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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管热播“听风的蚕说评书”原著小说《我在明朝搞工业》《明末工程师》完整版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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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11: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百二十一章 密诏

  十一月十六日,大明皇城乾清宫内,朱由检看着洪承畴的三百里加急奏章,皱眉不语。


  奏章上写的清楚:十一月十日,东奴七万大军围住了锦州城,攻打甚急。前锋总兵官祖大寿被困于锦州城中。


  锦州城中只有六个月的粮草,尤其是烧火的木柴不足,只够使用三个月。如果援兵断绝,很快城中就无力支持。


  锦州城是大明宁锦防线的最前沿,是大明的桥头堡。大明一年花费四百多万两银子在宁锦防线上,可知宁锦防线在大明朝朝中诸公心中的地位。如果锦州被攻下,则宁锦防线要收缩几十里。


  丢城弃土之责,谁人承担?如果锦州丢失,恐怕到时候言官纷纷要攻击天子朱由检。


  不仅如此,祖大寿帐下的兵马更是关宁军中的精锐,素有骁勇敢战之名。祖大寿若是被清军杀死,也是大明难以承受的损失。


  因此种种,锦州有不得不援之势。


  洪承畴的奏章上说了,东奴七万人屯田义州,攻打锦州附近的大小屯堡,摆出了长期围困的姿态。而且锦州距离东奴沈阳不过五百里,鞑子的兵马从沈阳发兵,几天就能杀到锦州城下。此番若战,必是大战,恳请天子征调十万兵马支援锦州。


  朱由检在乾清宫里来回踱步,似乎对有些事情无法抉择。


  王承恩看着朱由检的脸色,说道:“皇爷,锦州有警,这是不得不援的形势啊。”


  朱由检点头说道:“确实,锦州关系重大。如今东奴大军压境,必须调大军支援。只是鞑子围困锦州攻打援军,是以逸待劳。此番若和鞑子大战,鞑子肯定不会放过机会,恐怕一打起来便是决战...”


  朱由检有些担心大明部队的战斗力。


  从历次鞑子入关的情形来看,大明的边军,似乎没有和清军决一死战的能力。寻常时候,便是几千鞑子,一次冲锋就能冲垮上万明军边军。


  崇祯十一年鞑子兵马入寇京畿的时候,在巨鹿,高起潜麾下四万边军迎战清军,未发一矢就崩溃,望风而逃。崇祯十二年在天津,洪承畴和陈新甲坐拥十数万大军守在天津,竟看着鞑子率领劫掠的妇孺缓缓退出关内,没一支部队敢上前截击。


  从历次战争来看,普通的大明兵马要三倍于清军,才能和清军一战。锦州离沈阳那么近,东奴随时可以增兵南下,如果朝廷支援锦州,到时候洪承畴面对的可能就不是七万鞑子了。鞑子围困锦州围点打援相当于是在境内作战,反客为主,一定不会放过决战的机会。


  朱由检实在不知道,十万大军送到关外去和鞑子野战,是不是去送死。大明朝没有多少家底了,如果调集十万边军到锦州去打决战打输了,恐怕天下的形势要一溃千里。


  可恨自己的五万新兵还没有练出来,鞑子就来了。自己仿效李植兵马练新兵的事情,鞑子肯定知道。莫非鞑子是专门抢在自己新兵练出来之前发起决战,不愿意看到大明得到一支骁勇强军?


  也许应该放弃锦州,让祖大寿突围而出?但那样的话东奴食髓知味,步步南逼怎么办?关外的整个宁锦防线全部放弃?


  朱由检在乾清宫来回踱步,实在是拿不定主意。


  王承恩看了看天子的脸色,试探说道:“皇爷担心这仗打成大战?”


  朱由检站在床边,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王承恩小心说道:“皇爷,蓟辽总督洪承畴是个能人,恐怕这仗不会打得太差。”


  闭着眼睛想了想,朱由检说道:“我听闻奴酋皇太极演练新兵,仿制李植的兵马武装投降的汉兵,也不知道练了多少万。若是这些兵马有李植兵马一半的战力,恐怕我大明的边军就不是对手。”


  吸了一口气,朱由检踌躇不定,下不了决心。


  王承恩想了想,说道:“皇爷,我们不是有兴国伯李植吗?让兴国伯李植支援锦州。兴国伯两万兵马若是能出动一万五千,可抵三万鞑子。”


  听到调动李植的话,朱由检脸色一黑,坐在了椅子上,没有说话。


  王承恩想了想,知道了天子的心思,拱手说道:“圣上担心李植再立新功,会更加跋扈?”


  朱由检说道:“如今天津一镇已经姓李了,若李植再立新功,只能封侯了。到时候他要骄纵到什么地步?”


  “如果李植打退了东奴,李植要从朕这里拿走什么?北直隶?还是山东一省?”


  王承恩踌躇说道:“皇爷,虽然李植骄纵不驯,但是若不调李植出战,这一仗恐怕胜算不大啊。若是让鞑子打溃了十几万边军,我大明就没有可战之兵了。”


  朱由检闭上了眼睛,有些进退失据,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王承恩突然一拍手,说道:“皇爷,不如这样!”


  朱由检睁开眼睛,问道:“怎样?”


  王承恩说道:“不如调李植兵马到洪承畴处接受调遣,然后细细和洪承畴说清楚,若是形势有利,就不调李植兵马出战,让其他边军立功。若是形势不利,不得不用李植,就让李植的兵马上去杀贼。”


  朱由检愣了愣,看着王承恩,没有说话。


  王承恩拱手说道:“皇爷,若是形势紧急,还是要用李植的。即便让李植再跋扈一些,也胜于把十几万边军全折在鞑子手上啊。”


  朱由检转过了头,细细考虑起王承恩的方法。


  想了很久,朱由检才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如今之计,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朱由检站了起来,沉吟许久,才说道:“调大同总兵王朴、宣府总兵杨国柱、密云总兵唐通、蓟镇中协总兵白广恩、蓟镇东协总兵曹变蛟、山海关总兵马科、辽东总兵王廷臣、宁远总兵官吴三桂及副将以下官员,步骑十三万,支援锦州,统归蓟辽总督洪承畴统筹。”


  “再调天津总兵李植入援锦州,归洪承畴节制。密诏给洪承畴,不到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调用李植兵马杀奴!”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11: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百二十二章 条件

  十月底,李植没什么事情,稍微改进了一下硝化棉的生产工艺。


  为了让子弹在枪管中得到持续的推力,需要控制发射药的燃速。在黑火药时代,可以通过控制火药颗粒大小来得到满意的燃速。如果使用硝化棉做发射药,则可以通过改变硝化棉的含氮量来控制发射药燃速。


  在后世,含氮量12.5以上的硝化棉被称为爆炸品,就是因为含氮量太高燃速太快。而含氮量12.5以下的硝化棉则没有这样猛烈的燃速,被称为是易燃固体。当含氮量降到一定程度后,硝化棉甚至无法在密闭的枪膛内燃烧。


  控制硝化棉的含氮量有很多办法,比如可以通过控制硝酸和硫酸的比例实现,当然最简单的一种办法就是改变混合酸液中水的含量。李植穿越前看过一篇论文,知道混合酸液中水含量达到20的时候,硝化棉中的含氮量会大幅下降到11。


  含氮量11的硝化棉,不但不会爆燃,甚至会被用来生产赛璐珞塑料。


  当然,以李植现在的工业水平,根本没法测定酸液中的各种成分含量。李植所能做的,只是试验各种浓度硝酸、硫酸生产出来的硝化棉威力,寻找一种最适合于范家庄米尼步枪的工艺制程。


  忙了十几天,试验了无数次后,李植终于找到了最适合的工艺制程。在这种工艺制程下,李植的步枪能用最少的发射药达到可观的子弹破坏力。李植把这种工艺制程定下来,开始按此大规模生产硝化棉。


  新的火药保存不易,但是实战效果是很好的。


  十一月,李植的士兵们已经开始使用新式火药训练。老兵们稍微练习,就很快习惯了这种新火药。新火药燃烧后不会产生残渣,不需要清理枪膛,让士兵们的射击速度极大提高。原先一分钟只能打三发子弹,如今士兵们一分钟可以完成四次齐射。


  十一月十九日,李植从韩金信的线报处,得知了鞑子开始屯兵义州,攻打锦州。


  韩金信的线报经过几年的发展,如今在大江南北都有线人。虽然韩金信还没有渗透到鞑子内部去,但在大明的宁锦一带,韩金信都是有眼线的。只要前线有什么动静,韩金信立马就能得到消息,汇报给李植。


  韩金信如今已经成为李植的第三只眼睛,时刻监视着全国各地的动向。


  李植得到鞑子围锦州的消息后,还是比较吃惊的。李植之前听说鞑子在关外训练火铳兵,也不知道练多少人。如今既然鞑子杀了出来,想来是这一支兵马已经练成。


  李植粗知历史,知道明末满清和大明有一场大决战叫松锦大战,似乎就发生在崇祯十四年。李植知道,历史上那一场大战的结果是满清大获全胜,明军溃不成军,从此再无能力和满清对战。松锦大战之后,大明灭亡便成为一个时间问题。


  李植暗道清兵既然重兵包围了锦州城,大明肯定要派兵去救。这一打起来,大概就是历史上的松锦大战了。只是这个时代如今有了自己这个变数,不知道历史会走向哪一个岔路。


  但这必然是一场决定历史的大决战。


  其实李植不知道,原先历史上的松锦大战发生得更早一些。而因为李植的穿越,历史已经发生了许多变化,松锦大战晚了几个月的时间。


  不过无论李植是否穿越,明军的孱弱都没有改变。大明这一年的四海靖平,只是因为李植一支孤军的南征北战所致。李植相信,松锦大战一旦开打,明军一定无法取胜。估计要不了多久,朝廷就要征调自己上阵了。


  十一月二十一日,李植坐在三堂里,和自己家的家人说话。


  李植的女儿已经一岁了,已经长出了乳牙,上个月刚刚断奶。李植把女儿抱在怀里,笑道:“我家女儿真好看,像妈妈。”


  女儿听到李植的话,仿佛听懂了,在李植怀里笑了起来。


  李植的长子李欢见妹妹有人抱,爬到崔合的跟前要妈妈抱他。不过李欢已经四岁半了,崔合又有身孕,哪里抱得动他?崔合抱了李欢一会就把他放了下来。李欢无奈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就走到李植旁边抓着李植的衣角,似乎希望李植也抱他一会。


  李植没有搭理李欢,而是说道:“我家漂亮女儿要娶个名字了。”


  李欢大声叫道:“爹爹!我来取!”


  李植笑了笑,说道:“你认识几个字?也敢给人取名字?”


  李欢说道:“教书先生天天教我,我已经会写两百个字了!我妹妹就叫李圆圆!”


  李植没搭理李欢,朝崔合问道:“夫人有没有想好的名字?”


  崔合愣了愣,摇头说道:“我不会取名字,夫君给想个名字吧!”


  李植沉吟说道:“女孩子要贤良淑德,就叫李淑吧。”


  崔合点头说道:“夫君说得是,就叫李淑吧。”


  李植正和崔合说话,却看到一个亲兵从外面跑了进来。


  “伯爷,门前来了几个传圣旨的太监。”


  李植点了点头,知道这是征调自己上阵的圣旨来了,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没一会,一个高举圣旨的太监带着几个宦官走进了总兵府三堂。那太监看到了李植,先把圣旨交给身后的宦官,朝李植鞠了一躬,说道:“咱家见过兴国伯!”


  李植定睛一看,发现又是上次来宣旨的黄姓太监,拱手笑道:“黄公公有礼了!”


  那个太监见李植还记得他,笑了笑。他接回圣旨,大声唱道:“兴国伯,后军都督府左都督,天津总兵官李植接旨。”


  李植拜倒在地,接受圣旨。


  那个太监唱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近日东奴七万人围困锦州,战事紧急。天津总兵李植部兵马强盛,不可不用。现调李植兵马出关杀奴,一个月内奔赴宁远,归蓟辽总督洪承畴节制。”


  李植听完了太监的唱颂,站起了接过了圣旨。


  那个太监笑着朝李植说道:“兴国伯,国事危急,全赖兴国伯戎马征战了!”


  李植笑了笑,朝太监说道:“黄公公不知,天子调我兵马出征,我是有条件的。”


  那个太监被派到天津来传旨,怕的就是这一出。他脸上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讪讪问道:“什么条件?”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11: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百二十三章 妥协

  李植侃侃说道:“这一次出征,本伯要求不高,只要能在山东一省发行报纸便是。”


  听到李植的话,黄姓太监十分尴尬,说道:“兴国伯,不是天子不让你发报,是各地的士绅阻拦兴国伯的报纸流通。即便天子允许你在山东发报,山东的士子也会破坏你的报纸,打砸茶楼酒馆的念报人。”


  李植答道:“确实如此,所以本伯不能单单把报纸送入山东,而是要驻扎一支巡防队在山东,就驻扎在济南吧。天子要给我这支巡防队便宜行事的权力。如果有士绅或无赖打砸报纸,巡防队有权力入城抓人。”


  黄姓太监听到李植的话,脸上激动得一红,讪讪说道:“天津总兵驻兵济南,这算什么事...”


  李植说道:“若是此事不成,李植就没法提兵出征。麻烦黄公公将本伯的条件转告天子,看天子答应不答应。”


  那宣旨太监十分为难,说道:“兴国伯,奉旨出征是人臣本分,讨价还价,不成事理啊...”


  李植正色说道:“区区发报小事,我相信天子会同意的。黄公公不需为难,只需要原话转告给天子,便是完成任务了。”


  宣旨太监听了这话,苦着脸说不出话来,立即带着身后的宦官转身离去,便要去向天子汇报了。


  养心殿书房内,大明天子朱由检听到宣旨太监的禀报,愤怒地一掌拍在圆桌上,发出好大的一声“啪”响。


  “放肆!怎能如此放肆?”


  “李植知道什么是圣旨吗?”


  朱由检愤怒地拍桌,吓得养心殿里的太监和宫女们,包括黄姓宣旨太监,扑通扑通全跪在了地上,匍匐在地不敢说话。王承恩也慌张地跪在了地上,大声唱道:“圣上息怒,怒火伤身,圣上保重龙体,切莫过怒。”


  朱由检却冷静不下来,骂到:“这李植商贾出身,当真是以为什么都可以讨价还价的么?朕调他的兵马出征,他就觊觎山东一省,要朕拿山东的舆论换他出力?”


  “封疆大事,岂是儿戏?”


  “今天要天津,明天图谋山东。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他李植就是一个大诸侯,朝廷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前唐藩镇割据之祸,可以卷土重来矣!”


  朱由检气鼓鼓地站了起来,在书房里来回走动。


  “圣上息怒...”


  走了好久,朱由检才慢慢冷静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坐在圆桌边上,讪讪说不出话来。


  王承恩看了看天子的脸色,说道:“圣上,李植只是发行一份报纸。并未说要在山东如何啊?此事说起来,可大可小...”


  朱由检喝道:“这事能小吗?以李植的作风,今天报纸发进去了,明天就要用报纸攻击对他不敬的官员。《天津日报》那么精彩,传到山东去肯定是家喻户晓,到时候山东的舆论便完全在李植手上,李植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李植在天津收取商税,只上缴给朝廷十万两。收取田赋擅自加了两成,这两成也全入了个人腰包。他的地盘越大,能养的兵马就越多。养的兵马越多,就更得陇望蜀地觊觎新的地盘。”


  “这样下去,如何了得...”


