。”


  “只是,他奏章里说他病重,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


  朱由检背对着王承恩,没有说话。


  杨嗣昌在奏章里说他快死了,朱由检也就懒得革他的职了。让杨嗣昌死在职位上,也算结局没那么难看,算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王承恩说道:“皇爷,无论如何,献贼是被剿灭了,如今大贼只余闯贼,这可是大喜事啊。能剿灭张献忠,凭借的是李植的雷霆手段,依赖的更是圣上的浩荡天威啊!”


  朱由检听到王承恩的话,点了点头,慢慢高兴起来。


  王承恩又说道:“皇爷,只要李植到了河南,想来李自成也蹦达不了几天了!”


  朱由检想了想,说道:“李植实乃国家栋梁,不可不赏。朕进李植为太子太傅,拜为武经略,节制河南各路兵马。”


  “传朕的旨意,让李植火速到河南平灭李自成。若能平定河南的贼势,前后功劳共叙!”


  王承恩愣了愣,暗道天子最后这句话里的意思,是要给李植封爵啊。


  李植这个军阀,在大明朝的权势可谓是炙手可热。王承恩暗道以后要多结交结交李植,李植要是封了伯爵,那权势就更不一样了。


  朱由检似乎是想通了,笑了起来,说道:“张献忠死了,朕高兴。去坤宁宫,朕要尝尝皇后亲手做的元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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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救命

  二月初十,李植带兵回到了襄阳。


  勋阳巡抚袁继咸、保定总兵张应元和蓟镇中协总兵官猛如虎带领父老乡亲,迎出襄阳城外三十里迎接李植的大军。李植阵毙张献忠,如今是天子面前炙手可热的人物,这些将帅们虽然心里恨李植,表面上都要恭敬迎接。


  乡亲父老们敲锣打鼓,扛着犒赏大军的猪羊酒水,比李植几个月前从天津来时候更热情。


  李植还想去看看杨嗣昌的狼狈样子,却听到袁继咸说道:“太保大人还不知吧?督师已于三日前病死于任上了。”


  李植愣了愣,没想到杨嗣昌这就死了。这个玩弄权术的弄臣,这是被李植气死了?李植呵呵一乐,说道:“想不到督师竟死在任上。”


  李植的意思是说,想不到杨嗣昌能幸运地死在任上,免去了革职的处理,倒是好运。袁继咸也不知道听出李植的挖苦没有,婉婉说道:“是呀,督师一心平贼,好不容易等到献贼被剿灭,却发病而亡,实在可惜!”


  李植甩了甩袖子,懒得再讨论这个问题。他正要往前面走,却看到正前一个身穿蟒袍腰佩玉带的太监带着四个宦官,手举一封圣旨等在那里。看见李植走过来,那太监喊道:


  “太子太保、左都督,天津总兵官李植接旨!”


  李植知道这是给自己的封赏下来了,率领身后的文武官员齐齐跪地,接受圣旨。


  便听到那个太监喊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太保...李植,尔部擒斩献贼,功劳殊著...进尔为太子太傅。拜尔为武经略,节制河南境内诸路兵马,克期平定闯贼。若尔再立功勋,前后功劳共叙,必有重赏。”


  听到太监念的圣旨,襄阳的诸将都是心头一紧。


  李植又升官了,这次从太子太保升为“太子太傅”。所谓太子太傅,原先是教授太子行军打仗的老师,后来变成“三公”荣勋,是武官的最高职位。


  这下子李植在其他武将面前地位更高,其他的总兵见到李植都要执下官礼,更没法和李植平起平坐了。就算李植遇到了巡抚、总督,也能靠官位就和他们分庭抗议,不落下风。


  更令人震惊的是最后一句话,所谓“前后功劳共叙,必有重赏”,这就是说一旦李植打灭李自成,就要给李植封伯爵爵位?


