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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管热播“听风的蚕说评书”原著小说《我在明朝搞工业》《明末工程师》完整版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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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23: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百零一章 赤字

  郑开成也拱手说道:“国公爷,下官以为如今鞑子四分五裂之时,正是我们为大明百姓除害机会。”


  李植看着殿中跃跃欲试的将官们,点了点头,说道:“鞑子荼毒大明已久,杀害我汉民无数。如今有机会收复东北,我们不能手软。”


  想了想,李植说道:“鞑子有十几万兵力,我们不招募足够兵马不行。四个师的师长都率军官去山东,我们在山东招募两万新兵,编入四个师中加强训练,争取早日成军。”


  “同时器械作坊招募新的匠人,开足马力为新兵生产新的装备。”


  “争取在明年春天集齐足够兵马,北上征讨东奴,把东奴从地图上抹掉。”


  殿中的将官们轰然领命,下去准备招募新兵的事宜去了。


  乾清宫中,天子朱由检抓着李植的奏章,沉吟不语。


  王承恩偷偷把朱由检手上的奏章看完了,啧啧说道:“圣上,李植当真不得了。以天津一镇之力,就要征讨东奴啊!”


  朱由检点头说道:“东奴荼毒我大明几十年,十几万边军都拿东奴没有办法,李植却夸下海口要独力荡平东奴,实在是令人吃惊。”顿了顿,朱由检说道:“看来李植在日本收获不小,否则也不会有底气放话独力攻打东奴。”


  王承恩想了想,说道:“圣上,我们在辽西有七万关宁兵马。但李植却声称要从海路独力攻打东奴。这是什么意思?”


  朱由检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道:“这是李植看上东北的土地了,想独吞整个辽东和奴儿干。”


  明初大明在东北设有辽东都司和奴儿干都司,辽东都司的管辖范围大概是后世的辽宁省。奴儿干都司是永乐年间设置,幅员更加辽阔,地盘一直蔓延到外兴安岭,远超后世的中国版图。


  不过到了明末,建州女真崛起,夺去了辽东都司的土地。奴儿干都司则更加遥远,也被女真人统治,大明失去了影响力。满清现在称为满洲的土地,在大明基本上被称为辽东都司和奴儿干都司。


  李植要求独力征讨满清,不要求友军协同,显然是准备独占战利品。这第一个战利品,就是东北的土地。


  朱由检想了想,将李植的奏章扔在桌上,说道:“如果津国公能讨平东奴,倒是为我大明除去一个大害。如果东奴被灭,洪承畴麾下的七万边军也可以南下剿贼,相信闯贼和李定国一定能被轻松剿灭。”


  王承恩说道:“可津国公说他粮饷不足,要朝廷每年转运三十万石粮草和九十万两银饷给他啊。”


  “这等狮子大开口,不必理会他。”朱由检将手指头在桌子上敲了敲,淡淡说道:“回朕的旨意给他,就说他有心讨平东奴,朕心甚喜。不过朝廷没钱,他如果要扩军,粮饷需要自筹。”


  王承恩说道:“这样回绝津国公,津国公会不会失望之下就不讨伐东奴了?”


  朱由检想了想,说道:“那就封李植做辽东都司和奴儿干都司的都指挥使,让他清楚,只要能打下东北,这块地方朕就许给他了。”


  七月初五,李植在范家庄检查军械的生产。


  本来六月初李植下令在天津招募一万新兵,军械的生产就很紧张了。这些年李植扩军的速度越来越快,仓库里的步枪早就全部拿出来装备了。现在步枪作坊是每做出一批步枪,就立即运到军营里装备新军。


  但随着山东征募两万新兵的计划发布出来,步枪作坊的生产无论如何是跟不上军队扩张的步伐了——李植的部队不但每人都装备步枪,而且还进行强度极高的打靶训练。新兵几乎三个月就要打坏一把步枪,步枪的消耗量惊人。


  虽然李植的步枪作坊使用镗床加工枪管,一个工匠七天就能生产一支步枪,但依旧跟不上李植的扩军速度。


  李植需要招募更多的枪匠了。


  李植站在步枪作坊里,转身对幕府海外厅大使高立功说道:“你到山东去招募两千会做铁匠手艺的匠人,最好是会做鸟铳的匠户。每户匠人给二十两搬家费让他们搬到范家庄来。我把制作步枪分为四十七个工序,来了范家庄以后我们让这些铁匠每人掌握一个工序,以流水线的形式快速生产步枪。”


  如今海外厅没什么事情,高立功做事颇为精干,李植便让高立功去山东招募铁匠。


  高立功答应下来,又说道:“国公爷,范家庄已经没有地方建新的工厂和作坊了,匠人们来了住哪?”


  李植点头说道:“匠人来了先安排在天津卫城里,租房子住。接下来我们就雇佣人手扩大范家庄,在范家庄东面扩建新城,建设新的别墅区和工厂。”


  李兴听到这话,咧嘴说道:“大哥,那得花多少银子?”


  李植看了看崔昌武。


  崔昌武算了算账单,说道:“这一次性扩军三万,钱花得实在是很快。如今扩大范家庄要花大钱,算上三万新兵的军饷、武器、弹药、服装、被褥等各种物品,估计今年的赤字要达到二百多万两。若不是国公爷从日本掠来一千万两银子,我们根本没有财力北伐。”


  李兴吸了口气,说道:“一年赤字二百多万,当真是吓人。便是有些家底,也经不住这样花销啊!”


  众人正在那里说话,看到韩金信骑着马跑了过来。


  韩金信骑到李植面前,下马说道:“国公爷,京城里的线人说了,天子在国公爷圣旨上的批红已经披露出来了。天子拒绝为国公的北伐出钱,却封了辽东都司和奴儿干都司的都指挥使两个官衔给国公爷。”


  “估计圣旨这几天就要到了。”


  李兴嘿了一声,说道:“这天子当真精明!如今我们为国讨伐东奴,朝廷一分钱不给,我们要动用自家压箱底的钱为国杀奴。”


  李植想了想,说道:“赤字这么大不是办法。必须想办法开源。既然天子不给钱,我们就在山东收田赋了!”


  “山东的士绅富得流油,不能让他们继续逃税下去了!”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23: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百零二章 均赋

  方老二揣着十七两七钱银子,战战兢兢地来到了昌邑县县衙,准备交税。


  方老二是独生子,从早亡的父母那里继承了二十一亩旱田。他是个胆小怕事的性子,看到今年收成不错,就早早揣着银子来交税了。


  “租曰夏税,曰秋粮,凡二等。夏税无过八月,秋粮无过明年二月。”


  方老二这样势单力薄的自耕农,正是衙役重点欺压的对象。本该由逃税士绅们缴纳的田赋,一层一层地堆在方老二的身上。那些衙役罗列各种名目,硬是要方老二的二十一亩旱田缴纳一石一斗的夏税,六石三斗的秋粮。


  按照现在二两四钱一石的粮价,方老二一年要缴纳十七两七钱的折色银子。


  这田赋是压在方老二身上的沉重负担。


  刨去留存的种子和田赋,方老二一年只能收进八石五斗到自己家里。这还是账面上的,若是在往年,卖粮给粮庄时候还会被那些缙绅老爷咬一口。那些粮庄三两一石卖米,二两一石收米。为了缴纳七石四斗的折色银子,有时候方老二最后要贴九石粮食进去。


  所以方老二很穷,到二十岁了也没有人给他介绍媳妇。方老二琢磨,以自己这没出息的性子是要穷一辈子,怎么也不可能娶上媳妇了。


  不过今年,方老二的收入好了一些。实际收入家中的米面比往年多了一石半――全赖津国公为民做主,这些年在山东的各乡镇县城都开出了平价粮庄。如今粮庄和农民买米面一石给价二两三钱,向农民卖米面一石给价二两五钱,只赚一丁点薄利,大大实惠了方老二这样的小农。


  方老二在平价粮庄里卖了米面,得了不少银子。所以方老二今年早早就来到了衙役交税,只有把税交完,把压在心头的这件心事解决了,方老二才能开心地享受今年多出来的一石半米面。


  有了这一石半多出来的粮食,方老二中秋节可以吃饼了,过年可以买些肉来吃了,还能扯几尺布做一件新棉袄了。


  方老二想着想着,往昌邑县衙门走去。走到衙门的户房,方老二却觉得那里分外冷清。原先在这里摆桌子收税的跋扈衙役们全部不见了。户房的院子里只有一个老头坐在门房里,靠在门口的墙壁上打瞌睡。


  方老二想了半天,战战兢兢地走到那个老头跟前,问道:“差爷,收税的老爹怎么不在?”


  那个老头被方老二的询问吵醒了,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方老二。


  用一只眼睛上下打量了方老二一番,那个看门的老头才说道:“你不听报的么?现在交税都到津国公的税务局去交,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方老二愣了愣,问道:“税务局不是只收商税么?”


  那个老头冷哼了一声,把睁开的一只眼睛闭上了,再不搭理方老二。


  衙门的人平日里只想多收几两税,恨不得把你的骨头都吃掉。衙门的人说收税找津国公,应该不会是假的。方老二见老头不再搭理他,便往昌邑县税务局走去。


  走到税务局门口,方老二看到门口排着长长两排队伍。方老二搞不清楚状况,正在那里张望,便有一个穿着圆领的税务局办公人员走了上来,亲切地朝方老二说道:“这位老弟,你是交田赋吧?交田赋到那边那个队伍里等待!”


  方老二赶紧对这个提醒自己的“差爷”作揖行礼,这才排进了交田赋的队伍里。在队伍里等了半个时辰,方老二终于走到了队伍最前面。最前面有十几张桌子,每张椅子后面都坐着一个差爷。方老二选了一个看上去和蔼的差爷走了过去。


  “太保庄乡清泉屯村方老二。”


  “老弟稍等!”


  那个收税的“差爷”急急喝了口茶,就到库房去翻查账册了。过了一会,他举着一本赋役黄册和一本鱼鳞图册出来,和方老二对了对。


  “你家有旱田二十一亩,对不对?”


  “对头!差爷,对头!”


  那个差爷和方老二对了田地,就打着算盘开始计算方老二的田赋起来。


  方老二不知道津国公会收自己多少银子田赋。按道理来说以津国公的一贯政策,是不会多收百姓田赋的。然而不知道结果之前,方老二不敢奢望事情会突然变好。这田赋直接关系方老二的生活,他看着那差爷飞快地拨弄着算盘,越来越紧张。


  那个差爷终于算好了方老二的账,摇动蒲扇扇了扇风,笑道:


  “老弟,山东的田赋标准是每亩地七升五合,你二十一亩地缴纳一石五斗七升五合米面,折银三两七钱八分!”


  方老二听到那差爷的话,一下子张大了嘴巴,半响说不出话来。


  一年只有三两七钱银子田赋,自己岂不是一下子多出十四两银子出来?一下子多这么多银子,这笔钱要怎么花?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飞了起来。


  “一年的田赋只要三两七钱银子?”


  那个税务员笑道:“还有八分,三两七钱八分!”


  方老二忍不住再次出言确认:“这是我一年的田赋?我以后不用到其他地方交田赋了?”


  那个税务员摇了摇蒲扇,笑道:“正是如此!”


  方老二一脸地震惊,抓着银袋的手都有些发抖起来。他从银袋里摸出了几块银子,交给了那税务员。


  那税务员秤了银子,让方老二摁了手印,把一张盖着税务局大印的完税证明交给了方老二。


  一直到办完赋税走出税务局,方老二还是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有点飘。


  方老二走到税务局门口,站在门口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抓着手上的完税证明左看右看。


  一直等在那里的太保庄乡王媒婆看到了方老二。王媒婆满脸堆笑的朝方老二走上来,大声说道:“方老二,如今你二十一亩旱田交多少田赋?”


  “三两七钱...”


  “哎哟,方老二,你可真是一下子富起来了呀。怎么?想不想娶媳妇,王婆给你介绍个好的!”


  历来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媒婆主动来给自己介绍媳妇了,方老二越发觉得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就算中秀才的兴奋,也不过如此吧?


  “好!好!王婆你给我介绍个能生养的!”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23: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百零三章 变天

  青城县齐民乡的大地主赵世衡看着当天的《山东日报》,双手瑟瑟发抖。


  赵世衡五个成年的儿子坐在赵世衡两侧,脸上都是绝望的神色。


  李植终于在山东均平田赋了。


  这影响可太大了。对于很多士绅来说,原先的田地不少是小民投献而来。一旦李植均平田赋,那些投献而来的小民就会拒绝缴纳高额地租,要求向自耕农看齐。


  李植在报纸上说的清楚,对于刁民投献于士绅门下的田地,一律没收为公田。刁民可以继续耕作这些公田,公田的地租是一亩每年一斗米面。显然,这一斗的公田地租远低于士绅们原先收取的地租。


  为了留住这些投献的小民,避免小民去法庭把田地变成公田,士绅们只能收取比公田更低的地租,每亩地最多收八、九升米面。而每亩地的田赋是七升五合。刨去田赋,士绅们收取的地租当真没什么赚头。


  赵世衡是个举人,自从他中了举的那年起,每年都有无数的小民带着田地来投献他。二十多年来,他积累了良田三千多亩。这些田地他本来收取三成地租。比起衙役们一层一层压给自耕农的畸高田赋,赵世衡给出的地租就十分有吸引力了。


  赵世衡以往一年可以收入七百多石米面,折合银子一、二千两。其中一些被赵世衡拿去孝敬县太爷,自己还能留下一千多两银子。赵世衡靠这些银子娶了六房妻妾,二十多年来生下子女二十多个。赵家是实实在在的一大家人,全靠这些田地过日子。


  李植一均平田赋,赵世衡就完蛋了。


  三千多亩田都只能收一斗以下的低租,每亩田刨去田赋只能收入一升多。三千多亩田,真正能收进赵家的收入也就几十石。赵家上上下下五十多口人,加上仆人更有一百多人,这下子吃什么?


  李植这一下子,是要了赵家的命。


  赵世衡的长子看了看其他兄弟一眼,站了出来。赵世衡的这个大儿子虽然只有二十四岁,但已经娶了三房妻妾生了五个儿女,如今也是一大家子人的家长了。他朝赵世衡问道:“爹,如今怎么办?”


  赵世衡面无血色,抓着那报纸不放,闭上了眼睛。


  赵世衡和儿子们正在堂屋里发呆,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片喧闹声音。


  “老爷和少爷们在议事!你们不能进去!”


  然而仆人们的声音还没有落下,赵世衡就看到十几个农民冲进了堂屋。这些农民鞋子上满脚的泥土,手上还拿着锄头镰刀,气势汹汹地站在了堂屋之上。


  为首的一个农民圆头大脸,身穿短褐,正是袁家村的袁老三。袁老三手上握着一把锄头,大声喊道:“赵世衡!如今外面的百姓田赋已经降到七升五合,我们不干了,田地不挂在你名下了,我们要把自己的田地拿回来!”


  赵世衡看着这个袁老三,气得血往脑袋上涌。


  当初自己中了举人,田地可以免赋,袁老三那时候托人带话,千方百计想投献到自己名下。那时候袁老三被衙役欺压,每年要交高额的地租,赵世衡要把他的田地纳入自己名下,免不了要花钱疏通县令和衙役们。最后是袁老三跪在自己参加诗会的路上,连着给自己磕了三个响头,赵世衡才勉为其难把他收入门下。


  袁老三那时候磕头时候说得好,说赵世衡从此就是他的主家,他这条命便拿捏在赵世衡手上了。


  这十几年来,袁老三每年只交三成的地租给赵世衡,逃去了多少田赋徭役?