  王承恩跪在地上,不敢在天子的火头上和他争论。


  王承恩对李植的印象不差。倒不是因为李植送了一千两银子的财货给他,而是因为李植这些年确实为天子立下汗马功劳。要不是李植在范家庄、青山口两败东奴,重创了鞑子,说不定鞑子又要入关劫掠,残破无数京畿州县了。


  更别提张献忠、李自成了。没有李植,恐怕四川、湖广和河南的州县全部要遭殃。遭殃就罢了,就怕献贼和闯贼还要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张献忠几千兵马造反,一年时间就发展到五万大军,携裹饥民十几万。李自成几十骑入河南,几个月就携裹三万饥民。如果不是李植在关键时候打灭了这两家流贼,这两人会发展到什么地步,王承恩不敢想。


  李植虽然控制了天津一地,但是天津的税赋该起运的还是起运,该留存的还是留存,并未破坏大明的税赋制度。即便是无中生有的商税,李植也上缴给天子十万两。虽然李植在天津各地私设法庭,但他也没有撤销各衙门审判犯人的权力。


  至少在明面上,李植还是大明的忠臣。王承恩觉得,至少在目前来看,李植的危害比他的贡献要小得多。


  天子之所以这么愤怒,与其说是计较山东一地的舆论,倒不如说是,天子在害怕李植。天子愤怒的不是李植的讨价还价,而是在害怕李植一日盛于一日的势头。


  李植实在太强势了,天子对李植的害怕,可以理解。然而今时今日,不答应李植的要求,关外的战局如何令人放心?


  朱由检还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似乎在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王承恩想了想,说道:“圣上,只要锦州一战获胜,朝廷自然可以腾出手来训练新军。到时候练成十万新军,再不需要李植征讨东奴和流贼,李植哪里还敢得寸进尺?李植现在要的只是山东一省的舆论,给他又何妨?”


  听到了王承恩的话,朱由检愣了愣,一下子冷静下来。


  王承恩说的道理,朱由检当然知道。只不过他刚才被李植的讨价还价气急了,一时有些怒火攻心,没往深处想。


  此时听到王承恩的话,朱由检才反应过来。王承恩说得极有道理,只要新兵练出来了,李植哪里还敢这样放肆?


  朱由检叹了一口气,还是有些悻悻。李植在圣旨面前讨价还价,实在让他太没有面子了。


  想了好久,他才安静下来,闭上了眼睛。


  “新军操练,事关重大。王承恩你说的对,不按五万练,按十万练,便是缩衣节食,也要把这练兵的银子省出来。明日便让户部筹措银子点名人员,先让没有参战锦州的京营先练起来!”


  “李植要山东的舆论,便给他吧,让他速速出兵锦州!”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11: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百二十四章 山东

  十一月二十五日,李植得了天子的圣旨,便开始在山东发行报纸。


  既然是山东的报纸,自然就不再是《天津日报》了。李植派人去济南买了一个大院子做编辑部,准备每日发行《山东日报》。当然,发行山东日报不需要再搭建一个新班子,每日的《山东日报》只需要在《天津日报》上略有裁剪就可以了。


  每天晚上,等天津日报的编辑完成后,就在天津日报的编辑部打印一份,然后六百里加急快马,把这份报纸用一天的时间送到济南去。报纸到了济南后,济南的编辑部按照送来的报纸排版印刷,便有了《济南日报》的主要内容。


  这样一来,《济南日报》也可以较快速度登载天下大事和各地新闻。虽然这样操作之下,济南的新闻速度会比天津慢一天,但要知道这是一个通讯基本靠走的时候,各地的消息在民间传播是以月为单位的。济南日报虽然比天津日报慢一天,对老百姓来说仍然是充满了新消息的好报纸。


  同时,作为济南日报,不能没有本地的新闻和社论。李植从幕府里选拔了几个思想进步的文人,到济南去担当记者和本地社论员。记者负责在山东搜集本地新闻,比如哪里遭了山贼,哪里盛行白莲教,一一登载。而社论员则负责接触实地,写出反映山东本地气息的评论员文章。


  当然,对于山东日报来说,最吸引人的还是第一时间登载的天下大事。那些茶客守在茶楼里等待念报人读报,想听的还不是天下大事?本地新闻和评论员文章,只是本地化的点缀,给山东的读报人增加归属感。


  按李植的设想:老百姓能从报纸中得到各地的消息,就会习惯于去茶楼听报。只要老百姓习惯了听报,那山东的舆论就控制在李植的手里了。


  当然,对于山东日报来说,光光依靠报纸的吸引力,是无法铺开宣传的。李植在天津大刀阔斧改革,被天下士林视为贼寇。李植的报纸,作为李植争夺话语权的手段,自然也受到士人的围追堵截。


  李植派出了一千二百虎贲师士兵赴山东济南,护卫报纸的发行。


  明代山东有六府九十二县,李植每府派出二百人护卫报纸发行。李植这次驻兵济南是有天子同意的,拿到了兵部行文。而且李植兵强马壮,济南府都曾经攻下,谁敢强行阻拦李植的大兵?各府知府知道胳臂拧不过大腿,无奈之下只能让李植的兵马进城保护报纸。


  十二月十一日,为李植总管报社事务的桓义华带着天津的人员驻扎进济南,快刀斩乱麻,只用了二十多天就完成了《山东日报》的组织工作,发行了第一份《山东日报》。


  不过李植没有预料到的是,山东士林对报纸的抵制十分凶猛。


  李植派兵攻打襄阳、济南和苏州,虽然震慑住了攻击李植商路的奸人,但天下士林从此也有了被李植步步压迫的危机感。虽然不敢再破坏李植的商路,但对于李植发行报纸抢占话语权这件事情,他们感到了李植的进逼,是十二分反对,而且十分团结。


  李植的《山东日报》发行后,在一千二百虎贲师士兵的保护下,也只在山东六个府的府城流通。一出了大兵驻扎的府城,立即遭到士绅们的打击,根本是寸步难行。


  桓义华看到事情棘手,连夜赶回到天津,向李植汇报情况。


  “伯爷,山东不比天津,在山东各州县没有我们的军事力量,各地的士绅十分猖狂啊!”


  “在济南府章丘县,有一家茶楼仿效天津的样子雇童子读报,结果茶楼当天就被当地豪绅的家丁打砸,第二天就关门大吉了。”


  “在兖州府城武县,一家茶楼老板雇佣读书人读报,结果读报人当天就被当地青皮冲入茶楼打伤,从此再没有人敢到茶楼读报。”


  “在青州府昌乐县,报纸还没发到各家茶楼,就被当地士绅夺走。”


  “除了各府城有两百大兵驻守,还能维持秩序外,其他州县的报纸没一处能传播出去。我估计如果要让报纸传播出去,起码需要在每县派驻一百名虎贲师士兵,每家茶楼驻扎三名士兵以上,才能保证读报的秩序。”


  李植愣了愣,说道:“那山东六府九十二县,岂不是要派驻一万多人?”


  桓义华点头说道:“确实如此,各地的地方官都偏向于士绅,对士绅的打砸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一万大兵入山东,我们完全控制不了山东的秩序。”


  李植听到桓义华的话,沉默了一阵。


  对于触角深入到大明每一个角落的士绅来说,李植的力量还是薄弱的。尤其是报纸这种直接面对平民百姓的东西,十分依赖于新秩序的建立。没有足够的士兵在当地维护秩序,在士绅集团的集体反对下,报纸极难推广。


  对于整个山东来说,一千二百士兵微不足道。这些士兵分散到州县去,一个州、县只有十来人,哪里是当地士绅的对手。那些地头蛇动辄可以组织几百人来,加上地方官的纵容,这几百人极有可能攻击李植的士兵。


  难道为了小小几张报纸,又要在山东大开杀戒。


  这一次,要杀几千人?派大兵攻打多少城池?才能震慑所有山东士绅。


  但是如果不靠杀人,靠派兵驻扎维护地方秩序的话,要一万多士兵驻扎出去,那还怎么支援锦州。


  李植沉吟不语,想了一会。


  许久,他缓缓说道:“好,那就每个县派一百人,每个州派一百五十人,每个府派两百人,在山东维持秩序,护卫报纸的传播。”


  坐在旁边的李兴愣了愣,说道:“大哥,天子催促我们发兵救援锦州呢,我们此时如何能派一万多人去山东?”


  李植淡淡说道:“锦州的事情不急,估计没有几个月也分不出胜负。我们先压住山东的士绅,再派兵去锦州。”


  桓义华点头说道:“有伯爷这句话,报纸才能在山东铺开。每个县有一百名士兵,那些士绅们才会有所忌惮。”


  李植冷冷说道:“大兵入驻后,山东各地还敢针对报纸闹事的,杀无赦!”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11: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百二十五章 豪绅

  汪铭全是个秀才,是山东济南府齐河县的豪绅。


  他家在齐河县华店乡广有产业,光田地就有二百二十顷。至于米铺、油铺,布铺,多不胜数。整个华店乡华店镇上的产业,十有七八是他汪铭全的。汪铭全在华店乡,那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就算是在整个齐河县,哪个不知道他汪铭全?哪怕是县太爷见到他,都要礼让三分,叫一声汪公。


  汪铭全五十多岁,一妻七妾,膝下有五子四女,过得是锦衣玉食的日子,本来也没什么烦恼的。但这些年来,天下的形势,却越来越让汪铭全担忧。


  鞑子和流贼,是汪铭全担心的事情。崇祯十二年,鞑子一度攻到了济南府城下,差点就攻破了齐河县县城。汪铭全那一次躲在县城的自家宅子里,体验了一把心惊胆跳的感觉。为了加强城防,汪铭全当时捐了一百两出去,给县太爷犒军。


  虽然一百两十分少,说起来有些丢人,但这年头大家都这样。那一次守城,齐河县的其他财主们捐得还更少呢。谁捐得多,大家都像看傻子一样看他。这年头发财的,都是任它天塌下来也不出力的那种人。


  不过鞑子来了又走了,有惊无险,平日里最让汪铭全害怕的,还是天津的李植。


  李植在天津收商税,盘剥士绅,这就不说了。关键是李植在天津向士绅收田赋,那是断士绅的命根子。没有免赋权,还有哪个农民会带着田地投献到士绅名下?


  李植在天津向士绅收税以后,汪铭全便听说天津的士绅们为了留住田地,都已经把地租降到和田赋差不多的水平,收入暴跌。听说不少士绅因此养不活一大家人,把仆人和丫鬟都清退了。更夸张的,连小妾都养不起了,都送了出去。


  李贼这断的,是天下士绅的命根子。


  不仅如此,李植还发行报纸,和士绅们争夺舆论的控制权。


  就说这华店乡的事情,在华店乡,只有汪铭全一个人有话语权。汪铭全说的话,就是律法!华店乡的那些读书人,哪个不是汪铭全建的族学里培养出来的?这些人或者在汪家店铺里担任账房,或者在汪家做收租的师爷,哪个不靠他汪铭全的生意过日子?哪个不奉他汪铭全为主?


  这些人说的话,这些人的议论,就是华店乡的舆论。说到底,华店乡的舆论,还不是看他汪铭全的脸色变化?他汪铭全要是骂一个人,第二天整个乡都在骂。


  那些农民,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华店乡,毫无见识,还不是跟着读书人的舆论说话?


  正是这种对舆论的控制,让汪铭全可以过锦衣玉食的日子,而小农要交沉重税赋吃糠喝稀。


  李植的报纸在天津发行,是传不到山东来的。但有一份进入山东,毫无疑问会被山东的士绅烧掉。但汪铭全想不到的是,李植居然求来了圣旨,跑到山东来发行《山东日报》了。


  这是天要翻了么?


  《山东日报》被送到华店乡的茶铺来的时候,汪铭全吃了一惊。开什么玩笑?华店乡汪铭全说一不二几十年了,难道从今天起,这里就要多一个煽动农民打倒自己的声音?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带人去把报纸烧了,把那个茶铺的念报人打了一顿。


  当时在茶铺里听报的农民人山人海,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农民们本来都到茶铺里听个稀罕,来听天下大事,结果却看到了汪老爷教训人的一幕。汪铭全当着上百农民的面,狠狠扇了茶铺老板张老头两巴掌。当时汪铭全就撂下狠话:


  “张老头,你若是再雇人来读报,我便把你这个茶铺拆了!”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却朝着最让汪铭全害怕的方向发展了。


  天津的李贼,居然调了一万多大兵入山东,说是“奉旨”办报。每个县,李植都驻扎了一百名大兵。


  李贼的大兵,那是如狼似虎,连鞑子都害怕的。小小一个齐河县就来了一百大兵,那岂不是要让齐河县士绅的命?


  十二月十七日,三个李贼的大兵,带着两份《山东日报》骑马来到了华店乡,亲手把报纸交到了茶铺老板张老头的手上,让张老头大胆念报。


  张老头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了,居然自己上阵,当着华店乡的农民面前念起了《山东日报》。


  等汪铭全带着一百家丁杀上门去的时候,茶铺理已经站满了人,张老头正在念社论文章《为什么天津百姓那么富?》,汪铭全听到那句“说到底,天津百姓之所以不吃糠喝稀,就是因为向士绅收税,减免了小农的税赋”,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他一挥手,一百家丁冲了上去,把张老头打翻在地,把三个李贼的大兵团团围住。


  当时一个李贼的大兵拔出钢刀冲出了包围,骑着大马往县城里逃了。剩下的两个李贼大兵则被汪铭全拿下,绑了起来。


  汪铭全把张老头和两个士兵都绑在集市最中间的旗杆上,当着全乡的农民的面,要用鞭子抽死张老头和两个李贼的士兵。他派家丁到各村去叫人,让农民们都来看看,看看张老头投靠外人,在华店乡读报的下场。


  随着汪家家丁挨家挨户地叫唤,集市上聚集的农民越来越多。衣衫褴褛的农民们惶恐地看着汪老爷,看着绑在旗杆上的张老头,没一个人敢大声说话。


  汪铭全站在人群中间,大声说道:“我让大家今天来集市上,就是来做个见证。让大家看看山东还有没有王法,看看山东有没有李贼的容身之处。”


  “这个张老头,伙同李贼读十恶不赦的日报,论罪当斩。我今天让人用鞭子,抽死他!”


  “这两个李贼的贼兵,我也要抽死,让李贼知道我山东不是无人!”


  农民们哪里知道为什么这三个人为什么该死?反正汪老爷说要抽死这三个人,那这三个就肯定没活路了。农民们目光麻木地看着集市中间的行刑场,没有一个人说话,只等着看汪老爷的家丁行刑。


  汪铭全一挥手,一个强壮的家丁拿着鞭子走上去,狠狠一鞭子抽在张老头的身上。


  张老头发出一声惨叫,叫得十分凄厉。


  围观的百姓们看着那挥舞的皮鞭,脸上都露出了畏惧的神情。众人都暗道一定要听汪老爷的话,别哪一天自己也被汪老爷这样抓起来抽死。


  众人正在那里害怕,却突然听到东面传来一阵滚滚的马蹄声。


  那蹄声滚滚,不像是一匹两匹马发出来的,起码有几十匹马同时快马驰骋,才会发出这样的马蹄声。那马蹄声像是踏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让人惶惶不安。又像是一片春日里的惊雷,仿佛要把这沉闷闷往下陷的天,也要踏破。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在人群里喊了一声:“兴国伯的大兵来了!”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11: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百二十六章 功德

  那个正拿着皮鞭抽张老头的家丁,吓得双手发抖,手上的皮鞭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围观的百姓像是退潮的海水,轰一声全散了,撒腿往家里跑去。最后集市上只剩下汪家的家丁。一百多个家丁站在汪铭全的身边,脸色发白,却又不敢抛下汪老爷独自逃命。


  汪铭全也十分害怕,他是听说过兴国伯大兵攻打济南杀巡抚的事情的。但是这一次整个山东到处都在烧砸报纸,也没听说李植出手杀人。正因为前段时间李植的沉默,汪铭全才胆子壮了起来,敢绑李植的士兵。汪铭全猜测李植是因为什么原因,无法和整个山东的士林对抗。


  也许,李植的力量只局限于控制几个城市,还到不了乡村?控制城市是简单的,几千人占领城池就可以大开杀戒。但要控制辽阔的农村,那需要多少人?