  一旦有了伯爵爵位,那就是超品,地位在督抚之上。大明朝的公侯伯入则可掌参五府总六军,出则可领将军印为大帅督,位极人臣。而以李植的军马强盛,平灭闯贼似乎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这个伯爵爵位,十拿九稳。


  这李植才二十五、六岁,就如此青云直步,以后的前途,要到什么地步?


  襄阳的诸将帅都是张献忠的败军之将,接下来几个月估计要轮番受到言官弹劾,到时候降职甚至革职都是少不了的。此时看到李植的高升,不禁是百味杂陈。众人都道那时候要是不刁难李植,而是跟随李植去追击张献忠,如今会是何等景象?


  不过虽然心里苦涩,但是李植如今权势熏天,众人都生出了巴结之心。等李植爬起来接了旨,一堆文臣武将就围着李植,七嘴八舌地恭维道:


  “太傅劳苦功高,这个升赏是理所当然的。”


  “太傅如此年轻就身居高位,将来必能再升一阶!”


  “太傅拿下闯贼,便要封伯了!”


  李植笑着朝北方拱手一礼,笑道:“全凭天子提携!”


  众人见李植提到天子,一个个站直了朝北方拱手,唱道:“天子圣明!”


  天子要李植驰援河南,剿灭李自成。


  李自成崇祯十三年下半年从巴西鱼复山逃出,以五十骑冲围而南进入河南,仅仅几个月就发展出几万贼军。


  正月二十二日,李自成率三万流贼攻陷了洛阳。洛阳不但是个大城,城中更有天子朱由检的亲叔叔福王。李自成这些年被明廷围追堵截,对明廷的恨刻骨铭心。抓住福王后,他竟然杀了福王剁他的肉,和鹿肉一起煮了吃,名为“福禄宴”。


  得知叔父死于贼手后,天子震怒非常,急令各地兵马援剿河南流贼。张献忠既然已经被李植擒杀,四川就安定下来了,天子将川楚剿贼大军抽出来一大半,全部派往河南。曹变蛟等人,都在李植身后往河南赶来。


  此时在河南,李自成攻陷洛阳后又围住了开封,希望能像攻陷洛阳一样一鼓而下拿下这座大城。


  但开封的防守,却比洛阳要坚固得多。开封是宋京金都,城厚土坚,城防设施十分完善。而以开封周王为首的城中勋贵官僚又十分团结,据城力战,李自成的三万兵马围攻一个月,还是没法拿下城池。


  李植的兵马在襄阳只歇息了一天,就一路往开封开去。


  河南大旱,一路上,李植看到的乡村大都残破。也不知道是遭了贼还是因为大旱逃难去了,到处都没看到人烟。


  李植一路上千里行过来,没看到一处有效的水利设施。这明末天灾着实不少,不是这里蝗灾就是那里大旱。而且明末政治上又混乱,官员们忙着结党营私,没有人组织农业。稍有天灾就要变成巨祸。


  李植走了十五天,走到许昌附近,距离开封不过二百里。


  越近开封,周围的农村就越萧条,甚至十几里都看不到一处人烟。闯贼在开封附近劫掠,开封的百姓不是逃难去了就是从了贼,哪里还有人守在乡村?


  李植这天正骑在马上行军,却突然看到前面的士兵一阵喧哗。几十个士兵像是见了鬼,不再前进,一个个手慌脚乱地让在路边。


  李植皱了皱眉头,让全军停下步伐,跳下马往骚乱处行过去,看看究竟。


  走到士兵前面,李植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妇女趴在地上爬行,手上举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那妇女也不知道饿了多少天了,瘦得皮包骨,似乎就要连爬行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手上的婴儿也明显营养不良,脸色苍白,在颠簸中一声不吭的,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那个妇女显然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却拼命地往大军中间爬行。士兵们看到这妇女的惨状,都没有阻止她。


  看到身穿官袍的李植走出来,那个在地上爬行的妇女突然来了一些力气,抬头喊道:“大将军,救救我的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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