  然而此时李植均平田赋的政策一出来,这袁老三就马上变脸了。他居然带着其他农民一起冲进赵家堂屋,拿着锄头威胁赵世衡!


  如果赵世衡被这些刁民吓到,把田地还给这些农民,赵家就什么都没有了,最后那几十石的地租也收不到!


  赵世衡的长子勃然大怒,站起来指着袁老三骂道:“袁老三,你拿着锄头闯进我家想做什么?你可知王法?”


  袁老三瞪了赵世衡的长子一眼,笑道:“赵淮石,别以为你是个童生就高人一等。如今看重你们这书香门第的县令已经被津国公废掉了。如今的津国公法庭是为我们这些百姓做主的,你一家地主斗得过我们几百个佃农?”


  赵世衡的长子愤怒地一拍茶几,大声说道:“放肆!袁老三,我告诉你,津国公的法庭再不济,也是用大明律讲法理的。你们把田产投献给我赵家,如今就要向赵家交地租。哪怕是交薄租,也终究是要交的!”


  赵世衡看着儿子说话,想不到最后时刻,自己竟要靠津国公法庭来保护自己的私产,忍不住凄凉地把眼睛一闭。


  袁老三听到这话,和身后的农民们对视了一眼。他们不甘心继续留在赵家交租,挥舞着锄头镰刀又往上走了一步,大声说道:“我们不向赵家交租,我们要拿回自己的田契!做自耕农!”


  赵世衡听到这话,满腹的怒火。他睁开眼睛猛地站起来,大声朝袁老三吼道:“袁老三,来!用你的锄头打死我!打死了我,你就是抢劫田产的劫匪,看津国公的法庭怎么处理你们这些刁民!”


  看到赵举人的狠劲,袁老三愣了愣。


  他倒是有些害怕了,赵世衡几十年积累的威风还在。袁老三手上的锄头终究是拿来吓人的,哪里敢真的挥下去?赵世衡往前走一步,袁老三就往后退一步,最后竟连退了三步。


  最后几乎要失去立足之地,袁老三才大喊一句:“即便不退回我们的田契,也只能收八升五合的地租。多一合,我们就去津国公法庭自首,把当年投献的土地变成公田!”


  赵世衡怒视袁老三,没有说话。


  袁老三大声说道:“新良乡的梁秀才如今就是按八升五合收地租的...”


  赵世衡的几个儿子对视了一眼,眼里满是凄凉。如果按八升五合收地租,刨去上交的田赋根本不剩下多少。赵家这几十口人以后吃什么?男人都要去县城里给人烧火打杂?赵家这些过惯了富贵日子的女眷们怎么办?


  赵世衡气得满脸血红,大吼一声:“滚!”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23: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白零四章 反击

  七月十五,津国公府三殿内,崔昌武向李植汇报田赋的征收情况。


  “如今山东全境都已经均平田赋,根据赋役黄册和鱼鳞图册,山东境内共有田地四十六万顷。以前年份,山东全省征收田赋本色米面八十六万五千石,折色银子五百零四万三千两。士绅基本上都不交税,这些本色折色田赋,全部压在极为有限的自耕农身上。”


  崔昌武弹了弹账册,又说道:“如今我们均平了田赋,让士绅和小农一起纳税。小农的经济压力大为减轻。实际上,我们把山东全省的田赋增加了两成,但最贫困的小农身上的田赋依旧只有原先的四分之一甚至更少。”


  “而我们在原先的税收基础上增收二成田赋,每年增收五十七万石的粮食。按如今山东二两四钱的粮价,这就是一年一百三十八万两的收益。”


  李植听到崔昌武的汇报,点了点头。


  均平田赋并适当提高田赋比例后,不但小农摆脱了沉重而不公平的田赋,李植也大大地增收了。有了这一百多万两银子的进项,李植的赤字一下子就减少了一半。


  士绅是大明最有钱的群体,抢下他们的不法收入,能让山东所有百姓和李植都吃饱。


  崔昌武放下账册,说道:“国公爷,如今士绅们失去了最主要的收入来源,一个个几乎都处于破产状况,只能靠积蓄过日子。我看这些士绅不会甘于失败,一定会四处求援...”


  李兴点头说道:“大哥,接下来这些士绅们一定还反击我们!”


  李植看了看殿外的景色,笑道:“让这些士绅出手,我看看他们有多大的本事。”


  山东登州府登莱巡抚衙门中,巡抚史含章对着二堂内济济一堂的山东名士们,点了点头。


  “此次李植擅自在山东征收田赋,无理至极。不但朝廷不曾给他征收田赋的权力,而且他无视士绅免税特权的暴力行径,更是已经让山东一省近乎崩溃边缘。一时文人落难,处处士子蒙羞。我们山东的士人们不能坐以待毙!”


  史含章下首的一个白发老者名陈万信,是致仕的贵州巡抚,他将拐杖往地上一柱,大声说道:“这些天老夫的佃农反了天了,一个个都到法庭去,都把老夫的田产变成公田了。老夫名下六万多亩田地,几天之内已经去了一半。”


  李植对于投献田地的处理办法是没收为公田。如果士绅和投献土地的佃农不能合作,把事情闹到法庭上去,最后士绅们就会彻底失去田产的所有权。这个白发老者显然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硬是不愿意降低地租,最后导致他的佃农都去法庭自首了。


  另外一个中年文人,举人周学目拍了一下茶几,大声说道:“不但有佃农去法庭把我的私田变成公田。还有一些刁民也乘势而起,要和我打官司抢夺田产。这样发展下去,那些刁民要剥我们的皮吃我们的肉。”


  投献获得土地,有“妄献”和“自献”两种。自献就是自耕农为了躲避赋役自行将田产献给士绅。而所谓妄献,就是奸人拿着有争议的田产,甚至别人家毫无争议的田产,献给有权势的士绅,和士绅们一起强夺小民的田产。


  不少有权势的士绅名下,都有着数目广大的争议田产。这些田产说不好听点,就是依靠士绅的权势抢来的。如今山东变了天,李植用十二分公正的津国公法庭处理纠纷,那些被夺了田产的小民自然趁势而起,发起了诉讼要夺回自己的田产。


  山东的士绅们,可谓是腹背受敌。


  如今李植在济南驻兵五千,李植在济南的统治可以说是铜墙铁壁。但在登州,李植只有一千驻兵,士绅们还有喘息的空间。所以李植均平田赋的政策一出来,山东的缙绅名士们就往登州跑,聚到登莱巡抚史含章身边想对策。


  此时二堂中坐的不是进士就是举人,有好多致仕的官员。而一些地位稍低,只有秀才功名的大地主则只能站在后面。不过即便是只有秀才功名,这些人也是动辄拥有几万亩田地的大财主,一个个家财万贯。


  这些大地主们对视了一阵,渐渐统一了看法。


  陈万信柱了一下拐杖,说道:“这样下去,山东就没有我们这些士绅的立足之处了。所谓困兽犹斗,我们不能就这样让李植抢夺我们的家业。我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这次一定要把李植打下去,让他知道我们山东的士绅不是随他拿捏的!”


  陈万信不等其他人搭腔,抢着说道:“老夫出一万两银子,作为反击李植的资金。”


  其他人见素有威望的陈万信如此慷慨,都十分激动。李植可以说是把士绅们逼到了绝路上,此时在场的名士士绅个个对李植恨之入骨。只要能咬痛李植一口让他停了均平田赋,这些士绅们也不吝啬银子了。


  “我出八千两!”


  “我出四千两!”


  “学生愿意出四千两!”


  陈万信看着士绅们挥舞手臂出资反抗李植的盛景,不住的点头。他满是皱纹的老脸因为激动而涨得血红,用右手不停地抚着花白的胡须。


  “人心可用!人心可用!”


  一时间,士绅们慷慨解囊。登莱巡抚史含章身边的一个幕僚挥笔记录各人的出资,等全部人都报完了出资恶毒,那个幕僚已经把桌子上那张巨大的宣纸写满了。


  最后一统计,史含章得到一个巨大的数字。


  史含章含笑看着二堂里义愤填膺的山东名士们,大声说道:“这一次大家如此激愤,竟能在第一时间筹集一百一十三万两的银子。有这么多银子,这次反抗李植的大事一定能成。”


  陈万信站起来说道:“诸位放心,这天下归根到底是我们士人的。有一百多万两银子疏通关节,这次我们一定能调集最大的力量来打击李植。李植以为他有两万多兵马就可以肆无忌惮,这次我们让李植知道什么是大军压境。我们一定会让李植明白什么叫做以卵击石,什么叫做悔之不及!”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23: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白零五章 关宁军

  七月二十五日,天子朱由检结束了艰难的朝会,缓步踱回到了乾清宫。


  这一天的朝会与其说是天子处理国事,倒不如说是百官逼宫天子。朱由检从皇极殿出来就吐了一口长气,仿佛在感慨总算从皇极殿里逃出来了。


  王承恩跟在朱由检身后,脸上却满是惊疑神色,似乎受到极大的震撼。


  朱由检回到乾清宫,一甩袖子坐到了御座上,看着乾清宫内的华丽壁饰默然不语。


  好久,朱由检才长长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王承恩依旧是满脸的震撼,终于忍不住,拱手问道:“圣上,奴婢不明白,圣上这是真的要调关宁军讨伐李植了?”


  朱由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叹了一口气。


  王承恩说道:“圣上,使不得啊!且不说津国公一片忠心护卫国家。光说关宁军守卫的关宁防线,七万大军这一南调,岂不是把宁锦防线全送给鞑子?朝廷每年花几百万两银子在关宁防线上。从义州到山海关四百里山河这一下子就全部不要了?让给鞑子了?”


  王承恩焦急地说道:“圣上,我大明几十年来死守着这宁锦防线,如今一朝全弃!使不得啊圣上。”


  朱由检把御案上的奏章翻了翻,没有说话。


  王承恩看着朱由检,等着天子回答自己的话。


  朱由检看了看王承恩,许久才说道:“这些东林党人这一次不知道拿了山东士绅多少银子,一下子全炸锅了!他们把关宁军看成是他们的私产,朕若是不让文官们调关宁军,这些文官们会放过朕?”


  关宁防线是在孙承宗手上建起来的。孙承宗是东林党大佬,当年建设关宁防线得到东林党政治上的大力支持。而关宁防线建成后,一年动辄消耗朝廷四、五百万两银子。这些粮饷又有相当一部分回流到东林党大佬们的私人口袋中。


  因为这样的历史渊源,东林党人和关宁军的关系十分密切。关宁军的粮饷标准一直是大明各边军中最高的。平时无论朝廷多么缺钱,也没有一个东林党人愿意缩减关宁军的规模和粮饷水平。毕竟缩减关宁军的开支,就是缩减给文官们自己的银子。


  在东林党人口中,关宁军就是在辽西守卫大明国土的门神,为大明的存续立下汗马功劳。


  不过这一次,东林党人宁愿放弃关宁军的孝敬,也要调关宁军讨伐李植了。


  这次李植在山东均平田赋,一下子捅了马蜂窝,基本上等于挖了文官们的祖坟。关宁军的孝敬再重要,也没有文官在家乡的田庄私产重要啊!如果不全力以赴阻止李植,恐怕李植以后要把均平田赋的政策加诸到全国。


  文官们首先是士绅,其次才是官员。哪个文官在家乡没有良田几千亩?没有了免税特权,这些文官致仕以后吃什么?


  刚才皇极殿上,几十名文官浩浩荡荡出列奏请调关宁军讨伐李植。文官们哺育了关宁军几十年,现在正是调关宁军出来使用的时候了。


  东林党心底里甚至觉得关宁军是东林党的私军,在这事上说一不二。


  即便是天子朱由检也不敢和整个文官系统作对。大明朝有太多死得莫名其妙的皇帝了,朱由检不想做其中的一员。


  所以在几十名文官气势汹汹上奏之后,朱由检退缩了。朱由检同意调关宁军入天津,旗号是整肃地方秩序。


  王承恩听到朱由检的话,下意识地看了看左右的宦官和侍女们,仿佛到处都有投靠东林党的人。


  朱由检的皇宫可不是铁板一块,东林党的势力在这里同样不小。比如当初“司礼秉笔太监、东厂提督”曹化淳就是东林党的人。那时候内阁首辅温体仁要办东林的钱谦益,曹化淳就把温体仁给干掉了,最后温体仁灰溜溜辞职回乡。


  如果天子和整个文官体系对抗,说不定哪一天就莫名其妙病死了。


  王承恩也知道天子处境艰难。大明朝的天子在这烽火连天的世道里,只能像走钢丝一样维持着皇家的体面,艰难地维持着大明的气数。大明的天子远不是老百姓那样认为的大权在握。


  朱由检叹了口气,说道:“即便是朕不同意,文官也一定能绕过朕调动关宁军。祖大寿这些军阀眼里可有朕这个天子?与其毫无意义地和文官们对抗,倒不如顺水推舟允了此事。”


  王承恩沉默了好久,才问道:“既然如此,天子为何又死守着京营兵马,不让文官们调圣上新练的京营新军。”


  朱由检摇了摇头,说道:“新军和关宁军不同。新军是朕的心血,都掌握在最忠心的将领手上。没有朕的旨意,谁也调不动新军,所以朕自然不会让新军去和李植火并。”


  朱由检想了想,说道:“而且如果调动京营新军和李植火并,那就是真的撕破脸了。李植也知道关宁军和东林党的关系,不会因为受到关宁军的攻打就举起反旗。若是朕调新军讨伐李植,就真的是逼反李植了。”


  “而且说一千道一万,李植的兵马战力实在是太强,竟能击败十几万倭国幕府军。新军和李植的虎贲师对上,谁胜谁败很难说。新军摆在京城可以威慑李植,但却是万万不能拿出来讨伐李植的。否则万一李植打赢了新军,岂不是...”


  王承恩终于明白了天子的想法,说道:“所以天子才故意说身体有恙,接下来两个月不上朝了?”


  朱由检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朕同意让东林党人调关宁军整肃天津地方秩序,但怎么整肃,朕可没有说。最后打不打,打成什么样子,朕都不去管了!朕病了,朕要在宫中修养!”