  汪铭全要和李植斗,因为这斗的是他的命根子。如果李植势力逐渐深入山东,在山东向士绅收税,汪铭全诺大的产业可能就要土崩瓦解。如果汪铭全和天津的士绅一样只收略高于田赋的地租,他拿什么来养仆人,养账房,养家丁,养妻妾?汪铭全的儿子们各个妻妾成群,如果投献土地的小民都走了,汪铭全的儿子们怎么生活?


  而且这华店乡素来是汪铭全说一不二,几十年了。汪铭全实在没习惯华店乡出现一个和自己唱反调的声音。


  汪铭全有一百个理由和李植斗一场。但是他没想到,李植的反应这么快。


  五十匹大马载着五十个虎贲师大兵,身穿全身钢甲,气势汹汹地朝华店乡的集市冲来。集市上看热闹的人群眨眼间一哄而散,只剩下围在汪铭全身边的一百个家丁。一百个家丁围着汪家老爷,因为害怕不断往后面退。


  但他们吃的是家丁这口饭,因为切身利益,他们又不愿意放下手中的刀棍。


  汪铭全脸色惨白,却又强自镇定。他琢磨着这么多人保护自己,李植的大兵不会敢把自己这一百家丁全杀了吧?


  被绑在旗杆上的茶铺老板惊讶地看着虎贲师的大兵们,激动得满脸通红。果然,自己读报是正确的。兴国伯既然决定在山东办报,就有保护报纸的手段。汪家家主凭恃一百家丁以为可以横行华店乡,实际上是飞蛾扑火。


  那个突围而出的家丁骑在马上把手一指,说道:“排长,就是这一群汪家人,要杀我们的人。”


  那个排长一挥手,说道:“持械抵抗的全杀了,一个都不放过!”


  五十个大兵呼啸一声,拔出了背上的马刀,朝一百个家丁冲了过去。马蹄敲打在地面上,把集市的地面敲得都微微颤动。


  一百个家丁看着迎面冲来的五十匹大马,终于绷不住了,撒腿逃了。那动辄六、七百斤的大马,撞上来可是能把人活活撞死。一百个家丁抓着刀棍,抛弃了汪家家主,像是一群慌张的麋鹿一样在集市里乱窜。


  虎贲师的大兵,却不准备放过他们。


  锋利的坩埚钢马刀被拔了出来,快马追上了逃窜的汪家家丁们。骑马的步兵们将钢刀轻轻架在手上,手上根本不需要用力,靠马势就能把钢刀压进溃逃家丁的皮肉里,划出致命的伤口。


  被钢刀划开身体的家丁只觉得身上一凉,就冒出喷泉一样的血涌,惨叫着倒在了地上。他们捂着巨大的伤口,在地上不停地翻滚。


  骑马的虎贲师大兵们砍倒一个,就毫不犹豫地朝下一个追去。


  这些家丁欺负平头百姓时候十分凶恶,有几分蛮力,但在精锐的虎贲师士兵面前,这一百个家丁就像是一群稚童,毫无还手之力。


  那些慌张逃窜的家丁们此时才明白,自己的性命已经没了。李植的杀神不但可以控制城市,也同样可以冲到乡村里大开杀戒。


  他们丢掉了刀棍,不顾一切地往前方逃去。


  但人腿哪里跑得过马腿?惨叫声不断在集市的各个角落里响起,还活着的汪家家丁越来越少。一些慌不择路逃跑的家丁翻进了集市边的民居院子,虎贲师的大兵们则破门而入,冲进去将逃窜的家丁抓出来,砍杀在集市上。


  汪铭全站在集市的旗杆旁边,看着一百余家丁被虎贲师大兵们杀鸡屠狗一样屠戮,脸上惨白一片,浑身瑟瑟发抖。虎贲师的大兵们像是故意留着汪铭全的性命似的,要让汪铭全看清楚和兴国伯作对的下场,始终没有对这个秀才老爷动刀。


  但是汪铭全知道,很快就轮到自己了。李植在天津顶着全国士人的压力对士绅动手,善待贫民。在李植的眼里,地主老爷并不比一个家丁的命更值钱。既然李植动手杀了自家的全部家丁,待会肯定要对自己动手?


  汪铭全双腿发软,一点点弯了下去,最后跪在了地上。他转头看了看旗杆,看到了满面通红的张老头,以及冷冷看着自己的两个虎贲师大兵。


  汪铭全跪在地上挪了过去,给两个虎贲师大兵松绑。他拼命在地上磕头,大声喊道:“大兵爷爷饶命,汪铭全如今见识到了兴国伯的天威,从此只敢和兴国伯一条心。大兵爷爷饶了我的贱命一条!也是功德一件!”


  两个被松绑的士兵松脱绳索舒了口气,挪动了一下被绳索绑僵的身体,冷冷说道:“敢绑我们虎贲师士兵,还说要抽死我们的,你也是头一个。”


  汪铭全被这句话吓得目瞪口呆,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骑在马上的排长行了过来,举起了手铳对准了地上的汪铭全。


  汪铭全挥手说道:“别!别杀我!军爷,别杀我!我家全部家产都给你!”


  排长冷笑了一声,摁下了扳机。


  只听到啪的一声清响,子弹射进了汪铭全的左胸。一股血箭从汪铭全的胸口冒出,汪铭全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其他的士兵们已经结束了杀戮,渐渐聚拢回来。带队的排长一挥手,说道:“汪家抄家!汪铭全和家丁的尸体悬挂到县城城门,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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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 塔山

  十二月二十四日,李植坐在二堂,听李老四和桓义华汇报山东的情况。


  这次李植出动了一万多兵马,自然不能让桓义华做总指挥了。李植让李老四坐镇济南,做这次镇压行动的总督。


  李老四拱手说道:“东家,一万多虎贲师大兵到位后,各地屑小还抱有侥幸心理,打砸读报人烧焚报纸。但虎贲师的大兵没有手软,这五天大兵在各地杀了四百多人,抄家二十七户,算是把反抗的声浪压下去了。”


  李植听到四百多人的数字,愣了愣。李植原以为虎贲师兵马到位后,地方上的士绅就会审时度势就此收手。他没想到山东反抗报纸的势头这么猛,这些士绅敢在县城有虎贲师兵马的情况下闹事。


  不过说起来,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李植一个县才派出一百人。一个县那么大的地方,方圆几十里甚至上百里,一百人的威慑力在这么大的区域内极其有限。想要彻底控制一地的秩序,至少需要几百人。


  比如说,明代虽然衙役很少,但衙役之下有大量的私雇公务员。其中民壮、库丁、斗级、铺兵为良,皂、快、捕、仵、禁卒、门子为贱。一个县的公务员往往上千人。曾任四川巴县知县的刘衡记载,他到巴县上任时,各色公务员合计竟有七千人之多。哪怕拥有这么多公务员,明朝时候国家法制仍然控制不了乡村,在乡村往往实行宗族自治。


  李植一百个人进驻一个县,想空手把那些士绅吓住,是不可能的。不杀一些人以儆效尤,乡村的士绅根本不怕李植。只有把血淋淋的人头挂在城门上,才能吓住那些蠢蠢欲动,甚至以命相博的士绅们。


  李老四可不是善茬,碰到挑衅的乡绅,李老四肯定铁血镇压。在这样的对抗下,杀四百多人就是必然的结果了。


  李老四又说道:“东家,抄家得了七十二万两的财货,已经朝天津送过来了。”


  李植点了点头,说道:“这些财货,都送给天子吧,免得天子怪我们杀人太多。”顿了顿,李植又问道:“杀了这么多人,如今各地情况怎么样?”


  李老四拱手说道:“东家,如今杀了这么多人,各地的士绅都受到震慑,敢公开闹事的没有了。不过明面上动手的虽然没了,私底下搞动作的还是有。读报人晚上回家时候受到蒙面人袭击的事情,各地还是有不少。”


  “还有两家茶馆,晚上被不知来历的人放火烧了。我们的士兵在查是谁放的火,但是一时半会还没有头绪。”


  “这些暗处的小动作,不镇压一年、半年估计是压不住的。”


  桓义华说道:“伯爷,我觉得士绅们抵抗得这么顽强,也和我们报纸的文章太刚猛有关。我们的《山东日报》上来就宣传商税、向士绅收田赋,把这些士绅吓坏了,他们不得不和我们拼命。我看我们开始时候不说这些改革的事情,只报道天下大事,恐怕士绅们的反抗就不会这么激烈了。”


  李植点头说道:“这也是一个原因,我们确实可以先缓一缓,先不宣传这些。以后等报纸铺开了,才慢慢加火。”


  众人听到李植这句话,都没有说话。


  李植没想到推广一份报纸竟这么艰难。一万多人进驻山东,现在看起来兵力似乎远远不够。他长吸了一口气,皱眉不语。


  坐在一边的李兴突然说道:“大哥,这下子我们的一万多兵马陷进山东的泥潭里了,一时半会抽不出来,支援锦州的事情怎么办?我们再不出兵,当真就是违抗圣旨了。”


  李植淡淡说道:“锦州的事情急不得,我们上奏天子,把我们在山东的情况说清楚,看看天子有什么办法帮帮我们。”


  辽西的塔山城中,曹变蛟率领麾下三千兵马,正在死守城池。


  塔山位于宁锦防线中段,在锦州南面二百里,是从关内支援锦州的必经之处。曹变蛟十一月十九接到天子的圣旨,便星夜发兵,增援宁远。


  曹变蛟如今贵为太子少保,久沐皇恩忠心耿耿。他麾下兵马又强盛,不会出现其他营兵马那样的指挥不灵,炸营,哗变的事情,一路上没有丝毫耽搁,是第一个到达宁远的关内总兵。


  蓟辽总督洪承畴见援军尚未全部到达,便让曹变蛟驻扎在宁远北面的塔山城中,等待其他援兵齐聚。


  但是屯兵义州,包围锦州的清军十分嚣张。他们攻打祖大寿驻守的锦州不下,便往南驱驰二百里,打到了塔山城下,用两万人包围了守军不多的塔山城。


  曹变蛟偷偷在垛墙上探出了一个头,往城外看了看。


  所谓兵马过万,无边无垠。两万清军围在塔山城下,那一队队的兵马让人头皮发麻。几万面背插小旗迎风飞舞,猎猎作响,加上鞑子各个军官处树起的令旗,大纛,看上去兵强马盛,似乎有无坚不摧的气势。


  鞑子的兵马,不仅有气势,而且战斗力十分彪悍。那些精于骑射的八旗满洲旗丁就不说了,光是鞑子新练出来的汉军旗火铳兵,就让曹变蛟吃尽了苦头。


  鞑子不但仿效李植组建了火铳兵,而且把李植的井栏战术也学去了。北城墙一线上,鞑子造了五十辆井栏车。这些井栏车被推到城墙边上,距离城墙六十步。井栏上面的两千火铳手对城墙上的蓟辽明军进行压制性射击。


  六十步是很适合于火铳手射击的距离,弓箭在这个距离上则没有杀伤力。曹变蛟的人马都是马军,装备了三眼铳,却没有装备鸟铳等远距离火器,被这些准头颇高的火铳兵死死压制在垛墙后面,不敢露出脑袋。


  在井栏的压制下,城下的鞑子兵马从容地挖土填埋护城河,眼看就要被城北的护城河填平。


  曹变蛟骂了一句贼妄八,一挥手,让几个士兵把一辆火箭车推到了城墙的垛口上。


  操车的车长点燃了车后的火绳,只听到几百声巨大的嘶嘶声响起,汇成了一片轰隆声。火箭车上的一百枚百虎齐奔箭和两百枚长蛇神机箭迸射而出,射向了井栏上的清军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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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 援军

  三百枚火箭化作一团箭雨,射向了井栏上的清兵。


  长蛇神机箭上有毒,一被射中,整个人就没救了。虽然井栏上有木板护栏,但鞑子的上半身还是裸露在护栏外面的,清军火铳手被射中了不少。弓箭刺入了鞑子的胸中,颈口,甚至脑袋里面。不少鞑子抓着伤口里插着的弓箭大声呼号,就地打滚。有几个鞑子在翻滚中摔下了井栏,在冬日冰冷的泥地上摔了个半死。


  百虎齐奔箭虽然没有毒,但火药更猛,甚至能破开井栏上的木板护栏,刺杀护栏后面的鞑子身体。几个鞑子士兵一见火箭车射就躲在了木板下面,却依旧被百虎齐奔箭射了个对穿。


  一架火箭车射出去,一台井栏上的清军几乎被打死一半。


  曹变蛟看到火箭车的效果,脸上一喜。这种火箭车箭雨密集火力强劲,可以说是守城的利器。能一次击杀十多个鞑子,也是不小的一笔战功了。


  可惜火箭车造价太高,无法大量装备,否则几百辆火箭车齐射,鞑子要死多少人?


  没过一会,鞑子的云梯车移了上来,鞑子填平了护城河,要攻城了。


  云梯架在了两丈高的城墙上,几千名鞑子死兵手持各式武器,开始往城墙上爬。这些鞑子死兵身上都穿着两层盔甲,外面套着一层镶铁片绵甲,里面还穿着一层锁子甲。他们在身后精锐摆牙喇的押阵下往墙上猛攻,不许后退。但有后顾退却的,摆牙喇就地格杀勿论。


  在火铳手的掩护下,几千鞑子死兵嚎叫着冲上了云梯。那一往直前的气势,让城墙上的曹变蛟脸色十分难看。


  鞑子这是真的想攻下塔山?下大本钱了?


  不过曹变蛟被称为小曹将军,其麾下的兵马也不是吃素的。曹变蛟躲在垛墙后面,大声指挥城墙上的明军们,让他们堵在鞑子主攻的方向上。


  垛墙后面,蓟镇的下马骑兵手持三眼铳,朝云梯上的鞑子死兵射击了。


  三眼铳是一种近距离射杀火器,由三个枪管组成,每个枪管里都装好了火药和弹丸,使用时直接射便可。虽然这种兵器只能轰击三十步内的目标,再远就毫无准头。但是对于骑兵混战或者守城时候,这种火器还是十分实用的。


  此时清军正埋着头爬梯子,对三眼铳基本没有防御力。明军冲到垛口上点燃三眼铳,打一铳就躲回城墙内,减少暴露在清军火铳手铳口的时间。


  城墙上噼哩啪啦的声音不断响起,一团团黑雾从三眼铳里冒出来。攻城的鞑子虽然穿着重甲,但在这样的近距离上,即便是重甲也防不住三眼铳的轰击。铅弹一旦射中,就能立即射穿鞑子的头盔,射穿他们的双层铠甲,撕开了盔甲下面的血肉。


  不过清军的火铳手也不是吃素的。蓟镇的射手离开垛墙保护,用三眼铳射击的几秒内,就有不少人被清军的火铳手瞄准了。城墙上时不时有蓟镇骑兵被清军火铳手射中,惨叫着倒了下去。


  因为被城墙外面的火铳手压制,明军的射手不敢仔细瞄准,三眼铳的命中率有些低。


  曹变蛟时刻观察着战场上的形势:到目前为止,城墙上还没有出现乱子。自己这边的三眼铳虽然没法稳稳瞄准打,但毕竟是近距离射击,打死了不少鞑子。光曹变蛟从垛墙侧面看到的,就有近十个鞑子被打死。一里多长的北城墙上,不知道死了多少鞑子。


  曹变蛟握紧自己手上的一支三眼铳,稳了稳心神。他猛地冲出了垛墙,朝一个正在云梯上攀爬的鞑子马甲兵射出了铅弹。射完了一铳,曹变蛟看也不看结果,就又躲回了垛墙后。


  他刚刚回到垛墙后面,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鞑子的惨叫,然后是一个沉重的重物坠地声。显然那个鞑子马甲被打中了,掉到了云梯下面去。


  看到主将和士卒们一起奋勇杀敌并取得战果,曹变蛟身边的蓟镇骑兵们齐声欢呼,士气为之一振。


  曹变蛟身边,塔山的本地守将,副将梁云晋敬佩地看着亲自上阵杀敌的曹变蛟,沉声说道:“小曹将军真英雄也。”


  曹变蛟突然又冲了出去,在垛口上两铳齐,然后又迅地躲回了垛墙后面。


  打了一阵,明军的三眼铳渐渐打完了。明军们来不及重新装弹,鞑子的死兵冲上了城墙。


  三千蓟镇骑兵和两千塔山本地守兵在城墙上围攻冲上来的鞑子死兵。


  鞑子死兵虽然骁勇,但曹变蛟的蓟镇骑兵战力也丝毫不弱。而且鞑子的死兵一个一个冲上来,仿佛添油战术。城墙上的守兵以多击少,稳稳地控制着城墙上的局势。


  一个个鞑子马甲兵冲上了城头,被蓟镇骑兵包围,左突右杀一阵,便死在了身侧或者背后刺来的刀剑下,丢掉了性命。


  曹变蛟手握打完了子弹的三眼铳,把那三眼铳当锤子用。他观察机会,突然高高跳起,一锤子砸在一个背朝自己的马甲兵头上,把那马甲兵的头盔连脑袋都打凹了。那个清兵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地上,惨叫声都没有出一声就死了。


  但墙头的清兵一死,井栏上的汉军便开始往垛口里射击。曹变蛟赶紧躲回了垛墙后面。


  厮杀了一阵,爬上城墙的清军越来越多,曹变蛟渐渐感觉到清军的压力。他正要重新布置防御,却突然听到清军中军传来鸣金声。


  鞑子突然收兵了。


  强攻城墙的鞑子们不知所措,纷纷从垛口上跳下了城墙,像潮水一样退了下去。


  曹变蛟愣了愣,一时搞不懂鞑子为什么退兵了。


  曹变蛟在城墙上看了许久,看到两万清军抛弃了攻城设施,弃了塔山城,盘成一团往北面开去了。过了一刻钟,突然南城门大开,一队明军斥候快马跑进了塔山城,跑上城墙半跪在了曹变蛟面前。


  “大帅!援军来了!”


  原来是援军来了,逼退了攻城的清军。


  曹变蛟脸上一喜,大声问道:“兴国伯来援了?”


  那个斥候队长摇头说道:“兴国伯没来。”


  曹变蛟脸上一沉,没有说话。他默默地把三眼铳上面的血擦干净了,绑在了腰带上,似乎又为下一场苦战做好了准备。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11: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百二十九章 锦衣卫

  大明天子朱由检坐在乾清宫的书房里,看着洪承畴发来的塘报,脸‘色’十分难看。


  鞑子屯兵义州,围困锦州,甚至攻到了塔山。曹变蛟在塔山死守半月,守住了城池。鞑子撤军时候运走了城下的伤员和尸体,但曹变蛟部依旧擒斩鞑子首级一百一十三级,可见战况之‘激’烈。曹变蛟麾下士兵伤亡也不少,死二百五十三人,伤四百二十七人。


  山海关总兵马科和密云总兵唐通已经火速率兵赶到塔山,支援曹变蛟,塔山城中如今驻军四万,防守无虞。


  但支援锦州的事情,赶走义州的东奴大军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开始。


  鞑子的兵马十分强盛,甚至强于从前。如今鞑子不但有‘精’于骑‘射’的建奴奴兵,又多了几万火铳兵。这些火铳兵都是汉兵,是奴酋皇太极依照李植的虎贲师打造,士兵全部装备火铳,战力惊人。洪承畴奏章上说,曹变蛟在塔山就吃尽了这些火铳兵的苦头,城墙上的守兵在防守时候只能躲在垛墙后面,不敢‘露’头。


  四万援军在塔山城中防守,每日消耗粮饷无数,让朱由检心疼无比。虽然朱由检加征了三饷新税,但是大量的新税在地方上就被拿去填补历年亏欠,被转运留存了,真正收到太仓库的,少之又少。朱由检手头上依旧十分紧张。


  这些援军虽然‘花’了朱由检大笔的饷银,却只敢守于坚城之中,根本不敢出城和清军野地‘浪’战。不知道十三万援军齐集之时,洪承畴能不能和清军在锦州决战。


  锦州之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开。


  朱由检叹了口气,又拿起了李植的奏章。这奏章他一直放在书案上,也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了。


  李植在奏章上说,他在山东抄家得了七十二万两财货,不日将全部押送到京城。


  这是个好消息,相当程度缓解了朱由检缺钱的局面。说起来,这几年李植送给朱由检的抄家银子,就有几百万两了。太仓库平常一年的收入,也就几百万两而已。看在这笔银子的份上,朱由检忽略了李植在山东杀了四百多人的暴行。


  毕竟李植派兵护卫报纸发行,是朱由检许可的。从朱由检同意李植驻兵山东那时起,朱由检就知道李植会杀不少人。


  李植杀人,如今已经不是新闻了。


  但令朱由检感到恼火的是李植最后一句话。李植居然说,一万多虎贲师已经全部驻扎到山东,尚无法镇压山东屑小暗地里反对报纸事宜。如今虎贲师困于山东泥潭中‘抽’不出来,暂时无法支援锦州。


  朱由检眉头一竖,脸上有些怒‘色’。


  但叹了一口气,朱由检又消去了怒火。李植的所所为,已经让朱由检彻底没有脾气了。如果说上个月朱由检还对李植抗旨有脾气,这个月这种脾气已经被消磨一空,只剩下无奈了。


  如今朱由检对直接指挥李植已经没有一点信心。要李植做事,必须像商贾‘交’易一样讨价还价,以利‘诱’之。


  在这场讨价还价中,朱由检毫无疑问是弱势的一方。这些年大明烽火四起,每次都是李植在关键时刻立功,李植已经成为朱由检心中的中流砥柱。如今锦州告急,李植赖着不肯过去支援,朱由检就对前线战事没有一点信心。


  洪承畴的奏章也证明,没有李植的明军,在对阵清军时候打得十分被动。想要解开锦州围困,当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朱由检的火已经发过了,发再大的火,最后还是只有求着李植。如今哪怕李植违抗圣旨和朱由检讨价还价,甚至擅自赖在山东不出兵,朱由检都发不出火来。


  王承恩见天子又在翻看李植的奏章,拱手说道:“皇爷,李植这是赖在山东不走了啊?”


  朱由检叹了口气,说道:“也不全是。”


  王承恩愣了愣,有些气愤地说道:“皇爷圣明,奴才不明白,这李植说以到山东发报为条件支援锦州,如今报纸已经发了,他却赖在山东不走。如何也不全是?”


  李植的所所为,王承恩也看不下去了。


  王承恩当初鼓动天子同意李植在山东发报纸,是相信李植得了这个条件就会立即支援锦州。谁知如今李植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不把报纸搞得妥妥当当坚决不出兵。王承恩有些后悔自己为李植说话,开始恼怒于李植迟迟不发兵了。


  不发兵还公然上奏章来倒苦水,自古违抗圣旨者没有这么嚣张的。


  不过事到如今,天子反而没有脾气了。


  朱由检看了看窗户外的皇城,缓缓说道:“李植的大兵一走,山东的报纸发行就要被士绅打翻在地。李植以在山东发报纸为条件支援锦州,如今大军一走,这个好处就拿不住。所谓商贾,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今眼看拿不住这烫手的钱,他自然不愿‘交’货。”


  王承恩愣了愣,问道:“皇爷的意思是?”


  朱由检看着窗户,无奈地说道:“事到如今,只有朕出面,为他稳住山东的报纸发行了。”


  王承恩一脸的惊讶,说道:“皇爷如何帮李植发行报纸?”


  朱由检说道:“朕便派一千锦衣卫到山东去,明查暗访,抓捕那些暗中刁难李植报纸的屑小。有这一千锦衣卫坐镇山东,比李植一万多虎贲师驻防更有效。李植再不需要担心报纸被人打砸烧抢了。”


  王承恩想了想,大声说道:“皇爷,此时万万不可啊!”


  “圣上,李植如今是天下士林严重的贼寇,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李植的报纸,就是李植反对士林的宣传急先锋。皇爷若是出动锦衣卫为李植的报纸铺路,天下士林要如何看圣上?”


  “若是士林把天子和李植划为一体,那朝堂上的百官非炸了不可。恐怕那些文官们要和天子玩命!”


  朱由检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如今之际,只能让李植的报纸先不要和天下士绅对着干,每天只登载一些各地新闻大事。这样士绅们也不会觉得这报纸这么扎眼。”


  王承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说道:“圣上慎重!”


  “事急从权,此事就这么定了,晾那些文官也不过死命上谏,指鼻子骂娘,玩不出新‘花’样出来。”


  王承恩匍匐在地,说不出话来。


  朱由检站了起来,深吸了几口气。“这深宫中的空气,越来越浑浊了,朕真想御驾亲征辽西,出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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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章 谁君谁臣?

  十二月二十八日的皇极殿早朝上,百官沉默不语。


  昨天,天子要动用锦衣卫为李植报纸护航的消息一出,满朝哗然。朝中诸公义愤填膺,皆言大明朝立朝二百余年,还未曾有如此荒谬之事。


  这几个月,李贼祸害士绅,已经俨然是天下士林之敌。其报纸言论,足以诛心。若不是外患未平,内患滔滔,若不是大明需要李贼的兵马,文官们就算把皇帝架空,也会调集天下兵马征讨李植。若是调二十万大军征讨李贼,李贼的兵马抵得住?李贼的兵马再能打,一个能打十个?


  也就是看在满清重压之下,国家需要李贼抵御外敌,这才捏着鼻子让李贼继续在天津嚣狂。


  李植因为在天津向士绅收税,被天下士子骂为李贼。京城的茶楼和酒馆里去年经常上演的《青山口》,《范家庄斩岳托》的大戏,这几个月也已经没人敢演了。哪个人还敢演这几处戏,要被士人砸了店。


  这一次,天子征调李植支援锦州,李植迟迟不发兵,已经令朝中文武连章攻击了。李植和天子讨价还价,是通过传旨太监口头传话的,文官们不知道其中详情。但此后天子没有催促李植赶赴锦州,而是下了一道莫名其妙的圣旨,允许李植在山东发行报纸。


  此旨一出,京城的舆论就像炸了锅似的,沸沸扬扬。士绅皆言李植如今是奉旨发报,其势不可当也。


  文官士绅们对天子的评价,也降到了历史最低点。天子哪里还是那个不动声色讨灭魏忠贤的明君?天子已经变成一叶障目,被李贼蒙蔽欺骗的昏君。


  京城的大小茶楼中,没有天津那样的念报人,却有慷慨激昂的读书人,一个个站出来大声叱骂李贼目无朝廷,天子昏庸无道。其用语之尖刻,措辞之激烈,恐怕天子听了要气出毛病来。


  有士子写了一句讽言,派家人用油漆写在京城要道的墙壁上,叫作“不世明君,十四年南面虚坐,看烽火四起;救国良将,十二月催兵连连,忙山东发报!”京城的士人们围在这讽言下面,击节叫好。京城的衙役捕快们,站在一边只敢跟着叫好,没一个人敢去追查这破坏公物的士人。


  这股咒骂天子和李贼的声浪,随着李贼一天天拖着不出兵,随着李植忙着在山东镇压士绅发行报纸,越闹越凶。而到了十二月二十七,随着天子下诏派锦衣卫护卫李植在山东的报纸,这场声浪达到了最高峰。


  天子居然动用皇家力量护卫李贼的报纸,和天下士人为敌。


  士林中人不再痛骂“昏庸天子”了,士子们感觉到骂已经没用了。舆论已经转向,变成了讨论“天子无道,我辈何如?”,“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非君主之天下!”,“天子与天下人为敌,天下人岂能愚忠?”


  这样的氛围下,就算京城的士人举旗造反,恐怕也不会有人感到惊奇。


  二十八日的朝会上,百余文官铁青着脸步入皇极殿。与其说是百官拜倒在殿中向天子奏明事情,倒不如说是一百多士林诸贤和天子对峙在皇极殿上。其气氛之沉闷,前所未有。


  鸿胪寺官员鸣鞭唱道:“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但半天,都没有一个文官说话。文官们端着牙牌站在那里,一个个默然不语,却又似乎随时可以爆发。


  朱由检不知道该宣布退朝还是继续等文官们爆发,一时竟有些紧张。


  许久,才有一个礼部侍郎许四青走了出来。他走到殿中,脸上僵硬,突然大声说道:“许四青有三事不明?”


  天子朱由检见终于有人说话了,忽略了这个许四青的无礼,好言说道:“何事不明?”


  许四青大声说道:“臣不明者有三!其一,何以大明中流砥柱,视锦州十万东奴围城不援?天子从前见人便说,李植是中流砥柱。如今锦州有警,天子发诏调兵,李植身为中流砥柱,何以不救不援?”


  朱由检听了这话,点了点头。


  李植身为大明天津总兵,兴国伯,在朝廷征调下不发兵增援锦州,实在是说不过去。朱由检也知道舆论汹汹,这事上朱由检自然不能偏袒李植。


  “兴国伯此次救援锦州,迟迟不发兵,确实失了章法。朕明日再下旨严责,料想要不了多久,兴国伯的大军就将发往宁远。”


  听到天子的解释,许四青冷哼了一句,又说道:“臣不明者二,何以天子竟以圣旨许李植在山东杀人?李植以天津总兵武人身份,却私自发行报纸攻击天下士林。不仅要在天津发报,还要在山东发报。对于反对其极端言论的士绅,就举起屠刀。”


  “此时锦州生死大战,李植两万兵马不赴辽西,却进驻山东屠杀士林,何其缪矣?而此种种,竟是奉旨而为,臣百思不得其解。”


  朱由检听到这话,沉默了。


  士人对李植报纸的抵触,已经是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的程度。朱由检发诏允许李植在山东办报驻兵,是站在了天下士人的对立面。对于这件事情会引起天下士人的反感,朱由检早已经有了觉悟。


  朱由检想了想,说道:“我已经责令兴国伯,让他注意报纸的措辞,不再攻击士绅...”


  朱由检话还没说完,许四青大声说道:“臣不明者三,天子征调李植,李植不应。李植在山东屠杀士子,天子居然派票拟‘派一千锦衣卫协助’。自古只有君行事,臣协助之理,从未听闻有臣子举起屠刀杀戮士林,为君者惶惶然上前襄助之说。”


  “臣不明,这大明江山,到底哪个是君?哪个是臣?改日,我等是否该连携至津,山呼万岁拜倒在李植脚下?”


  听到这话,文官的队伍里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本该肃静的朝堂上,一时间失去了秩序。


  一群文官手持牙牌站了出来。


  “臣贺世寿附议,敢问陛下和李植,哪个是臣,哪个是君?”


  “臣王道直附议!”