  整肃天津地方秩序这个旗号很飘忽,如果关宁军打赢了这一仗,往重里说可以要李植的命。但是如果李植打赢了这一仗,往轻里说,朱由检也可以解释说天子并没有讨伐李植的意思,是文官擅用职权。


  王承恩沉吟说道:“然而无论如何,一朝放弃四百里宁锦国土,奴婢还是觉得心如刀割。”


  朱由检转头看了看王承恩,也叹了口气。


  “当初为了银子,这些文官把宁锦防线说得无比重要,一年要花几百万银子在宁锦。然而一到了均平田赋这种关键时刻,这些文官就什么都不顾了。明明十万边军正在河南剿贼,朝廷正是兵力紧张,这些文官还要调最后一支关宁军去打李植,挑起内乱。”


  “这些文官眼里,何曾有一丝家国之重?”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23: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百零六章 民兵

  济南府中,从山东撤退的办事人员在紧张地搬运着各种资料和文档。


  韩金信的消息很灵通,七月二十五日上午的朝会决定调关宁军攻打李植,韩金信的人下午就得到了消息,快马报到了天津。李植因此在关宁军调动之前就行动起来,开始准备应对措施。


  关宁军号称天下强军,当初李植观看祖大寿的兵马就知道这支部队不弱。七万人攻来,李植不敢小觑。虽然李植估计两万五千虎贲军就基本上能击败关宁军,但兵事太凶险,李植最后还是决定集结全部力量迎战。


  他把驻扎在山东和大阪的兵马全部征召到天津,准备集齐三万虎贲军迎战。山东驻扎的一万兵马因此全部撤出,山东境内不再有李植的武装力量。


  山东士绅们对三万本地营兵颇有影响力,而且山东毗邻南直隶,南直隶是士绅的大本营,那边的明军情况不明。虎贲军撤出后,士绅们说不定能够调动邻近省份的兵马攻击李植的人员。为了防止山东的士绅趁机作乱,李植把各个条线的人马全部撤走了。


  税务员、法官和警察全部暂时回天津。几万人同时搬家,工作量颇大。


  最麻烦的是那些文件。李植进入山东几年来,各个部门积累了大量的文件档案。这些东西平时不太用,但却一件都不能丢。李植征召了各地的马车牛车,浩浩荡荡地把一车一车的文件往天津运。


  好在关宁军的动作并不快,命令到了关外十天,关宁军还没有动身。从关外攻到天津起码要走二十多天,李植有足够的时间组织撤退。他抽身到山东来,检查山东机构大搬家的情况。


  李植在济南府城门上,看着一车一车开出城门的牛车马车,沉吟不语。


  府城中的百姓们见李植撤退,都有些不舍。虽然报纸反复宣传这次撤退是暂时搬家,但是济南府城中的市民们都怀疑李植这一走就回不来了。街坊中的百姓们听说关宁军要攻打虎贲军,都觉得这是朝廷要讨伐李植,觉得李植凶多吉少。


  李植入主山东以来,对山东的商贩们征收商税,市民们的收入是有损失的。但是另一方面,李植却在去年整整一年都对市民们赈灾,救活了山东的百姓,这也包括山东的市民。所以这些市民们还是感激李植的。


  一些搬家的车马被道路上坑坑洼洼的石板卡住了,街道两侧的市民都走出来帮助推车。市民们喊着号子,和驾车的车夫一起用力,把一辆又一辆的车马推出坑洞中。


  李植正在城门上看着那些帮助自己的市民,却看到城外的道路上突然走来浩浩荡荡上千农民。


  那群农民走到城门外,停住了脚步,站在了一起。农民们似乎是有意识地想表现得有纪律一些,站在一起的时候一个个昂首挺胸。他们手上抓着镰刀锄头,有些人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短刀,举在手上。


  三个年纪较大的乡老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走进城门爬上了济南城城楼,朝李植作揖行礼。


  李植扶起了三名乡老,好奇地问道:“三位乡老,你们这么多人来府城是做什么?”


  中间一名头发花白的乡老往前走了一步,大声说道:“津国公在上,我等小民受到津国公的大恩大德,岂能不报?”


  那老头看上去五、六十岁了,声音却像是洪钟一样。他大声说道:“若不是津国公去年在山东赈灾,我们能活到今年的丰收?若不是津国公均平山东的田赋,我们能吃饱饭?津国公对我们这些小民有大恩大德,我们不能不报。”


  “我们听了报纸了,知道士绅调集关宁军攻打津国公。我们知道这次大战不是天子的本意,天子如今卧病在床,指挥关宁军的都是朝中的士绅老爷!”


  “士绅老爷们吃我们的肉吸我们的血,把我们折磨得饭都吃不饱。津国公开了法庭保护小民的财产,建税务局均平了田赋,让我们能大口吃白米饭,不用担心家里田肥被人盯上。如今津国公受到士绅老爷们攻击,我们要站出来为津国公出力!”


  “人若知恩不报,和畜牲有什么区别?”


  “津国公放心,我们小北庄的一千多农家汉子会进城为津国公守城。无论士绅老爷调集多少兵马来,我们都会为津国公守住这座济南城。”


  李植听到这个老头的话,眼睛一亮。


  李植入主山东一年,做了无数的好事,如今这些百姓都感念李植的恩情,民心可用!


  那个老头大声说道:“津国公,不是老头我夸口,如今济南府附近的农民哪个不感念津国公大恩大德的?津国公的山东不止是津国公一个人的,也是我们这些农民的!只要津国公一声令下,济南府别说一万人,就是五万农民也能马上聚起来。只要津国公给我们装备一些长枪大刀,我们就和造反作乱的士绅老爷们拼了!”


  李植看了看身边的李老四,笑了笑。


  李老四拱手说道:“东家,我看这老翁说的话十分可取。如今我们的大军撤出山东,万一士绅们从南直隶杀过来反攻倒算,均平了田赋的农民有被士绅们欺辱的风险。尤其是那些投献田地给士绅的佃农,这些日子为了降低地租和士绅讨价还价,可以说和士绅产生了很大的矛盾。这些人中带头的若是不进城躲避一下,说不得要被反攻倒算的士绅杀害。”


  “如今农民们如此拥护津国公,我们组织民兵,可以守住六个府城。山东和南直隶的地方军军纪混乱操练松弛,根本没什么战斗力。只要民兵万众一心,顶住这些地方军几个月是没有问题的。”


  “我们这些年缴获了无数的刀剑长枪,此时发给民兵们便是。”


  那三个乡老听到李老四的话,在李植面前跪了下去,大声说道:“津国公大恩大德,山东的百姓岂能不报?我等一定为津国公守住城池,保证山东始终握在津国公手上。”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23: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百零七章 对阵

  李植派士兵到农村里去招募民壮,农民报名十分踊跃。李植让士兵专门拣那些生得强壮高大的农民录用,用五天招募了六万多人。基本上,山东的六座府城每城都可以配置一万多的民壮。


  实际上,使用冷兵器的军队攻城能力是十分有限的。比如崇祯十一年满清攻打济南,近十万清兵围攻济南城,而济南城中只有老弱乡兵五百人和由莱州增援的七百名兵士。就这样,济南都守了两个多月。


  士绅们能够调动的地方军战斗力远不如清军,攻坚能力更差。李植派出六百名军官到山东六座府城指挥战斗和训练,每座城上安排一万多民壮守城,李植相信能守住城池三个月。


  有民兵出力守住城池,李植可以把部分人员和各种档案文件放在六个府城里了,不需要全部运到天津。


  八月二十五日,蓟辽总督洪承畴率领七万关宁军穿过天下第一关——山海关,朝天津攻去。


  这一次东林党诸大佬亲点洪承畴率军讨伐李植,洪承畴躲无可躲,只能上阵和李植对阵。


  在洪承畴心里,他是一百个不愿意和李植为敌的。


  这一次出兵全是东林党的主意,天子十分地不愿意,甚至干脆托病不上朝。洪承畴觉得就算自己灭了李植,天子也不会给自己什么封赏。


  更何况对手是李植,那可是比鞑子更可怕的对手。当初锦州之战李植以一万五千兵马硬扛五万鞑子骑兵不败。虎贲师士兵的战斗力令洪承畴记忆犹新。而如今李植至少有两万多人,据说有三万人,洪承畴暗道自己这带入关的七万六千人未必能打败李植!


  天子给这次讨伐定下的旗号是整肃天津地方秩序,这用词十分含糊。如果打赢了这一仗,当然是可以把李植在天津的势力拔了,恢复天津巡抚和地方官的权威。但如果打输了,天子会不会说自己擅用职权开启内战?


  这一仗打输了,自己是不是就要掉脑袋?


  洪承畴满腹的心事,率领大军走走停停,花了十五天才从宁远走到山海关,总算是入了关。


  洪承畴的后面不仅是七万六千大军,还有几十万辽西的百姓。


  这些年来辽西的百姓和关宁军一起守在宁锦防线上,不知道多少次躲进城里死守坚城,和鞑子是死敌。如今关宁军突然拔地而起入关讨伐李植,再没有人保护这些辽西的百姓。


  等鞑子占领了辽西,会给好日子给这些百姓过?被鞑子抓去,做鞑子的奴才,那是惨不堪言的。能被折磨十年不死,就是命大了。辽东那么多汉人,二十多年下来全被鞑子杀光了,以至于鞑子还要入塞劫掠人力。


  辽西的百姓们背着细软家私,拖儿带女,一边哭一边跟着关宁军往关内走。关宁军的身后拖着几十万悲伤痛苦的百姓,整个大军极为压抑。


  穿过山海关,洪承畴突然听到背后传来滚滚蹄声,他转身一看,看到三骑快马从后面追了上来。那三骑快马是先锋总兵官祖大寿的斥候。斥候冲到祖大寿面前,下马单膝跪在地上,脸上已经是泪流满面。


  “大帅,鞑子进了锦州城。”


  “大帅!我们守了十七年的锦州再也不是我们的了!”


  祖大寿猛地回头往北面一看,脸上变得狰狞起来。他自崇祯元年起驻守锦州,距今已经十七年了。这座城池是他全部的事业,是他精心构建的巢穴。想不到如今一朝之间,自己就失去了这个巢穴,变成了无家可归的一介匹夫。


  然而自己是投靠了东林党的关宁军,除了听命东林党别无选择——这些年是东林党反复强调宁锦防线重要,才保住了关宁军的粮饷。没有东林党,恐怕关宁军早就被天子裁撤了。所以东林党让关宁军入关作战,关宁军纵有一千个不愿意,却还是只能成行。


  否则关宁军一定逃不脱被裁撤的下场。


  若是在以前,关宁军还有向满清投降这个选项。可锦州大战后,满清大为衰败,根本不会因为关宁军的投靠就能入主中原。关宁军如果投靠满清,就将沦为满清麾下一支奴军,饭都未必吃得饱。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投靠了一个黑社会老大,平步青云,但你的所有把柄都在黑老大手上抓着,突然有一天你老大让你去死。


  吴三桂策马行到祖大寿身边,大声说道:“舅父莫要焦心,等我们打败了李植,占据了富庶的天津和山东,自然有好日子等着我们!”


  祖大寿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外甥,叹了口气,一时竟再没有了往日的豪迈。


  洪承畴看着祖大寿和吴三桂,沉吟不语,却又看到三骑斥候从西南面驰骋过来。


  “督臣!李植的三万兵马尽出天津,朝我们攻来。”


  李植攻出来了,来了三万人?


  也罢,就大战一场分出胜负。


  洪承畴突然觉得自己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功名利禄,也够了。


  “全军进击!”


  滦州城北二十里,三万虎贲军和七万关宁军遭遇了。双方各自摆出了阵势,两边都是旌旗招展。


  虎贲师这次摆出了六个小型回形阵。破虏团连长雷三是新晋的连长,他所在的第三连这次被布置在大军的正面,在从左数第三个回形阵的东面,正对七万关宁军。


  雷三的面前,关宁军的队伍铺了十几里。明军尚红,雷三举目望去只看到赤色的明军军装和赤色的旗帜,像是一片红色的海洋。


  不过雷三丝毫不惧,雷三是个老兵了,他知道虎贲军的战斗力。其他的明军在虎贲军面前,土鸡瓦狗而已。


  雷三走到了自己的连队前面,扫视了一遍士兵的脸庞。雷三的士兵们知道雷三要训话了,站得笔直。


  雷三大声喊道:“以前天津没有津国公的时候,你们吃得饱,穿得暖吗?”


  雷三的一百二十名士兵们咆哮着答道:


  “吃不饱!”


  “穿不暖!”


  “是谁给你们好日子,让你们有肉吃,有房子住,有钱娶媳妇?”


  “是津国公!”


  雷三大声喊道:“现在士绅老爷们为了继续逃税,为了继续喝百姓的血,派兵来讨伐津国公!他们宁愿把四百里辽西国土送给鞑子,也要阻止津国公均平田赋!他们宁愿让外族在汉人的土地上作威作福,也不放弃偷逃赋税的权力。”


  “你们说,怎么办?”


  一百二十名虎贲军大兵大声吼道:“杀!”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23: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百零八章 火力

  号角长鸣,关宁军开始朝虎贲军攻来。


  从雷三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那一片红色的海洋突然间翻滚起来,慢慢朝自己这边涌了过来。连绵十几里的队列,着实有些气势。


  两军的距离越来越近,等关宁军冲到三里之外的时候,虎贲师正面的大炮开火了。雷三的连队左右都布置着大炮,只听到几声雷鸣般地巨大轰隆声中,附近的大炮口吐火舌。黑色的开花弹像是流星一样朝几里外的关宁军射去。


  炮弹在空中划出笔直的直线,狠狠砸进了关宁军的队列中。雷三举起望远镜一看,便看到远处的关宁军队伍中已经被炮弹砸出了无数的缺口。炮弹射入的地方血肉横飞,所有阻挡在炮弹面前的士兵全部被打断打碎。


  炮弹在关宁军的队列上射出两百多个死亡胡同,不知道带走了多少士兵的性命。


  几秒后,火花在关宁军的队列里炸响,开花弹爆炸了。


  关宁军的士兵是知道虎贲军开花弹的厉害的,不会傻傻站在炮弹边挨炸。雷三在望远镜里看过去,只看到关宁军的正面士兵推搡着乱跑躲避开花弹,乱成了一片,已经不成队列。


  但开花弹却像是连绵不绝的暴风雨一样,继续砸向关宁军。雷三看着关宁军好不容易整好队列,往前走了一百多步,便又遭到了一轮轰炸。


  又是两百多发炮弹射入血肉之躯组成的队列中,鲜血横飞。


  雷三看到一个站在前面的关宁军士兵被炮弹击中大腿。十几斤的炮弹像是捅破一层纸一样撞断了他的大腿,继续往后面的士兵身上撞去。雷三估计那开花弹爆炸之前起码要撞死三、四个关宁军士兵。


  两百四十门大炮就像是两百多个屠夫,疯狂地屠杀着关宁军。每隔一段时间,连绵的火舌就从虎贲军的炮口中吐出,将可怕的开花弹射入关宁军的队列中。


  洪承畴站在中军处,用李植送他的望远镜观察这战场,脸色发白。


  想不到李植的大炮更多了。上一次在锦州时候,李植一万五千人还只带着一百多门大炮。而这次,李植军中的大炮就有三百门。其中二百多门被摆在正面。


  李植在天津铸炮的速度,简直可以和澳门的弗朗机人媲美。


  洪承畴在锦州和李植并肩作战过,他知道大屠杀才刚刚开始。这些开花弹虽然犀利,却还不是最可怕的。最血腥的杀戮是接下来的霰弹。


  果然,在关宁军顶着几轮开花弹直射,冲到虎贲军近前三百米外的时候,虎贲师的霰弹发射了。


  雷三站在他连队的队列中,屏息静气,等待着霰弹对明军的轰炸。雷三右边三十米外的一门十八磅大炮突然吐出火舌,将几百枚铁弹丸射向了辽西的士兵。然后雷三就看到前面二百步外的明军士兵身形一滞,身上迸射出无数的血花。十几名明军士兵刹那间就被铁弹丸刺穿,创口处射出的血箭飙射几米高。


  只隔了几秒,雷三左边一门大炮又开火了,又是几百发弹丸向关宁军射去...