  “臣刘遵宪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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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一章 反贼

  朱由检看着气势汹汹的文官们,沉默了。


  这是第一次,群臣集体面对面地挑战朱由检,攻击朱由检作为天子的权威。自从朱由检扳倒魏忠贤获得满朝文武的广泛赞誉之后,朱由检还是第一次,受到文官这样赤裸裸地集体攻击。


  这些文官都不是小人物,若是集体发难,说不定能调动十几万兵马。他们在京城的影响力,也足以调动京城的舆论。往最可怕的地方说,他们可以在京城里激起一场民变。


  但是这些手握重权的文官们,却一点不考虑大明的江山社稷,不考虑国难当头的同仇敌忾。难道我朱家的江山,就只有我朱由检一个人爱惜吗?


  朱由检冷冷地看着炸锅的文官,心里渐渐泛出一股怒火。


  他从御座上站了起来,淡淡说道:“朕累了...”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两个官员跳了出来,不让他走。


  “臣有本奏!”


  “臣周延儒有事奏!”


  “退朝!”


  朱由检一甩龙袍,在群臣的瞠视中走出了皇极殿,往乾清宫走去。


  百余文臣见状,对视了一眼,眼睛里似乎有些怒色。


  从皇极殿退回来,朱由检回到了乾清宫的书房,默默地叫来了宫女,换上了一身常服。


  王承恩刚才在皇极殿见识了群臣对天子的围攻,也看到了天子的决然离场。此时他见天子脸上表情这么平静,知道天子此时已经是怒极。


  天子心机颇深,平日在人前喜怒不形于色。越是嗔怒,脸上往往越是平静。


  王承恩鞠躬守在天子身边,大气不敢出一声。


  朱由检坐在书桌前,淡淡问道:“派往天津的宣旨太监,已经出发了吗?”


  王承恩答道:“皇爷,宣旨太监昨天已经出发,想来明天一早,李植就能知道圣上派锦衣卫的事情了。”


  朱由检又问道:“让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点选出一千锦衣卫准备入山东,他点选了吗?”


  “皇爷,点选昨日已经完成,锦衣卫们都收拾好行李,随时可以去山东了。”


  朱由检满意地点了点头,用手指在御案上缓缓地敲打着,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就这样,朱由检敲打着桌面,一声不发地想了一个时辰。直到乾清宫外面,突然传来一片喝骂声。小宦官的叫唤声不断传来。


  “拿下这个反贼!”


  “抓住他的棍子!”


  朱由检眉头一皱,喝道:“谁人在外面喧嚣?”


  王承恩也怔了一怔,赶紧跑出了乾清宫,去看外面发生了什么。等他跑回来时候,他已经是惊得满头大汗,说话都有些打颤。他匍匐在地喊道:“皇...皇爷,外面的小宦官摁住了一个手拿木棍冲进宫里的反贼!”


  朱由检听到这话脸上一白,身上忍不住吓得一颤。他脸上白了又红,缓缓说道:“押进来!”


  许久,一个身体瘦弱,披头散发的中年男人被押了进来,跪在了朱由检面前。


  一根细细的木棍被宦官放在一边,大概就是这个反贼的武器。


  朱由检打量了这个反贼许久,喝道:“谁人派你来的?”


  那个反贼抬头看了看朱由检,呜呜啊啊地叫嚷起来,却没有一个字能让人听懂。


  王承恩走到朱由检身边,咬牙说道:“圣上,这是个不识字的哑巴!估计什么也审不出来。”


  听到这话,朱由检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紫禁城重重宫禁,绝不许寻常人等进入,而此时居然有人手持木棍冲了进来。这要收买几重宫卫才能冲到乾清宫?那些守门的京营士兵,那些站岗的“大汉将军”,都成了摆设?哪一个人,有这么大的能量收买这么多人员?


  朱由检刚在朝堂上拂逆了文官的集体意志,紫禁城里就来了这么一出。朱由检猜测,这十有八九是外朝的文官集体所为。这是文官们在警告自己,不许自己再帮助李植对抗天下士绅。


  朱由检吸了一口,闭上了眼睛。


  上一次让朱由检感觉到生命受到威胁的,还是控制着大内的魏忠贤。


  朱由检已经当了十四年天子了,已经不是那个懵懂的少年了。


  这十四年来,大明朝屋漏偏逢天下雨,灾荒遍地兵事四起。不管是中原的流贼,还是辽东的建奴,都在一点点地腐蚀着大明的根基。每次想起那些被流贼携裹的百姓,想起那些沦为鞑子包衣奴的汉民,朱由检就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这巍巍大明,朱由检不想亡在自己手上。


  朱由检夜以继日地批阅奏章,劳碌国事,就是想再兴这个皇朝。让这个走得步履蹒跚的大明,从兵荒马乱的困境中走出去。每次站在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前,朱由检都要问自己,自己的种种决定做对了吗,做够了吗。


  然而撑住大明这颤巍巍身躯的,不是朱由检,是李植。


  鞑子蹂躏京畿,流贼荼毒中原,在百官列将束手无措的时候,是李植站了出来,打退了流贼,挫败了鞑子,把差点掉入悬崖的大明还到了朱由检手上。


  虽然朱由检无数次恼怒于李植的跋扈,恼怒于李植的骄纵,但等朱由检冷静下来了,他还是明白:如今的大明已经离不开李植。说李植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中流砥柱,豪不为过。


  这一次锦州大战,事关大明国运,不容有失。派锦衣卫给李植的“报纸”护驾算什么?即便是亲自去天津求李植,朱由检也要把李植的虎贲师求上战场。


  这些文臣,朱由检这些年看在眼里,对他们是越来越失望。


  他们想要什么?他们不就是想从摇摇欲坠的大明身上,吸取更多的银子出来吗?这些文官不但贪污受贿,不但从各级将领身上接受贿赂,还要掩护各地商贾不纳商税,掩护多产的士绅不纳田赋,把那些斗升小民逼得投贼造反。


  这些文官们也不考虑考虑,如果大明亡了,他们会有好日子过吗?


  鞑子入关,会不收他们的田赋?流贼若是得了天下,会不把他们的家抄了?


  朱由检想着想着,突然愤怒地一拍桌子,大声喝道:“把这哑巴推下去斩了,诛其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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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二章 拿人

  十二月二十九,李植率领麾下众将跪在总兵府内,接受新到的圣旨。


  宣旨太监高举着圣旨,大声唱颂:“...今遣锦衣卫一千赴山东,助尔推行办报事宜。尔大军切勿再做逗留,诚宜早发宁远...”


  听到这道圣旨,李植狠高兴。李植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大军在山东陷入泥潭。李植暗道锦衣卫是专门的特务机关,搞起侦查、监视起来自然比普通军士拿手。山东进驻一千锦衣卫,想来能够震慑住那些屑小,让他们收拢阻碍《山东日报》的心思。


  李植恭敬爬起来,从宣旨太监手上接过了圣旨。


  那个太监慈眉善目地看着李植,说道:“兴国伯,这几天朝堂上的气氛,啧啧,咱家不敢说啊。圣上此次顶住了满朝文武的压力,派出锦衣卫来为兴国伯推进报纸,兴国伯再不出兵宁远,就说不过去了?”


  李植点头说道:“请公公转告圣上,李植一定不再拖延,会很快从山东把兵马抽回来,发兵宁远,和东奴决一死战。”


  那个宣旨太监听到李植的这番话,高兴地满面红光。李植终于开口说会尽快发兵宁远了,他回去可以和圣上有个交代了。这个太监想了想,笑着问道:“兴国伯发兵要多久?一个月?”


  李植笑道:“只需半个月,大兵尽出!”


  宣旨太监哈哈大笑,朝李植一拱手:“有了兴国伯这句话,咱家回去就有个交代了。”


  “公公不在总兵府歇息一日?”


  “不歇了,咱家赶着把伯爷的口信带还给天子。”


  宣旨太监毫不停留,带着几个小宦官,欢天喜地地直接回京城了。


  看到宣旨太监出了门,韩金信拱手说道:“伯爷,今天早上快马来报,说因为天子调锦衣卫协助伯爷一事,文官们交章弹劾伯爷。京城中人心浮动,士子聚集街道讽刺天子,骂声一片。”


  李植点头说道:“这一次可把天子逼狠了。”顿了顿,李植说道:“既然天子派锦衣卫来了,山东只留一千虎贲师兵马协助锦衣卫便可,将其余大军全部抽回来,准备出征锦州。”


  李老四拱手答道:“下属得令。”


  想了想,李植说道:“韩金信,你的密卫如今在天津有多少人手?”


  韩金信拱手说道:“有四百余人。”


  李植点头说道:“派三百人到山东去,协助锦衣卫办案。”


  密卫朱雀堂第一哨的“侦探”尤世仁一脚踢开了济南府城北冯姓缙绅大宅的侧门,带着五个虎贲师大兵冲进了院子里。


  尤世仁这些天多方打听,锁定了这一户冯姓缙绅,知道这家人就是殴打济南府城东读报人的罪魁祸首。此时证据已经拿到,他便带着大兵上门拿人了。


  不过上门拿人,也没有那么简单。院子里的几十名家丁早有准备,手抓刀剑护在正堂前面,似乎要和冲进来的虎贲师大兵拼个鱼死网破。


  正堂前面,冯家的一名子弟大声吼道:“府城里如今只有李贼的大兵十名!我们有三十多人,不怕他!大家齐心协力,保护老爷。”


  众家丁听到这话,纷纷大声吼叫,抓紧了手上的刀剑,似乎随时会冲上来和尤世仁等人拼命。


  那个冯姓子弟见形势有利,大声吼道:“天津的贼兵,我们山东的士人和你们拼了!”


  那些冯家家丁又齐声大吼了一声,气势如虹,挥舞着刀剑往前逼了一步。


  尤世仁和几个虎贲师大兵对视了一眼,暗道这六人打三十人,自己这边可不是对手。情况有些棘手。


  两边正在对峙,一名头戴乌纱帽,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的锦衣卫昂首挺胸走了进了。


  那些手握武器的家丁一看到锦衣卫的这一身行头,就全部愣住了。


  尤世仁等人见状,对视了一眼,纷纷转身朝进来的锦衣卫拱手行礼,仿佛是下属看到了上官。


  锦衣卫王成粱手摁绣春刀刀鞘,走到尤世仁身边大声喝道:“冯家家主阴谋打击《山东日报》读报人,证据确凿。今日锦衣卫拿人,只抓主犯不问协同。冯家的家丁放下刀剑,既往不咎!”


  听到王成粱的喝叫,那些冯家的家丁脸色发白,齐齐往后退了一步。他们不敢把刀剑对准锦衣卫,手上的武器一个个耷拉下来,有气无力地抵在地上。


  见家丁们还不退下,王成粱大喝一声:“锦衣卫拿人,哪个敢阻拦。尔等速速放下刀剑,本卫不追究你们的不法之举。”


  指挥局面的冯家子弟见形势不妙,大声吼道:“锦衣卫又如何,我们和他们拼了!保护家主!”


  但他的叫嚷显然没有得到家丁们的认可,家丁们互相看了一眼,脸上已经是惨白。拿刀剑和天津的李贼士兵拼命他们不怕,李贼的士兵也是肉做的,谁赢谁输说不定呢。但拿刀剑反抗锦衣卫,那可是造反,他们实在没有这个胆子。


  王成粱跨上一步,走到冯家家丁面前五步远,手指家丁们大声喝道:“尔等手持刀剑结阵在此,要造反么?”


  冯家的家丁不敢对峙锦衣卫,丢下了武器,轰一声抱头逃窜。


  见家丁被锦衣卫几句话骂散,指挥家丁的冯家子弟一下子面如死灰,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王成粱冷哼了一声,挥手说道:“进屋拿人!”


  宅院里已经没有人反抗,尤世仁等六人冲了上去,进三堂拿住了冯家家主,五花大绑把家主推了出来。


  冯家的家主没想到自己的几十个家丁会做鸟兽散,知道这次老命休矣,垂头丧气地被押了出来。


  尤世仁推着冯家家主往外走,感慨地说道:“这锦衣卫王成粱平日里只知道逛窑子玩雀儿,一点锦衣卫的侦查本事也没有。没想到关键时刻,这飞鱼服一穿出来,还真管用。”


  一个虎贲师士兵说道:“那还用说,锦衣卫哩,敢和锦衣卫对打?造反么?”


  另一个虎贲师士兵笑道:“这些锦衣卫一点本事没有,就是锦衣卫三个字吓人。有这些锦衣卫在,我们的事情好办多了。”


  众人靠锦衣卫的名头轻松抓到了罪犯,心情很好,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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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 来了

  一月八日,从接到发兵圣旨算起拖了一个半月,李植的大军终于集结在范家庄,准备开往宁远,支援锦州。


  其实从李植掌握的情报来看,祖大寿在锦州再守几个月也没有问题。洪承畴上个月从海路运粮,发奇兵冲破锦州城外的包围,把柴火、火药和粮食送进了锦州城中。如今锦州城中有堪用一年多的粮草火药,清兵只能继续围困,一时半会无法攻入城中。


  不过李植这次借天子催兵之际,成功把自己的势力触角伸进了山东,可谓收获良多,不准备再拖了。再拖下去锦州的祖大寿可能没事,天子在京城就要顶不住,要在文官的压力下把自己打为反贼了。


  事情如果到了那一步,就很棘手了。


  而且为国杀虏,也是武臣的本分,李植也不愿意看到建奴在锦州继续嚣张下去。是时候发出大军,扫荡辽西的满清奴军了。


  一月八日一早,崔合挺着肚子站在总兵府里送李植出门。她手上抱着一个身边牵着一个,一边流眼泪一边说道:“夫君,我们家三个崽在等着你,你可不能死啊。”


  李植哈哈大笑,为崔合擦去眼泪,安慰说道:“我怎么会死呢?安心在家等我回来。说不定你还没生,我就打赢回程了。”


  崔合点了点头,说道:“我生孩子时候害怕的,你陪着我我就不怕了。”


  李植笑了笑,捏了捏崔合的脸蛋,一甩披风翻身上马,带领亲卫们往城外行去、


  往城西去的道路两边,站满了送李植出征的百姓。不但街道两边占满了人,就连两边房屋的屋顶上也站了人。百姓们远远看到一身戎装的兴国伯,就大声叫好,那声音山呼海啸,听上去像是一阵风暴。


  等李植的亲卫仪仗走到近前,百姓们则纷纷作揖拜倒。


  百姓们都知道,论起杀奴,其他的明军都是了了。大明朝的社稷安危,就靠兴国伯的大军了。兴国伯南征北战为大明杀出一片太平江山,为百姓杀出温饱的生活,配得上百姓们的这一揖。


  至于坊间流传的,兴国伯出征之前和朝廷讨价还价,那算什么。拿命去和东奴拼杀之前不该讨一点好处么?谁的命都不是大风吹来的。而且据说兴国伯的条件无非就是在山东办报,那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天津的百姓,都是十二分支持兴国伯的。


  李植骑在马上,朝百姓们拱手还礼。


  百姓看到兴国伯的还礼,又响起一片片震耳欲聋的叫好声。


  李植走到了天津西门,天津卫城守备亲自上阵,把城门上面的大鼓敲得山响,那隆隆的鼓声颇有气势,让人听了热血沸腾。城楼上的士兵们跟着鼓点,唱起了岳武穆的《满江红》:“...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不少送行的百姓们跟着李植的仪仗队伍走出了天津卫城,有几百人一直跟着李植走了几里路。


  等李植到了范家庄,发现来这里又有一批送行的百姓,已经挤满了范家庄的北门。士兵们像是木桩一样稳稳站在城外,等待出发的命令。他们周围,士兵们的亲属们则十分不舍,不少人站在大军队伍两边看着自家子弟,一边喊话一边流着眼泪。


  此次建奴派出大军来挑战,不比以往。大军出征,不知道要死伤多汉家好儿郎。


  李植看到天津附近的文武官员穿戴华丽,站在了城门口,来送李植大军上阵杀敌。


  新任巡抚冯元飏带领天津百官朝李植深深一揖,喊道:“兴国伯为国出征,其势壮矣。我等来送兴国伯,为大军壮行。”


  李植点了点头,说道:“有劳巡抚了!”