  霰弹的杀伤力太可怕了,雷三的眼前,关宁军的第一线队伍已经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


  战场上到处都是受伤关宁军士兵的惨叫声,汇成一片巨大的背景声。到处都是纷飞的血肉,把不是那么鲜艳的红色鸳鸯战袍染成艳红色,看上去分外的刺眼。受伤或者没有受伤的辽西士兵们一身的血,自己的或是别人的。


  血和火焰带来的伤害太恐怖,辽西的士兵们在恐惧中失去了寻常的判断力,根本来不及感觉自己有没有受伤。他们丢掉武器,在自己身上摸索着,生怕突然间摸到一个大洞。


  被霰弹打中躯干的士兵渐渐倒了下去,在地上不断的翻滚抽搐,直到失去生命。手臂被打断的士兵在队列的前面来回走动,希望找到自己的断臂。


  号称骁勇的关宁军被霰弹炸了一轮,刹那间被打懵了。被霰弹轰炸了一轮后,七万关宁军一时间不敢往前前进。


  不过洪承畴并不准备就这样败下去。关宁军的中军中号角长鸣。那第一列被打懵了的士兵后面,第二列、第三列的士兵端着长枪走了上来。后面的士兵看着前面第一列士兵的惨状,有些害怕。但他们毕竟是久经战火的经年老兵,心理还没有崩溃。他们绕过地上的尸体和残肢,继续朝虎贲军压了过来。


  雷三等的就是这些勇敢的老兵。


  “举枪!”


  雷三被战场上血腥的场景感染到了,情绪有些不受控制,下命令时候几乎是吼出来,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四十名虎贲军士兵站在雷三的左右两侧,在雷三拼尽全力的吼声中举起了步枪,瞄准了压过来的关宁军。


  “啪啪啪!”


  雷三所在连队的右边,另外一个连队率先射击了,前面的关宁军顿时倒下去一大片。雷三却比较冷静,他看着对面的明军士兵,一直等明军确实杀到了两百米的距离上,才挥舞着指挥刀大声喊道:


  “射击!”


  “啪!啪!啪!”


  四十把步枪吐出火舌,朝二百米外的关宁军射出了子弹。雷三来不及检查连队的战果,而是在第一时间喊道:“第一排蹲下!装弹!”


  喊完了命令,雷三才抽空看了看远处的明军士兵。刚才那一轮齐射显然打死了不少明军,雷三看到正面的明军几乎全灭,全部捂着伤口倒在了地上。


  而后面端着长枪的明军受到步枪打击后则开始冲锋了。他们全力奔跑起来,希望能快一些接近虎贲师的阵脚。


  但两条腿的血肉之躯,怎么快得过钢铁和火药组成的步枪。辽西的士兵们还没有往前走二十米,就又遭到雷三连队的一片迎头痛击。


  虎贲军使用的燧发米尼步枪,步枪上没有火绳,所以可以采用密集站位。实际上此时的虎贲师士兵每人只占据半米的战场宽度。雷三一个排一百二十人,正面的宽度只有二十米。


  二十米的宽度上四十把步枪射击,火力密度是十分可怕的。几乎每一次射击,关宁军正面的士兵就全部倒下。而后面冲上来的第二排士兵,没走几步,就又倒在第二轮齐射下。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23: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百零九章 威风
  “射击!”


  雷三挥舞着战刀,指挥第三排完成了射击。他前面的关宁军身上绽放出血花,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倒在了血泊里。


  使用硝化棉做发射药的虎贲师射速极快,步枪手每十五秒钟就能完成一次射击。三排轮射的阵型每五秒就向外发出一次齐射。


  关宁军冲在前面的士兵就像是炮灰,被步枪毫不犹豫地放倒。锥形子弹射入人体内破坏力极大,这些中弹受伤的士兵基本上是没救了。


  不死几万人,关宁军根本摸不到虎贲军的边角。


  关宁军号称是大明最强的边军,却也承受不住虎贲军这样的火力打击。第三排步枪手射完,雷三正要指挥第一排步枪手站起来进行齐射,却看到轰的一声,他面前的关宁军步兵丢掉了武器,撒腿往身后逃去了。


  正面的关宁军被打崩了。


  关宁军经不住虎贲军这样的火力覆盖。当初鞑子之所以能策马冲进李植的队列里和李植的步枪手肉搏,那是因为鞑子全是骑兵,而且身上穿着两层铁甲。而只穿着薄薄一层绵甲或者梭子甲的关宁军在二百米上就被撂倒,根本不是虎贲军的对手。


  虎贲军的六个回形阵铺在战场上,绵延八、九里。此时这正面战线的明军全部崩溃,不顾押阵的家丁如何呼喊,明兵们全部撒腿往后面逃去。押阵的家丁毕竟只有一把刀,而前面虎贲军的武器是杀人如割草的步枪大炮。孰强孰弱,不言而喻。


  虎贲军正面的明军化成了溃军,在山海关南面的平原上狂奔,齐齐往山海关逃去。关宁军下意识地想逃往辽西去,虽然辽西现在已经成为了鞑子的国土。


  雷三的身边,一个排长满脸欢喜地看着溃逃的明军们,笑道:“连长,这就打赢了?”


  雷三看了看远处,说道:“还有明军没有投入战斗,不知道其他的明军什么反应?”


  那个排长听到雷三的话,抬起头看向远处,看着那些尚未进入战场和虎贲军交战的明军。


  虎贲军的阵形十分密集,战场宽度有限。明军的阵线则长得多,有一半的明军还没有进入战场。按道理来说,这些明军接下来会杀进来,继续冲击虎贲军。


  雷三举起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明军旗号。那里有“祖”字旗帜,有“吴”字旗帜,还有“王”字、“马”字旗,都是关宁军的总兵旗号。那些旗帜下面有不少更是骑兵,仍有一战的实力。


  然而令雷三感到诧异的是,正面的关宁军溃败后,远处的“祖”字大旗突然就倒了下来。偶尔有几面“祖”字旗帜还举着的,也不往虎贲军的方向攻来,而是往远处逃窜。


  雷三知道祖字大旗是祖大寿的旗帜。


  祖大寿不战而逃了?


  祖大寿的逃跑很快就带动了其他的明军。没一会,其他的明军旗帜全部歪歪斜斜倒了下去,还没有溃败的关宁军追着祖大寿往山海关逃去。七万关宁军丢下近万死伤的士兵,再不敢直面虎贲军,朝东北方向逃去。


  雷三看到五千选锋师骑兵冲出了队列,开始追杀溃逃的关宁军。


  打赢了!这下子一定又有赏银发下来。


  雷三兴奋地扫视了一眼自己的士兵们,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李植看着远处大溃败的关宁军,淡淡说道:“这一次关宁军大溃,恐怕以后世上再无关宁军这个说法了。”


  李兴点头说道:“如今李自成在河南闹得很厉害。关宁军既然放弃了辽西,无家可归,恐怕会被天子调往河南去剿贼。”


  李老四托着下巴说道:“关宁军一直不听天子调度,天子重视新军,素来有缩减关宁军的意图。此战后天子估计会淘汰关宁军中的老弱,不会把全部兵马都留下来。关宁军七万人被我们打死这么多,再淘汰一半,以后估计就只剩下三、四万人了。”


  李植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些天山东的士绅调集了山东的地方军,在登州一带为非作歹,试图攻打登州府城。李植既然在滦州打败了关宁军,就不再停留,赶紧率军回山东镇压作乱的士绅了。


  山东的士绅们筹集资金贿赂朝中要员,最终调动关宁军讨伐自己,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李植已经基本上搞清楚了。


  自己只是禁止士绅们逃税,这些士绅就想被挖了祖坟一样不顾一切,李植十分愤怒。这次打败了关宁军,李植要狠狠杀一批作乱的山东士绅。


  李植骑在马上慢慢往天津行进,想着山东的事情,身上渐渐泛出一片杀气。


  晚上,李植进入滦州城休息。


  滦州城的知州见李植来了,吓得弃城而逃,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支持过关宁军对李植的讨伐。知州跑了,李植干脆就住进了知州衙门,找了一间干净的正房休息。


  晚上亥时,李植正准备睡了,却听到亲卫报告:“关宁军前锋总兵官祖大寿求见。”


  李植愣了愣,挥手说道:“让他进来!”


  过了一会,祖大寿走了进来。他身上的盔甲被亲卫剥掉了,只穿着一件中衣走进来。显然亲卫们仍然不放心,四个亲卫跟在祖大寿的身边,几乎是押着他走进来的。


  今天的大战中,祖大寿的兵马不战而逃。李植琢磨着祖大寿的心思,笑道:“祖少保别来无恙?”


  祖大寿看了坐在床上的李植一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说道:“津国公,祖大寿已经是走投无路,请津国公收留!”


  李植看着祖大寿,笑道:“祖总兵奉天子命令攻打天津,虽败犹荣,怎么会走投无路?”


  祖大寿苦笑一声,说道:“津国公,祖大寿在锦州素来不听天子调令,天子几次想除掉祖大寿。如今关宁军丢了辽西,又经此大败,天子一定会杀祖大寿祭旗!”


  祖大寿说着说着,竟老泪纵横哭了起来。


  “祖大寿麾下两万人,愿投入津国公门下做津国公的鹰犬!”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23: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百一十章 崩溃

  李植看着祖大寿,沉吟不语。


  许久,李植才说道:“祖大寿,你我当初在锦州有并肩作战的袍泽之情。如今你走投无路,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你两万人愿意投奔我,我愿意接纳你!”


  祖大寿听到李植的话,兴奋得满脸通红。他匍匐在地上朝李植磕了一个头,大声说道:“祖大寿今后便奉津国公为主了,愿意为津国公粉身碎骨!”


  “不过!”


  李植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在我军中,是不需要你的那些步卒的。你军中有多少马军?有多少步卒?”


  祖大寿在地上说道:“回津国公,我麾下有步卒一万二千,马军八千!”


  李植点头说道:“骑兵不好练,我虎贲军素来缺乏骑兵,至今只有五千选锋师骑兵。你的八千骑兵愿意加入虎贲师,可以。我在破虏师下面增设两个骑兵团。以后你的八千骑兵就编入这两个团中”


  “关宁军虽然强于其他明军,但依旧有些兵痞习性。我要组织人员给这些骑兵上政治课,教导他们守纪律明荣辱,改造他们的思想。在改造成功之前,他们每个月只拿二两的月钱。过了一年、两年改造成功了,待遇才和其他的虎贲军大兵看齐。”


  “你的步兵,我就不编入军队中了,全部解散。愿意留在本公麾下的人可以加入山东的垦荒队,专门去山东垦荒,开发水利。山东的垦荒队一旦开出新田,就可以在新田上就地转为佃农。垦荒阶段的待遇是一两月钱,包一日三餐,每顿饭都有少量鱼肉。”


  有了拖网捕鱼技术后,如今李植的海洋捕捞业发展极为迅猛。这个月捕捞出来的鱼肉已经让天津沿海的县城鱼价暴跌。鱼肉的价格本来是和猪肉、羊肉差不多的,但现在鲜鱼价格已经跌到猪肉的三分之二。


  捕捞业这样发展下去,大有让李植领内的百姓每天都吃上鱼肉的气势。


  李植现在给垦荒队配备鱼肉做荤菜,成本可控。


  祖大寿没想到李植大笔一挥,就把一万二千久经行伍的老兵裁撤了,忍不住说道:“国公爷,那些老兵都是好架子。个个都练了好几年,不少人都见过血...”


  李植说道:“本公的部队和你的部队完全不一样,本公招募的步兵和你的步兵完全不同。这事就这么定了。”


  祖大寿无奈说道:“全凭国公爷做主。”


  李植最后说道:“至于你个人的安排...你是久经战阵的宿将,有经验,自然不能让你从基层做起。但你刚投奔我,也不能一下子就身居高位。你就做一个团长,率领两个新设骑兵团中的一个吧。”


  “骑兵团团长虽然有指挥权和训练权,但平时军中有风纪官管理风纪,另外有粮饷会计发放粮饷。团长的权力和随意吃空饷喝兵血的总兵是差很多的。”


  “团长一个月月钱是七十两。如何?”


  祖大寿听到李植的话,十分高兴。


  他本来走投无路了,来投奔李植只求保住性命。李植愿意让他继续做团长带骑兵,他当然是十二分高兴。虽然团长一个月只有七十两,权力地位和他以前比起来差很多,但毕竟是四千人的头头,依旧是响当当的武官。


  更关键的是,以祖大寿老辣的目光,他觉得李植的未来远远不会止步于一个津国公。自己能够以团长身份加入李植的阵营,未来的前途必然随着李植的发展水涨船高。也许要不了几年,自己就又能成为总兵。


  祖大寿大声喊道:“祖大寿愿为津国公鞍前马后,马革裹尸!”


  李植上前扶起了祖大寿,笑道:“祖团长,以后骑兵团的战斗力,就靠你的工作了!”


  祖大寿站起来擦掉了脸上的泪水,朝李植拱手一礼。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说道:“此次关宁军入关,六十多万辽西百姓随军入关。这些百姓大多是几十年前从辽东逃到辽西的辽人,十分可怜。此时鞑子占据了辽西,这六十多万百姓无家可归,希望津国公能够收留。”


  听到祖大寿的话,李植有些无语。


  这祖大寿把自己当成万能的机器猫了?怎么什么麻烦事都找自己?


  六十万人安置起来要花很多银子,不过只要安置下去,这些人也是宝贵的人力。以后攻打鞑子,这些辽人还可以充为道路引导。


  李植吸了口气,说道:“都到山东去开荒吧,本公负责伙食,再每人给一两月钱,开出新田以后这些人就是本公的佃农。”


  登莱巡抚史含章看着坚如磐石的登州城,叹了一口气。


  想不到李植临时征召的一万多民兵居然这么骁勇,把登州城守得铜墙铁壁一般。


  史含章前段时间偷偷把家人送出城,然后等李植的虎贲军一撤离就调集兵马攻打登州城。没想到打了半个月,半尺城墙也没有打下来。


  城墙上的民兵们极为团结,在一百名虎贲军军官的指挥下俨然是一支劲旅。李植这些年缴获了无数军资,城墙上的民兵们一个个都穿着锁子甲。史含章甚至怀疑就算出城野战,登莱镇卫所兵都不是这些民兵的对手。


  今天攻打了一天的登州城,结果攻城的一万五千人还是溃了下来。这些溃兵好不容易集结在史含章的中军前面,士气摇摇欲坠。


  史含章怒视着登莱总兵,大声骂道:“刘成行!你这兵是怎么带的?”


  登莱总兵哭丧着脸,有些说不出话来。登莱镇不是边镇,平日里哪里有什么训练?平日里军官吃空饷喝兵血下手极狠,军中全是老弱。实际上,对于登莱镇这种军镇,军官的任命标准也基本上是看送银子到位不到位,关系铁不铁。


  这样的军镇,士兵焉有战斗力?


  巡抚怪自己治军不严,实在是太为难自己了。


  史含章正在那里发火,突然看到前面有一骑快马狼狈不堪的冲进了中军大营。


  “抚台大人!抚台大人!糟糕了!李植把关宁军打得大败!关宁军狼狈逃往山海关!”


  见这个信使如此大声喊叫,史含章暗道不好。


  果然,听到这个信使的话,史含章附近的登莱军行伍里突然发出轰一声巨响。士兵们叫嚷着推搡着,拼命往远处逃跑。本来就没什么斗志的地方军像是没有脑袋的苍蝇,往四面八方逃去。


  两万登莱本地军,竟因为信使的一句话,大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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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一章 包抄

  登莱地方军大溃败,任军官们如何吆喝追逐,那些地方军头也不肯回。


  士卒们都不是傻子:津国公的兵马已经打败关宁军,转头回来击溃登莱本地地方军还不是和玩一样?到时候秋后算帐,士卒们为登莱巡抚史含章卖命就是一辈子的污点。早一刻逃离这支毫无希望的军队,就少一分被津国公清算的风险。


  难道还留在登莱军军中,等着虎贲军回来大屠杀?