  冯元飏大声喊道:“兴国伯大军出征为国杀奴,我等壮行一场,岂敢称劳?”顿了顿,冯元飏说道:“在下昨日作诗一首,愿在此献丑,为兴国伯壮行!”


  一众天津文官听到巡抚要念诗,都来了兴致,竖耳细细听来。


  李植点了点头,让冯元飏念。


  冯元飏念道:“二十五年汉家郎,东征西讨战四方。鲤鱼坪上斩逆献,青山口内射胡狼!人言可畏摧直方,铁血丹心胸中藏!东虏斗胆下锦州?青锋宝剑映忠良!”


  听到冯元飏为李植写的诗,文官们轰然叫好。李植骑在马上朝冯元飏拱手一礼,笑道:“冯巡抚颇有文才,李植领教了。”


  见李植表扬自己的诗词,冯元飏兴奋地满脸通红,大声说道:“愿兴国伯大胜归来,冯某在此迎接兴国伯的凯旋!”


  李植笑了笑,骑马行进大军的中军,挥手说道:“出征!”


  海螺号声响起,大军在一千名斥候的保护下摆出长蛇阵,朝宁远方向开去。


  李植这次在范家庄留驻了四千兵马,在山东驻扎了一千兵马,这些留驻的兵马归坐镇范家庄的李兴指挥。李植自己则率领一万五千部队出征。


  大军每天行军五十里,花了十一天走到了宁远。


  宁远城外,支援锦州的各地边军已经齐聚。明军连营几十里,一眼望不到尽头。


  蓟辽总督洪承畴得知李植来了,带领诸将迎出十里迎接。在桥头滩迎到了李植的大军。


  洪承畴这些日子日日等待李植大军的到达,当真是等苦了。虎贲师的战斗力,岂是其他的明军可比?李植的兵马不到宁远,洪承畴根本不敢谋算支援锦州的计划。


  洪承畴左等右等,终于在一月十九把李植的兵马等来了。


  此时鞑子已经围困锦州两个月,各路支援锦州的十三万边军已经齐聚宁锦,就等李植这中流砥柱到达了。


  李植的中军行在队伍中间,洪承畴首先看到的,是军容鼎盛的虎贲师前军。虎贲师虽然此时行军时候没有穿盔甲,但那苦练下形成的整齐划一,令行禁止,还是处处透露出一股森森杀气,让洪承畴看得不住点头。


  看着这支强军,洪承畴身后的宣府总兵杨国柱忍不住一拍手,大声说道:“来了,终于等来了兴国伯的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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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四章 吴三桂

  当年戚继光的浙兵到达北疆时,矗立于雨中数个时辰不动,军容军纪让北军震惊。然而今日李植的兵马,纪律恐怕丝毫不弱于当年戚帅的戚家军。这样一支兵马引起的震惊,也丝毫不弱于戚继光的浙兵。


  而虎贲师士兵肩上那制作精良的火铳,那一排排军马拖拉的重炮和轻炮,那辎重车上绑着的全身铠甲,则更让洪承畴摇头叹息。两年多未见,李植的兵马更加强盛了。我大明竟然会有这样一支强军,当真是国家之幸。


  此时在洪承畴身后的总兵有大同总兵王朴、宣府总兵杨国柱、宁远总兵吴三桂。尤其是吴三桂,从未见过李植的兵马,此时他见兴国伯大军的装备如此精良,看得瞠目结舌,赞叹连连。


  李植的大炮、火铳和铠甲,还有那些被步兵当作骑行工具的军马,随便哪一样拿出来装备某一支部队,都能让这支部队立即变成铁血强军。而这些东西居然同时武装在一支部队身上,这是多华丽的一支兵马?


  也只有兴国伯这样的兵马,才能南灭流贼北据鞑虏,立下赫赫战功。


  终于,前面出现了李植的中军旗帜,洪承畴率领麾下三名总兵,快步迎了上去。


  看到了马上的李植,洪承畴拱手说道:“兴国伯一路北来,路上跋涉辛苦了!”


  李植翻身下马,拱手说道:“为国效力,何敢言苦?倒是李植来迟,让督臣等候了。”


  洪承畴拉着李植的手说道:“听闻兴国伯这个月忙于在山东发报纸,如今如何?”


  “已经顺利发行!”


  洪承畴极会做人,他现在的荣辱生死都在锦州大战的结果上,所以他不似其他文官那样排斥李植的报纸,倒摆出了和李植同心的姿态。听到李植的话,他哈哈大笑,说道:“如此便好。等兴国伯在辽西杀退东奴,便万事无忧了。”


  见洪承畴这么会说话,李植也哈哈大笑,场面一时十分融洽。


  杨国柱走了上来,大声说道:“兴国伯多年未见,兵马更盛于当初了!”


  李植看到曾经和自己一起随卢象升战斗的杨国柱,点头说道:“镇朔将军依旧矍铄,只是卢督臣已经不在了。”


  杨国柱拱手说道:“多亏了兴国伯在天子面前仗义执言,卢督臣方才受到朝廷优恤,我等更被天子免了丧师之罪。”


  两人唏嘘了一阵,大同总兵王朴站了出来,哈哈大笑说道:“三年前某在京畿和兴国伯一起杀奴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今日我们支援锦州,若是能再杀一些鞑子,便是为卢督臣再报了一笔仇。”


  王朴极会说话,一下子就把李植和杨国柱的话题转到当下的战局上去了。


  李植点了点头,拱手朝洪承畴说道:“督臣,既然大军已经齐集,我等便入中军大帐中,商议如何退敌吧!”


  洪承畴点头说道:“兴国伯所言极是,我们便到中军议兵。”


  众人跨上战马,李植和洪承畴并辔而行,往洪承畴的营帐走去。


  一路上路过各军营寨,各军的传令兵便快马冲进营寨中大声喊叫,把兴国伯兵马已经到达宁远的消息传播出去。各营寨里的各镇士兵听到这个消息,都是士气大振。


  鞑子此次大军南下挑战明军,是准备和明军决战。明军这些年哪里曾和鞑子决战过?每一次都是见到鞑子就跑,根本不敢战,明军士兵对这一战的胜负十分担忧。


  但是既然兴国伯来了,形势就不一样了。


  李植在范家庄、青山口大败清军的故事,已经随着说书人和戏班子的演绎传遍了全国,天下谁人不知道兴国伯?各镇的士兵都已经把李植当成了大明的中流砥柱。此时得知兴国伯大军到来,士兵们对这场大决战胜负的忐忑之心,安定了不少。


  那些营帐靠近营寨边缘的明兵,纷纷挤到营寨边,想看一看兴国伯的兵马是怎样的。等他们看到李植军中那大量装备的火铳、大炮,不由得发出一片片赞叹声。


  李植让薛三库率领兵马去扎营,自己则带着三个团长进入中军大帐,和其他将领一起商议杀奴大计。


  进入大帐中,李植看到大帐里中上首摆着两把并列的大椅子,两把椅子上面各铺着一张熊皮。洪承畴进入帐中,指着其中一把椅子说道:“兴国伯请上座。”


  如今李植身为伯爵,位列勋贵之列,已经不是一般的总兵。洪承畴让李植和自己并列而坐,这是把李植列于和自己分庭抗礼的地位。而其他的将领,议事时候只能站在大帐的两侧。


  洪承畴是个做事老道的人,他久在军旅是个老兵,思考问题的方法和一般的文官大不一样。他知道李植不但是伯爵,而且手握强兵,地位不同。他上来就给李植不一样的待遇,让李植和自己平起平坐,十二分的礼遇。


  他这样礼遇李植,李植反而会和他客气客气,尊重他的指挥权。如果他让李植和其他总兵一样站着,李植不满之下哪里会听从洪承畴的调遣?


  李植心里想了想,知道洪承畴的意思,也不客气,哈哈一笑便坐到了右边的熊皮大椅上。郑开成等几个团长,则站到了李植的身后。


  洪承畴也坐了下去,一挥手,一张大地图被四个亲卫举了出来,铺在了两把大椅前面的地上。地图上画着的,是宁锦防线南北东西的山川地理,城池要塞。


  洪承畴一挥手,朝一个将领一指,说道:“吴三桂,你是本地的镇守,对这里的山川地理最是清楚。你来说说现在的情况!”


  李植听到吴三桂这个大名,心里一震,暗道这便是历史上的大汉奸啊。他抬头一看,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将领走了出来。这个将领身穿白漆鳞甲,背披大红披风,头上戴着一顶凤翅盔,精神抖擞。他生了一个高大的鼻子,眼睛里精光闪闪。


  吴三桂走到地图前面,拱手说道:“末将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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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 算盘

  吴三桂指着地图说道:“我们在宁远,北面六十里是笔架岗,再往北五十里是塔山城。塔山北一百里是杏山城,杏山往北五十里是松山城,再往北五十里是锦州城。锦州在宁远北面三百里。”


  “我军原有四万援军集结在宁远,另有六万人在塔山,二万人在杏山,一万人在松山。兴国伯大军到达后,我军在宁远有五万五千人。”


  “虽然我大军兵多,但鞑子猖獗,各地道路并不通畅。在塔山和宁远之间的笔架岗,就有两万奴兵扎寨阻拦我大军进路。虽然我们仍可以通过海路联络塔山,但陆路却被鞑子阻断,大军无法前进。”


  “其他各城之间,也有大量的清军游骑,道路不通。如今我大军守在各城中,虽无被围之虞,却难以集兵解救锦山之围。”


  “清军虽然只有七万人,但气势嚣张。而且宁锦距离辽东不远,鞑子从沈阳随时可以支援,此战胜负难解。我大军的士气,有些低迷。”


  看着地图,李植心里有些惊讶。他原以为十三万明军大兵集结,虽然不一定能打得过清军,但至少也能推进到前线,和鞑子战略对抗。没想到如今十三万大军分散在诸城,只能死守城池,连城外的道路都顾不上。


  鞑子竟如此嚣张!形势竟如此萎靡!


  李植不动声色,朝洪承畴问道:“按督臣的计划,我大军该如何作战?”


  洪承畴抚须说道:“如今兴国伯大军到达,我军士气大涨。此时正应一鼓作气,攻打笔架山的奴军。待我大军打通宁远和塔山之间的道路后,我十一万大军就能齐聚塔山,肃清宁锦之间的全部道路。”


  “肃清道路后,我军步步为营,发兵锦州支援祖大寿。”


  李植见自己一到宁远洪承畴就发兵,以为洪承畴这是等着自己上战场杀敌。他想了想,不等洪承畴点将就拱手说道:“督臣高见。我部火炮众多,愿为前锋,攻打东奴的营寨。”


  洪承畴听到李植这话,抚须说道:“兴国伯骁勇敢战,实在是国家栋梁。只是虎贲师跋涉而来,旅途疲惫,不适合立即投入作战。本督愿意将兴国伯兵马布置在后方押阵,监督前面的兵马。若是遇到临阵脱逃的兵士,兴国伯的兵马发铳射杀之,可以稳军心。”


  李植愣了愣,没想到洪承畴居然不用自己。


  自己大军一到,明军士气大振。按照正常的逻辑,显然自己应该作为主力使用,打出声威带动全军。然而洪承畴却把自己布置在后面押阵,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洪承畴要雪藏自己的虎贲师?


  帐中的众将也十分疑惑,杨国柱十分耿直,赶紧拱手说道:“军门,兴国伯兵强马壮,是大军之中坚力量。督战之事,虽然也重要,但随便哪部兵马都可以做。若是让兴国伯兵马督战,未免大材小用,让大军失了锋芒。”


  王朴一挥手,说道:“督臣,某愿意以麾下四千兵马督战,替换出兴国伯一万五千人上阵杀奴。”


  吴三桂心机倒是深沉些,他看着洪承畴,眼睛里有些疑惑,但没有多说。


  洪承畴看着帐中诸将,淡淡说道:“兴国伯是我大军之魂,不能轻用。此番我五万余人攻打二万清军的营寨,大胜可期,不需兴国伯动手。以后若是小战弱敌,兴国伯兵马都应坐镇后方。若是大战强敌,兴国伯兵马方才上阵。”


  听到这话,众将都沉默了。


  洪承畴的意思,是要把所有容易立功的机会,让给其他诸将。而把难啃的硬骨头,交给李植去打。李植要做最苦最累的活,赚最少的功勋。


  洪承畴这是和李植有仇?


  众将心里嘀咕,这样的安排当然对自己有利。有李植的兵马坐镇,明军士气高涨,已经可以和清军野战厮杀。打弱敌抢战功的事情李植又不准参与,战功岂不是全落入自己这些武将囊中。而万一碰到强敌,坐镇后方的李植又会被调出来迎敌,大军没有势弱崩溃的危险。


  这当然是好事。


  只是这样的安排,对李植来说是不是太苛刻,李植会同意?


  李植听到洪承畴的话,脸上也是十分难看。


  这把自己当成什么了?抢战功你上,打硬仗我来,这是欺负自己好说话么?自己和洪承畴没有过节啊?而且以洪承畴的性格,他处处把自己高高捧起,不太可能定下这么针对自己的战略吧?他不怕把自己惹急了挥袖而去,大军走了主力萎靡不振?


  李植和郑开成等人对视了一眼,眼睛里满是疑虑。


  而且洪承畴也没有动机做这样的事情啊。无论是自己立功还是其他武将立功,他洪承畴都有运筹帷幄之功。上次自己擅自去青山口孤军作战,最后洪承畴还是得了指挥的功劳,升为太子太师。自己这一次只要在宁锦立功,洪承畴也会得到升赏。


  这样压制自己,不让自己立功的战略,不可能出自洪承畴之手。


  谁怕自己立功呢?又能影响洪承畴的战略呢?


  李植假装发怒,一拍椅子说道:“军门如此安排,本伯就不战了!”


  听到这句话,洪承畴一下子脸上发白。他慌张地站了起来,赔着笑拱手说道:“兴国伯何出此言?这些以多敌少的小功,兴国伯不取又有什么?以兴国伯今日的身份,当然是要在硬仗中立功,才显英雄本色。”


  李植看着慌张失措却不敢改口的洪承畴,确定了这战略一定不是洪承畴定下的。洪承畴背后,必有不能说的无奈。


  洪承畴贵为太子太师,能让洪承畴这样无奈的,只能是天子朱由检了。


  这些年自己步步进逼,如今已经控制整个天津。自己在各地杀士绅杀官员,十分跋扈,显然天子是不愿意看到自己更进一步的。


  既要让自己来宁锦,确保锦州大战的万无一失。又不到关键时候不让自己上阵,尽量不让自己立功。


  天子打得一手好算盘!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11: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百三十六章 营寨

  李植静静看着洪承畴,许久没有说话。


  洪承畴有些紧张,看着李植说道:“兴国伯麾下不世强兵,正该在关键时刻才拔出利剑给予东奴雷霆一击。如果处处使用,却有兵老师疲之忧。”


  李植笑了笑,没有说破洪承畴的心思。他站起来看了看地图,问道:“我听说鞑子练了几万火铳兵,在这营寨中,可有火铳兵?”


  洪承畴点头说道:“二万清兵中有一万火铳兵,还有小型红夷大炮十几门。”


  李植围着地图走了一圈,笑道:“这营寨肯定挖有护寨沟渠,里面筑有土墙。”


  吴三桂愣了愣,说道:“兴国伯说得没错,这营寨外面挖有沟渠,营寨边上建有土墙,土墙上面还有木棚防雨。”


  李植点了点头,知道鞑子这是把自己在青山口建造的营寨学去了。他笑道:“好,本伯便在后方督战,看各位的兵马在前方攻城拔寨!”