  两万地方军撒着腿狂奔,把那些做工低劣的武器和盔甲全扔了――那些地方匠户打造的刀剑,都是偷工减料的作品,拿去切菜都嫌不够结实锋利。更别提那些薄得不像话的绵甲了。既然此时大溃败了,这些劣质装备就没有必要继续留着了。


  那些地方军的武将也一个个都是人精。他们听到李植大败关宁军的消息,也一个个暗道不妙,脚底抹油要溜了。他们表面上策马出去追逐溃兵,叫喊着砍杀着,其实一跑远就直接逃了,没有一个人还回来接受史含章的指挥。


  本来前呼后拥的史含章站在那里看军官们“收拢溃兵”,结果身边的武将一个接一个跑了。最后除了几个文官和家丁还和史含章站在一起,史含章身边竟没有了一兵一将。


  致仕的贵州巡抚陈万信先反应过来,一拍大腿喊道:“竖子!这些竖子全溜了!”


  好久,史含章才反应过来,明白那些武将和溃兵们是不会回来了。自己率领两万登莱军攻打登州,最后竟是这样可笑的结局?


  史含章尴尬地叹了一口气,只能跨上军马,带着家丁和几个文官、士绅往南面的栖霞县行去。


  史含章的登莱军以栖霞为粮草集散地,栖霞可以算是史含章的大本营。这里不但有登莱军的粮饷,更有一百多名山东士绅。


  栖霞县的县衙二堂中,山东的名士汇聚一堂,都在等着史含章打下登州的消息!这些人中不乏致仕的官员进士和富得流油的举人,都是这次山东募资“倒李”运动中出钱最多的。


  每隔一个时辰,就有从登州战场跑回来的信使到县衙里汇报前线的情况。


  开始时候,士绅们还在为登州久攻不下摇头叹息。不过他们也不是太焦心,毕竟山东只是这次“倒李”运动的分战场。只要入关的关宁军击溃李植的虎贲军,山东迟早都要从李植的魔掌中光复。


  然而等史含章和几个文官灰溜溜回到栖霞时候,栖霞的名士们就傻眼了。


  登莱军就这么一下子全溃败了?一个兵丁都不剩?就连登莱各营的将领都跑了?


  当然更令人感到惊骇的是滦州那边传来的消息。李植居然打败了关宁军?号称天下强军的七万多关宁军兵马,一入关就被李植打溃?


  李植的兵马只有三万人,怎么会强悍到这种程度?


  此时此刻,本以为稳操胜券的山东士人们只剩下满肚的惊疑。然后这种惊疑渐渐沉淀下去,变成了恐惧,害怕。


  士绅们明白,要不了多久,李植就会率兵杀回山东。这些凑钱“倒李”的士绅们会被李植怎么对待?以李贼杀人魔王一般的名声和作风,结果已经不言自明。


  士绅们越来越害怕,突然有人大声喊道:“抚台大人!此地不宜久留!李植如今恐怕已经知道我们集资倒李的事情,他的骑兵从滦州赶过来要不了几天!”


  有人颤着嗓子喊了一声:“若是让李植抓到我们,这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举人周学目猛地站起来,在二堂中大声说道:“诸位,此时田产房屋都顾不上了,我们不如速速回家整理黄白细软,速速到南直隶躲一躲。从沂州入南直隶不过九百里,我们最快速度过去,比远在滦州的李植还要快一些。”


  登莱巡抚史含章听着周学目的话,脸色惨白。士绅们可以躲到南直隶去,他堂堂巡抚躲哪里去?此时坐下来细细一想,史含章知道大胜归来的李植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甚至天子都不会放过自己,就算自己躲到天涯海角,都会被抓出来。


  他愈发后悔自己组织什么“倒李”行动了。本来好好的巡抚当着,怎么要搞出这么大的事情出来?


  史含章正在那里懊悔,陈万信大声说道:“抚台,如今之际,只有走为上策了!抚台意下如何?”


  史含章想着想着,已经面无血色。他一挥手,悲怆地说道:“走!速速走到南直隶去避风头!”


  听到史含章的话,二堂中的士绅们都站了起来,便要快马回各州县的家中去取银子细软。


  但众人还没有走到二堂,就看到一个史家家丁慌不择路地跑了进来。那个家丁在二堂门口的门槛上绊了一下,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然而他是个极为忠心的,顾不上疼痛,趴在地上就朝史含章喊道:“老爷,快跑,李贼的密卫来抓人了!”


  仿佛是为了验证这个家丁的话,县衙正门突然传来“啪啪”几声枪响。显然是李植的密卫懒得再和家丁、衙役们口舌,动枪冲进来了。


  史含章只觉得脊背一凉。他猛地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头也不回就往县衙后门走去。


  众士绅们一个个面无人色,跟着史含章就往后门跑。


  然而他们只走了十几步,就一个个接一个地退了回来。


  “密卫大使”韩金信身穿御赐飞鱼服,头戴乌纱帽,腰挎绣春刀,脚踩黑面白底皂靴,带着三十几个密卫从后门进了县衙。密卫们手持短铳,将试图逃跑的士绅们全部逼回了县衙二堂。


  史含章一步一步倒退,倒着走回了二堂。他进入二堂后转头往前面一看,果然正门方向也冲进来五十多个手持短铳的天津密卫,自己已经是插翅难逃。


  韩金信走进二堂,摸了摸腰上的绣春刀刀鞘,哈哈一笑,说道:“当真是群贤聚集啊,想不到被本官一锅端了,可惜,实在可惜!”


  史含章再也顾不上体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说道:“韩大人放过我们这一百士绅,我们每人出一万银子求韩大人高抬贵手,放我们去南直隶。一百多人就是一百多万两银子,韩大人这辈子都花不完!”


  韩金信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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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白一十二章 正本清源

  韩金信抓捕密谋“倒李”的山东士绅后,山东的控制权重新回到李植手中。


  此前因为李植把有关人员全部撤到六座府城中,所以在山东士绅作乱的时候,士绅们也没有找到有价值的对象反攻倒算。士绅们除了在栖霞县等几个县城烧了李植的税务所外,没做大的破坏。


  那些税务所也是李植临时买来的空院子,烧了便烧了,不值什么钱。士绅们将其付之一炬,也只有泄愤的作用。


  重新控制了山东后,李植的记者、法官、警察和税务员重新入驻山东,恢复了地方上的秩序。法庭开始细细审理士绅们在这段时间的造反行为,对参与“倒李”运动的士绅重罚。


  山东的百姓们对李植十分拥护,踊跃举报作乱的士绅,山东的士绅们一时间人人自危。


  九月十八日,李植把六十多万辽西难民带到了山东济南。


  难民们沿着济南城墙搭起地窝子,让济南的城墙外面看上去十分混乱。


  这六十多万人着实要花李植不少银子,每天光是吃喝就要消耗五千石粮食。如今已经是九月中旬,接下来入冬,难民们使用简陋的地窝子会冻死,必须让难民们分散到各府、州、县去租房子住,但这些辽西难民穷得叮当响,没几个有银子租房子。这笔银子似乎也要李植出。冬天来了,还要为这些难民做冬衣,做被褥。


  每一项,在六十多万人口的基数下,都是巨额的开支。比如说这口粮,一年下来就要消耗李植四百万两银子。再加上其他的开支,恐怕李植攻打日本得来的一千万两银子要全部折进去。


  李植骑在马上巡逻济南城外的难民营。国公仪仗所到之处,辽西的百姓呼啦啦跪了一片又一片,百姓们都知道这是救命恩人来了,磕头磕得极为虔诚。


  但无论这些难民们多么懂事,都无法减轻李植对银子的心疼。李植有些后悔接受这些难民了。


  然而这个烫手的山芋已经接下,想抛出去却没人接手,总不能让辽西的难民们饿死。


  李植的身边,津国公幕府水利厅高级水利员靖一善却是高兴得手舞足蹈,冲李植说道:“津国公,有了这些劳动力,今年山东的水利开发要上一个大台阶。我们可以规划几个大工程!开发几万顷田地不在话下。”


  李植看着靖一善,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个靖一善的情商确实比较低,没看出来李植在心疼银子。李植让他做水利员规划设计,却不让他做水利项目负责人执掌权柄,这个靖一善也始终没明白其中的区别。


  不过靖一善说的也有些道理,虽然如今雇佣难民开发水利耗资巨大,但只要把这些难民安顿下来变成佃农,以后的地租收益也是巨大的。实际上,能用一两银子的低水平月钱雇佣到壮劳力,也是收留这些难民的好处之一。


  投资虽然巨大,但以后的收益也是可观的,


  李植一路看了看,和负责管理难民的人员交代了几句,就骑马进入了济南城。


  今天要在菜市口斩首作乱的士绅和官员。


  参与这次作乱的山东士绅共有三百一十一人,都是腰缠万贯的豪绅。李植对这些士绅十分恼怒,这一次下手很狠。


  基本上,李植的处罚力度是在这场“倒李”逆潮中每出十两银子,就打板子一下。出五百两银子,就打五十下板子。李植的法警打板子不会手软,打五十下基本上就打死了。


  出资超过五百两,一律斩首。出资超过一千两,斩首的同时还要抄家。


  抄家的工作是钟峰和韩金信一起负责的。这一次一下子抄了一百八十二户士绅的家产,李植可以说收获极大。具体的数字还没有统计出来,但可以肯定是一个十分喜人的数字。


  李植骑马进入济南城,走到半路,就看到过来寻自己的钟峰。


  “军长,就等你到刑场指挥了。”


  李植带着钟峰走到菜市口,看到了跪在那里的登莱巡抚史含章、致仕贵州巡抚陈万信,以及其他几十个济南府的士绅。


  在济南处斩的是这次作乱的头头和重要人物,其他府县的作乱士绅在其他府县同时处斩。在士绅的归属地处决士绅,也能起到更大的警示作用。


  济南的百姓们这几天早就听读报的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这些被斩首的士绅都是作乱反对津国公,试图使用阴谋守住逃税特权的乱贼。此时百姓们挤在行刑台的下面,看着这些死刑犯们,一个个义愤填膺。


  来看行刑的百姓,大多数济南城附近的农民。


  倒不是城中的市民没兴趣看行刑,而是耕田的农民们对这些士绅更加仇恨,早早就来站定了位置。姗姗来迟的市民们都被挡在了后面。


  这些年来自耕小农被官府强加几倍的田赋,日子一年比一年苦。即便带着田地投奔士绅也要被征收两、三成的地租,百姓们被这些士绅们层层剥削,当真是受够了。


  大明朝的官方田赋其实是很低的,一亩地也就几升。然而因为士绅逃税,最后自耕农的田赋往往变成了几斗,直接被夺去几成的收成。若不是这些士绅和文官敲骨吸髓,李自成的“吃他娘喝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口号怎么会那样深入人心?


  越来越多农民朝不纳税的士绅投献土地,自耕农交纳的田赋越来越重。而自耕农的田赋越高,士绅们向投献土地的刁民收取的地租也越高,农民们无论如何都受到重重剥削。


  比如苏州钱谦益,富甲一方。其实他的官位不过一个清水衙门的礼部侍郎,却在十几年内靠免税特权聚敛了十几万亩良田。明末投献田地的严重,可见一斑。


  若不是这些士绅们卑鄙无耻,原先历史上的那个大明朝怎么会在农民起义军的冲击下轰然倒塌?


  如今李植正本清源,农民们对李植的感激和拥护是发自内心的。


  李植一走上行刑台,就听到台下响起一片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杀!”


  “杀!”


  “杀了这些狗官劣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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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白一十三章 求饶

  农民们有些人穿着满是补丁和破洞的衣服,面黄肌瘦,可能是最受衙役们压榨的自耕农。有些人穿着稍微体面一些的短褐,大概是投献于士绅的佃农。但无论哪个人,他们都是受逃税士绅欺压的可怜农民。


  李植站在刑台上,朝大声喊杀的农民们压了压手。


  农民们十分配合津国公,看到李植的动作,都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刑台。


  观看行刑的百姓们如此万众一心,李植都不需要为百姓解释这次行刑的意义了。李植转过身子,看了看行刑台上跪着的几十名士绅。


  刑台上最前面,是本次逆潮的罪魁祸首,登莱巡抚史含章。


  台上的登莱巡抚史含章脸色惨白,他看到李植对百姓的领导力,受到极大的震撼。想想他以前出巡时候,百姓看着自己的旗牌仪仗,那一双双眼睛里只有麻木畏缩。而这些百姓看向李植的时候,眼睛里是闪着光的,仿佛是看到希望和倚仗。


  仿佛只要追随李植,就能得到公平和正义。


  李植并没有对士绅进行人道毁灭,也没有强夺士绅的家产。李植只是做了一件最讲公道的事情——禁止士绅逃税。但这件事直面大明朝最关键的恶疾之一,一下子就赢得了百姓的民心。李植挥刀把逃税这个毒瘤割掉,山东农民的生活一下子就美好了好几分。


  有了公平正义,农民的生活就有了希望。台下观看行刑的农民脸上都有些以前不曾有的自信,那是对更美好未来的自信。


  史含章看着台下农民的脸庞,愈发觉得和李植作对是他这辈子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津国公赈灾一年,让山东的百姓不饿死。津国公均平田赋,让百姓能吃饱穿暖。如今在百姓心中,只要津国公在山东,未来就是不一样的。


  史含章觉得,如果李植现在把自己扔进台下的农民人群中,自己一定会被这些百姓活活打死。


  史含章匍匐在地上爬了几步,想爬到李植脚下求饶,却被看守他的士兵一脚踢了回来。士兵们上去狠狠把史含章重新掀回来,摁在地上,让他跪好。


  李植好奇地走到史含章面前,想听听史含章想说什么。


  史含章见李植走了过来,拼命朝李植磕了三个响头,大声说道:“津国公!津国公你是山东之主,经历过这一次事情后,我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我虽然曾经发起推翻津国公的无耻之事,但如今却深刻地意识到了山东百姓对津国公的拥护。我比谁都清楚,津国公的权威之重!力量之强!”


  “津国公若是杀了我,新来的巡抚不明就里,说不定又要和津国公对抗。津国公若是留下我一条贱命,我自然事事配合津国公,做一个最恭顺的巡抚!”


  “津国公三思,留下小的一条贱命,大大地有益啊!”


  听到史含章卑微的求饶,李植冷笑一声,说道:“史含章,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


  顿了顿,李植又说道:“但是另一方面,如果不杀你,天下人不知道我李植的铁血无情,还以为本公软弱可欺。你是老实了,其他人就会蠢蠢欲动。”


  “所以你今天,必须死!”


  史含章听到李植的话,猛地冲到李植面前抱住李植的小腿,大声说道:“津国公,我上奏天子,上奏天子歌颂你在山东的仁政,弥合你和天子之间的猜疑!”


  李植看着史含章,没有说话。


  行刑的士兵们上来抓住了登莱巡抚,把他拖回了原地,将步枪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史含章一时万念俱灰,脸上流下两行浊泪。


  “啪”一声,史含章后脑勺上绽出一朵血花。他的眼睛睁得好大,往前一倒,噗通一声倒在了行刑台上。


  围观的百姓都是听了报纸才来看行刑的,都知道史含章是这次的罪魁祸首。看到祸首被枪毙,百姓们十分兴奋,大声喊道:“好!”