  洪承畴听到这话大喜过望,扶着李植的肩膀说道:“兴国伯深明大义,当真是国家栋梁。”


  他转身朝其他将领一挥手,大声说道:“诸位这就回去整军,明日一早我大军尽出,攻打东奴的营寨!”


  诸将大声唱诺,各自退出了大帐。


  李植也离开了,带领几个团长往自己的营寨中骑去。


  骑到半路,郑开成说道:“伯爷,洪承畴分明是把我们当苦主来用,攻坚要我们上,争功让我们下。这算什么?”


  李老四也疑惑说道:“东家,洪承畴如此对待我们,东家怎么不据理力争?实在不行,我们便回天津去,不打了!”


  李植笑道:“这不是洪承畴的主意,这是上面人的意思。我看洪承畴十分听从上面人,不会轻易改弦更张。如果我们现在和洪承畴吵起来,到时候弄个将帅不和,这场决战出了一点茬漏就是我们的责任。”


  郑开成问道:“伯爷的意思是?”


  李植笑道:“洪承畴仗着他有四万兵马,不把两万人的鞑子营寨放在眼里。他却不知道,鞑子把我们在青山口筑的营寨都学去了,以火器守寨,这营寨不是那么好攻打的。既然洪承畴怕我们上去抢功,就让他们在前面吃些苦头,见识见识什么叫热武器吧。”


  钟峰听到这里,哈哈大笑。


  郑开成拱手说道:“伯爷高明!”


  第二天,众军拔寨出征,往东北方向攻去。洪承畴治军谨慎,一路放出无数斥候,仔细侦查周围的情况,花了三天才走到鞑子扎营的笔架山。


  到了笔架山,四万明军气势如虹,把鞑子的营寨团团围住。李植的一万五千兵马守在后路,作为殿军督战。


  李植骑马立在中军,拿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鞑子营寨。


  鞑子的营寨建在一个凸起的小丘上。那小丘不高,营寨的寨脚下面是一个缓坡。缓坡三、四米落差、四十多米长。整个营寨随着小丘的地形而建,成圆形,周长大概有五、六里。营寨外面挖了四道深深的壕沟,那些壕沟都有一丈宽,难以逾越。营寨的南面有一条小河,河水流进护寨的壕沟里,把那些壕沟变成了护城河。


  鞑子在青山口吃了大亏,对李植当初建设的热武器营寨十分佩服,这一次全学去了。李植用望远镜仔细看,发现营寨外面的地面上插着地刺,再后面是铁蒺藜。在营寨的寨墙上面建有木棚防雨,让火绳枪手在雨天依旧可以战斗。


  李植看了那营寨的严密布防,暗自赞叹。满清不愧是这个时代最有生命力的军事组织之一。虽然他们一直依赖的骑射本领被李植的热武器打败了,但他们马上就转过了弯,开始装备热武器迎战,反应速度实在是快。


  反观明军,从朱元璋开国时候就大量使用热兵器。但这些年来,却是一年不如一年。到现在不说大量装备火铳,野战时候大炮都没有几门。如今明军和清军对战,大炮还没有清军多。


  这样的兵马对抗满清,明军还能撑几年?


  看到李植使用望远镜观察敌军营寨,洪承畴等人都是十分的羡慕。看李植拿着望远镜细细窥探的样子,众人就知道这望远镜肯定能看得很远。听说西夷有千里镜,可以看清十几里外的人物。不知道李植的双筒工具,和西夷的千里镜比起来如何?


  李植军阵中的新式武器实在是多,每一件拿出来都十分实用。洪承畴等人有心借几具望远镜来看看,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李植放下望远镜,发现了洪承畴等人的窘迫。想了想,李植笑道:“此物名为望远镜,可以于几十里外窥探敌人的虚实,十分实用。”


  洪承畴等人听李植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准备让众人试用试用,一个个十分雀跃,纷纷点头。


  “原来如此!”


  李植笑道:“行军打仗,没有望远镜不行。我便送四具望远镜给军门和三位总兵!”


  听到李植的话,洪承畴和三个总兵喜出望外。


  洪承畴还要客气几句,接过望远镜说道:“此物一定珍贵,让兴国伯破费了!”


  王朴一把从李植的亲卫手中接过一具望远镜,笑道:“兴国伯真是豪爽之人,这个恩情我王朴记下了!”


  四人得了望远镜,纷纷举起望远镜往远处看去。这一看过去,众人才发现这望远镜,当真了不得。


  杨国柱用望远镜看了看十里外的清军营寨,又放下望远镜用肉眼看了看,惊喜地说道:“善哉!我竟看清了寨墙后面清军的脸面!”


  吴三桂用望远镜仔细看了看,说道:“鞑子的防卫严密,寨墙前面竟然有木刺和铁蒺藜!”


  洪承畴抓着望远镜看个不停,说道:“这营寨外面的种种防卫当真是阴毒,处处透露着森森杀气,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想出来的。”


  王朴大声说道:“想不到鞑子军中也有这样的人才。若是被我抓住了,我一定一刀剁死他,为我大明除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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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 杜度

  李植本来想告诉他们这营寨是自己在青山口筑的。但听到王朴的话,李植这句话说不出口,转口说道:“鞑子的营寨是专门配合优势火器设计的,十分难以攻打,诸位攻打时候切要小心了。”


  洪承畴听了李植的话,沉吟许久,没有说话。


  王朴哈哈大笑,说道:“兴国伯,当初你在范家庄以一万二千人大败二万多清军,威震天下。我们这四万兵马虽然没有兴国伯的兵马强盛,但也是九边的强军,如今士气旺盛,围着二万鞑子打,怎么看都是有胜无败的局面。”


  杨国柱抚须说道:“兴国伯勿虑,我们此战必能拿下此寨!”


  李植点头说道:“若能一举拿下,自然是好事。只是清军有一万火铳兵,四面射铳,我军要冲过那四道沟渠甚难。冲过沟渠后还要越过木刺区域和铁蒺藜,才能冲到鞑子面前肉搏。诸位还是要想好对策,如何才能越过此等重重障碍。”


  诸将听了这话,陷入了沉思。


  想了好久,吴三桂说道:“要防鞑子的火铳,可以造木盾车。木盾车后面跟着木桥,互相掩护,上去在沟渠上架桥。然后木盾车从桥上过去,推进到木刺区域,木盾车中的士兵挖土填埋木刺。”


  听到吴三桂的话,众人不住地点头。如今诸将能想出来的办法,也只有木盾车,木桥这些东西了。这些器材容易制作,只要到山里伐木结绳就能做出来,所需要的仅是一些人工。而且也确实能防住火铳。


  洪承畴想了很久,一挥手说道:“进山伐木,建造木盾木桥准备攻寨。”


  众将大声唱诺,策马离开,组织人手去了。


  满清安平贝勒杜度站在清军营寨的前列,看着十里外忙碌着建造各种器材的明军,皱眉不语。


  汉军旗两白旗固山额真石廷柱谦卑地陪立在杜度身侧,说道:“贝勒爷,明国的李植来了,我们要不要避一避风头,放弃这个营寨。”


  满期汉军旗由满清势力中汉人组成,最初只有一旗。随着清军入关劫掠人口,汉人越来越多,汉军旗也不断扩编,成为两旗,直到现在的四旗。这四旗分别是“两黄旗”、“两白旗”、“两红旗”、“两蓝旗”。汉军旗中不设旗主,每旗各有一名固山额真统帅。


  崇德四年清军入关被李植重创后,皇太极鉴于八旗满洲的骑射已经落伍,开始用火器装备汉军旗。两白、两蓝二旧汉旗的旗丁中选出三万人,装备建威铳,配置红夷大炮。同时为了对抗李植的火铳,皇太极给这些火铳手装备重甲。


  石廷柱麾下,如今就有一万五千火铳手。这些火器兵,是满清用来对抗李植的利器。


  不过满清的贵族们都知道,自己学李植的火器兵未曾学到看家本领――李植的火铳能打一百四十步,而满清的建威铳只能打七十步。


  杜度听到李植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身子因为畏惧,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杜度实在是被李植打怕了。


  崇德三年,杜度随岳托入关劫掠,亲眼看到岳托的三万大军在李植的火铳大炮面前灰飞烟灭,最后甚至岳托本人也被李植杀死。在青山口,杜度又看到多尔衮的七万大军在李植的营寨面前损兵折将,大败而逃。


  大清对明国,本来是绝对的战略优势。明国的京畿、山西、山东,大清的勇士想入便入,随意劫掠。没有李植之前,明国的内陆简直就是大清勇士的乐园。


  然而从崇德元年扬古利在天津全军覆没起,李植就成为了大清的梦魇,入塞劫掠也变成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入塞的清军每一次,都被李植打得损失惨重。


  杜度实在不想再见到李植,见到这个让自己害怕的人。


  然而这次皇上调集大军围困锦州,摆出了要和明军决战的架势。既然是决战,自然就免不了要对阵李植。满清的贵族们,都已经有了再次和李植大战的觉悟。


  皇上为了对付李植而练出的三万火铳手,也有一万名在杜度麾下,守卫在这个笔架山的营寨中。


  杜度心里发虚,脸上发白,可又找不到退兵的理由。如果据寨守卫,有一万火铳手还守不住,那这场决战怎么打?


  杜度他不愿意在汉将面前表露出对李植的畏惧,那样会让汉军旗的汉人发现满人的虚弱。他装作轻松地哈哈笑了一声,说道:“当初李植一万人用这样的营寨顶住了多尔衮七万人的进攻,如今我们学会了他的建寨手法,守兵有两万人,何惧五万明军?”


  蒙古正白旗旗主伊拜咬牙看了看明军的旗帜,说道:“贝勒爷,那可是李植啊。听说他如今有大军两万人...”


  听到两万人这个数字时候,杜度脸上又是一白。


  其他的明军,在杜度眼里都不值一提。可怕的是李植的兵马。不知道李植的两万兵马来了多少。若是李植的虎贲师全来了,自己的两万人守这个营寨能不能守住?


  想起那时李植军百炮齐发的景象,杜度心里颤了一下。


  然而此时不能不战而退。事到如今,只能相信皇上的火铳兵,相信这些汉军旗火铳手能顶住李植的兵马了。


  杜度仿佛是给自己壮胆,大声说道:“我们有一万火铳手,守寨绰绰有余。李植便是两万人全来,也不需要害怕他!”


  伊拜和八旗蒙古镶红旗旗主布颜代对视了一眼,眼睛里都有些不安。


  杜度大声喝道:“石廷柱,你的火铳兵练得如何了?”


  石廷柱暗道这是杜度第七次问这个问题了,杜度似乎对这场战事很没底啊。但石廷柱脸上不敢表现出丝毫的异样,跪在地上说道:“回贝勒爷,两白旗的火铳兵打七十步外的靶子,十发可以中九发。”


  杜度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便好,那便没什么可以担心的了。”


  一挥手,杜度说道:“把红夷大炮推到炮位去,准备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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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八章 红夷大炮

  一月三十日,洪承畴麾下四万明军开始攻打清军营寨。


  明军做好了大大小小的木盾车五百多具,木桥一千多架。王朴、杨国柱和吴三桂麾下的两万人抬着这些器具,朝清军营寨的壕沟走去。


  走在前面的是明军的木桥。木桥的下面还挂着一圈木板做成的木盾,可以防火铳射击。


  清军的火铳射程只有一百米,所以那些壕沟都挖在营寨寨墙一百米内。不过清军的轻型红夷大炮却能射一里。在明军抬着沉重的攻寨兵器慢慢挪动,距离壕沟一百步时候,营寨中的十几门大炮开火了。


  只听到轰隆隆一片炮响,清军的火炮吐出火舌,将几斤重的炮弹射向目标巨大的木桥。只一轮齐射,就有八架木桥被打烂。炮弹把木桥下面那一圈木盾打成了稀烂,射进了木桥下面的明军队列中。


  碎肉和鲜血顿时飞洒出来,这八架木桥下面的明军刹那间就被打死了几十人,顿时被打怕了。一百多人丢下木桥朝来路跑去,一身的血。


  看到清军的火炮威力,洪承畴和杨国柱对视了一眼,十分的惊讶。


  想不到清军的红夷大炮这么犀利。这样看下来,想在壕沟上架满木桥,要付出不小的伤亡。


  比起清军的红夷大炮,洪承畴军中只有弗朗机炮三十多门。这些弗朗机炮只能打两、三百米,一般是用来发射散子炮的,没法和躲在炮座后面的清军对轰。


  王朴看到自己的士兵被清军的大炮打中,十分的心疼。他转头看了看李植的兵马,朝洪承畴说道:“军门,让兴国伯的炮兵上去,打掉清军的火炮再冲阵吧!”


  洪承畴捏着胡须,皱眉不语,没有回答王朴的请求。


  战场正面,清军的红夷大炮还在射击。


  木桥推进到第一道壕沟时候,已经被清军的大炮打了三轮。起码有三十架木桥被打溃,几百名军溃了下去。没有受到攻击的明军将三百辆木桥安放在第一道壕沟上,退了下去。


  后面的木桥跨过第一道壕沟,往前面第二道壕沟走去。


  但是他们才走了十几步,清军的大炮又开始射击了。


  这一次,清军使用的是散子炮。


  十七门大炮射出的散子炮形成了一片弹幕,射进了几十米外的木桥。木桥下面那些木板做的木盾可以防住火铳手的子弹,但根本防不住散子炮的弹丸。密密麻麻的木桥变成了散子炮最好的目标,一扫一大片。


  惨叫声同时从几十台木桥下面发出,起码有三十多架木桥被散子炮轰到。一旦被散子炮的弹丸射中,就是一穿两个洞,刹那间就要丢掉性命。木桥前排的两、三层士兵刹那间就被打穿,惨死在战场上。


  明军高涨的士气猛遭重击,士兵们胆战心惊,上千架木桥停在了第一道壕沟和第二道壕沟之间,进退失据。


  洪承畴看着前方的战况,脸上十分凝重。想了想,他挥手说道:“吹号角!”


  明军中军吹响了催促士兵前进的号角。前方的士兵听到号角声,知道没法撤下去,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第二道壕沟被放下木桥,后面的明军跨了过去。


  清军的红夷大炮,再次开火了。


  又是一片散子炮横扫,木桥下面的木盾像是纸糊的一样被弹丸撕开。木盾后棉的血肉之躯暴露在铁弹丸前面,脆弱的躯体被活活洞穿。弹丸在里笔直突刺,从前面刺进去从后面刺出来,又冲向下一具躯体。


  血液像是喷泉一样溅射出来,把那拥挤的木桥内部喷得满是血污。


  这样一边倒屠杀的战斗,极为考验攻寨一方的心里素质。没有铁血的军纪,是无法承受这样惨重的伤亡的。


  两轮散子炮轰击后,王朴的兵马率先崩溃了。


  大同镇官兵那因为兴国伯到来而高涨的士气,被消磨殆尽。兴国伯来了明军该打胜仗抢战功的,怎么场面变成了这样冲上去被大炮屠杀?这大炮响一次,就是一百多人死在炮火前面,这是打仗?


  大同镇的一万架桥兵扔下了木桥,撒腿往来路跑去,只想离这可怕的清军营寨远一些。营寨里的清军得到这个机会,瞄准了那些逃跑的明军开始射击。噼哩啪啦的枪声响起,无数逃跑的明军倒在枪声下。


  还活着的明军更加慌张,一边逃跑一边大声嚎叫。


  “打败了,快逃啊!”


  “鞑子杀出来了,快逃啊!”


  后面举着木桥和推着木盾车的明军见前面的明军溃下来,也丢下攻寨器械,跟着溃军往后逃去。大同镇一万人的溃逃,很快就带动了整个队伍的崩溃。宣府镇和宁远镇的明军也变成了溃军,朝南面的中军处逃来。


  三万人在营寨前狼奔豕突,溃不成军。


  清军见明军大溃败,派了五百骑兵冲了出来,在后面威吓明军。


  洪承畴看着大溃败的明军,脸上发白。想不到三万攻寨明军,仅仅被打死了几百人就崩溃了。两道壕沟上架好的几百座木桥,想来很快就要被鞑子破坏。这几百人,算是白死了。


  这样一支溃兵,光是收拢就要费好大的力气,怎么攻打清军的营寨?


  就是大同镇的士兵不经打,牺牲了百余人就炸了,带动了全军的溃败。这个王朴是怎么带兵的,这带出来的兵马就这么不堪?洪承畴冷冷看了一眼王朴,恨不得拿鞭子抽他一顿。


  王朴感觉到了洪承畴的不满,吞了口口水,看着前面的溃兵,说不出话来。


  溃逃的明军朝来路奔来,最后竟朝一众将领所在的中军冲来。


  溃兵们看到了身后的五百鞑子铁骑,更加慌张,大声呼嚎:“败了!”


  “鞑子杀出来了!”


  “快逃啊!”


  吴三桂脸上一凛,大喊:“军门!这些溃兵朝中军冲过来了,莫要被他们把中军带垮。”


  洪承畴这才意识到,三万攻寨的溃兵这样笔直冲过来,是会把一万中军带垮的。此时前锋溃败军心不稳,中军的士兵人少。中军士兵如果被人多的溃兵一冲一喊,极有可能觉得此战有败无胜,跟着溃兵一起哄散开来。


  如果中军也溃了,那这四万溃兵当真要被清军骑兵追杀几十里,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


  洪承畴脸上一白,大声喊道:“吹号角,鼓舞士气。”


  王朴慌张说道:“军门,此时吹号角有什么用,溃军就要冲过来了。”


  洪承畴怒视王朴,气得说不出话来。


  杨国柱快步牵着洪承畴的军马跑了过来,大声说道:“军门,你先策马离开避一避,莫要被清军骑兵趁乱钻了空子。等溃兵收拢了,军门再回来坐镇!”


  洪承畴看着杨国柱,身子发抖。他实在想不到,这攻寨之战会打成这样。这样的溃兵被五百清军骑兵追杀一阵,要死多少人?两千?三千?就算到时候能把溃兵收拢,士气也全失了。


  这仗怎么会打成这个样子?这清军用火器防守的营寨这么强?


  关键时刻,一直在一边默然不语的李植终于开口了。


  “军门,把中军退下来,让我的虎贲师顶上去。”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11: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百三十九章 溃军

  洪承畴听到李植的话,惊喜地看着李植。


  “兴国伯的兵马能顶得住?”


  李植说道:“这等小场面,我的虎贲师当然顶得住。军门赶紧把中军往后撤吧,撤到虎贲师的后面。”


  吴三桂没见识过虎贲师的战斗力,有些不相信地看着李植,想说什么,又不好说出口。憋了半天,吴三桂说道:“军门,不如骑在马上指挥。万一溃兵冲过来,在马上可以立即躲避。”


  显然,吴三桂还是担心李植的兵马被溃兵冲垮。


  洪承畴没有回答吴三桂的话。他看了看李植,咬了咬牙,一挥手说道:“中军一万人退下去,让虎贲师上来。”


  令旗招展,中军一万人退了下去,把一万五千人的虎贲师让到了阵前。


  虎贲师走到了中军前面,陷阵团则列在队伍虎贲师最前面。团长钟峰看着越来越近的溃兵,冷哼了一声:“乌合之众!”


  钟峰一挥手,“上刺刀!”


  四千陷阵团士兵给步枪装上了刺刀,将步枪举在了手上。阵前一下子刀锋闪闪,阳光射在刀锋上反射回来,映出一片青锋冷光。陷阵团的大兵们排成正面一千多米的三排刺刀阵,准备迎接溃兵的冲击。


  在五百鞑子骑兵不紧不慢的追逐下,三万溃兵像是三万头野兽,朝这边冲了过来。


  鞑子的骑兵深谙追逐溃兵的手法,既不能逼得太紧,也不能离得太远。要保持一定的压力让溃兵害怕,又不能让溃兵觉得必死无疑回头反抗。鞑子骑兵都是百战的老兵,娴熟于这种追杀的技巧。


  他们像是赶羊的牧民,在溃兵的外围挥刀驱赶,把那些跑得慢的溃兵斩于马下,吓得其他溃兵张皇逃窜,直直朝虎贲师的方向冲来。


  鞑子要干的,就是驱逐溃兵冲击明军中军,把全部明军冲垮。


  不过虎贲师不是那么容易可以冲垮的。


  陷阵团阵中,钟峰大喊:“冲阵者,斩!”


  四千大兵齐声高喊:“冲阵者,斩!”


  溃兵冲到陷阵团阵前,看到这边杀气腾腾,有些慌张起来。他们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刺刀阵,有些害怕。一些胆小的,调头往两边逃去,想绕过这杀神一般的陷阵团大兵。


  但还有一些明兵被鞑子骑兵吓怕了,害怕往两边绕路会被鞑子骑兵砍杀,便直直往陷阵团的刺刀阵上撞过来。他们希望陷阵团和他们一起溃下去,免得自己被陷阵团攻击,就一边冲一边喊:“败了,快逃啊!”


  “鞑子杀过来了,快逃啊!”


  一些明军甚至朝陷阵团挥舞武器,想要吓垮陷阵团的士兵。


  若是一般的明军,看到前面的兵马溃败了,被溃兵这样喊几句,也会立即就失去斗志。士兵们会感觉仗打败了,再不逃会被敌军杀死,会被挟裹着往后面逃。即便是善战的清军,当初在青山口被李植击溃前锋,未参战的后军也是被挟裹着大崩溃,一溃几十里。


  但是虎贲师不同,虎贲师根本就是瞧不起其他明军,不会因为名明军崩溃就觉得打败仗了。


  看着前面三万友军垮下来,陷阵团的大兵却丝毫未受到影响,士气旺盛完整。在虎贲师大兵的眼里,其他的明军和虎贲师的大兵是两种物种。只要兴国伯李植的大旗还立在阵前,虎贲师的士兵就不会崩溃败逃。


  距离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溃兵眼看就要撞上陷阵团的刺刀阵。


  钟峰大声喊道:“杀”


  陷阵团的号角吹响,前排一千多名陷阵团士兵开始杀人了。他们看准了冲过来的溃兵,往前大跨一步,手上的刺刀狠狠往前面刺去。


  虎贲师的士兵们每日都进行操练。除了操练打靶外,就练野外行军和刺刀格斗。陷阵团的士兵都是入营一年以上的老兵了,刺刀搏杀技能几乎天天练,十分的纯熟。此时千军齐齐向前刺去,刺得又准又狠,只把溃兵当敌人,专门拣要害处刺去。


  每天练兵的效果,和几天一练的明军有天壤之别。那森森刺刀刺过去,溃下来的明军根本躲不开。


  溃兵身上有些穿着绵甲,有些只有一件鸳鸯战袄,哪里顶得住刺刀的突刺。只听到一片惨叫声响起,刺刀刺进了溃兵的心脏、咽喉和胸腹。


  陷阵团士兵一刺后立即收枪,将刺刀从伤口里拔了出来。


  刀锋一收,鲜血便随着刀锋狂飚出来。一条条怯懦的生命,便在这简单的几个动作下失去了。一转眼,就有两百多溃兵死在陷阵团的刺刀阵前。


  溃兵们刹那间就被这铁血的陷阵团镇住了,这杀人的效率,比鞑子的大炮还要厉害啊。后面的溃兵哪里还敢冲击虎贲师?溃卒们看到地上的两百多尸体,吓得面无血色。他们仿佛是汹涌的潮水遇到了坚硬的岩石,一个个慌张往两边绕去,顶着鞑子骑兵的压力往两边溃逃。


  洪承畴看到溃兵被李植的虎贲师分开了,知道中军无忧了,长舒了一口气。


  他朝李植拱手一揖,说道:“临阵杀敌,当真还是要倚靠兴国伯的铁军。若不是兴国伯的铁军在此,如今中军已经全部溃败了。”


  李植淡淡说道:“军门过奖了。”


  杨国柱看到溃兵不再冲击中军,才松开了紧紧抓着马缰的手,舒了口气说道:“幸赖兴国伯在此,否则我等只有仓皇逃走了!”


  吴三桂眨巴着眼睛,看着云淡风轻的李植,吸了一口气。吴三桂第一次知道,部队可以在两倍于自己的溃军面前保持昂然斗志,军纪和士气可以达到这种旺盛的程度。吴三桂看向李植的虎贲师大兵,眼睛里闪现出一片热切的光芒。


  吴三桂也是一名武官,何曾不想拥有这样一支铁军。


  不过虽然溃兵不敢冲击中军和虎贲师了,但还是在鞑子的驱赶下往南面溃逃。钟峰看了看那些驱赶溃兵的鞑子骑兵,冷哼了一声,大声喊道:“第三排装弹!”


  令旗招展,把钟峰的命令传了下去。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11: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百四十章 出马

  第三排士兵在军官的叫唤声中收起了刺刀,开始给步枪装弹。


  士兵们装好子弹,瞄准了远处的鞑子骑兵。


  渐渐,溃兵从两边冲了过去。在后方驱赶溃兵的鞑子骑兵进入了陷阵团的射程。这些鞑子杀砍明军溃兵杀上了瘾,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进入了步枪阵前的死亡禁区。


  钟峰一挥手,一千三百挺步枪朝鞑子骑兵射击了。


  噼哩啪啦的枪声响起,一千多发子弹向五百名鞑子骑兵射去。刚才还驱逐着几万人,貌似强大的的骑兵,在步枪子弹面前像是婴儿一样脆弱。子弹无情地射进了鞑子骑兵的身体中,血箭在伤口下面的血肉中冒了出来,从被子弹打穿的盔甲上喷了出去。


  鞑子骑兵像是在马上被点了名,一个个失声惨叫,翻倒于马下。


  只一次齐射,五百骑兵就被打死了四百多。


  还活着的骑兵被吓得抱头鼠窜,哪里还敢追逐溃兵?他们调转马头,飞快地朝营寨内逃去。


  刚才骑兵们冲出营寨时候,营寨里的鞑子步甲兵扛着两个木桥出来,所以现在壕沟上有两个木桥可以通行。侥幸没被步枪打死的几十名鞑子骑兵从木桥上骑回了营寨,再不敢出来。


  没有了鞑子骑兵的追逐,溃逃的明军渐渐没有那么慌张了。虽然还是溃不成军,但他们逃跑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洪承畴见李植的火铳兵射杀了鞑子骑兵,溃兵后面没有追兵了,放下心来。他派出士兵出去收拢残兵,估计花上一些时间,就能把三万溃兵全部收回,重新编制。


  不过他转身看了看前面的清军营寨,又叹了口气。


  杨国柱拱手说道:“军门,清军的营寨防守如此严密,我们大军怕是难以攻下。”


  王朴说道:“督臣,硬攻清军的营寨怕是不可能,如今之际,只能断其粮草,围困营寨之外,以时日和鞑子久耗了。”


  吴三桂沉吟片刻,说道:“若是我大军耗在这里,被两万清军拦住,恐怕朝廷不会同意。十三万兵马援锦州,每日消耗的兵饷粮草无数,朝廷也支撑不了太久。”


  听到吴三桂的话,洪承畴陷入了沉思。


  如今三万大军已经被打溃,即便收拢回来也无力再攻打营寨。而清军仅损失了几百骑兵,防御营寨仍有余力。看起来,强攻营寨已经不可能。而围困清军的办法,似乎又不可取。朝廷筹措粮草军饷十分艰难,战事拖长了的话,天子根本没钱供养大军。


  洪承畴吸了口气,有些进退两难。


  王朴和杨国柱都是摇头叹息,一时间众将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李植看到众将的无奈,笑了笑。


  洪承畴见到李植的笑容,有些惊讶,问道:“兴国伯何以如此轻松?如今能战的只剩下兴国伯的虎贲师和一万中军,莫非兴国伯有破敌良策?”


  李植笑道:“督臣,我率麾下一万五千人攻寨,五日之内,必将此寨击破!”


  洪承畴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脸上渐渐映出一副笑容出来。他抓着李植的手,问道:“兴国伯此战,真有破敌的把握?”


  王朴大声说道:“兴国伯,此寨防御严密,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击破的!”


  李植淡淡说道:“五天是保守估计,估计三天之内,鞑子就要弃寨而逃。”


  王朴听到李植的话,被咽得说不出话来。


  杨国柱、吴三桂和其他的副将、参将们,都是面露疑惑之色,似乎不太相信李植的话。毕竟这些天众人忙碌了这么久做攻寨器械,早上攻打营寨却大溃败,清军的强悍是摆在那里的。李植的兵马虽强,难道还真的无坚不摧?


  虎贲师的大兵就不是血肉做的?


  李植拱手说道:“督臣放心,我这便组织兵马攻打营寨。”


  吴三桂愣道:“兴国伯不要制作攻寨器械?”


  李植笑道:“我虎贲师装备精良,何需制作那些旁门左道的攻寨器械?”


  听到李植把自己设计的攻寨器械称为旁门左道,吴三桂有些说不出话来。吴三桂不相信李植真的三天之内能打跑鞑子,但兴国伯的威名和权势摆在那里,吴三桂却不敢当面质疑。他一拱手,不再多说。


  洪承畴大声说道:“我便在此观看兴国伯破寨!”


  李植一甩披风,便离开了洪承畴的中军,往虎贲师骑去。


  到了虎贲师,李植召来了三个团长和一个代理团长,笑道:“该我们攻寨了!”


  选锋团代理团长薛三库搓了搓手,笑道:“看那群饭桶在那里乱搞七、八天了,当真是看不下去了。终于轮到我们攻寨了,让这些饭桶看看虎贲师是怎么打仗的。”


  李植点头说道:“薛三库,把你的七十门重炮架起来,让清军尝尝炮弹的滋味。”


  薛三库大声唱诺,便去组织炮车了。


  这一次李植出征,带了四千名选锋团士兵出征。这四千名老兵有二千五百名是骑兵,还有一千五百名是炮兵。李植带出来的大炮,有十八磅重炮七十门,六磅小炮八十门,火力十分强劲。


  清军学习李植组建火器军队,也学李植模样装备小型红夷大炮。清军却不知道李植之所以只装备小型炮,是因为那时候对手几乎没有火炮,靠小型火炮就能形成压倒性优势。然而如果双方都有大炮对轰,就要看谁的火炮大了。


  在射程三里的重炮面前,清军的十几门小炮只有挨打的份。


  李植的十八磅重炮每门重三千二百斤,需要十二匹军马拖拉。在一万多步兵、骑兵的护卫下,虎贲师的炮兵驱策炮车往前,在距离清军二里的地方停了下来。炮兵们把大炮从跑车上卸了下来,将炮口对准了远处的清军营寨,开始刷炮膛上弹药。


  每门重炮有十二名炮手,分工合作,操作大炮速度很快。很快,炮长们就调整好了炮口,瞄准了清兵的土墙。


  李植大声说道:“让这些东施效颦的鞑子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火力。”


  他一挥手,号角声吹响。重炮的炮长点燃了重炮的火门,七十门重炮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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