  “好!杀得好!”


  “杀死这些欺压农民的狗官!”


  李植转头,看向了另一个山东士人领袖,退休的贵州巡抚陈万信。


  陈万信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老迈的身子在秋风中摇摇欲坠。但他眼睛却还有几分倔强,他睁大眼睛瞪着李植,似乎是看着一个仇寇。


  行刑的士兵走到陈万信身后,举起了步枪。


  陈万信突然张开了嘴巴,朝李植破口大骂:


  “李贼,你别以为你杀了我们,你就能在山东高枕无忧了!我告诉你李植,天子是读儒家经典长大的,是东林诸贤手把手教出来的!你别以为天子现在不治你是因为天子欣赏你,只是现在还没有到治你的时候。你如此屠戮士人,天子绝对容不下你。”


  听到陈万信的话,李植冷笑了一声。


  行刑的士兵将步枪对准陈万信的后背,按下了扳机。只听到啪一声脆响,陈万信心脏被步枪子弹打碎,口吐鲜血,噗通一声软倒在地面上。


  李植看了看其他的死刑犯,正准备让士兵们行刑,“斩标”上写着“举人周学目”的一个死刑犯突然跳了起来,站着朝李植骂道:


  “李贼!你别以为你控制了山东一省就可以肆无忌惮。你这样屠戮士林,朝堂上的诸公不会放过你。南直隶的士绅不会放过你,浙江的士绅不会放过你!江西的士绅不会放过你!你是天下士人的公敌!”


  “这个天下是士绅的,你越威风,就会有越多士绅跳出来反对你!迟早有一天,你会被天下的士人打倒在地。所有追随你的人都会幡然醒悟,上来踩你一脚!”


  这些士绅们死到临头,仍然不相信李植可以和天下的士人为敌。


  百姓们看这周学目如此嚣张,大声喊杀。有人捡起了地上的石头和烂菜,往周学目的方向扔过去,周学目头上一时间像下雨一样砸下各种异物。


  士兵一脚把周学目踢翻在地,把步枪对准了他的心脏,啪一声开枪了。


  周学目惨叫一声,身体抽搐了好久,才倒在血泊中不再动弹。


  李植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士兵们端起步枪,将其他三十七名全部就地正法。“啪啪”的枪声响起,参加倒李逆潮的“山东名士”们全部倒在了行刑台上,血流成溪。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23: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白一十四章 银子

  敲了半天的门,郭家的家人们始终不愿意把大门打开。


  这一次李植在山东处决了二百四十一名出钱“倒李”的士绅,其中更有一百八十二户士绅出资超过一千两,是要抄家的。


  倒不是李植嗜杀,而是这些士绅实在为祸不浅。就说关宁军在滦州战死的一万多人,全部因为这些士绅的贪婪而被虎贲军打死。这些关宁军士兵死得毫无价值,若是死在边疆还能算国家的英雄,死在东林党和士绅的调遣下一点意义都没有。


  所以李植要狠狠地惩罚这些作乱的士绅,以防山东的其他士绅再出做出祸国殃民的事情,再次逼李植大开杀戒。


  钟峰和韩金信的人这些天开始抄家。这抄家是油水十分足的事情,虽然密卫系统的人员在韩金信的领导下十分称职,李植也不敢让密卫单独行动。钟峰的陷阵师士兵和密卫互相不认识,一起行动就不会出现串通一气私吞银子的事情。


  李植如今十分缺银子,尤其是收留了六十多万辽西百姓以后,更是手头拮据。难民安置吃光了李植的存银,而李植账面上还有一百多万两银子的赤字。所以这次抄查士绅的行动李植亲自参与。


  走到这家郭家,倒是出了些小问题,郭家人居然敢不开门。


  韩金信朝李植介绍道:“这郭家家主万历二十八年中了进士,本是个七品的知县,致仕后回到本县居住。他家在县里有良田两万多亩,这次倒李逆潮中捐了六千两银子...”


  “家主前些天已经在县城菜市口正法了,今天我们抄他的家,他的家人情绪激动,不太配合。”


  钟峰眉头一皱,说道:“韩大使你莫发愁,我让士兵用手榴弹炸开这大门。”


  李植笑了笑,说道:“还是要靠钟峰!来!钟峰你的士兵来!”


  钟峰一挥手,一个陷阵团的士兵从腰上解开了两个手榴弹,用绳子挂在了郭家的大门上。士兵点燃了手榴弹,只听到轰轰两声巨响,那朱漆大门中间被炸出两个大洞。门栓显然被手榴弹炸断了,钟峰的士兵冲上去用力一踢,大门被打开了。


  陷阵团的士兵们举着步枪就冲了进去。


  “虎贲军抄家!所有人跪下!”


  李植在外面等着,突然竟听到院子里传来啪啪的枪声。显然这郭家的家丁死到临头还负隅顽抗,逼得陷阵团开枪了。


  李植摇了摇头,信步走进了院子里,果然看到三十个陷阵团士兵手举步枪,将四十多个郭家子弟和家丁逼到了墙角。那些郭家子弟和家丁手上握着刀剑,竟是一副拼命姿态。


  看到李植走进来,郭家子弟中为首一个中年人大声吼道:“李贼!你杀了我爹,如今还要抄我们的家,我们一家人和你拼了!”


  这个当家的中年人倒是认得李植。


  李植在院子里扫视了一眼,看到地上躺着两具尸体。死者身上穿着绸缎衣服,显然是郭家的子弟。


  李植淡淡说道:“我也不是对你们赶尽杀绝。你们可以像赤贫的农民一样参加本公的开荒队。开荒队管吃管住还给一两的月钱,以后开出田地以后你们就可以耕作。一个壮丁有二十亩旱田,地租三成。”


  听到李植的话,郭家的子弟们愣了愣,齐齐转头看向为首的中年人。虽然之前也从报纸上了解过政策,但由李植亲口说出来,还是更有说服力。听到李植给予的出路后,他们不准备和李植拼命了。只要当家的中年人同意,郭家人就准备放下武器。


  但那个为首的郭家中年人却依旧暴躁,大吼一声:“李贼!你让我们一家人都去种田,我们的妻妾怎么办?我兄弟三人有妻妾十房,我们的八个子侄有妻妾二十多人,家里未成年的子孙有三十多个!种田能养得活?”


  李植皱了皱眉头,淡淡朝钟峰说道:“打死他!”


  钟峰从亲卫手上接过一把步枪,稍微瞄准,啪一声射出了子弹。


  中年人胸口顿时鲜血横飞,溅得周围的家人一身。站在后面的郭家女眷们看到这一幕,一个个抱头蹲在了地上,尖叫不止。郭家的男丁齐齐看向了惨叫倒地的中年人,如遭雷击。


  他们这才明白了反抗的下场,一个个丢下了武器,跪伏在了地上。


  李植看了看这些可悲可叹的士绅们,摇了摇头。


  李植给这些士绅做“公田”佃农的机会,已经是十分宽厚的待遇了。只要修一年水利开出新田,以后一个成年农民一年的收获换成银子也有二、三十两,足以温饱。然而这些士绅们以前靠偷税特权过得太滋润,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又怎么甘愿去做农民?


  这样的矛盾下,抄家过程中不断出现流 血 事 件。


  李植不再和郭家的子弟多说,带着韩金信和钟峰往后院的库房走去。


  士兵们用手榴弹炸开了郭家库房的房门,李植走进去看了看,果然在里面找到了十几箱纹银。李植的亲卫打开那些箱子看了看,又抓起箱子抬了抬,说道:“国公爷,这是一千两一箱的银子,这里有一万多两。”


  钟峰诧异说道:“只有这么点?这郭家可是个县令,有两万多亩田地。一家人养了这么多子孙,这么多年只有一万多两银子储蓄?鬼都不信!”


  韩金信走位飘忽,在那库房里四处看了看,突然注意起库房的那根柱子起来。他用手在柱子上拍了拍,笑了笑。


  “来啊,把柱子外面的木头割了!”


  四个密卫们举起绣春刀开始切削柱子。果然,等那木头柱子被削去了一寸外皮,里面就露出白灿灿的银子出来。


  库房的四根柱子,都是银子铸成。


  韩金信还不罢休,他在库房的地面上来回踩踏,果然找到一块松动的青砖。他把那块青砖抠出来,用力一吹,库房的底部就露了出来。


  那库房的整个地基,竟然都是一层银子浇铸而成。


  李植笑了笑,暗道这韩金信还真是个人才,这郭家人藏银子的办法瞒不过他的眼睛。


  这四根柱子加上地基上的银子,起码有二十几万两。这个郭家进士做了几十年官,果然不是白干的。


  李植拍了拍韩金信的肩膀。


  韩金信笑道:“国公爷,这次抄家一百八十二户,虽然不是家家都有这郭家这么富庶,但是二千多万两银子还是有的,这下子我们不缺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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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五章 活命

  九月二十三日,李植坐在津国公府中,和麾下的将领官员们议事。


  李兴说道:“大哥,如今山东的奸佞已经被全部捕杀,我们是不是把常驻日本的五千兵马送回到大阪去。”


  李植摇了摇头,说道:“这次事情还没有完。”


  众人听到李植的话,都愣了愣。杀完了山东集资倒李的士绅,还没完?


  李植淡淡说道:“不杀几个围攻天子,妄议调兵讨伐我们朝廷大佬,世人不知道畏惧我李植。文官们以为躲在京城中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攻击本公,我要让他们知道代价。”


  李植朝韩金信问道:“韩金信,这次朝堂上逼宫天子调集关宁军,是哪个带的头?”


  韩金信拱手出列,躬身站在殿内说道:“此次闹得领头的,是内阁辅周延儒、吏部尚书郑三俊和都察院左都御史刘宗周三人!”


  李植冷冷说道:“此三人,可杀!”


  九月二十八,紫禁城养心殿内,朱由检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十分的疲惫。


  朱由检在为讨伐李植失败后的善后事宜愁。


  这次文官调集七万六千关宁军大军讨伐李植,结果在滦州完败。这事情不是这样就完了,既然没能灭亡李植,接下来就要安抚李植。如果不用安抚工作让李植满意,如果李植在对朝廷的怀疑中造反,局势就无可挽回了。


  必须杀几个人负责。


  当其冲的就是洪承畴。


  朱由检这次给予关宁军入关的旗号的“整肃天津地方秩序”,严格说起来,朱由检并没有给东林党人开战的权力。如今打起来了,还打输了,朱由检自然要追究擅开战端的主帅责任。洪承畴作为关宁军入关的统帅,前几天被朱由检革职查办,关入了诏狱。


  不过处理相关人员的关键还在于李植是否满意。把洪承畴拿下后,朱由检一直在等李植的反应。


  然而李植显然不满意。


  李植上了一封奏章:“臣李植奉天子之命提督天津、山东兵马戎政,克己奉公兢兢业业,无料却突遭关宁军讨伐...臣知此次讨伐,非天子之意,非关宁军所愿,拿下洪承畴于事无补。若天子确有重振朝纲之志,当拿下朝中东林党奸臣。”


  “臣以为,内阁辅周延儒、吏部尚书郑三俊、都察院左都御史刘宗周三人是此番逆潮的总指挥。拿下此三人,内可以洗刷朝政,不再将国之权柄交于奸臣。外可以震慑群小,让世间人清楚天子不是东林党可以左右。”


  朱由检把奏章往桌子上一扔,叹了一口气。


  王承恩摇了摇头,说道:“圣上,李植身边有人呐。他知道这事是东林党办的,是要东林党大佬的命啊!”


  朱由检缓缓说道:“洪承畴虽然善战,却只是一个孤臣。杀洪承畴容易。但是周延儒、郑三俊和刘宗周三人都是东林党大佬,杀此三人,会受到东林党的重重阻挠,甚至反扑,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王承恩转了转眼睛,又说道:“圣上,李植这些天在山东大开杀戒,抄斩了两百多人呐!”


  朱由检摇头说道:“如今关宁军都拿李植没办法,李植在山东如何行事,朕已经管不了了。”


  “李植如今三万大军还没有散去,始终陈兵在天津,打到京城来只要几天。”


  朱由检看着书架上的资治通鉴,想了好久。终于,他缓缓说道:“李植既然不恨洪承畴,就把洪承畴放出来吧。”


  锦衣卫诏狱中,洪承畴看着天花板上的蜘蛛,一声不吭。


  他已经被关在诏狱中十五天了。


  洪承畴觉得自己会死,因为自己带关宁军讨伐李植,打输了。


  这一战不是义战,是东林党为了维护士绅的逃税权起的内战。如果打赢了,自然是皆大欢喜。但是如今既然打输了,朝廷就要面对李植的滔天怒火。


  李植手握重兵,雄踞天津。如今连号称天下强军,一年花费朝廷四百多万两银子的关宁军都不是对手,这有多可怕?虽然说天子这些年练了八万新军,但新军从未上过战场,能否抵挡李植尚未可知。


  可以说,打败了关宁军的李植已经完全从气势上压迫朝廷。如果朝廷不拿出妥善的安抚方案平息李植的怒火,李植随时可能举兵造反!


  洪承畴觉得,自己率兵攻打李植,这是当其冲,李植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而且天子给这一次讨伐的旗号是“整肃天津地方秩序”,如今开打了,打败了,天子肯定要处理自己,以彰显天子自己并没有开战的意思。


  洪承畴叹了口气。


  自己戎马一身,先是在陕西平贼,后来又到蓟辽御奴,被朝野上下誉为善战名将。自己在锦州之战依赖李植取得大胜,受封伯爵位极人臣,本以为可以风风光光地过完这一生。没想到最后还是躲不过朝堂上的暗潮汹涌,落得一个革职拿办,身异处的下场。


  洪承畴看着天花板上的蜘蛛动了一下,原来那蜘蛛网住了一只蚊子,过去吐丝了。


  洪承畴叹了口气,此时他觉得权势滔天的李植就是那只蜘蛛,自己就是那自投罗网的蚊子。


  洪承畴暗道自己是不是该咬舌自尽,自杀在诏狱中,也算死得体面一些。


  然而他终究是个十分自爱的人,哪里舍得丢弃这副皮囊?叹了口气,洪承畴无奈的倒在了牢房中的唯一一块木板上。


  正在洪承畴绝望的时候,大狱的门口被打开,一个太监带着三个锦衣卫走了进来。其中一人打开了洪承畴的牢房,走了进来。


  “庶人洪承畴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洪承畴跪地听着那圣旨,却惊喜地现,那圣旨不是来宣布自己死刑的,而是放了自己的圣旨。


  天子不杀自己了?自己带兵攻打李植,如果李植要自己的命,天子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洪承畴跪在地上,想着想着,突然泪流满面。接过那太监的圣旨,洪承畴咬牙说道:


  “李植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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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六章 杀人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十月初一的皇极殿早朝上,气氛凝重。鸿胪寺的官员唱完了朝会的开头,全场的官员就陷入了沉默。


  文官在等着天子发难。


  前天,天子把洪承畴放了。这消息一天就传遍了京城,所有的文官全知道了。


  如今关宁军打败仗,朝廷已经拿李植没办法。既然无力打垮李植,就必须杀几个人向李植负责,以安抚李植了。


  东林党调关宁军入关讨伐李植,天子给出的旗号是“整肃天津地方秩序”,天子在这里留了一手。如今打败了,天子是一点责任都没有的,因为根据那旗号在那里,天子根本就没有给东林党开战的权力。


  本来最好的替罪羊是洪承畴。洪承畴素来以军功晋升,在朝中关系不深,杀了他给李植一个交代,影响不大。


  然而天子却放了洪承畴。


  这其中的道理也不难琢磨,显然天子是不会为了洪承畴得罪东林党的。如今洪承畴不死,肯定是李植上疏救下洪承畴了。李植和洪承畴两次共事,一起对抗东奴,大概李植并不恨奉命办事的洪承畴。


  既然如此,既然是李植上疏救下洪承畴,那么天子肯定也只能按照李植的上疏杀人了。这次山东“倒李”的浪潮说到底是东林党在运作,李植要杀的人肯定是东林党大佬。


  不过天子要杀东林党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朝堂上,文官们手持牙牌站在一起,一个个默然不语。没有一个人上奏朝事,也没有一个人说话,朝堂上的气氛与其说是皇帝在处理大事,倒不如说是文官们和天子在对峙。


  那气氛,看得站在一边的王承恩十分紧张。十月的阴凉天气中,王承恩额头上竟流出一道细汗。


  许久,才由朱由检打破了朝堂上的沉默。


  “此次关宁军入关,本是整肃天津地方秩序。然而奸臣作梗,关宁军最后在滦州便攻击津国公,酿成大错!祖宗留下的辽西四百里国土,一朝全弃。一万多关宁军士卒战死,关宁军元气大伤。”


  “津国公李植更是极为愤怒。津国公一心为国绝无二心,然而竟在朕尚不知情之时,受到关宁军攻击。”


  “奸臣操纵朝政左右军情,罪不可赦!”


  听到天子的话,文官们脸色微变。显然天子是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要拿东林党开刀了。


  天子要杀谁?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内阁首辅周延儒,私传命令控制边军,玩弄计谋欺瞒君上,是此次关宁军作乱一事的罪魁祸首。朕意已决,夺去周延儒官位。下狱等候三司的审查!”


  周延儒听到这话,脸上再无人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天子已经把罪名说得这么清楚了,还等什么审查?既然自己是关宁军战死士兵的罪魁祸首,是津国公受到无端攻击的元凶,那肯定是要杀头了。


  周延儒想不到自己宦海沉浮几十年,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一时间跪伏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朝堂上的文官们对视了一眼,没人说话。


  周延儒虽然也算东林党,但却是半路出家加入东林党的。崇祯初年周延儒第一次入阁的时候,周延儒和东林党并不对付,东林党人还创造民谣传颂来讽刺周延儒。


  周延儒向东林党靠拢,是在崇祯崇祯十四年他再次启用的时候。那时候复社领袖张溥想通过周延儒遥控朝政,筹集巨资贿赂朝中东林党要员,最终让周延儒重任首辅。从此周延儒因为这一层关系投靠东林党,大力启用东林党的官员。


  对于周延儒,东林党人虽然乐观其成。但他毕竟是半路加入东林党的,虽然是内阁首辅,却不算党中领袖。此次关宁军大败后李植的气势无人可挡,需要人站出来承担责任,周延儒是跑不掉的,东林党此时必须弃卒保帅。


  文官们对视了一眼,默认了天子对周延儒的处理,没人反对。


  周延儒何等聪明的人,见没人为自己说话,更明白自己这次是死定了。他匍匐在地上身子抖了一下,竟把乌纱帽抖到了地上去。


  几个锦衣卫走了上去,从背后抓住了周延儒的双手,把他押了下去,送到诏狱里准备审讯了。


  朱由检见自己办周延儒没人反对,吸了口气,又说道:“吏部尚书郑三俊,协助周延儒助纣为虐,擅自影响边军入关的行动,最终导致此次滦州之乱!革职拿办!”


  然而郑三俊在东林党心中,比周延儒更重。


  朱由检话音未落,礼部尚书李遇知跳了出来,大声说道:“臣以为,天子此言不妥!”


  “郑三俊这些年枵腹从公,品德人尽皆知。他反对李植之事确实有,都是肝脑涂地的忠贞之言。但影响边军一事,纯属子虚乌有。”


  朱由检大声说道:“朕意已决,毋须多言。”


  听到天子的话,郑三俊浑身冷汗淋漓,竟把官袍都汗透了。在文官们不甘的眼神中,几个锦衣卫走了上来,一把掀掉了郑三俊的乌纱帽,把他押了下去。


  看着郑三俊的背影,文官们唏嘘不已。这郑三俊可是铁杆东林党,他被天子杀掉可谓是东林党的重大损失。


  然后所有人看向了刘宗周。


  这几年但凡是反对李植的事情,都是周延儒,郑三俊和刘宗周冲在前面。此时周、郑二人已经被打入诏狱,刘宗周自然是下一个。


  朱由检也看向了刘宗周,他顿了顿,便要朝刘宗周发难。


  然而朱由检还没有说话,阁老李建泰就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天子已连杀两人矣,尚不放过刘宗周么?天子要按李植的奏章杀人么?”


  听到这话,朱由检脸上立即变了色。


  “按李植的奏章杀人”这句话是当初朱由检为了太仆寺藏银案大发雷霆,准备杀人时候,阁老吴甡说的话。这句话说完后,朱由检回到乾清宫就被刺客冲入宫闱。这句话,已经成为一句警告意味明显的威胁。


  这句话,几乎就意味着文官会集体向天子发难。


  果然,李建泰一说完,文官们就纷纷出列。


  “臣范景文附议!天子已杀两人,此两人足以承担滦州大败的责任。”


  “臣张缙彦附议!天子不宜再造杀戮!”


  “臣等附议!天子不可再杀文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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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七章 斯文

  天子朱由检看着义愤填膺的文官们,吸了一口气,额头上渗出几滴细汗。


  朱由检当然知道这些文官的厉害。


  这些文官合起来,就是朝廷。皇帝在这些文官眼里,仅仅是一个朝廷上高高供起的牌位而已。


  无论是管理天下文官的吏部,管理天下武官的兵部,还是管理天下财税的户部,没有了皇帝文官依旧可以自己玩自己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十分畏惧文臣,凡事都是要看东林党大佬的脸色。只要文官们串通,不报实情,天子就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各地的总兵、副将都是文官们提拔起来,忠于文官更甚于天子。即便天子不发命令,文官们也可以调动天下的大多数兵马。如果文官们不说,天子甚至连军队出去打赢打输了都不知道。


  甚至在宫内,太监宫女们都深受文官的影响。东林党在宫外的命令,随时可能在宫内掀起轩然大波。


  东林党经常说大明的天下是士人和天子共治的,这句话丝毫不假。没有文官的配合,天子什么都不是。


  而集体和文官对抗,硬撼东林党,几乎就是找死。


  历史上的朱由检没有李植的支持,从来不敢对抗文官的集体意志。比如历史上李自成发兵京城之时,朱由检一度想去南直隶重整河山。但是因为朝会时候文官不同意,集体沉默,朱由检就无奈地放弃了南避的想法。


  朱由检当时就南迁南京一事说道:“此事我已久欲行,因无人赞襄,故迟至今,汝意与朕合,但外边诸臣不从,奈何?”可见没有文官的允许,大明的天子连南下南京保命都不敢。


  在崇祯朝,朱由检可以为个别文官的失职杀人,却决不敢对抗文臣的集体意志。


  然而历史因为李植的出现,打了一个岔。


  李植是文官的死敌,但另一个角度上,他也是皇权的捍卫者。李植日复一日的和文官死磕,削弱了文官在大明的统治力,却也从另一个方面加强了朱由检的权威。


  有李植在,朱由检有理由加强京营,控制了一支可观的军队。在李植和文官玩命厮杀的间隙,朱由检加强了东厂,渐渐摆脱了几乎是睁眼瞎的情报工作。


  李植南征北战立下的战功,也是朱由检的帷幄之功,更是直接提高了朱由检的权威。


  而李植在天津提倡的“公德”文化,“公利”之心,也直戳只提倡“私德”的儒家学术腹心。李植的公德之说在理论上撕毁了文官们道德君子的嘴脸,让朱由检甩脱了对大儒们的敬畏,从此可以真正俯视朝中的大儒们。


  有了李植在,朱由检并不像原先那样畏惧文官。他更有底气和文官对抗。


  刘宗周是大明的大儒,文章学问都是大明首屈一指的人物。也许是感觉到李植对儒学毁灭性的危害,他是反对李植的急先锋。调关宁军讨伐李植一事,他上下奔走极为卖命。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密卫的眼里,李植的奏章里,指名道姓要杀他。


  既然李植要此人的命,朱由检这次便下决心和李植站在一起,杀了刘宗周。


  刘宗周可以失去,但李植绝对不能失去。这次朝廷调关宁军讨伐李植,可以说是极大地考验李植的忠心。如果为了一个刘宗周让李植心寒心冷,不再支持朝廷,甚至举旗造反,那大明的江山社稷,都将受到最严峻的考验。


  文官们一个接一个地上来附议,坚决不让朱由检说出查办刘宗周的话。几十个人手举牙牌站在龙椅前附议,与其说是谏议,倒不如说是示威。


  看着沸腾一般的文官们,朱由检闭上了眼睛,许久都没有说话。


  文官们看着闭目静思的天子,都有些惊疑。天子以前若是遇到这么多文官集体发难,是一定会反悔退让的。但现在的天子却这样冷静,似乎丝毫不受文官们的汹汹气势影响。


  许久,朱由检睁开了眼睛。


  一字一句,朱由检缓缓说道:“都察院左都御史刘宗周营营苟苟,擅自操纵七万关宁边军,导致四百里国土丧失,险些逼反津国公李植,不可饶恕!来人,将刘宗周拿下,关入诏狱细细审问!”


  文官们听到这话,一个个面色发白。


  他们惊疑不定地对视了一眼,眼睛里满是不相信的神色――这么多文官上来反对,天子还要杀刘宗周。天子这是和所有的文官对抗啊!


  天子就不怕令不出紫禁城,天子就不怕被天下士人骂得狗血喷头,就不怕哪天莫名其妙死掉?


  刘宗周听到天子的话,浑身失去了知觉。他突然往左边一个踉跄,一下子没有站稳,竟倒在了地上。


  四个锦衣卫“大汉将军”冲了上来,便要拿下刘宗周。


  都察院的左佥都御史汪克明跳了出来,大声吼道:“何人敢动御史台?”


  朱由检见这个御史竟然敢反抗圣旨,勃然大怒,指着这个御史吼道:“来人!将御史汪克明拖出去,打廷杖一百!”


  打廷杖一百,那还能有活命?天子这是要大开杀戒了啊!


  文官们对视了一眼,再没有一个人敢上去阻拦锦衣卫。锦衣卫上去抓住汪克明,那汪克明当场和锦衣卫们扭打起来。但他一个文官哪里是锦衣卫的对手,最后锦衣卫抓住他的手脚把他抬了起来,往午门外举过去。


  刘宗周也被大汉将军从地上拉起来,押往了宫外的诏狱。


  文官们一个个愣在皇极殿殿上,眼睛里满是震撼。这样赤裸裸地和文官对抗,这还是朱由检吗?这是朝中大儒手把手教出来,素来自诩儒生一名的朱由检?


  这个天子,竟这样把大明有名的儒学大师刘宗周拿下了。


  斯文扫尽,奇耻大辱!


  朱由检发完了一系列的命令,脸上也有些苍白。但他并没有一丝退缩神色。他站起来扫视了一圈朝中的文官们,冷哼了一声。


  一甩袖子,朱由检大步走出了皇极殿。


  “退朝!”


  文官们对视了一阵,眼睛里都带上了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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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白一十八章 死搏

  十月初四,天子朱由检正在乾清宫看奏章。


  虽然眼睛停在奏章上,朱由检的心里却始终在思考着别的事情。


  自从前几天朱由检在朝堂上连接拿下三名重臣后,东林党的大佬们就炸锅了。东厂的番子回报,这些天东林党成员来回窜访,在各种场所聚集商议,不知道在计划些什么。


  刘宗周天下大儒,东林骨干,却被朱由检冷血拿下。这一次,朱由检确实伤到东林党的根本了。


  原先的历史上,文官们把朱由检描述为一个嗜杀成性,急功近利的皇帝。然而即便如此,朱由检在位十七年,也只是杀了一辅臣、四尚书、七总督和十一名巡抚。杀了这些高官,文官们已经把朱由检描述成一个冷面血腥的天子。


  而实际上,每次朱由检杀人,都是在这些文官犯下大错必须承担责任的时候。可以说朱由检从来不曾挑战文官的集体意志。


  然而在李植来到这个世界后,朱由检在短短两年时间里,已经为了李植和文官之间的矛盾大开杀戒。太仆寺藏银一案,朱由检杀一辅臣、二尚书、一“九卿”之一的太仆寺卿,尚书以下的侍郎、郎中无数。如今关宁军一事,又杀一首辅、一都察院左都御史、一尚书。


  短短两年,朱由检杀的最高层文官,竟比历史上“刚愎自用”的朱由检十七年累计杀的高官还多。如果算上李植私自击杀的巡抚,数量更是惊人。


  而且每一次,朱由检都是直接站在李植一边,按李植的奏章杀人,挑战文官的底线。


  朱由检为了安抚李植,已经站到了东林党的对立面。


  文官们会怎么反击?


  朱由检正在那里思考,却看到一个翊坤宫的太监慌不择路地跑到了乾清宫门前。


  朱由检心里顿时一个咯噔,暗道不妙,翊坤宫定是出事了。


  果然,那太监跑到朱由检面前已经是泪流满面。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喊道:“圣上,袁贵妃突然病倒了,不省人事!”


  朱由检听到这话,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许久,朱由检才睁开眼睛,一声不吭地大步往翊坤宫走去。王承恩和其他的太监们跟在天子后面,浩浩荡荡地走在内宫的道路上。


  袁贵妃是翊坤宫的主人,是朱由检的侧妃。她本是朱由检为信王时候的小妾,因为性格淑庄素来温良恭俭让,得到朱由检的喜爱,也和周皇后相处得很好。这些年袁氏为朱由检生下了一个女儿,也深得朱由检喜欢。


  想不到此时,袁贵妃竟成为了这场斗争的牺牲品。


  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得过来。


  朱由检心中焦急,一路往翊坤宫走去,好不容易走到翊坤宫。宫中聚集了几位太医,一个个愁眉苦脸地站在病床前。东厂太监王德化也已经守在那里。


  看见朱由检进来,众人匍匐在地行礼。


  朱由检走到床前,看到袁贵妃已经是奄奄一息。她面色发白嘴唇发青,浑身高烧不退,此时已经处于昏迷状态。


  袁贵妃的女儿,年仅五岁的德安公主哭得像个泪人似的,眼巴巴地看着病床上的母亲,抓着病床被褥的一角不肯放手。


  朱由检摸了摸德安公主的脑袋,沉默了好久。


  许久,他才冷声朝太医问道:“还救得活吗?”


  为首的太医颤声说道:“圣上,这是热毒入血阻塞脉络,致瘀成斑;火热伤津,则口渴欲饮,犯肺则痰壅盛;犯心则脉疾数;上扰神明,致神昏不醒!”


  太医心里紧张,一出口就说出一大堆让人听不懂的话,引得朱由检更加不快。


  “朕问你,袁贵妃还救得活吗?”


  太医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慌张失措地说道:“圣上!救...救不活了!”


  朱由检听到这话身子一颤,脸上顿时变得雪白。


  “是被人下毒了吗?”


  几个太医对视了一阵,匍匐说道:“臣等不敢妄下结论...”


  朱由检脸上满是悲怆,愤怒地喊道:“查!把袁贵妃这几天碰触的食物一查到底!”


  朱由检一生不好色,后宫嫔妃屈指可数。对于袁贵妃,朱由检素有感情。


  自己刚和文官对抗,袁贵妃就莫名其妙病倒了。显然,这绝不是巧合。虽然太医不敢下结论,朱由检却明白这是文官们在严厉地警告自己。


  明末的紫禁城中,云波诡谲暗流汹涌,发生过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实情。比较著名的,便有万历四十三年的梃击案,在万历皇帝准备迎着文官的反对立次子为太子时候,一名歹人冲入东宫用木棍行刺太子。


  更有泰昌元年,李可灼向明光宗,也就是朱由检的父亲进献红丸。光宗服之后数日便死去。


  在魏忠贤权势仍在的时候,朱由检入宫登基,却连宫中的食物都不敢吃。甚至要在怀中藏着信王府带去的麦饼,以此充饥。


  朱由检初入宫时候,更发现宦官手持异香,在自己寝宫的复壁内燃烧。


  总之,这深宫中的诡异叵测,不是外人可以想想。


  朱由检在袁贵妃床头站了半个时辰,见她始终不能苏醒,才带着王承恩离开。


  一出翊坤宫,王承恩看了看四下无人,就猛地跪在了道路上,匍匐说道:“圣上,圣上这样下去不行啊。他们这是在警告圣上不能杀刘宗周啊!”


  “圣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能和文官们如此敌对啊!圣上三思!放了刘宗周吧!”


  朱由检看了看远处的巍峨宫殿,叹了一口气。


  想了许久,朱由检说道:“王承恩,你说若是朕若是像皇兄一样突然病倒不支,这天下会如何?”


  王承恩匍匐在地:“奴婢不敢说...”


  “你说!”


  王承恩颤声说道:“若是圣上突然病倒,京营一定会大乱。新军群龙无首,定然毫无战力。太子年幼,仓促登基无法处理国事,东林党一定会把控朝政。”


  朱由检问道:“津国公会如何?”


  王承恩趴在地上,想了想说道:“到时候人心惶惶,以津国公的性格,一定会率兵攻入京城屠杀文臣。”


  朱由检听到这里,哈哈大笑了几声。


  笑了几声,朱由检又悲伤起来,满脸的无奈蹉跎。


  “王承恩,你能想到的东林党也能想到。朕就不相信,那些儒生敢对朕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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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九章 毒酒

  十月初十,李兴带领亲卫仪仗,进入了京城。


  李兴这次是应天子之邀,到京城来见证三名奸臣的处死。


  既然这次是按李植的奏章杀人,朝野上下也都一致清楚其中缘由,天子干脆邀请李植派人来观摩,看个清楚。等李植的人看仔细三名奸臣如何死去,估计也就不会再有不满之心。因为关宁军攻击天津导致的君臣猜疑,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李植收到天子的圣旨,本来想自己来的,但是郑开成和钟峰死活不愿意让李植离开天津去京城。京城是文官们的地盘,他们担心文官们在京城埋伏刺客刺杀李植,或者玩出其他花样,总之十二分不安全。


  李植想了想,最后派弟弟李兴到来。


  李兴如今的官位是后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天津总兵,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天子没有轻视李兴,派御马监太监卢九德到朝阳门迎接李兴。


  从朝阳门进城,李兴的旗牌引起了京城百姓的注意。


  京城百姓中识字的也有不少。有些识字的百姓看到“天津总兵”的旗牌,都是十分好奇——最近天津津国公大败关宁军的消息传遍了京城,天津军的强悍令世人震惊,百姓们对天津的官员都十分感兴趣。


  天津总兵以前是李植的官位。李植几次进京游街夸功,京城的百姓对李植的官位旗牌记忆犹新。然而此时天津总兵的旗牌后面行着一个更年轻的大将,长得和李植有几分相似。百姓们十分好奇,四处打听,才搞清楚这原来是李植的亲弟弟。


  看来这天津李家一门都是虎将。有天津李家守着这大明,大明坚如磐石。


  来看这李植亲弟弟的人着实不少,卢九德带着李兴一路往城西走去,最后竟需要出动宦官清道才能前进。


  当然也有一些官绅子弟混在人群中,对李兴的队伍横眉冷对。更有一些官员子弟知道李兴这次来是见证三位东林高官的处决,更是十分痛恨。


  李兴路过一条酒馆林立的街道,看到酒馆二楼的平台上,富家子弟一个个冷冷看着自己。京城官绅子弟众多,文官在这里的势力确实很大。


  李兴随着卢九德一路走到锦衣卫北镇抚司,进入了诏狱。


  诏狱里面一间宽敞的堂屋里,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已经坐在那里等候。看见李兴进来,王承恩笑道:“咱家这又见到二将军了!”


  李兴拱手说道:“王公公别来无恙。”


  王承恩坐在椅子上点了点头,又介绍其他人给李兴认识。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和刑部尚书张忻都已经在座。那骆养性是个活络性子,看到李兴赶紧站起来打招呼,拍了拍李兴的肩膀。而那张忻对李兴似乎十分仇恨,板着脸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不愿说。


  众人以王承恩为首,分别坐在两边。李兴是今天的主角,被安排坐在王承恩的左手边。


  过了一会,几个锦衣卫从牢房里把三名死刑犯押了进来。周延儒、郑三俊和刘宗周被反绑着手,鱼贯进入了堂屋。那诏狱是十分糟糕的地方,“水火不入,疫疠之气充斥”。三人在诏狱里被关了十天,一个个头发散乱衣衫酸臭,十分地狼狈。


  三人刚刚跪在地上,刑部尚书张忻就差点哭了出来。他红着眼睛走上去朝刘宗周等人拱手作揖。


  “三公受苦了!我等后辈无能,不能救下三位!”


  刘宗周脸上虽然污脏憔悴不已,却依旧是一如既往地淡定。他看了张忻一眼,说道:“静之此言差矣!刘宗周今岁六十有六矣,早已享够了荣华富贵。如今刘宗周为天下人而死,死得其所。”


  “以我三人之死激醒天下士人,让天下士人知道士大夫的天下危在旦夕,刘宗周死而无憾矣。”


  李兴听到这话觉得十分荒谬,哈哈一笑,看向了王承恩。


  王承恩却不敢像天津李家人一样嘲笑文官,见李兴此时看他,他有些尴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张忻躬身对着三名死刑犯,喟然长叹。


  骆养性看着觉得差不多了,拍了拍手。一个锦衣卫大汉端着一个盘子走了出来,盘子上摆着三杯毒酒。


  骆养性有些想巴结李兴的意思,站起来拱手说道:“总兵官亲手赐此三人毒酒吧!”


  李兴听到这话有些得意,笑着看了看王承恩。他拍了拍官服下摆站了起来,走到了三人面前。


  周延儒惊疑不定地看了眼李兴,讪讪问道:“你是李植的弟弟李兴?”


  李兴哈哈一笑,转身朝骆养性说道:“这个死囚好眼力!”


  骆养性尴尬地看着李兴,勉强笑了笑。


  周延儒见李兴的调笑神态,闭上眼睛说道:“原来是未来的亲王,周延儒囹圄中人,不能给亲王行礼了。”


  听到这话,王承恩脸色一变。


  周延儒的意思是李植迟早是要造反的,到时候李植做了皇帝,李兴就是亲王。王承恩来看行刑,回头肯定是要把三位死囚的遗言汇报给天子的。这周延儒临死之人,还不忘记挑拨李植和天子之间的关系。


  李兴也听明白了周延儒的话,骂了一声贼妄八。他一把将毒酒塞到周延儒手上,喝道:“贼杀才,少说赘言,上路吧。”


  周延儒接过青铜酒盏,叹息了一声。


  “早知今日之事,当初又为何听了张天如的怂恿,出来做这宰相?”顿了顿,周延儒又叹道:“可惜了一个状元。”


  周延儒状元出身,临死前颇有些自怜自惜。


  说完这话,周延儒仰头喝下了毒酒。


  那酒内是装满了鹤顶红的,是剧毒的毒药。周延儒一放下酒杯,就觉得食管剧烈地灼烧起来。他闭着眼睛忍着食管里的剧痛,却突然又蒙住了眼睛,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然后过了小半盏茶的时间,他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着咳着,周延儒咳出一片片的血雾出来。曾经的内阁首辅在毒药面前已经没有了一丝体面,拼命地把手往嗓子里伸,似乎是呼吸不过来。


  猛地喘了几口气,周延儒口角流出暗红色的鲜血,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力。他倒在了地上抽搐起来。抽搐了几十下,周延儒再不动弹,死在了青砖地板上。
 楼主| 发表于 2025-6-26 23: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百二十章 番椒

  刚才一章订阅量破了记录,四小时有18oo多人订阅,谢谢大家支持,谢谢一直订阅的书友。


  周延儒死去时候的痛苦让其他两个死囚看得脸色白。


  郑三俊看着李兴手上的毒酒,浑身颤栗。但他终于下了决心,一把接过李兴的毒酒,仰头喝完。


  然后郑三俊就经历了和周延儒同样的同样的残酷过程,最后口吐鲜血倒在了地面上,失去了生命。


  吏部尚书被誉为天官,拥有左右其他文官升迁贬谪的权力。但在李植绝对的实力面前,这样的权势无疑是镜花水月。


  李植杀这三人,就是要让天下的文官明白,天津和山东的规矩已经更改!以后还试图逃税,试图反抗李植定下的公平公正,试图利用权势和李植对抗到底的,无论是多大的官,下场都只有灭亡这一途。


  刑部尚书张忻站在两名东林党高官的尸体面前,已经不忍心再看,闭上了眼睛。


  最后轮到了刘宗周。


  刘宗周看着李兴手上的毒酒,冷笑了一声。


  “老夫不才,侥幸被时人称为儒学宗师,别的没有,有的就是名望。李植以为杀了我可以震慑其他士人,却不知道这样只会激起更多人的义愤!”


  “李植以为有几万兵马就可以横行天下,却不知道他已经是天下人之敌。从此大江南北皆知李植可杀。要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团结起来讨伐李植!”


  刘宗周说完这话,猛地接过李兴的毒酒。


  毒酒入肚,刘宗周强忍着身体的剧痛跪地不动。他想保持最后的体面死去,但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身子猛烈地抖动着。抖了几下,他突然抬起了头,朝天喷出一大口血雾。


  然后眼睛一翻,刘宗周就倒在了周延儒和郑三俊身边,一命呜呼。


  李兴被刘宗周喷了一身的血,全身上下都是红色的。拍了拍身上的血污,李兴骂道:“贼杀才!”


  张忻猛地睁开眼睛,怒视着李兴。


  十月十三,李植在天津得知了周延儒三人已经伏诛的消息。


  这一次在山东均平田赋的运动,以及随后的风波,李植大获全胜。


  李植得到消息后很高兴,中午亲自下厨炒了几个小菜。菜肴炒出来后他叫来母亲郑氏,崔合和三个子女,一起尝尝自己的手艺。


  李植穿越前没有结婚,一个人生活,也练出了一手炒菜的手艺。当然,李植的手艺是比不上津国公府膳房的大厨的。李植之所以把母亲和崔氏叫来尝鲜,是因为他有自己秘密武器。


  李植这些天在天津的药店里找到了被当作药材用的干辣椒。


  辣椒原产于拉丁美洲的热带地区,在西班牙人征服墨西哥后传入了旧大6。明朝最先接触辣椒的是浙江等东南沿海地区,然后才向内6和北方传播。最早有关辣椒的记载见于浙江杭州人高濂万历十九年出版的,称之为“番椒”。


  辣椒此时被当作一种药材和观赏植物,并未被当成调料。医术记载:“番椒温中散寒,健胃消食。用于胃寒疼痛,胃肠胀气。”


  当然对于穿越而来的李植来说,辣椒是一种不可或缺的生活常用调料。李植用辣椒炒了几个小菜,端上了家人的餐桌。


  李欢已经七岁了,比起以前斯文懂事得多了。他坐在桌子上看着红红的干辣椒炒鸡肉,想了想说道:“爹爹,此物浑身鲜红十分鲜艳,把一盘鸡肉点缀得十分好看。李欢从未见过此物,想来是番人带来的外来植物。”


  李植见李欢在自己面前一本正经,似乎是有些害怕自己,笑道:“李欢,你知道什么是植物,什么是动物?”


  李欢点头说道:“回爹爹的话,李欢知道,学堂里的老师有教的。”


  李植夹了一块鸡肉给李欢,说道:“那你尝尝味道。”


  “谢谢爹爹!”


  得了鸡肉,李欢不再斯文,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大概是那辣椒炒出来的鸡肉十分美味,李欢咬了几口就急急地吞了下去。


  “好吃!”


  崔合看那辣椒炒鸡肉十分好看,先夹了一块鸡肉给母亲郑氏,然后就急冲冲的夹了一块自己吃起来。吃了一口,崔合眼睛一亮,惊喜地啊了一声。


  “好辣!好辣!”


  中国古代广泛使用茱萸作为辣味调味品。崔合出身富裕的士绅家族,自然也是知道什么是“辣”味的。


  三口两口吞下了鸡肉,崔合惊喜地说道:“夫君,这辣椒炒出来的鸡肉真好吃!你把这个药材拿来炒菜的点子了不起。”


  见崔合喜欢吃辣椒,李植笑了笑。后世中国人广泛使用这种调料,其魅力自然是不同小可的。对于没吃过辣椒的人来说,第一次吃上这种调味品的震撼可想而知。就算是不常吃辣椒的人,偶尔吃一、两次也会觉得美味。


  李植准备在天津和山东推广使用辣椒调味的习惯,提高百姓的生活水平。


  李植正想给女儿和小儿子也夹几块鸡肉,却看到一个亲卫跑进了堂屋。


  “国公爷,一个自称是洪承畴的人在外面求见!”


  李植愣了愣,暗道洪承畴不是被天子夺了官职了么?他在滦州之战中惨败给自己,如今跑到自己这里来做什么?


  不过洪承畴率兵攻击天津也是奉命行事无可奈何,李植倒也不记恨这个大明朝有名的良将。


  李植想了想,说道:“让他进来。”


  亲卫退了出去,没一会,把身穿灰色直辍的洪承畴带了进来。


  一年多未见,洪承畴看上去老了好多。原先圆润的额头上满是皱纹,整个人十分干瘦。显然这次被夺去官职让洪承畴很受打击,他已经没有了原先时候的豪情壮志。


  洪承畴见李植一家人在吃午饭,愣了愣,跪在了地上,喊道:“草民洪承畴见过津国公!”


  李植喂了小女儿一口鸡肉,笑道:“洪督从京城来天津见我,所为何事?”


  “草民何敢再称洪督?津国公莫要取笑了!”洪承畴大声说道:“前番洪承畴率兵在滦州和津国公大战,实在是奉命行事百般无奈。无论是征剿逆贼还是讨伐东奴,洪承畴都甘愿在津国公麾下行事!”


  李植听到这话愣了愣,琢磨洪承畴是什么意思。


  不过不需要李植琢磨,洪承畴很快就说白了。他依旧跪在地上,低头大声说道:“草民洪承畴如今已无官身,愿投入津国公门下,为天津一走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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